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社會是個大染缸, 蘇簡這半年來見太多, 孟丹琪給她的印象還停留在小時候那個白白胖胖的小女孩身上, 一轉眼, 她已經有自己的一套人生理論, 走在道德底線的邊緣, 蘇簡有些生氣, 她擡手，叫服務員再來一杯咖啡, 喝了一大口。

苦澀得她眉心都皺起來，她砰—地把杯子放下，看着孟丹琪說道：“你當初不是很讨厭趙東駿嗎？”

叉子哐一聲，碰到碟子，發出清脆的聲音, 孟丹琪嚼動嘴裏的面，道：“我是讨厭他，我為你不值。”

“那你現在像什麽？”蘇簡忍不住拔高音量。

孟丹琪咬斷面, 她擡頭, 對蘇簡說：“姐, 我們情況不一樣, 你跟趙東駿曾經相愛，你們之間曾經堅不可摧, 可李成浩跟他妻子不一樣, 今天不是我, 明天就會有別人....”

“可你到底破壞別人的感情了。”蘇簡尖聲道。

她亂了, 黎城太大，這裏發生的事情太多，孟丹琪曾經多麽厭惡出軌的趙東駿，可今日她自己卻成了別人的出軌對象，她成了自己最讨厭的人，嘴裏卻口口聲聲地說着這樣一套辯解的詞。

“姐！”孟丹琪狠狠叉了面條吃，說道：“我們不一樣的。”

蘇簡深深地看着孟丹琪。

她只是她表姐，可以勸，但是怎麽管？

“我跟小舅說。”她突然道。

孟丹琪把叉子扔桌子，一口都吃不下了，她看着蘇簡，道：“你想我死嗎？”

“那你回頭嗎？”

“不回，姐你能不能不要用你那一套來說我？你自己如果真的這麽有本事，有能耐，趙東駿會走嗎？會哭的孩子有糖吃，不會哭的孩子只有看的份，姐你就是這樣的女人，所以趙東駿才會離開你！”

蘇簡愣住。

孟丹琪渾然不知自己說了什麽，她只是狠狠地戳着桌子道：“這個社會，我們現在只能靠自己！我跟李成浩搞在一起是因為他活好，他對我好，我不圖他什麽，我這麽年輕，有什麽好怕的，我有手藝我能賺錢，我為什麽靠男人？為什麽要怕？我不怕。”

蘇簡腦袋轟隆隆，血色盡失。

孟丹琪說完這一串話，渾身發抖，再對上蘇簡，她才反應過來，她說了什麽，她臉色也變了變。

許久，孟丹琪突然趴在桌子上，她抓着蘇簡的手，道：“姐，對不起，但是我是真的不想成為你這樣的人，你太弱了，你把控不了任何一個男人，但我可以，我會将李成浩吃得死死的。”

一直以來，蘇簡性格是弱的，柔順的，誰跟她一起都是舒服的，大概每個人都會喜歡跟她這樣的人在一起，她溫柔，體貼，不會跟她們争論些什麽，碰見争執，後退兩步，不會堅持，有點老好人的特征。

每個人都喜歡跟她相處，因為舒服。

但是，每個人都不想成為她這樣的人，太柔順太溫和，所以被趙東駿出軌，雖然大家恨趙東駿，可是，卻還是有些人私下會讨論，蘇簡就是太老實...

仿佛老實就應該被出軌似的。

蘇簡恍然間，仿佛懂了什麽。

孟丹琪怕她生氣，緊緊抓着她的手，姐妹倆近乎窒息地面對面坐着。

直到孟丹琪的手機響起來，她一看號碼，臉色就恨恨的，但還是拿起來，接了，蘇簡想抽回手，孟丹琪不讓，緊抓着她，那頭男人的嗓音傳來，李成浩略有些疲憊地道：“在哪？我讓司機去接你。”

“不去，我今天不想見你。”

李成浩低聲道：“別鬧。”

“我沒鬧，李成浩你聽着，你管不好你的老婆，你就別再來找我了。”說完，孟丹琪直接挂斷。

姐妹倆再次對望，過了會，孟丹琪道：“姐，別生氣，其實我是真的很喜歡你的，是趙東駿沒眼光。”

蘇簡心很亂，擺擺手，去拿手機，正巧，她手機也響。

來電是劉昊。

蘇簡抽回手，靠在椅子上，接起來。

劉昊問道：“在上班？晚上一塊出來吃飯？”

蘇簡揉揉額頭：“不了，我晚上回家。”

劉昊那頭有嘩嘩聲，顯然是有人按車鈴，他頓了下，問道：“你今天請假了？”

蘇簡愣了下：“你怎麽知道？”

“我在咖啡廳外，看到你呢。”

蘇簡一轉頭，就看到劉昊，他穿着警服，默默地看着她。

孟丹琪緊跟着轉頭：“這誰？”

蘇簡來不及回答，劉昊推開玻璃門走進來，他摘了帽子，放在椅子上，說：“我早上出任務，下午休假，本來想着請你出去吃個晚飯，你們現在是吃好了？”

