第4章 Chapter.要求
Chapter.3 要求
冉東按照秦樾的吩咐,仔仔細細裏裏外外地再一次把林非言的背景查了一遍。
幾天後,把拿到手的資料全都交到了秦樾手上。
“這裏是林非言父母的車禍記錄、死亡證明,他所有的入學證明、出入境證明,以及現在還能查證到的活動記錄。”給了這一大堆資料,冉東得出結論,“可以說他的人生非常完整,沒有斷章。這些東西除了能說明他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富二代之外,我實在看不出有什麽不對。”
秦樾低頭潦草地翻閱了幾張,便把資料放到了一旁。
他并非不相信冉東的能力,這些證明冉東看不出問題,那多半就是沒有問題的。
“但是這裏面也沒有能解釋他的虎口有繭的理由。”
冉東輕輕皺眉:“是。”
“他出現的時間太巧了,前幾天還有人想要我的命,就幾天時間,他突然就冒出來說要和寰宇合作,而且還帶着這麽大一單生意。”秦樾輕輕撫摸自己手上同樣的位置,那裏也有一層薄繭,“這個位置的繭,如果不是長期握槍造成的,我一時還真想不出,有什麽原因能替他辯解。”
“也許只是巧合。”冉東争取着,“這可是筆大生意,拒之門外未免……”
“你出去吧,”秦樾阻止他繼續說下去,“讓我再想想。”
冉東不得不閉上嘴,退出辦公室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但是沒多久,他又回來敲響了秦樾辦公室的門。
“剛才接到電話,林非言想約你周末在射擊場見。”
“射擊場?”秦樾饒有興趣地重複了一遍這三個字,看來,“答案”自動送上門來了。
*
林非言清楚地記得,與秦樾見面那天,秦樾握手松開的一瞬間,若有似無地用指腹劃過了他的虎口,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那是在确認他虎口上的繭。
這繭是無法改變的事實,林非言深知單方面隐瞞只會讓秦樾疑心。
所以他要做的,不是隐瞞,而是找個借口讓繭的存在合理化。
他等了些日子,秦樾一直沒有動靜,這讓他更加堅信秦樾已經發現了他手上的繭。
木已成舟,既然秦樾隐忍不發,就只能由他主動出擊。
這地方的繭确實不好解釋,就像握筆寫字多了,中指第一指節的側面會生繭一樣,特定的事情,會在特定的地方留下特定的印記。
林非言找不到理由來說服自己,就更不可能讓秦樾相信。
想來想去,要合理,承認就是最大的合理。
于是他主動聯系了冉東,說是想約秦樾練幾槍。
冉東請示過秦樾之後,與他約在了星期六上午。
當天林非言先到,到了約定的時間還沒見到秦樾,他就知道秦樾一時半會兒不會出現了,便坐在車裏等。
約一個小時過去,一輛奔馳出現在他的視野中。
奔馳後面還跟了一輛林肯,依舊是黑色的。
也只有秦樾會有這麽大排場了。
林非言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下了車。
那兩輛車停穩,奔馳上下來四個保镖,其中一個小跑到林肯車邊,幫秦樾拉開了車門。
秦樾下車後,立即看到了獨自一人的林非言,他走過來歉意地說:“抱歉我來晚了。”腳下的步伐卻還是慢悠悠的,臉上也絲毫不見抱歉的表情。
林非言自是拿出了十二萬分的理解,笑道:“秦總太客氣了,能賞我這個臉,就是我的榮幸。”
“那我們就進去吧。”秦樾說着往裏走,他身後的四個保镖也要跟着進去。
林非言遲疑地表現出自己的不大适應:“他們……”
“寰宇的産業這麽大,我這個位置不知道有多少人看着眼紅,這裏是實彈射擊場,難保沒有個什麽萬一。”秦樾若有所指地看向林非言。
“有道理,小心駛得萬年船。”林非言附和着,也不再管那幾個保镖。
秦樾沒從林非言臉上看出什麽來,轉而問道:“你平時出門就一個人?”
