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看穿
第28章看穿
骨節分明的手慢慢将茶杯推過來,李淮抿着唇不說話,指尖剛碰到杯壁就被握住。
“說,否則我就去問尹軻。”言時玉的拇指揉捏着他的掌心,玉扳指的邊緣有一下沒一下地擦過。
李淮相信尹軻是個信守承諾的人,可若言時玉真的去問……
“我就是問問你和他是如何相識的。怎麽,我就不能問問?言時玉,你到底還有多少仰慕者?”他佯裝吃醋,委屈巴巴地側過臉去,用力把手抽出來,溫熱的茶水濺到二人手上;他略微擔心地瞥了眼另一只手,然後收回視線,随意地甩甩手,低頭盯着凹凸不平的泥地。
等了半晌,見言時玉還沒動靜,李淮轉頭瞪他,卻瞧他氣定神閑,眉眼帶笑。
“你……”
“如何?”
李淮又瞪他一眼,生氣道:“你不敢回答我是不是?”
言時玉笑而不語。
“也對,是我見識短淺,竟不知言大人威名遠播,傾慕者遍布天下,小小一座京城根本不算什麽。都說江南水鄉出美人,言大人大可以再尋幾個、十幾個,幾百個都可以,肯定個個都比我的形貌好。”李淮低着頭,語氣幽怨,聲音越來越低。
對面的人站了起來,大步走到他身邊,俯身蹲下,雙手覆在他膝上,擡頭看他。
“真生氣了?”言時玉低聲問,看到李淮發紅的眼睛時,黑眸一震。
“不敢。”他陰陽怪氣道,嫌棄地拿開膝上的手,“你要去問尹軻就去!省得還要費心思想別的理由見他!”
那雙手又放回來,捉住他的雙手,言時玉湊過去吻了吻他的指尖,“你吃醋的樣子很好看。”
李淮繃着臉,偏過頭不看他。
“天下第一美人就在我面前,還要到哪裏去找第二個?至于尹軻……他有妻兒在老家,就算沒有,我也看不上他啊。”言時玉耐心解釋道。
李淮半信半疑:“真的?”
言時玉點頭:“絕無半句虛言。”
李淮勉強扯出一抹笑,扶他起來,剛想開口,外面傳來一陣號角聲。
二人對視一眼,臉色微變。
“你留在這裏,別亂走。”言時玉面色嚴峻,用力地握了一下他的手,大步走出木棚。
聽着外面的喧鬧聲,李淮根本待不住,走到門口往外一看,士兵們皆嚴陣以待,言時玉騎着戰馬走在最前面,城牆外射進來的箭如雨一般落下。
“雲公子您怎麽出來了!您快進去!”
尹軻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火急火燎地把他拉回去。
“那夥流民搞了不少戰馬和弓箭,外面很危險,您……”
李淮焦急地打斷他:“你必須保護好言時玉。”
尹軻懵了一瞬,随即重重點頭:“下官明白,下官一定保護好……”
“轟隆!”
“大人!城南!城南!”
一聽城南被炸,尹軻臉一白,轉身便往城南跑。
李淮再看向城門,言時玉早已帶兵出城了。
戰場上的事他幫不上忙,不如去城南看看,方才尹軻的臉色那麽難看,想必那裏有很重要的東西。
跟着人群來到城南,刺鼻的味道混着血腥味和黑乎乎的煙霧盤旋而上,灰頭土臉的士兵們拖着一具又一具孩童的屍體從撲滅的火場中走出來。
幸存的幾個孩子被尹軻抱在懷裏,他們吓壞了,小臉灰撲撲的,圓滾滾的眼珠緩慢地轉動。
李淮腳下灌了鉛一般站在原地,震驚又憤怒,不禁懷疑自己的推測是否有誤,也許這夥人就是想造反,殺言時玉只不過是目的之一。
游魂似的走到尹軻身邊,他艱難開口:“尹大人,這兒……有多少孩子?”