蘇簡道：“嗯，吃好了。”

劉昊問蘇簡：“接下來什麽行程？過年快放假了吧？”

她點頭：“快放假了，你呢？”

“過年沒假期。”劉昊笑了下，他長得陽剛，很可靠的模樣。

孟丹琪在對面，一直看着，一臉好奇，蘇簡大方做了介紹，劉昊禮貌地沖孟丹琪點頭，孟丹琪眼睛像激光似的，一路掃着劉昊，劉昊理了理袖口，似是有點不習慣孟丹琪的目光，唇角微抿，有些淩厲。

蘇簡看孟丹琪這樣，有點丢臉，招手買單。

劉昊擋住她手：“我來。”

上次吃飯，是蘇簡買的單，這次蘇簡沒搶，任由劉昊買了，三個人一塊出咖啡廳，劉昊問蘇簡：“要去醫院嗎？”

蘇簡愣了下，順着他視線，看到孟丹琪的臉，她道：“不去，她說不用去。”

劉昊點頭，道：“我送你們回家。”

蘇簡還沒回答，孟丹琪立即笑着點頭，道：“好啊，謝謝你。”

看着劉昊一走，孟丹琪一把拽過蘇簡，指着道：“他好，他比你們老板好多了，姐，你選這個人，他真的很好，我喜歡。”

蘇簡掙脫她的手：“我們只是朋友。”

“朋友也行，他真的好啊，我告訴你，我看人很準的，這人比李成浩周啓都好多了，你那個老板周啓就是個風流公子，那個詩惠在他們的圈子裏，追他追得很緊，人家那是可以結婚的！”孟丹琪一臉恨鐵不成鋼。

蘇簡默不作聲，任由孟丹琪說。

實際上，此時她心境變化更大，孟丹琪今天說的話，像是一把榔頭一樣，将她打中，令她清醒。

不一會，劉昊的捷達開過來，停在路邊，正是周啓剛停的位置，孟丹琪看着車，說道：“雖然是很普通的車，不過當警察的嘛，不能亂來不是，這樣好，他是哪裏人啊？”

蘇簡沒應，剛準備拉開車門，手機就響。

她低頭看一眼。

來電“周總。”

她動作遲疑下，才接起來，周啓低沉的嗓音帶笑：“聊完了嗎？我去接你，下午去哪？回家？如果心情不好，我帶你們去玩玩？”

男人嗓音帶着蠱惑，磁性，笑意夾雜電流，微帶着寵溺。

蘇簡這才想起來，這男人當機立斷地将她們送到咖啡廳，然後離去，給她們留一個空間，讓她們可以說話，聊天。

做的是最好的選擇，情商如此之高。

蘇簡低頭看着鞋子，道：“謝謝你周總，我們回家，你不用過來了。”

“我就在附近。”周啓輕笑，“拐個.....”他突然停頓下來，蘇簡擡起頭，就看到他黑色轎車緩緩停在捷達車的後面，周啓單手壓着方向盤，單手拿着手機，在車裏，默不作聲地看着她。

蘇簡挂電話，跟他對視一眼，後挪開視線，彎腰，坐進車裏。

劉昊啓動車子。

開出去。

孟丹琪一直問劉昊，哪裏人，家裏兄弟姐妹，跟人家查戶口似的，蘇簡拽她，警告她，不許再問了。

孟丹琪翻個白眼，倒是閉嘴。

車廂裏安靜下來，蘇簡手搭在車門上，下意識地，往後看一眼。

車子離原地很遠了，也看不到周啓的那輛黑色轎車。

孟丹琪之前是住在離公司不遠的公寓的，但今日發生這樣的事情後，她暫時不能回去，只能暫時住蘇簡家，劉昊将兩人送到中山二巷，便驅車離開，孟丹琪站在原地，看着那車走遠，還念念不舍：“這男人好啊，看那身材，活兒肯定好，啧啧，姐，你有福了，你跟他得了。”

蘇簡不想說話，拎着包，躲開那些魚鱗，走上斜坡。

蘇木在準備期末考，晚上得上晚自習，不到十點不會回家，孟娟早上賣早餐，下午都要休息一下。

姐妹倆進門，蘇簡叫孟丹琪小聲點，孟丹琪捂着嘴巴，跟着她進房。

房門一關，孟丹琪就翻找蘇簡的衣服，說道：“在家裏我就喜歡穿睡衣。”

蘇簡癱坐在床頭。

孟丹琪翻了會，目光一凝，落在衣櫃裏那件挂着的黑色外套。

蘇簡愣怔，起身，就要拿，孟丹琪一把拿出來，躲開她，轉身問道：“這是什麽？”

蘇簡嘆口氣，坐回床邊，道：“我老板的，送我回來的時候，暫放在這裏。”

孟丹琪眼眸複雜：“姐，我說了，他對你有想法。”

蘇簡不說話。

沒錯。

他還想談場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