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範夏川二

第25章範夏川二

這家人都坐定之後,祁珩也坐了下來。

小舟用茶托把茶端了進來。放在他們一家三口的面前,他們都欠了欠身以示感謝,範母微笑着輕聲說了謝謝。

祁珩掃視了一眼這家人,發現母親微胖,父親是精瘦身材,兒子範夏川個子很高,有一米八多,圓圓的臉蛋,戴着一副用材考究的圓形銀框眼鏡,身材看起來比較正常,并不像一般的厭食症患者所呈現出來的那樣枯瘦如柴。

範父開門見山,說:“有問題的是我兒子範夏川,他得了神經性厭食症,已經有五年了。他原本偏胖,有兩百斤左右,現在只剩一百三了,體重雖然下來了,但是他沒有正常的食欲,總是嘔吐,吃什麽吐什麽,整夜整夜地失眠,還上過好幾次醫院,我們一直都很擔心他的身體遲早會垮掉。五年了,我們帶他看過很多醫生,他也好了一些,和我們交流得也多了,可是他的症狀卻一直沒有消除。”

範母說:“祁博士,我們是魏岚醫生推介過來的,魏醫生說您水平高,能幫助我們。”

祁珩哦了一聲,他倒是沒有想到魏岚魏醫生會把自己在醫院接手過的個案推介給自己,忽然有種受寵若驚之感。點點頭,看向這個被家庭挑中的問題成員——範夏川,說:“夏川,我想聽聽你自己的看法。”

夏川說:“我這個毛病已經很多年了。在與厭食症周旋的過程中,我慢慢意識到了,這其實是我心理的問題。”

祁珩說:“你說的是什麽樣的心理問題呢?”

夏川說:“是這樣的,在接受魏醫生的家庭治療之前,我一直以為自己的病是我一個人的問題,現在我知道了,我的問題和我的家庭有着密不可分的關系。”

祁珩:“是嗎?你的家庭對你的病有些什麽影響呢?你能具體說說嗎?”

夏川:“我的疾病反映了我家庭的問題……我是說,我家裏人都太和睦了,彼此關系太緊密了,我想要有自己的空間,但我又無法獨自面對外面的世界。”

祁珩:“你能再具體一些麽?”

夏川:“好。我是獨生子女,父母親都很愛我,可以說,他們為了我,幾乎沒有自己的生活。但是我考上大學之後,我希望去外地讀書。我希望離他們遠遠的。可是,當我真的一個人生活時,我突然發現,我父母從小把我保護得太好了,我什麽都不會,也不适應。問題也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祁珩:“和我說說問題是怎樣形成的,好嗎?”

夏川:“我發現我不能獨自面對外面的世界,第一學期還沒過半,我就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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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珩:“當時你多大?”

夏川:“18。”

祁珩點點頭,“學業壓力大嗎?”

夏川:“還行。”

範父忽然插進來說:“他從小成績都十分優秀,我們把他照顧得非常細致,家務活從來不讓他幹,對他唯一的要求就是成績好。導致他生活自理能力不行,哎,這是我們教育的失敗啊。”

範母:“我們不知道怎樣做一對好父母。我們只知道照顧孩子的物質,自己省吃儉用,也要給孩子最好的,卻忽略了孩子精神世界的成長,使他難以應對外面的世界。現在想起來,他讀初中的時候,是回家吃飯、睡覺的,他不肯上學校的廁所,寧願一直憋着,也要回家再上,他對外部世界的不适應從那個時候就開始了。”

……

送走了範家人,祁珩在筆記本電腦上寫咨詢記錄。他一邊敲擊鍵盤,一邊想着,桑禹的自閉症拖不得,得趁早幹預。寫完咨詢記錄之後,祁珩下面有一段空檔,便想去找桑正陽說此事。

祁珩問小舟有沒有桑正陽的聯系方式,小舟說:“沒有。不過,我可以問白雁,白雁肯定有。”

祁珩點了點頭。說:“那你現在就問。”

上回俞靖蘇找白雁,小舟把白雁的手機號碼微信發給她了,這會兒小舟翻了一下聊天記錄,便找出來了。

幸好沒删。

小舟給白雁打了一個電話,電話接通了,小舟聲音甜美地說:“白雁您好。我是31樓津渡心理的前臺小舟。是這樣,我家珩總找你們桑隊長有點私事,你能不能把桑隊長的手機號碼給我一下呀?”

