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蘇簡自然是不知道公司裏的情況, 黃智生性格開朗, 跟電話裏一樣，兩個人有說有笑, 黃智生聊了一些香港那邊的話題。

蘇簡跟他聊黎城，車裏氣氛很愉快，開了個好頭。

工廠在東城，距離黎城一百多公裏外的三線城市, 那邊工業發展正開始，跟辰利合作的, 是業內頂尖的化工廠, 占地兩萬多平米, 生産線符合國家标準，車子進門, 老板親自出來迎接，笑着跟蘇簡黃智生握手。

蘇簡親切地喊：“林總, 今日唠叨你了。”

林總哈哈一笑, 道：“這有什麽, 不唠叨，蘇簡一直以來只聞其聲不見其人，今日一見果然跟我想象中一樣。”

“哈哈, 我也是。”黃智生跟林總哥倆好似地握手, 找到組織似的。

蘇簡在一旁, 無奈地笑笑。

随後, 林總帶着他們進入工廠, 手機金屬火機之類的都不能帶，蘇簡的高跟鞋得換成工廠裏配的鞋子，入門得洗手，口罩戴上，全按照标準來，蘇簡照做的同時，時不時地觀察黃智生的表情，眼見他幾次點頭，顯是滿意，她心裏悄悄松一口氣，工廠面積大，生産為了安全，生産線都做防護，一路看下來，快兩個小時。

黃智生多數都跟林總聊，問林總一些問題，蘇簡偶爾跟着聊天，慢慢地也套出黃智生的底。

這人在歐洲北美洲地區，有不少的店鋪，汽車護理這一塊，不是匮乏就是價格高，還有模具消耗品，在那邊也是需求量挺大的，他打算自己走物流，在大陸這邊，能找到需求量供應得上的公司，是最好的，還有最重要的是得有一個後勤團隊，可以随時應付他在國外的一些售後服務。

而恰好，辰利都符合。

蘇簡聽到這裏，心突然熱起來。

走完工廠，正好中午，蘇簡之前就讓廠長幫忙訂了一個酒樓，時間到了，直接帶着人過去，林總笑着道：“蘇簡怎麽知道這家酒樓的？”

蘇簡收起手機，笑道：“查的。”

黃智生詢問：“這酒樓有什麽特別？”

林總道：“我們這裏最具特色的酒樓，您進去了就知道。”

一進去，一水的旗袍女服務員，細腰翹臀，個個水嫩，像走入民國時期似的，黃智生眼眸一亮，剛剛工廠都是大老爺們，偶爾一兩個管理員雖然是女的，但都戴着口罩，看不清面目，這一下子感覺開胃不少。

黃智生滿意得很，笑道：“看着美人，菜都能多吃幾口，旗袍是中國瑰寶，真真好看。”

蘇簡聽罷，笑了笑，并不邀功。

林總低聲道：“你這招走得好，蘇簡以前也做過業務嗎？”

蘇簡頓了頓，道：“做過。”

林總拍拍她肩膀：“可以。”然後他又壓低嗓音道：“像黃總這要送國外的貨，其實有挺多家公司都能達到的，歐洲的要求高一點，但北美洲那邊，都很低的，他還是有很多選擇的。”

蘇簡一聽，頭皮發麻。

上菜後，林總陪黃智生喝點，蘇簡要開車，就喝飲料，三個人交談，慢慢地，蘇簡從黃智生的話裏聽出，他想要壓價，網上的那個批發價格他認為還是高了，林總跟蘇簡對視一眼，蘇簡之前其實猜到，可黃智生在電話裏從來沒透露過，來了這裏後，也是一個勁地贊賞誇獎，絲毫沒有提到價格問題。

此時終于提了。

蘇簡強忍住插嘴，就聽黃智生将價格一路壓。

誰都想要用最便宜的價格買到最合心水的産品，黃智生可謂是老狐貍，蘇簡之前在電話裏，雖然也被客戶的刁鑽給氣暈，可這當面的，她還得擠出笑容，慢慢地奪回主動權，在價格上面，底線得守住，否則以後黃智生連續拿貨的話，他還會找更多理由借口來壓價格，此時不把他這個心思給堵住，後患無窮。

林總吃完飯，聽着黃智生看似咄咄逼人，蘇簡無處可逃，但實際上，蘇簡幾乎都在找突破口，一直不表示只聽，時不時地找話表達公司立場，黃智生漸漸地也發現，這位柔弱的姑娘，當真刀劍不入。

他喝一口茶水，潤潤喉，直接亮劍：“蘇小姐，那你告訴我，價格上你最大的讓步到哪裏？直接說吧，也免得我廢話那麽多，能做就做，不能做.......”