“還有個司機。”林非言老實地回答,“我才接手了這麽大一筆遺産,生意場上的人結識不多,沒法跟寰宇相比,想必也沒什麽人會惦記着我。而且,我也不喜歡帶着這麽多人進進出出,一個人來去自由。”
就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也未必會像秦樾這樣走到哪裏保镖就帶到哪裏。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寰宇的那些軍火生意,這讓秦樾的危險系數比普通的生意人高出許多。
兩人說着話,往射擊場裏面走去。
走了一段路,林非言發現了些異常——今天射擊場內的人太少了,不但沒有客人,連工作人員都只見到兩個。
一個還是走在他們前面負責領路的。
這應該也是因為“這裏是實彈射擊場”,秦樾來之前肯定做好了準備。
林非言暗自觀察着周圍的環境,他得提防着秦樾,畢竟實彈射擊場于他而言同樣危險,難保秦樾不是已經找出其他破綻,又或者只是單純地寧可錯殺一百也不放過一個,在這裏對他動手。
到了射擊位置,那領路的工作人員就離開了,手/槍、子彈、護目鏡、隔音棉全都為他們準備好了。
“我還有一點好奇,”秦樾拿起自己那把手/槍看了看,“你是怎麽想到約我來這裏的?我好像并沒有告訴過你,我喜不喜歡射擊。”
林非言把自己的右手擡起來,用左手指了指虎口的位置:“第一次見面和你握手的時候,我發現你這裏也有繭,作為一個射擊愛好者,我猜可能是握槍的緣故吧?加上距離我們見面已經過了這麽久了,秦總你遲遲不肯給我一個答複,又不知道秦總平時喜歡做些什麽,一時心急,就铤而走險了。”
“那你的運氣挺不錯,我确實也是射擊愛好者。”秦樾戴上護目鏡,“不如這就來比一場?”
林非言興奮道:“求之不得。”
“你先請。”秦樾大度地示意林非言先來。
林非言不客氣地戴好裝備,對着自己的靶子開了三槍。
要是照他的真實水平,這麽短的距離,就跟過家家似的,他可以三槍打在完全相同的位置上。
但是他不能這麽做。
瞄準的時候他故意傾斜了毫厘,這三槍,只有一槍是十環,另外兩槍都只是九環,其中一個九環更是險險地貼在了九環線上
“啪啪啪——”秦樾在他身後拍起了手。
取掉隔音棉,林非言籲了口氣:“好險,差一點就出九環了。”
“槍法這麽好,是在哪裏學過嗎?”秦樾對林非言現在這個身份了如指掌,學沒學過他當然知道,但他就是要明知故問,他要通過這一個個的問題試探林非言。
林非言又怎麽會看不出他的用意,射擊這一項是他私自加上去的,于堯準備的資料上根本沒有提到,秦樾查不到他“愛好射擊”的源頭,便會心存疑慮。
“也沒正規學過,只有射擊場的教練教過我一些基本的。我爸很反對我碰這些危險的東西,他在的時候我都是偷偷跑到射擊場練的,所以也沒人知道我有這個愛好。不過現在倒是意外地派上了大用場。”
既是他個人的秘密,當然就無源可尋。
秦樾沒有接他的話,兀自把隔音棉戴上,猛地擡起手/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林非言的眉心。
林非言捏了一把冷汗。
這種時候,就算秦樾是當真的,他也要表現得沒有當真。
林非言勉強笑道:“秦總,真槍實彈,小心走火。”
盡管現在的情況一點都不好笑。
秦樾一直舉着槍,盯着林非言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
多說易錯,林非言沉默地站在原地,讓那槍口一直對着自己。
約摸過了十幾秒,秦樾陡然将手臂移開,轉身向自己的槍靶連續開了三槍。
一槍十環,兩槍九環。
每一槍的位置,都和林非言剛才擊中的一模一樣,兩個槍靶可以完全重合。
秦樾放下□□,微微勾了一下嘴角:“我們打平了。”
*
在射擊場那一天,秦樾也未給林非言一個是否合作的答複。
但林非言的本來目的也不是想談下合作,只是找個由頭來替自己的繭辯解。
秦樾小心謹慎,時時刻刻都在有意無意地試探,他需要拿捏好分寸,不能操之過急。
那次見面後,林非言還向秦樾邀約過兩次,但都被對方以事多繁忙為理由拒絕了。
算算時間,也過了近一月之久。
現在這種狀況對林非言極其不利,他無法确定自己究竟是在浪費時間,還是秦樾在觀察他的舉動。
今天他又打了一個電話,冉東讓他等答複。
如果這一次還被拒絕,那就該想想別的辦法了。
這邊挂了電話,他的私人手機忽然響了。
這不是執行任務的時候用的,也不是卧底這個身份用的,而是完完全全屬于“林非言”本人使用的。
是孫修傑打來的。
“喂?非言?出來喝一杯。”孫修傑說話有點大舌頭,怕是已經喝了不少了。
做卧底,最忌諱與卧底身份無關的人見面,這太容易被抓出破綻。
但是聽到孫修傑的語調,林非言又覺得他可能是真的喝醉了。
特別行動小組有明确規定不能醉酒,因為一醉酒就容易誤事。
而且由于他們工作的特殊性,每個人的酒量都是訓練過的,一般很難喝醉。
所以林非言等五人從正式進入特別行動小組之後,就再也沒醉過。
孫修傑醉酒,必然有原因。
林非言有些擔心他,雖然對自己來說有點冒險,但他還是決定去看看。
“你在哪兒?”
