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我們一秒切回桃源村。

傳送點是在樓起笙家——廢墟前。

據那日過去已有将近一個月的時間,這裏居然還是一片廢墟沒被村長趁機強拆。

我剛心生疑惑,就被廢墟後頭傳來的嗚嗚咽咽的哭聲吸引了注意力。

有點耳熟……

哎!好耳熟!

我反應過來,急忙循聲走去。

樓起笙沒攔我,只是緊緊地跟在我身旁。

果然,是我那嘴比棉褲腰帶松的這一世的親妹妹。

她坐在一塊焦木上正嗷嗷地哭。

別哭了寶貝,你哥我沒死呢。

我趕緊過去蹲在她面前,正要拉她小手,她淚眼婆娑間瞧見我,愣了幾秒,随即睜大眼睛“啊!”的一聲驚叫,轉身連滾帶爬。

我:“……”

對不起吓到你啦!你反應好快啊!好果斷啊!

她爬出去一兩米,動作漸漸遲疑,直至最後停下來,回頭瞅我,臉上的淚還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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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倆對視一陣,她顫聲叫我:“二哥……?”

我比劃道:我沒死,不是鬼,別怕。

她開動小腦袋瓜喃喃自語地分析:“鬼應該就不是啞巴了吧……”

我:“……”

有道理哦。

但我也不确定,沒當過,不好意思。

她分析完,從地上爬起來,轉身就沖到我懷裏,抱住我一通嚎啕。

我安撫了她很久她還在哭,直到身旁的樓起笙拿出藏在心境中的香蕉和芍城特産芍花糕給她(什麽時候藏的啊?!我怎麽不知道?!),她不哭了,低頭吃糕。

我扭頭問樓起笙,樓起笙比劃着回答:虔纨府裏到處都有,他們讓我随便吃。

我:……可以随便吃,但不能随便拿啊喂!

他還挺有道理:我拿了都放了錢。

“……”

我真是操碎了心,這邊教育完麒麟幼崽,那邊還得教育人類幼崽,讓我沒先別忙吃糕,聽我一句勸,不要随便吃別人給她的東西。

她邊吃邊說:“樓哥哥不是別人。”

樓哥哥悶騷大喜,聞言不動聲色地又遞

過來一塊糕。

棉妹(嘴比棉褲腰帶松的妹妹的簡稱)擺擺手:“等下等下,手上的還沒吃完呢……嗝!噎、噎着了,我要喝水。”

樓哥哥立刻遞過去同樣是芍城特産的芍花露。

棉妹喝了兩口,順了順氣,低頭仔細看,驚嘆道:“這是什麽,好好喝啊!好香!”

然後一口氣喝完。

樓起笙問她還要不要,她搖頭,并不貪心,說:“飽了飽了。謝謝樓哥哥。”

“一家人,不必言謝。”樓起笙淡淡道。

但別以為你作出淡淡的樣子就能使這句話變得合理起來!

我暗中用手肘使勁兒頂他。

他紋風不動。

我只好放棄這貨,改而和我妹說話。

我試探道:你都不奇怪他從哪裏拿出那些東西的嗎?

不料我妹張口就來,理所當然:“他是妖怪嘛,肯定有法術的。”

我:“……”

原來你也一直當你樓哥哥是妖怪啊!那你還總是跑來找他,他給你的東西還敢吃,膽子真大吼!

我這麽說她,她振振有詞:“妖怪怎麽了,樓哥哥就算是妖怪也是好妖怪,比那些……”

說到此處,她詭異地停了下來,一臉沮喪地垂下腦袋,過了會兒L才悶聲恨恨地說:“比那些壞了心肝的人要好上一萬倍!”

我見她這樣子心知不妙,忙把她拉到一旁尋了個幹淨地挨着坐下,問她怎麽了。

她沉默半晌,終究還是說了。

在我離開後的這近一個月的時間裏,秀才哥開大了。

我的突然失蹤給秀才哥帶來了很大的麻煩。

他本還想瞞着張綠兒L家人,可人家登門商量婚事幾回下來,根本見不着我影子,心中就犯嘀咕了,問怎麽回事兒。

秀才哥本還想繼續騙,我妹沖出來了。

我妹提前被我爹恐吓務必閉嘴不然打死,因此忍了很久,此刻實在是忍不住了。

她沖出來,悲憤地沖秀才哥嚷嚷:“二哥都被雷劈死了!你還在說納妾的事兒L!”

