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詐中詐
這場由意大利面主導的“誰是大胃王”大賽依舊在如火如荼地進行着……注意！注意！比賽已經進行到了最後的白熱化階段！參加比賽的選手已經紛紛抵不住自己腸胃的投降, 一個個敗下陣來，有些還一邊吐着一邊舉白旗。
最後剩下的只有……
趴在桌子上, 正在消滅着各自的第十五盤意面的清美和紫原不約而同地偏過頭拿眼角的餘光掃向對方，視線在空中火花閃電地碰撞了一番後，又紛紛重新低下頭繼續舔盤子。
原本應該是一對對兒情侶間的pk，結果到最後……變成了這倆人的個體pk秀, 身為各自搭檔的綱吉和赤司早就退到一邊兒當觀衆去了，遠離這兇殘的戰場。
一旁圍觀着的人裏有幾個人認出了戰場中央那倆人身上穿着的帝光校服，小聲議論着：
“诶？我記得那是帝光中學的校服吧, 這兩個……這麽能吃的人, 是帝光中學的吧？”
“哇塞，原來帝光中學的人都這麽猛啊！”
“帝光中學不是東京的名門中學嗎，夥食居然這麽差？看把這倆孩子可憐的……”
作為帝光中學學生會的副會長，赤司真的很想表示……這倆貨不是我們學校的！帝光中學不背這個鍋！
轉過身去想要無視掉這讓人倍感糟心的一幕, 眼不見心不煩。
結果才剛剛轉過身, 後方那倆貨就開始呼喚他了……
“赤仔……”
“同桌……”
瞬間他又變成了衆人視線的焦點，一道道目光向他投來。
從小到大, 他一直都是衆人矚目的焦點, 他對此早已習慣。但是此刻，此刻……他真的好希望自己變成個透明人。
臉色有點兒僵硬地轉回身, 赤司看向依舊在交戰着的兩人……吃不進了的話就別逞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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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美這會兒臉色已經有些發青了, 而紫原的眼角……已經隐隐約約溢出小眼淚了？！
……也有可能是急出的汗。
至于同樣在觀看着的店主，臉色都已經快跌至冰點了。原本組織這個活動是為了宣傳促銷，結果現在這情況, 這，這，這……這兩個胃簡直連接着宇宙的怪物是哪兒找來的啊？！
店主氣勢洶洶地瞪向店員。
店員表示自己也很無辜啊……原本是看着那個女孩子和她男朋友都屬于纖細型的應該食量不大，所以她才熱情地把他們迎進來的，結果怎麽會這樣？！
不僅自己這麽能吃，還又帶了一個同樣很能吃的！
嘴裏嗚嗚哝哝的一大坨意面，拼命往下咽的清美嘴角沾着意面醬、臉色鐵青地猛然擡起頭，看向正前方站着的綱吉，一邊嗚嗚哝哝地哼唧着，一邊拼命使眼色。
心領神會的綱吉環視了店裏一圈，發現這店并不賣需要的東西後，趕忙跑了出去，跑進了隔壁那家陳列有飲料櫃的店。
随手拿了一瓶礦泉水便去結賬，一摸口袋發現沒戴零錢硬幣，匆匆給了店員一張手頭面額最小的一千日元日幣後，一刻也不敢多耽擱，丢下一句“不用找零了，謝謝。”後，又匆匆忙忙地跑回原本那家店裏。
特意将礦泉水的瓶蓋擰開後，綱吉才将水瓶遞到了清美的嘴邊。
看到水的清美當即把嘴湊過去，就着綱吉遞來的瓶口忙灌了幾口水……啧，剛剛太急于速戰速決，沒把控好頻率，差點兒把自己給噎到了。要吸取教訓啊，吸取教訓。
綱吉又趕忙伸手力道恰當地拍了拍清美的後背，幫她更好地順氣兒。
看着旁邊這對兒搭檔合作得如此默契有愛，紫原當即轉過頭，眼巴巴地看向自己的搭檔：“赤仔……”
而得到的，是赤司沒有商量餘地的一臉冷漠：“……我拒絕。”
……
終于，在這場證明誰才是“帝光第一胃”的巅峰對決中，在各自吃到第二十盤時……
“我，我不行了……赤仔，嘔……”快要吐了，不，應該說随時都可以吐了的紫原終于撐不下去要跪了。
忍了半天的赤司終于看到了這場雞飛狗跳的大戲落幕的曙光，立刻上前說道：“好了，紫原，到此為止吧。”
看着另一邊正在對着第二十一盤意大利面大快朵頤着的清美，紫原懊惱又無助地捶了下桌子：“可惡，我輸了……”