“我們老地方見,我等你。”
說完,孫修傑就挂了電話。
所謂的“老地方”,不過就是林非言和孫修傑偶爾光顧的小酒吧,兩人還是通過了好一番觀察,才選定這個相對安全的地方。
林非言沒有坐司機的車,自己一個人悄悄從別墅後門離開。
他在附近兜了兩圈,确定沒人跟着,才朝着酒吧方向去了。
在酒吧最裏面的小角落,林非言看到了還在一個人喝悶酒的孫修傑。
他面前的桌子上密密麻麻地擺滿了空酒瓶。
林非言走上去拿走了他手裏的酒瓶:“怎麽喝了這麽多?”
孫修傑眼神渙散地看着林非言:“你來了?坐,再陪我喝幾杯。”
他伸手要叫酒,林非言把他的手壓下去,就着手裏的酒瓶往自己嘴裏灌了幾口:“就這瓶吧,喝完就夠了。”
林非言又把酒瓶還給孫修傑,孫修傑仰頭喝了一大口,複又遞回來。
林非言拿着酒瓶子:“你到底怎麽了?”
孫修傑指着林非言,問道:“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內鬼?”
林非言也不廢話,直截了當地回答道:“不是。”
“好,你說不是就不是,我相信你。”孫修傑奪過林非言手上的酒瓶,又是一大口下肚,“咱們五個人是一塊兒長大的啊,我們明明應該是親密無間的,結果呢……你看看現在,只是一個猜測,就搞得人人自危,見了誰都有防備。”
他喝着酒,搖頭晃腦地繼續道:“以前沒任務的時候,咱們還能在一起聊聊天,聚在一起樂一樂。自從秦樾那個任務失敗以後,大家表面上沒什麽變化,但是坐在一塊兒吃頓飯,背後都帶着槍。”
特別行動小組裏的每一個人都身懷絕技、心思缜密,但有的時候過于缜密,就顯得不是那麽有人情味了。
要說他們之中唯一一個感性多一些的人,那就是孫修傑。
他從小就很外向,善于和其他人溝通,也喜歡把大家聚集在一起。
行動小組的組員能有今日的感情,能夠配合默契、相處和諧,他功不可沒。
如今這樣四分五裂的局面,對孫修傑而言,确實不大好受。
尤其于堯在洗清無辜者嫌疑之前,并沒有把調查結果公布,孫修傑仍是嫌疑最大的人之一,其他人對他的防備也會更加明顯一些。
“非言,我跟你的感情在他們之中是最好的了。”孫修傑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撐着林非言的肩膀,“你相信我,我沒有撒謊,也沒有叛變。我做不出這種混賬事來!”
說到最後一句有些激動,他的手從林非言的肩膀上滑下來,晃了一下,差點摔一跤。
林非言趕緊扶住他,把酒瓶子第三次拿到自己手上:“我相信我相信,你少喝點。”
“我沒事。”孫修傑甩開他的手,自己站好,“你最近好久都沒來組裏了,幹什麽去了?”
“這……我不能告訴你。”卧底一事是于堯單獨交給他的任務,他不能說。
孫修傑自嘲地笑道:“你瞧,還說相信我,現在卻又什麽都不肯讓我知道。”
他撈起酒瓶子,又開始喝。
林非言看不下去,奪過酒瓶一口氣把剩下的全喝了:“走,我送你回去。”
孫修傑往後退兩步跌到沙發上:“我不回去。”
林非言可不打算由着他,把他從沙發上拉起來,生拉硬拽地拖出了酒吧。
這一身酒氣,熏得林非言頻繁地皺眉頭。
平時沒有任務的時候,他們都是呆在聯調部裏的,可是孫修傑喝成一灘泥,要把他送回聯調部,一準讓于堯知道他違反規定了。
林非言只好就近找了一家酒店。
好在他聽到孫修傑像是喝醉了的聲音之後留了個心眼,出門的時候随手帶了一張假/身/份/證以防萬一,現在到酒店開房間正好用上了。
把孫修傑扔進房間,林非言幫他開了空調關好門,就迅速回到了別墅裏。
他是一個頭兩個大。
秦樾對他們造成的影響顯而易見,于堯除了給他安排了這麽一個卧底任務,其他成員已經停止活動。
而他這邊偏偏又遇到了瓶頸,進展緩慢。
有些焦躁。
他坐在客廳誇張的歐式沙發上,仰頭閉上眼睛,在腦子裏一遍一遍整理自己的思路,控制自己的情緒。
還不急着睡覺。
他還在等待,等秦樾的回話。
十點過,冉東終于給了回音。
是好消息,林非言松了一大口氣——
秦樾答應了見面要求。
明晚,約在秦樾的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