白雁自從知道了祁珩的性取向是男之後,只傷心了一晚就坦然接受這個事實了。她告訴自己,反正她磕的是他的顏,既然不能再繼續暗戀他了,那便一心一意欣賞美人好了。如今能有為美人效勞的機會,她自然是求之不得。巴巴地應承道:“當然可以啦。這樣,咱倆加個微信吧,我通過微信傳給你。”

小舟心裏咯噔一下,直接報給我不香嗎?但她瞅一眼正等在一旁的祁珩,當即便心悅誠服地點頭說:“好呀,好呀。我的微信號是……”

小舟的微信號是她的手機號碼。你看,為了要一個手機號碼,先把自己的號碼獻了出去。果然這世間事都是一物降一物,誰想要誰先給。

小舟和白雁互加了微信好友之後,白雁果然馬上把桑正陽的手機號碼發了過來。小舟說:“珩總,號碼來了。我轉給您了。您看一眼。”

祁珩“嗯”了一聲,便去一旁的會客區坐着保存正陽的號碼去了。這邊保存好號碼,那邊再打開微信一看,果然就收到了手機通訊錄自動更新的微信好友推薦,祁珩點擊了加好友申請。祁珩滿以為很快就會收到通知,但是他錯了。

祁珩等了足足十分鐘,仍沒有收到好友通過的對話框,于是他便給正陽打電話。電話倒是沒響兩下,就被接通了,電話那頭傳來正陽帶點鼻音的沙啞嗓音:“喂?哪位?”

祁珩怔了怔,忽然有種奇怪的陌生感,所以他到底憑什麽認為自己可以随意去幹涉人家的家事呢?念及此,祁珩一心想助人為樂的狂熱态度便冷靜了幾分。“是我,祁珩。”

正陽此時正在值班室坐着排班呢,他眼睛看着排班表,耳朵上戴着接聽的無線耳機,本來以為是推銷電話,或者是快遞,語氣中便很有幾分漫不經心。一聽是祁珩,便驟然想起了寶貝兒子桑禹的問題。

昨天把兒子送回去之後,他便上網查詢了小孩子患自閉症的各種文章,心裏已然起了疑心。晚上回去,又按照網上說的,進行交際、語言、興趣和智力四個方面的測試,發現桑禹果然方方面面都中了招。

桑禹語言能力發展遲緩,三歲了還只是會喊爸爸,以及一些簡單的稱呼,不像別的孩子三歲已經會說一車轱辘話了。而且也不喜歡和小區裏的小孩玩,總是自己一個人玩。但是卻喜歡畫畫,也正因為如此,正陽才沒把小孩往有問題那層去想,他只是想着,花有早開的,有遲開的,人也有早慧者和大器晚成者,便想着兒子定然屬于後者,發育遲緩一些罷了。

如今經祁珩點撥,驟然發現兒子其實是患了自閉症,心裏如何能不慌不亂呢?

正陽立馬正襟危坐道:“啊,祁博士,您好。請問有何見教?”正陽本意是想凸顯自己對祁珩這個專業人士的尊重,可在祁珩聽來就是另一種味道了。

祁珩只覺疏離,是一種冷靜的拒絕,于是擰了擰眉,道:“桑禹今天來了麽?”