雖然她啥都沒說對……但張家人還是聽明白了這意思。

“什麽叫你二哥被雷劈死

了?你哪個二哥?”張綠兒L她娘急忙地問。

我妹正在氣頭上,聞言猛烈攻擊:“你爹是你哪個爹啊?我二哥當然就是我二哥!”

托秀才哥的福,列家在遠近小有名氣。

而列家只有兄妹三人,老二是個啞巴,這事兒自然大家都知道。

若非如此,沖着這家有個秀才大哥的份上,給老二介紹相親的人得早就踩破門檻了。

張家顧不上管我妹這小孩兒無禮的事兒L,注意力全在背鍋俠被雷劈死了上。

好不容易緩過神來,轉念一想,秀才哥居然還瞞着他們繼續商量這婚事,豈不是要張綠兒L冥婚?

惡心人也不是這麽惡心的!

張家當場掀桌子發飙,嚷嚷着要去上告縣衙,把事兒L全抖落出去,大家都別混了!

我爹娘和秀才哥費了好一番功夫,狠狠出了一通血給了張家五十兩,才暫且把張家的怒火平息。

——哪來的五十兩啊!還不是樓起笙給他們的那個!

救命,我和樓起笙這次回來是想偷偷拿回那五百兩還到胡縣令的小金庫裏的啊!

算了,目前錢不是最重要的事兒。

張家人雖然被暫且穩住了,卻還是撂了些狠話,讓秀才哥想辦法解決。

秀才哥說:“其實我在xx村有個表弟,一表人才,還不是啞巴……”

張家人不幹,說答應讓你親弟娶已經是讓步給你面子了,現在降級到表弟你這是拿根稻草當香燒糊弄鬼呢?

話裏話外,就是想讓秀才哥自己娶,哪怕是妾。

以張綠兒L的家境地位,能當秀才的妾、未來舉人甚至狀元、大官兒L的妾,那都是祖墳開裂。

反正張家人的觀念是這樣的。

別說秀才哥現在還得哄着縣令女兒未婚妻,就算不,他也瞧不上納個村婦當妾。

但他沒直接回絕,而是假意讓張家人給他幾天時間去和縣令一家商量。

張家人終于滿意而歸。

黑化的秀才哥看着他們的背影,心生毒計。

他私下裏去找張綠兒,試探了下對方的态度。

得知她與她家人一樣貪心,拎不清自己幾斤幾兩重,居然妄想高

攀文曲星!

不說了,動手吧。

這貨就假裝動情,甜言蜜語哄騙張綠兒和自己xxoo,想以此害她流産。

這産一流,張家人還能用什麽來要挾他?

空口白牙自曝張綠兒不要臉和他私通嗎?

到時候他否認一下就沒事了,張綠兒L倒是妥妥社死,張家人也都擡不起頭做人,瘋了才這麽幹。

不料張綠兒雖然戀愛腦,卻在此事上挺清醒的,為了胎兒L拒絕了。

秀才哥不肯放棄,繼續要求,張綠兒卻怎麽都不肯讓步。

兩人說着說着吵起來了,具體說了啥不得而知了,總之吵架沒好話。

秀才哥一時激動,推了張綠兒L一把。

這下哦豁,不用他提槍上陣了。

張綠兒狠狠跌坐到地上,□□流紅,估計孩子是當場就沒了。

張綠兒L悲憤地說要去胡縣令那裏揭露此事。

聞言,秀才哥腦袋轟隆,原本只想攔住她勸她別瞎嚷嚷,不料情急之下失手捂死了她。

但這段兒是據秀才哥事後自述的,是失手還是故意,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總之人已經殺了,秀才哥冷靜過後開動聰明的小腦袋瓜僞裝流匪殺張綠兒并抛屍野外的現場,然後溜之大吉。