那樣子，簡直像是在籃球場上和對方在常規時間結束後又打了二十個加時賽，到了已經筋疲力盡的最後時刻，隊友将帶着最後絕殺希望的一球傳給了他，然後他橫沖直撞到籃下，高高躍起要用一個灌籃來絕殺時卻是把球砸扣到了籃筐上，然後……哔——！比賽結束！勝利屬于對方！
這種時候，安慰一句“沒關系，你已經很棒了”大概稱得上是人之常情，但赤司表示很抱歉面對此刻這種境況這類話他實在是說不出口啊。
而清美那邊則是——
“淺川，停一下，停，停，停，可以了，你已經贏了！”綱吉勸着清美真的可以歇歇了。
不管怎樣吃這麽多對腸胃終究不大好吧，而且……店長都快哭了啊好嗎。
清美終于放下了手中吃得一幹二淨的第二十二個餐盤，然後坐在那裏閉上眼睛，一副喘不上氣的樣子，看起來相當痛苦。
以為是吃出了什麽問題，綱吉趕忙湊近問道有沒有哪裏不舒服，而回應他的則是——
“嗝——”
一個帶着濃濃意大利面味兒的大飽嗝。
綱吉：“……”
把嗝打出去了的清美表示舒服多了，嗯，這頓意面，吃得爽。
……
最終，在店長哭喪臉的情況下，清美接過了優勝者的禮品。
在看到紫原盯着禮品一副小委屈又有點兒小郁悶的表情時，清美當即便……掂着禮品袋在紫原面前又晃悠了三圈。
紫原：“……”
輸了比賽還被這麽故意氣一通，紫原悶悶地背過身去，孩子氣地嘟囔着“再也不理清妞了。”
而清美則是不依不饒地又繞到紫原的面前，繼續炫耀着，在把紫原氣得快要炸毛時，終于止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一邊說着什麽“我們超自然社的吉祥物實在是太可愛了”，一邊将手中的禮品袋遞給了紫原。
“喏，拿去吧。”
紫原有些愣愣地接過，“給我？”
“拿着這些佐料我還得自己動手做，麻煩死了。”清美一副懶散樣地聳了聳肩，滿不在乎地說道：“今天這頓意大利面已經吃得我很滿足了，而且吃得有點過頭了，短時間內不想再聞到這股意式肉醬汁、橄榄油、黃油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說完後，拎起剛剛放在一旁的書包，揮了揮手：“好了，我還有東西要去買，先走一步了。”
紫原看着清美走開的身影，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禮品，朝已經走到店門口的清美說道：
“清妞……上次社團活動的時候你說很好吃的那款糖果，我明天再給你帶。”
“糖果？”清美語氣玩味地喃喃着，然後一邊側轉過身一邊從口袋裏取出了一根棒棒糖，“這個就k了，你的糖果我已經收到了。”
那根略眼熟的棒棒糖……紫原眯着眼睛遠遠打量了幾秒鐘後，忙翻起自己校服上衣的口袋。
“诶？！什麽時候到清妞你那裏去了？”紫原不可思議地摸着自己那已經空空了的口袋。
發現紫原在自己的監督下竟然還是偷偷地藏匿了私貨，赤司不禁嚴肅地看向紫原，“紫原，不是說過這段時間不許吃甜食嗎，你忘了前幾天的牙疼嗎？”
紫原一臉挫敗地垂下了腦袋。
清美卻是一邊慢條斯理地揭開糖紙，一邊不急不緩地說道：“吶，阿敦啊，剛剛吃到最後，感覺怎麽樣啊？”
“……想吐。”紫原直言不諱，表情也是滿滿“我好想吐”。
一旁正在指揮店員們擺放櫃臺的店長聽到後，內心也是止不住吶喊……廢話！二十盤面下肚不吐才怪了！
輕舔了下手中的棒棒糖，感受着傳遞到味蕾上的那絲絲甜意，清美卻是低沉地笑了笑：
“所以啊，一樣東西，就算再怎麽喜歡，但如果握得太緊、渴求得太多，到最後也會變得索然無味。就像許多人去吃自助餐，總是一臉興奮大開着胃地進去，然後一副便秘臉地帶着難受的脹腹感出來。剛剛的意大利面不也是嗎，吃到最後……你難道還在享受它的味道嗎？阿敦你啊，吃起甜食就不要命，渴求得太多，反而把牙齒給搞壞了，最後牙疼到失去了去品嘗其他美味的樂趣，啧啧。”
一邊裝作遺憾地搖了搖頭，一邊故意炫耀般地“嘎嘣”一聲咬下一大塊兒糖，一臉享受地品嘗着。
然後就嘴裏叼着棒棒糖的糖棍，擺擺手離開了。