尹軻痛苦地閉閉眼,摟緊懷中的孩子,“一共有二十六個,現在只剩我懷裏這四個。”
“此地不宜久留,帶他們回府上吧。”李淮俯身按了一下他的肩膀,從他懷中接過兩個孩子抱起來,朝尹府去。
回到尹府,下人們帶四個孩子去梳洗更衣。
李淮打算跟着尹軻一起去安葬死去的孩子,剛走出前廳便遇上言時玉。
“言大人此戰……”尹軻滿眼期待地迎上去,方才還死水一般的眸子又活了過來。
言時玉記着吃醋一事,無視尹軻,只看李淮,“那夥人死得差不多了,我懷疑他們留了後手。”
“好!下官看那夥人還敢不敢來!”他痛快地拍手,短暫地慶祝勝利之後,又想起那些孩子,哀傷之情再次襲上心頭,“雲公子,您和言大人留在府中吧,下官去做事了。”
“尹大人……”李淮追了幾步被言時玉拉住,他只能眼睜睜看着尹軻走。
“外面很亂,你不熟悉這裏,還是別出去了。聽說你們把幸存的孩子帶了回來,人呢?”言時玉摟着他回到前廳,把他按到椅子上,擡手抹去沾到他臉上的灰塵。
李淮呆呆地指了指後院,“還在沐浴更衣。”
“你臉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言時玉握住他冰涼的手,低聲問道。
“沒……”李淮搖頭,明眸閃過一絲疑慮,聲音抖得仿佛不是他的,“你懷疑他們留有後手,會不會……”
話還未說完,下人們帶着四個孩子走進來。
孩子們梳洗後換上幹淨的衣服,三個年紀小的女孩怯生生地躲在年紀稍大的男孩身後,只露出頭上的小揪揪。
“會不會什麽?”言時玉見他盯着孩子門出身,小聲問道。
李淮回神,眼神閃躲了一下,摸摸鼻子道:“你去沐浴吧,一身血別吓到孩子們。”
待言時玉離開,他慢慢走到小男孩面前,蹲下,把四個孩子仔仔細細打量了一遍。
淩厲的目光掃過每一個,最後又落在小男孩身上。
“你帶她們三個去吃東西,我和他有幾句話要說。”李淮吩咐道,三個小女孩不想離開小男孩,可又害怕李淮,只能跟着下人走。
前廳只剩一大一小。
小男孩站得直直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不遠處的柱子,一雙垂在身側的小手握得緊緊的;他十分緊張,額頭不停地冒出汗珠,很快浸濕了鬓角。
李淮饒有興趣地看着眼前的孩子,忽然想起小時候的自己,為了讨人喜歡去演乖巧,為了吓唬宮人去演嚴肅……後來為了活命,怎麽演都可以。
早前他沉浸在城南慘案中,竟沒有看出四個孩子裏有一個和幼時的他很像。
也只是很像,演得根本不如他。
比如剛才小女孩們不願走的時候,小男孩應該死死拉住她們的手,大哭大叫都可以,來到陌生之地不想和熟悉的人分開很正常,可他沒有;又比如現在,被陌生人盯着,他可以逃走,可以坐下來大哭,可他卻緊張得只敢盯着一個地方。
他不能離開這裏,他也不敢離開這裏。
李淮擡手按住小男孩瘦弱的肩膀,目光冰冷,嘴角微揚:“孩子,誰讓你來的。”
小男孩抖了一下,呼吸變得急促,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咬緊牙關不說話。
“你現在說出來,或許我還能幫你;若你不說,你們四個都不能活着離開這裏。”李淮冷聲威脅道,事實上他暫時不知該如何審問孩子。
孩子的心思大多簡單,也聽不懂什麽言外之意,更加不能用刑,只能誘導他自己說出來。
小男孩又抖了一下,“你真的能幫我?”
“只要你一五一十地說出是誰叫你做什麽事,我就幫你,絕對比那個人幫得還好。”李淮一字一頓道。
小男孩思考了一會兒,攥緊的拳頭緩緩松開,“反正不關你的事。”
李淮面色一沉,心裏猜中大半。
這個孩子果然就是“後招”,對方竟然讓他殺人,實在是喪盡天良。
“咱們都是男人,不妨直說。那個人讓你怎麽殺言時玉?”
孩子畢竟是孩子,一聽這話立刻慌了神,大吃一驚:“你怎麽知道?”
“那個人說不會有人看出破綻;那個人說這裏最聰明的就是言時玉,而言時玉不會對一個小孩子設防,其他人只會認為你是可憐的孩子。就算言時玉死了,也不會有人懷疑你。”見男孩繼續露出“你怎麽知道”的神色,李淮繼續道:“讓我猜猜,那人是不是教你用毒殺言時玉?考慮到一個孩子的力氣不夠大,那毒應該是見血封喉的,只擦破一點皮就能殺人,是不是?”
小男孩抖如篩糠,小臉一白,直挺挺地往後倒去。
李淮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從他袖中搜出一支微微發黑的素銀簪子。
喚來下人将男孩帶下去好生看管,他捏着銀簪坐下,仔細端詳。
簪子中空,一端被磨得很尖,很容易紮進皮肉,到時藏于簪中的毒便會從傷處進入體內,令人毒發身亡。
“好毒的心思……”李淮喃喃道,正思索着如何處理銀簪,門外傳來幾聲拍手聲。
循聲看去,仍穿着舊衣的言時玉走進來,似笑非笑地拍着手。
李淮手一抖,差點兒讓銀簪掉在桌上。
他怔怔地看着男人一步步走過來坐到身邊,伸手将銀簪拿走看了幾眼後扯下衣角包好。
“不愧是我看中的人,果然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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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草莓某人還有點鼻塞、咳嗽和頭暈,大家還好嗎?
還好的寶貝要注意防護,不要着涼了哦!不太好的寶貝要好好休息,多喝溫水,實在不行就去醫院,千萬不要逞強!恢複中的寶貝不要着涼、不要熬夜、不要太勞累、不要急着運動,要讓身體恢複好哦!
不管你處在哪個階段,最後一定會平安健康噠!(相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