兩日過後,張家人找到了張綠兒L的屍體,并且真被僞裝的現場騙過去了。

他們只能自認倒黴,沒有高攀的命。

不料張綠兒L她弟無意中發現了掉落在不遠處草叢裏的秀才哥的東西,起了疑心,偷偷來試探和以此勒索秀才哥。

秀才哥起初雖不情不願但還是給了五十兩。

張綠兒L的弟弟是個賭鬼,二十四小時還沒過完就在縣裏的賭坊把五十兩輸完了。

(救命啊不是你們的錢一個個花得行雲流水*我和樓起笙難道要拿我們自己的錢去還胡縣令嗎!)

張弟弟就又來找秀才哥敲詐。

這意思顯然是要把秀才哥從此當成提款機了。

秀才哥自己錢都不夠花呢,他的提款機(我!和樓起笙!)活不見機死不見屍的……

他便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設計把張弟弟也殺了。

香火突然沒了,張家怎麽想都不對勁,而且無法接受現實,就去告官了,無論如何要給滅掉的香火一個交代。

縣衙的人查着查着發現秀才哥是重大嫌疑人。

疑似暗戀胡小姐的某捕頭頓時打了雞血一樣正義地說必定查明真相。

秀才哥害怕東窗事發,竟要求他娘、也是我娘,去給他頂罪。

我:“?????”

而我那個爹經過長久的沉默,做出了取舍,幫秀才哥勸我娘頂罪,說一切都是為了孩子的前程和這個家的榮光。

我為了列家祖宗十八代求你倆真的都去死一死吧。

這事兒L被我妹扒窗角聽了全程,氣得她跑進屋去罵秀才哥,不料反被爹打了一巴掌并把她關到了柴房。

我妹覺得家裏好恐怖,她很害怕,就從柴房角落的小洞裏爬出來,跑到樓起笙家廢墟無助地哭。

我聽完後,輕輕拍着靠在我懷裏抽噎的妹妹的背,內心沉重,長久無言。

固然張弟弟不是什麽好東西,張綠兒L也是個拎不清的戀愛腦,可究竟是兩條活生生的人命,他們再有罪也罪不至死。

若不是我突然失蹤,事情不至于發展到這一步。

“與你無關。”

樓起笙突然開口這麽說道。

我迷茫地擡頭看向他。

他蹲到我面前,看着我的眼睛,很确定地說:“若你沒走,列瀚林不過是會連你一起殺。他既有殺心,此事不動手,也會有別事。”

是這樣嗎……

确實這話也有道理。

只是我仍舊心裏難受。

或許不是為了具體的哪幾個人,而是為了這世間,為了普遍的人性。

人不該是這樣的。

可人類确實一直如此。

“真可怕啊人類。”破爛系統突然開口,差點兒L吓我一哆嗦。

“宿主,你要拯救他們!”它大聲道,“衆人皆醉你獨醒,你就有義務狠狠一瓢涼水潑他們臉上!小康願助宿主一臂之力!讓我們一起來改變這個烏煙瘴氣的世界吧!”

我沒理它,繼續當它不存在。

然後我輕輕地嘆了口氣,對樓起笙比劃:事不宜遲

,先找到列瀚林吧,我怕他對我娘也動手。

樓起笙點點頭,目光落在我妹身上。

如何安置這個小家夥确實也是個問題。

我想了想,猛然想到一個人來。

是列家的親戚,算輩分我叫她表姨奶。

平時列家和她幾乎不往來,桃源村其他人也如此。

唯一原因是她終身不嫁,年輕時為此甚至被家人逐出門了。

她自己在村後偏僻處尋了個沒人要的荒地建房生活,平日裏深居簡出,在房旁種點瓜果蔬菜完全夠吃。

至于為什麽沒有惡漢去騷擾獨居的她,大概是因她屋子周圍設有簡單的八卦陣法,普通人靠近就會開始鬼打牆地繞圈圈。

這陣法是她自己設的。

但她看起來不想說自己是從哪兒L學的這高端技術,我們自然不便追問。

與忌憚身世成謎的樓起笙不同,村裏人常用嘲笑的語氣在背地裏說表姨奶是老處女。

女人不是所謂處女他們要說不自愛,一直是他們也要嘲諷,實在是很令人無語。

不知道他們自己又算個什麽東西。

我小時候甚至不知道表姨奶的存在。

直到某次我看樓起笙特意把雞腸子洗幹淨收起來,就問他幹嘛。

我倆都不吃這東西的,平日殺了雞就直接把這些扔了。

他說給我表姨奶的,表姨奶說她喜歡吃。

我:哈?我哪來的表姨奶?