看着紫原低下頭那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相當了解他的赤司知道這次紫原是真的在思考甜食量的問題了……真沒想到，他這麽久都沒有解決的問題，淺川居然辦到了。
而綱吉注視着清美離開的方向，嘴角牽起一抹淡淡地笑意，褐色的眼眸也氤氲起一抹仿佛從深潭中透出的亮光。
比賽中注意到她一直在各種挑釁紫原那孩子時，他就知道了她從一開始就根本沒打算要那個獎品……雖然是個從不按常理出牌的有些亂來的小姑娘，但真的是個懂得什麽是真正的溫柔，并且把那份溫柔刻進了骨髓裏的女孩兒啊。
“赤司君，紫原君，我也先走了。”想到今天自己是真的還有挺重要的事情，綱吉也向身邊的二人道別着。
互相道別後，剛剛走出店門時，卻見那道身影又風風火火地跑了回來。
“淺川？”綱吉有些困惑。
卻見清美卻是直直地跑向還站在店裏的紫原的面前，從那個禮品袋裏取出了那張貴賓卡取了出來，讪讪地笑了笑：
“那個……這個還是給我吧。”
……這張貴賓卡貌似能在這家店打八折的說。
看到這幕，站在店外綱吉忍不住笑出了聲，下意識地用意大利語喃呢了句：
“Carino.”
只是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此刻的語氣配上這咀嚼于唇齒間的本就自帶一份性感的意大利語時，是何等的柔情寵溺，足以撩撥人的心弦。
而這時，“沢田先生——”
一個壓低的聲音在身邊響起，綱吉轉過身，看向已經站在了自己身邊的草壁哲矢。
“好久不見，草壁前輩。”
他今天就是來和草壁見面的，為了不引人矚目所以特地約在了這種大商場。
又看了眼店裏站着的同學們，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綱吉輕輕地說了聲：
“我們走吧。”
“是！”草壁點了點頭。
只不過在跟着綱吉離開前，草壁還是忍不住又朝不遠處那家店裏站着的身穿帝光中學制服的女孩兒看了一眼。
剛剛走近的時候，他好像有聽到沢田先生望着那女孩兒，說了句……“”？可愛？
難道上次讓他們風紀百貨用隐蔽的方式送咖啡果凍……就是送給那個女孩兒的？
草壁覺得自己有點兒懵，搞不清這位家族最頂頭上司的心思，這其中……究竟隐藏着什麽深意啊？這些年沢田先生的心思的确是越來越難揣測了啊。
不過，讓他有點兒想不到的是，沢田先生剛剛望向那女孩兒時的眼神……他敢保證，黑手黨界那些想盡各種辦法、耍盡各種手段企圖接近沢田先生的女性裏，她們中的任何一個如果收到那眼神時，絕對都會心動到難以自制。
實在是壓制不住心中的好奇，草壁還是湊上前去小聲問道：
“沢田先生，剛剛店裏的那個女孩子……？”
确定自己剛剛的神情恐怕是有些失态了，想到這點，綱吉竟覺得自己嘴唇莫名發燙了起來。輕輕地晃了下頭，想要把這種不應該有的奇怪感覺抛出出去。
然後卻又想到當時，她湊到自己耳邊說的那句話……
“吶，草壁前輩，想……問你一個問題。”
“請講，沢田先生。”草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綱吉的語氣不像是平時那般淡定從容，感覺好像有點兒……難以啓齒？
“就是……如果一個女生說，她第一次和男人接吻，是什麽意思？”
原以為是什麽重大疑問，結果猝不及防地成了……但不管怎樣，上司的提問還是要好好回答的。
思索了一下後，草壁給出了一個對語言進行了詳細分析論證後的答案：“這個，直意理解的話，應該是，那個女生把自己的初吻給了對方吧。”
綱吉的臉色有了絲微妙的不自然……雖然剛剛是她主動吻他的，而且也只是在嘴唇上印了一下。但若那真的是她的初吻的話，總覺得心裏有些愧疚，他一個實際上比她大了那麽多的人就這麽得到了一個花季小姑娘的初吻。
也許他這種成年人不會太在意這些，但他知道初吻對于這個年紀的小女孩來說有多寶貴，就像當年他和京子交往後給京子過的第一個生日那天，京子把初吻給了他後，那仿佛把自己所有的心意都托付了出去的緊張。
……好吧，淺川她屬于豪放型的，而且又從小在西方文化中長大，大概真的不在意這些？
