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朝暮
第55章朝暮
周朝傳統,大年三十不必早朝,李淮和言時玉直接睡到午後再起。
經過昨夜一番“纏鬥”,盡管李淮睡了這麽久,醒來依舊腰酸背痛,黑着臉命令“罪魁禍首”扶他起來。
“青林已經把陛下的衣裳送來了,臣為陛下穿上?”言時玉的言語是最講君臣之禮的。
李淮推開作亂的手,撩開紗帳看了一眼堆放在床前的衣物,想起登基那日,也是他為自己穿龍袍。
年初到年尾,他們之間的所有事幾乎都有始有終。
思及此處,李淮擡起手,面無表情道:“言卿。”
言時玉立刻把手臂伸過去讓他搭上,擺出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陛下請起身。”
李淮借力站起來,目光跟随男人而動。
言時玉将吉服展開,絢麗的色彩十分惹眼。
皇帝出席夜宴穿的是一件雲錦制成的吉服,栩栩如生的金龍盤旋在祥雲間,下擺繡以山川、江河和花草樹木,彰顯帝王擁有天下之意。
“是不是有點太花了?”李淮皺眉,他自小沒參加過什麽宮宴,不知皇帝的吉服竟這麽豔麗。
“你穿着好看。”言時玉微笑,解開吉服的扣子,給他穿上。
如龍袍一般,男人神色莊重地為他撫平吉服的褶皺,整理下擺時單膝跪地,近乎虔誠地凝視着這件吉服。
看着似曾相識的神情,李淮好奇地問:“我發現你對待龍袍啊吉服啊,态度好得不得了。”
言時玉起身,輕輕點頭:“龍袍是帝王身份的象征之一,我身為臣子不能不敬畏。更何況,這個人是你,我敬你。”
“只是敬我?”李淮歪頭,笑得有幾分狡黠。
言時玉上前一步,伸手摟住他的腰,将人帶到自己懷中,聲音缱绻溫柔:“我敬你,也愛你。”
李淮得到想要的回答,低頭甜蜜一笑,小聲回了一句“我也是。”
哪知平時耳力過人的言時玉突然耳聾,“你說什麽?”
李淮知道他的小心思,偏不讓他如意,“我說,你是登徒子,滿意了?”
“勉勉強強,不如‘入幕之賓’聽來親近。”言時玉懲罰似地掐了一下懷中人的腰,力道不輕不重,倒有幾分點火的意思。
“別鬧。”李淮低聲提醒,眼珠往殿門方向轉了一下,下一刻,敲門聲傳來。
言時玉的薄唇抿成一條線,戀戀不舍地松開手,“進來。”
青林捧着衣物走進來,敏銳地注意到殿中不尋常的氣氛,默默為自己捏一把汗,恭敬道:“言大人,這是您出席夜宴的衣物。”
言時玉揚揚下巴,示意他放下。
“陛下,出發的事宜已準備妥當,文武百官和皇親國戚已在慶安殿落座,您打算何時前去?”青林垂首而立,神色如常,心中卻如擂鼓;他知道自己又打擾了二人的好事,可職責所在,他必須硬着頭皮提醒、詢問。
“等他換好衣服就走,你先出去吧。”李淮回答,甩甩衣袖往旁邊走了幾步,讓開地方給言時玉。
青林送來的是一件墨藍色吉服,上面是引線繡制的月出滄海,圓月下波浪翻湧,一動一靜,渾然天成。
言時玉自己換衣沒那麽将就,三兩下穿好,擡眸看見李淮的頭發,走過去把他帶到鏡子前,親手為他束發。
夜宴沒那麽規矩,束發無需太正式。
言時玉把他的頭發梳一遍,選了一支玉簪,将烏黑的長發一挽,随性但不失整齊,顯得格外平易近人,也符合今夜與民同樂的意境。
“沒想到你還會這個。”李淮看着鏡中的男人,擡手摸了摸穩穩插在發間的玉簪,勾唇一笑。
言時玉得意地挑眉,扶他起身,“走吧。”
二人牽手走出明宸宮,一同坐上馬車。
華麗的馬車駛過一座座宮殿,最後停在慶安殿前。
宮人掀開簾子,青林沉聲道:“陛下駕到——”
衆人紛紛起身離座走到殿中央,行跪拜大禮:“陛下萬歲萬萬歲!”
震耳欲聾。
言時玉先下馬車,然後再恭敬地扶李淮下來。
衆人擡頭見二人共乘一輛馬車,面面相觑,神色各異。
其中不乏有膽大者竊竊私語,揣測二人的關系。
“陛下和言時玉到底是怎麽回事?之前不是鬧翻了麽,後來又聯手除掉了趙岐和孫無名,現在這是……難不成他們真的……”
“我聽說言時玉進出明宸宮後殿已經是常事了。”
“陛下和言時玉感情甚篤,你們不知道?”
“他們竟然是真的!”
李淮被言時玉一路扶到龍椅上,時不時聽到人群中傳來一句半句議論,十分有意思。
今日是大年三十,讓他們議論幾句也無妨,何況他也沒聽到什麽難聽的話。
李淮落座,微笑說:“諸位平身。”
言時玉行禮後回到座位上,衆人謝恩後也紛紛坐下。
李淮舉起酒杯,“朕登基不足一年,多虧大家一路扶持才走到今日,朕心中十分感激。新歲将至,朕望與大家繼續互相扶持,為天下、為百姓做實事。”
“陛下聖明!”