他帶我去,我才知道。

表姨奶聽着輩分大,年紀還好,比我娘大不了幾歲,可能因為沒生育過的緣故,看着比我娘還年輕很多。

把我妹交給她暫養,我覺得行。

我簡單和我妹說了一下,她沒意見,我和樓起笙就将她帶去表姨奶那兒L了。

剛接近表姨奶屋子,就看到地上原本散落着在啄不知道啥的眼熟的雞群突然一陣騷亂,接着擠到了一團保持沉默。

我正要向樓起笙确認這是不是咱家的雞,突然站在最前面的雞下了一顆蛋。

我:“……”

接着陸續又有幾只雞下了蛋,它們還自己把蛋推着堆到離樓起笙近的地方,然後自個兒L擠到另一

邊去。

我:“……”

我默默看樓起笙。

樓起笙淡淡道:“麒麟對它們有天然威壓,我也沒辦法,我無意如此。”

好了別說了我知道為啥能日雞均兩個蛋了。

它們活得挺不容易!

至于在一旁樹下吃草的眼熟的那神牛,我也不用問了。

我們找到正在院子後面采摘瓜果的表姨奶,和她說了事情經過。

她聽完,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多一個成長期的孩子就多一張很大的嘴,樓起笙掏出銀兩給表姨奶,她沒推卻,大方收下。

如此一來,我也就放心了。

我和樓起笙馬不停蹄趕往列家,家裏只有列瀚林一個人,他正在讀書。

別讀了,讀再多也都是去了狗肚子裏。

對不起白枭垢,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多罵人的話和狗有關。

感覺狗聽了都不服氣。

列瀚林看到我和樓起笙,愣了下,但沒像我妹那麽震驚懼怕。

他很快就反應過來,道:“你們果然沒死……新雁,你這段時間去哪兒了?知不知道家裏為了找你——”

我打斷他的廢話,比劃着問:娘呢?爹呢?

列瀚林神色漸漸嚴肅,然後用指責的語氣對我說:“都怪你任性不告而別,導致家中發生了一系列不愉快的事,綠兒以為你出了差池,心中愧疚難當,獨自去野外尋你,被流匪所殺……”

這些屁話我真是沒必要浪費時間聽。

不是只有他會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我也會。

我猛地上前幾步,擡手就朝他臉上狠狠地一拳揍了下去。

操,手疼,想吹。

但我不能這時候吹吹,會整段垮掉。

只好撐住了。

列瀚林這回比突然看到我回來那下震驚多了,捂着半邊臉,瞪圓了眼睛看我。

片刻,他怒道:“你——”

我打手勢:再問你一遍,娘去哪兒L了。

他罵道:“你瘋了?!”

為什麽他們總要在我發瘋的時候問我是不是瘋了?

就像前世于彥揍那鳳凰渣爸的第一拳後,那老登西也是這麽問的。

這不是明擺着的事情嗎?而且你們真的不知道為什麽我發瘋嗎?

都是你們逼的啊你們怎麽會不知道!裝什麽無辜!都去死!

我二話不說,擡腳往列瀚林肚子上踹了一腳。

他原本站起身了,被我這一踹,往後跌坐回椅子上:“新、新新雁……”

新什麽雁?我是你新爹。

我再次比劃:娘去哪兒了?

他可能因為太過震撼,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有些結結巴巴:“去……去……去……呃,去找你了!對,去找你了!”

我點點頭,轉身走了兩步,環顧周圍,抄起長板凳。

“新雁你幹什麽!”列瀚林驚叫道。

但他肯定已經猜出了我要幹什麽。

我要替天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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