接着，又聽草壁補充道：
“嗯……不過這話還可以有另一種理解方式，雖然一般人大概不會這麽理解，嗯，就是，她雖然是第一次和男人接吻，但她以前和女人接過吻……啊，沢田先生，你沒事吧。”
剛剛腳下險些打滑了一下的綱吉及時穩住了自己的情緒：“……我沒事。”
……
此刻，店裏，從紫原手裏拿回了那張貴賓卡後，清美總算是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而最終還是得到了這袋子獎品的紫原也表示很愉悅。
……但赤司就沒有那麽愉悅了，尤其是當晚回到家後。
剛剛鬧騰的時候，商場的總經理正好來到這層樓巡視，然後就意外地發現這家店裏舉辦的情侶吃面大賽活動現場，赤司少爺他竟然，竟然……
作為赤司家族的老骨幹，總經理想了想後，還是決定給赤司總裁打個電話稍微提醒一下。
“那個，總裁，雖然您的家世我們外人不太應該插手……但是，如果您有時間的話，還是多關心一下少爺吧……青春期的孩子嘛，心理上還是很容易出狀況的……一個不留神，可能就會，長彎了啊不是不是，是長歪了。”
當晚，定期接受父親訓話的赤司卻是發現父親神色略複雜地看着自己。
半晌，終于聽到父親語重心長地對自己說道：
“征十郎……不要忘了，你可是我們赤司家的獨苗啊！”
說話間，赤司征臣又在心裏默默地向亡妻忏悔了一番：詩織，我對不起你啊……
赤司：“？？？”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
走出商場後，天色已經稍微有些黑了。
将買好的東西放進了書包裏，沒什麽急事也就不打算溜滑板溜回去了，打算走路回家的清美一邊走着一邊想着要不要聽聽歌來解悶兒。
剛剛把耳機取了出來時，手微微頓了一下，然後又若無其事地繼續向前走着。
就這麽走着、走着、走着……猛然轉過身，一滑板朝身後擲了過去！
後方一個陌生的中年女人則是機敏地迅速閃身，堪堪躲過了這記滑板襲擊。
撇了撇嘴角，身體已進入戒備狀态的清美淡漠地對這個跟蹤了自己一路的女人開口：
“不愧是千面魔女，還真的是扮誰像誰呢……貝爾摩德。”
女人怔了一下，随即便也恢複了本屬于她自己的聲音，那種帶着絲神秘與詭秘的語調：
“不愧是瑪爾戈……那麽，什麽時候發現的？”
“發現有人跟蹤我時，我回頭瞥到的第一眼就知道了。”清美的話語平靜無波，眼神也越發冰冷：“很遺憾，你裝扮成的這位婦女，剛剛在商場裏我也有見過，因為她胸前佩戴的那枚珍珠胸針，我還特意多看了兩眼。而你，恰恰是敗在了這枚珍珠胸針上。”
貝爾摩德眼角的餘光下意識地瞄向胸口佩戴着的胸針。
“你大概是為了讓自己的變裝達到完美，所以特意在商場裏買了枚和那位婦人的胸針款式差不多的吧。但是啊，抱歉，當時那枚珍珠胸針之所以吸引我多看了兩眼，并不是因它的設計有多麽的別致，而是因為那顆珍珠并不閃亮。珍珠的壽命是有限的，不管多麽細致地保護，其光澤還是會一點點消失，所以我當時就在想那位大姐還真是佩戴了個古董啊。而你現在戴着這個珍珠胸針……還真是耀眼啊，送我怎麽樣？”
語調毫無起伏地說完後，甚至還帶着點兒痞氣地吹了聲口哨。
貝爾摩德倒也不惱，只是緩緩地從懷中取出了手槍：“珍珠啊，可以哦，你可以在那個世界……慢慢地享用。”
眼看着就要被人拿槍口指着，清美卻是突然朝剛剛被她扔飛的滑板高喊：“喲！工藤小弟，監聽器的效果怎麽樣，都聽到了吧，假裝沒發現滑板上被裝了追蹤器，把大魚掉出來的計劃成功了呢。”
意識到自己反被詐了，貝爾摩德偏過頭看向身後的滑板。
就在這麽一瞬間，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清美閃電般地兩三下便翻過身邊的牆跑進另一條街道裏，瘋狂逃跑開來。
剛才那通話……全都是她瞎扯的啊，她也是剛剛才發現滑板被裝了追蹤器。沒辦法，誰讓小柯同志在貝爾摩德大姐的心裏那麽金貴呢~
啧，剛剛意面吃多了，有點兒跑不動了啊……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