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心動
第17章心動
“明日我要帶她出宮玩,提前叮囑幾句,免得她冒冒失失的再惹禍。”李淮起身站到言時玉面前,礙着雯蘭還在不能太放肆,只是擡手撫了撫他的衣領,“雯蘭,你退下吧,朕和言大人有要事相商。”他着重強調“要事”二字,食指輕輕挑起剛被撫平的衣領,笑得魅惑撩人。
待雯蘭退下,李淮捏着言時玉的領子退到龍椅前,坐下後身子微微後仰,極具暗示意味的目光牢牢鎖定他的眸子。
“今晨起來沒見你,我有點難過。皇宮這麽危險,不如你以後就住在偏殿吧。反正已經住了一晚,言大人就繼續住下去吧。”李淮的手指松開領子,輕輕撫摸男人的肩膀,一下輕一下重,時不時地捏幾下,“說話啊!”
“昨夜事出突然,以後不會再發生在這種事了。刺客的幕後主使被我找到了,侍衛又換了一批更精幹的,你可以放心。”言時玉捉住在肩膀作亂的手握在掌心,直到這句話說完才放開。
李淮好奇:“是誰要殺我?”
“章亮的遠房親戚,吏部侍郎韓元。”言時玉一邊說着,一邊從袖中取出一張紙在桌上展開,食指輕點幾下,“供詞。”
李淮坐直身子,看到第一句話就開始皺眉,看完最後一句,眉頭都快打結了。
“這……”
“離譜?”言時玉輕聲問。
李淮點頭,何止是離譜啊!韓元和章亮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關系,朝中甚至無人知道二人認識。三年前韓元收買了幾個身手敏捷的小太監,暗中加以訓練,本來打算自導自演一出英勇護主的把戲,結果先帝突然駕崩,他只能把主意打到新帝身上,豈料這時候章亮因私吞赈災款被下獄,死罪難逃;韓元腦子一熱想為章亮報仇,将英勇護主的計劃改為刺殺新帝。
這份供詞漏洞百出,韓元很可能不是主謀或在隐瞞更多的陰謀。
“這就是你審問了一個上午的結果?”李淮半信半疑地看向言時玉,總覺得這不該是他呈上來的東西。
“是。”言時玉回答得幹脆,頓了頓又道:“所有能用的刑都用過了,他一口咬定供詞上的一切都是真的。我甚至拿他的妻兒要挾,他還是不改口。”
李淮摸了摸下巴,感嘆竟然有人能熬過流水的刑罰之餘,一股巨大的擔憂襲上心頭。
章亮私吞赈災款一案尚未徹查清楚,又出來一個韓元,二人都認了罪,但一個比一個可疑。
二人背後似乎有一雙足以遮天蔽日的大手,将他們的命運牢牢攥住,即使受盡酷刑也絕不松口。
李淮茫然地望向前方,到底除了言時玉,京中還有誰擁有這種能力?還是說,其實這些都是言時玉所為……
心中剛冒出這個猜測,他的下巴便被捏住,被迫擡起頭看言時玉。
“雲煦,”男人的嘴角微微揚起,黑眸冷若冰霜;長着繭的指腹用力地揉搓着下巴上的軟肉,很快留下一塊紅痕,瞧見眼前人的眼底閃着水光,男人竟松了手,轉而頗為憐惜地撫摸那白皙光滑的臉,然後用有些難過的嗓音說:“雲煦,你在懷疑我。”
男人的手就這麽貼在他的臉上,宛如在欣賞心上人的絕世容顏。
李淮把一只手縮進袖子裏,狠狠地掐了一下大腿,讓自己冷靜下來。
“明明是你懷疑我。”他順勢往言時玉的手上蹭了蹭,好似一只想要主人撫摸的小貓,低聲埋怨道:“言時玉,你違背誓言了。”
言時玉面無表情:“是嗎?”
“你……”他咬咬牙,忽然想到那本發黴的書上寫道……
李淮握握拳,趁言時玉不注意,一把揪住他的領子,把他按到龍椅上,長腿跨上去将他困住。
“臣不能坐龍椅……”
李淮雙手按在他的胸膛上,俯身封住要講道理的唇。
嘴唇相碰的那一刻,二人都愣住了。
在李淮的印象中,言時玉的身體和他的性格一樣,又冷又硬,整個人就是一柄殺人不見血的利刃。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他的唇是溫暖柔軟的,就像春風一樣。
他怔怔地看着言時玉,言時玉也怔怔地看着他。
近在咫尺的帝王面如桃花般粉紅,長長的睫毛不自然地撲閃着,明眸睜得大大的,映出他茫然無措的臉。
纏繞在一起的呼吸變得越來越燙,燙得想讓人閉上眼睛。
李淮紅着臉撐起上半身,不知所措地抿了抿唇,明明前不久才喝了茶水,這會兒卻渴極了。
他眨眨眼讓自己清醒過來,意外發現言時玉臉紅了。
有效果。
李淮想再來一次,剛低下頭就被推開。
言時玉似乎醒過來了,用的力氣極大,險些把他推到地上,又趕緊伸手把他拉回懷裏,雙雙跌回龍椅上。
“剛才那樣……你喜歡嗎?”李淮順勢摟住他的脖子,害羞地小聲問道。
言時玉:“……”
“不用回答了,你的心跳得好快啊。”
言時玉身子一僵,奇特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他不知如何形容,只能手忙腳亂地把李淮抱到龍椅上,自己趕緊站起來,整理有些淩亂的衣衫。
李淮垂眸掩飾笑意,擔心他會惱羞成怒,于是善解人意地岔開話題:“明日我想去你府上走走,不知是否方便?”