“另外還有一事,朕已無兄弟姐妹,太後在世時曾收一位義女,借此佳時,朕決定遵循太後的遺願,收她為義妹,封為郡主,以慰太後。”李淮嚴肅宣布道,吩咐青林宣旨。
這是他方才臨時想的理由,借着為太後盡孝的由頭冊封雯蘭,名正言順,就算朝臣對此有異議也不敢反對,否則就是置他與不孝之地。
他看向下面的言時玉,露出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笑意。
言時玉颔首,黑眸中滿是感激。
聖旨宣讀完畢,身穿華服的雯蘭被宮人們簇擁着進入慶安殿。
黑發挽在腦後,玉簪和步搖十分精致;白皙的小臉經過胭脂水粉的勾勒更顯清麗動人。
也更像言時玉了。
李淮看着她一步步走過來,眼前即将成熟的小姑娘和小時候滿臉淚痕的小女孩重疊在一起,若是母妃看到了,一定會很高興。
“參見陛下。”雯蘭跪地行禮,雙手接過聖旨。
“兄妹之間不必多禮,快請起。”李淮溫聲道,明眸看着青林将她扶起來,帶到座位上。
這下才算真正到齊了。
“動筷吧。”李淮拿起筷子示意,夜宴正式開始。
酒過三巡,衆人放松許多,說笑聲漸大。
喝了幾杯酒的李淮有些頭暈,起身從側門除了慶安殿,想吹吹風醒酒。
扶着欄杆望天,月朗星稀,銀輝遍地。
李淮眯着眼睛凝視着明月,微涼的晚風拂過他的臉,帶走幾分醉意。
身後的慶安殿傳來樂聲,推杯換盞更盛。
他将大半個身子托付給冰冷的大理石欄杆,閉上眼睛享受月光和晚風。
他是不想被人打擾的,除了那個人之外。
熟悉的腳步聲慢慢靠近,他仍閉着眼,感受到晚風因那個人的到來産生微弱的變化。
濃郁但不惹人嫌的酒氣裹上來,男人化身一只大貓,慵懶地趴在他背上。
“出來也不告訴我。”男人的語氣中有控訴也有埋怨,擡起雙臂緊緊抱住李淮,“也不知道多穿件衣服,病了怎麽辦。”
李淮輕笑,轉頭望進浮着淡淡醉意的黑眸,搭在欄杆上的手戳了戳腰間的胳膊,“別裝,這點兒酒可喝不醉你。”
言時玉裝醉被拆穿,無奈直起身子,與他并肩而立。
“醉是假的,其餘是真的。”言時玉握住他的手,眉頭一皺,大手趕緊把他的手包裹住,“涼透了。”
男人體貼的動作讓四周暖起來,李淮微笑:“現在就不涼了。”
言時玉冷哼一聲:“酒醒了?”
“我沒醉,只是有點頭暈,吹吹風舒服多了。”李淮小聲解釋,擡眸望向明亮的月,轉移話題道:“今晚的月多美啊。”
言時玉沒看月。
他看的是月光下的心上人。
美極了。
月光黯然失色。
“我們又一起賞月了。”李淮揚起嘴角,轉頭見言時玉看着他出神。
男人一身戾氣盡數隐去,神色比月光溫柔百倍。
“我們一輩子都一起賞月吧。”言時玉雙手捧起李淮的臉,溫熱的掌心瞬間捂熱了冷冷的臉頰。
“一輩子很長的。”
“和你在一起,一輩子太短。”
李淮眼眶一熱,聲音顫抖得仿佛不是自己的,“你在等什麽?”
話音剛落,一道黑影籠罩下來,二人的唇緊緊貼在一起,密不可分。
呼吸糾纏,李淮仰着頭回應言時玉的熱情與霸道。
忽然腰間一緊,他驚呼一聲摟緊男人的脖子,整個人被抱起來。
唇未分開,男人緊抱着他走入一間偏殿,門被重重關上又插上門栓。
“這兒沒……”床字還未說出口,他就被按到門上,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聲音,涼意襲來。
他身前是火一般的熱,身後是冬夜的晚風。
門板不堪重負,吱呀作響,附和着隔壁的樂聲,成為一首新鮮的、不知名的曲子。
這首曲子很長,直到樂聲消失還在唱着。
曲畢,隔壁的夜宴也結束了,衆人陸續離開。
“什麽時辰了?”李淮啞聲問,閉着眼睛趴在軟榻上,扯過不知誰的衣衫蓋在身上。
“子時已過,新歲已至。”言時玉低聲回答,将他摟入懷中,親了一下他的額頭,“臣這一年也請陛下多多關照了。”
李淮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言卿過謙了,朕還要繼續仰仗你呢。”
“陛下過譽,臣有一事不明,還請陛下解惑。”言時玉輕輕晃了晃他的身子,使壞不讓他現在睡着。
“何事?”李淮勉強擡起眼皮,看着身側的男人。
“陛下什麽時候娶臣?”言時玉一臉淡然地問道。
李淮愣了一下,困意令耳朵和腦子都有些遲鈍,脫口而出:“明日再議。”
言時玉哭笑不得:“這事兒也能明日再議?”
李淮迷迷糊糊應了一聲,心道:睡了,不管什麽事都明日再議。
懷中人的呼吸變得均勻,言時玉低頭看他安靜的睡顏,決定暫時放他一馬。
明日再議……
他們還有數不清的明日,慢慢議也可以。
反正李雲煦是他的人,永遠都是。
--------------------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結啦!感謝大家陪我走到現在啦!我也希望和大家朝朝暮暮~(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