“沒來。祁博士可是買了糖要拿給犬子吃麽?”正陽一反常态,一個勁兒地想與祁珩套近乎,反倒讓自己的動作變了形。

祁珩被正陽這時而過分客套,時而過分親昵的言語給攪懵了頭。他深吸一口氣,冷靜思緒,用最後的熱情說道:“唔。我是想着,若桑禹來了,可到我這裏來玩兒,索性我現在閑着也是閑着,可以陪他玩兒,還有……給他買糖吃。”

“唔……祁博士可真是太好了。人美心善。您接下來還有多長空閑時間?我看看要不要把桑禹接過來。”

不知為何,自從知道祁珩的性取向之後,正陽看祁珩的眼光似乎就變了。這一不留神,就脫口而出“人美心善”這樣的不合時宜的句子,竟還不自知。

祁珩聽到這樣糊弄的奉承之語,不由得有了想要翻白眼的沖動。若不是為了稚子無辜,若不是為了報答上回桑正陽出手相救、義務送人、免費擦藥的恩德,他才不會這麽自讨沒趣,主動往上湊呢。

“一直到下午兩點,我都有空。不然,桑隊長把地址告訴我,我去接桑禹吧?”

正陽一聽祁珩這麽好,頓時有些感動了,忙說:“祁博士,要不我送您過去吧,很快,開車十幾分鐘能到。您沒去過,我怕您找不着路。”

祁珩:“那也行。那咱們樓下大廳見還是地下停車場見?”

正陽想都沒想,說:“那還是地下停車場見吧。您現在下來,說不準咱們還能坐同一部電梯。”

祁珩:“好。”

小舟在一旁默默聽着老板和桑正陽打電話,她心說,珩總什麽時候和桑正陽走得這麽近了?桑正陽已經有孩子啦?珩總怎麽對人家的小孩這麽上心啊?莫非珩總也喜歡小孩?完全看不出啊。

上回診所來了個五歲的熊孩子,總是愛撒謊,父母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就是不起作用。送來之後,珩總可嫌棄了,每次做完咨詢,都要出來感嘆一句“養孩子可真是太麻煩了!我真不明白,怎麽那麽多的人熱衷于養娃,朋友圈曬娃?我寧願養貓貓狗狗,也絕不想養一個孩子。”

怎麽打臉打得這麽快?到底是什麽原因讓一直厭惡孩子的珩總轉性了?

小舟悄悄地打量了自家老板幾眼,終于被祁珩覺得了。

祁珩瞟了她一眼,“想什麽呢?”

小舟抿了抿嘴唇,憨笑道:“珩總什麽時候關心起小孩子來了?而且還不是來訪者的孩子?”

祁珩淡淡道:“沒什麽。我跟那孩子有緣,想幫幫他。”

小舟驚訝道:“小孩子有啥問題?”

“自閉症。”

“啊?那可真慘……桑隊長一定很不容易,珩總放心,以後把孩子放這兒,我幫忙看着。”

祁珩嗯了一聲,便出去了。

祁珩摁了電梯,等了一會兒,電梯上來了,他大步邁入,電梯門再次緩緩合上。

正陽早已在2樓電梯門口等着了,看到電梯從31樓一直往下,便猜測祁珩就在裏面。正陽保存了祁珩的號碼,打開微信一看,發現祁珩加了他好友,他立馬唇角含笑地接受了,還發了個“sayhi”的表情過去。

祁珩單手插兜,安然地站在電梯裏面,電梯往下行至13樓時,忽然晃動了一下。祁珩受了一點驚吓,電梯繼續下行,在2樓停下,打開了。

正陽笑着打招呼道:“祁博士。”大步邁入,電梯門緩緩合上。

祁珩應了一聲道:“桑隊長。”頓了頓,正要說:“剛才這電梯……”話還沒說完,電梯又急速從二樓墜至負一層,由于重力加速度來得太迅猛,兩人俱大驚失色。

剛才發生危險的時刻,正陽憑借自己出色的求生本能以及安全常識,快速摁了中間的1樓,但是壓根沒什麽用。情急之下,正陽一把抓住了祁珩的手臂,急道:“靠電梯壁半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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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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