衣冠整理完畢,言時玉面上淡淡的紅已經褪去,冰冷的氣息再度圍繞在挺拔的身姿周圍。
“方便。”他說。
“明日在府上等我。”李淮佯裝無意地摸了摸唇,心滿意足地看到言時玉躲閃的目光。
“好。”
看來這真是一個好法子。
李淮“如獲至寶”,趁此機會拿起奏折,溫聲道:“言時玉,我想聽你講講是如何想出這些批語的。我這麽愚笨,你可要講得仔細一點啊。”
言時玉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坐在他搬來的椅子上,耐心地講起來。
“這上面說的是……”
“我還是不太懂,如果下次……”
直到暮色四合,李淮才依依不舍地目送言時玉離開。
颀長的身影越走越遠,直到變成一個黑點,他才收回目光,轉身之時卸下部分僞裝,不必再強顏歡笑。
走回明宸宮的路上,李淮細細回想言時玉說的每一句話。
言時玉對周朝的疆土和民風民情了如指掌,這些絕對不是從書中可以學到的,就算本人沒有親自走一遍,他的身邊也有走過的人。
如今言時玉願意講這麽多,是否意味着他已經動心、已經放下戒備了?
李淮的眼中閃過一絲得意,慢悠悠地走在紅牆之間,晚風裹着幾分熱吹來,夏天快來了。
第二日早朝後,趙岐準時到來,他終于不再講史書,反而說起周朝幾代皇帝的功績,最後說到繁衍子嗣是皇帝的責任。
他說得十分激動,見李淮無動于衷,只能搖頭嘆氣,未到一個時辰便稱身子不适,提前離開。
趙岐走得正好,李淮喚來雯蘭和青林,更衣之後大搖大擺地出宮去玩。
穿梭在熱鬧的集市中,李淮和雯蘭駐足在每一個小攤前,看好什麽就招呼青林付錢。
半條街還沒逛完,青林懷中的東西就堆成了小山,幾乎要擋住他的頭了。
不遠處,兩位年輕男子正在街頭賣藝,吸引了一大群百姓停下腳步、拍手叫好。
李淮覺得時機已到,拉着雯蘭擠入人群中,成功和青林拉開一段距離。
叫好聲不絕于耳,他朝雯蘭使了個眼色,暗中把袖中的信遞給她,用口型說了一句“萬事小心”。
雯蘭輕輕點頭,收好信看向正在噴火的年輕男子,任由人流将她擠到旁邊去。
等青林好不容易來到李淮身邊時,雯蘭早已不見蹤影。
“少爺!少爺!”
李淮佯裝被打斷興致,不悅地瞪着他。
“少爺,雯蘭不見了。”青林面色冷峻,銳利的目光掃過人群,并沒有發現雯蘭的身影。
李淮愣了片刻才意識到他在說什麽,毫不在意地擺擺手,扯着嗓子說道:“她又不是小孩兒,玩夠了會自己回宮的。”說着拍了拍他的肩,興奮地指着那兩個年輕人,“你快看,他們又噴火了!”
青林哪有心思看雜耍,他隐隐覺得雯蘭的消失不是偶然,可能和李淮有關。
噴火完畢,李淮沒了興致,跌跌撞撞從人群中擠出來,擡頭對上黑臉青林。
“你若是擔心雯蘭就去找,我去言府玩玩,自有人送我回宮。”李淮往前走了幾步,又折返回來,疑惑地打量青林,“東西呢?”
青林恭敬回答:“東西暫時放在對面的酒樓裏,少爺放心,奴才會把東西全部帶回去的。”
“做得好,回去之後我會賞你的。”李淮笑笑,慢悠悠地往言府去。
再次來到言府門前,他敏銳地感覺到與上次相比有些不一樣了。
門口的護衛換了人,見了他便畢恭畢敬地行禮迎接。
言家這座宅子是百年前周朝先祖所賜,宅院雕梁畫棟,一草一木都被人細心打理;前廳挂着一塊先帝親手所書的牌匾——忠義無雙,言時玉就從這四個字下走到他面前。
真是諷刺。
李淮收斂情緒,笑盈盈地牽住言時玉的手,好奇地打量院中風景,“這裏好漂亮啊。”
言時玉不置可否,這座宅院他已看了二十多年,并未覺得美或醜。
“言時玉,我在街上逛了好久,又渴又餓。”李淮晃了晃他的胳膊,用那雙滿含深情的眼渴求地望着他。
言時玉一怔,熟悉的景致和眼前人融為一體,似乎這個人不該屬于那個富麗堂皇的宮殿,而是氣派安靜的将軍府。
“好,我命人去準備。”
話一出口,他詫異于那陌生又溫柔的嗓音竟然是從自己口中說出來的。
李淮笑意更深,白皙的臉龐在日光下更顯俊秀,清澈的眸子注視着言時玉,仿佛能看穿他的心。
“言時玉,你是不是有話想對我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