終于有機會說話了，蘇簡坐直身子，忽略他後面那句有些威脅的話，她拿出三份合同，翻開給黃智生看，每一份合同都有一個優惠指标，在這個指标下，蘇簡外加一些她自己能給的優惠，但她沒直接答應，而是說：“我幫你申請，一般來說是沒有的，黃總你千裏迢迢過來，不能讓你空手回去對麽？有些樣品快遞，您只要來電，我就幫你寄出去，不需要你在香港那邊費心思。”

黃智生看着眼前的姑娘，心中感嘆，現在女人做業務真的一點兒都不差，慢慢地也升起一股敬畏。

最後，他在蘇簡再三地推薦下，選擇了其中一份合同，蘇簡大大松一口氣，黃智生拿筆正準備簽名時，手卻微微一頓，蘇簡心頓時提起來，這時，黃智生放下筆，笑道：“還有一件事情...”

蘇簡抿唇：“您說。”

黃智生道：“聽說你們周總最近開了一個研究室，研發AI＋醫療？”

蘇簡一愣，後點頭：“好像是。”

黃智生兩手交握，笑眯眯道：“既然等會我們要返程，不如你帶我上你周總那邊去看看？”

蘇簡愣住。

上次跟林聰來黎城，就是為了跟周啓談這個事情，兩個人達成合作關系。

“如何？蘇小姐。”黃智生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仿佛扳回一局似的，蘇簡喝一口茶，道：“我給周總打個電話。”

說完，拿起桌子上的手機，起身，往包間的洗手間走去，靠在牆壁上，蘇簡卻遲遲沒按下撥通。

工作是工作，私人是私人，得分開，蘇簡如此告訴自己。

黃智生都要求了，不管成不成，給周啓去一個電話，是應該的。

“周總”這個號還在她黑名單裏，她把它拉出來，撥號。

很快，電話接通，蘇簡捏捏手機，低聲喊道：“周總。”

那頭輕笑一聲，反問：“怎麽舍得把我從黑名單裏拉出來？”

蘇簡深呼吸一口氣，道：“今天我接待香港的那個客戶黃總。”

“哦，知道，趙曉芝跟了挺久的一個客戶。”周啓在那頭耐心地應着，低沉磁性的嗓音一如既往地好聽，蘇簡耳根發燙，心頭有些煩躁，她道：“他聽說您開了AI醫療的研究室，對這個感興趣，想去看看...”

周啓又是一笑：“您？又您？總把我叫老了，就用這個來區分你跟我的地位？不如你換個叫法。”

蘇簡愣住，反問：“叫什麽？”

“叫老公好不好？”他低笑一聲，成功将她帶進溝裏。

蘇簡咬牙，道：“周總，別開玩笑了，我說正經的。”

周啓那頭還笑着，不過卻是正經了，道：“如今但凡有點能力的公司，都會想要在這一領域分個羹，一來事關公司發展前程，二來為國為民的好事，所以研究成果是很私密的.....”

蘇簡懂了，她點頭道：“我知道....”

“別，你別忙着知道，我還沒說完。”周啓打斷她那懂事的回答，蘇簡聽罷，沒吭聲，等着他開口，周啓又是低沉一笑，點燃煙叼着，說：“你求我，求我，我就讓你們過來看看....自家公司，還有什麽不行的？”

蘇簡正認真聽着，他這一不正經，她心中猛翻白眼，她沉默一會，依然懂事道：“既然是私密的，當然得保密，應付黃總的本事我還是有的。”

完了，她挂電話，免得他再說出什麽話來，在洗手間又呆一會，蘇簡拿着手機回到包廂，去跟黃智生周旋。

那頭。

周啓叼着煙，踹了下桌子。

這犟女人。

他繞過大班桌，坐下，慢條斯理地抽完一根煙，後，拿起手機，給蘇簡發短信。

周啓：【帶黃總過來，我今天在公司，讓他看看，我們啓盛的水平。】

蘇簡：【謝謝周總。】

周啓：【微信能加我了沒？這次你加我。】

蘇簡：【......好。】

然後加上，緊接着屏蔽朋友圈。

周啓差點咬斷一根煙。

兩個小時後，白色轎車開到啓盛大廈的門外，周啓叼着煙帶着秘書出來迎接人，黃智生帶笑，看着這科技新貴，有心結交，上前握手，說道：“周總真是一表人才...”

周啓眼眸淡淡地從站在黃智生身後兩步遠的蘇簡臉上掃過，彈了彈煙灰，對黃智生道：“黃總您也是風度翩翩啊。”

黃智生哈哈一笑，兩個恭維完了，進門。

蘇簡半低着頭，跟上，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