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013章
無人知曉,顏圓青自打重生後,就有了個凡事小心謹慎的習慣,她習慣檢查一下周圍,有沒有可疑的人潛伏在暗處。
尤其是在月黑風高的夜晚,她最為警惕。這可以說是她的某種強迫症。
圓青慢悠悠地踱到支摘窗旁,俯身朝窗戶底下一看,好家夥,她竟瞥見窗戶底下有團黑影,還有繡春刀的刀柄,心裏一緊,黛眉蹙起來。
是錦衣衛的人,是那個人派來監視他們母子的嗎?
他想知道什麽?
閑哥兒究竟是不是他的兒子?那個人怎麽變得這麽讨厭,就算被他知道了真相,那又如何?她養了三年的崽崽,還能平白讓出去不成?
讓是不可能讓的,她也無意和他扯上關系,錦衣衛都沒啥好人,不過是珣帝的鷹犬爪牙罷了。
圓青心裏驚疑不定,面上卻不顯,準備來個将計就計,讓那個人徹底死了心。
圓青故意說起早上顏閑又尿床的事兒,為的是不露出破綻,“……阿娘,女兒聽老蒼頭說,孩子尿床,可買豬小肚,蒸了給孩子吃,多吃幾個,就好了。明兒讓張嬸買一個試試,您看可好?”
戚氏點頭,“行,是有這個說法。只要管用,就是吃上半年也使得。”頓了頓,戚氏臉上的笑意更盛,“囡囡,閑哥兒現在這個年紀,正是最招人疼的時候,娘每次逗他玩兒,心裏都覺得甚是歡喜。”
圓青彎唇一笑,附和道:“是啊,他還會說甜言蜜語哄女兒開心了呢。”
戚氏似是陷入了回憶一般,“你像閑哥兒這般大的時候,也是乖巧懂事得不行,我當時就想,哎呀,我上輩子得做了多少好事,才能讓你托生在我的肚子裏喲。”
圓青笑着,莫名有些尴尬。
她帶着前世的記憶重生,雖然頂着個嬰幼兒的身體,可她的芯子卻是個成人,還是個歷經算計與磨難的芯子,她自然想好好幫助母親,改變前世的遭遇了。
“對了,阿娘,有個物件,要給阿娘看看。”母親并不知道趙重九贈送閑哥兒玉佩的事情。圓青起身去西次間取了顏閑的嬰戲牡丹紋荷包,拿出裏面的白玉蟠龍環佩,遞給戚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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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氏一臉狐疑:“這是?”
“這是趙重九送給顏閑的見面禮。”圓青道。
戚氏:“趙重九和閑哥兒父子相認了?”
圓青點頭,默了默,佯裝嘆息道:“趙重九不知道是真傻還是假傻,他明知閑哥兒出生的日期對不上,不可能是他的種,他還送閑哥兒這麽貴重的禮物,他到底在想什麽呢?”
“還能為什麽?圖你呗,我的傻女兒!”戚氏嘻嘻笑起來。
作為一個母親,她為自己的女兒這麽招人惦記感到由衷的高興。
圓青臉上一熱,正色道:“那他的願望只能落空了。女兒心裏有人了。”
唔,也不算說謊,閑哥兒,阿娘,都是她心坎兒上的人嘛。
戚氏信以為真,笑道:“是誰啊?快給娘說說。是林琛嗎?”
圓青淺笑:“阿娘莫急嘛,到時候肯定會讓阿娘知曉的。”說着,瞟了一眼支摘窗,眸色冷靜。
窗外的章延心道,果然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怪道查不到顏娘子的夫君是誰呢?
原來她是未婚生子啊!
後罩房。
碧蘿拿着打絡子的絲線,到石舞的房間串門。
“石舞,我且問你,”碧蘿在床沿坐下,一邊打絡子,一邊看向石舞,“今兒把驷車讓給我們,還替主子抱着小郎君的那個男的,我瞧着,和慶國公府原來的啞巴車夫趙重九長得很像,你覺得呢?”
石舞默了默。
何止是像啊,分明就是同一個人嘛。
可主子的态度顯然是不想與之相認,他們做下屬的,自然也不好私下裏妄自揣測。
“我、我沒看清。”石舞拿起挂在牆上的鞭子,和放在屋角的油紙傘,走出門,“我去前院巡視一下。”
初一不在,她不能掉以輕心。
“哦,好的,你去罷。”碧蘿道。
石舞撐着傘,穿過月洞門,往前院走來。
她乍一眼看見一道黑色的人影,鬼鬼祟祟正要離開,心髒猛地一跳,暗罵道:他奶奶的,什麽牛鬼蛇神,竟然敢擅闖顏宅,真是不知死活!
石舞單手撐着傘,往前快跑幾步,呼的一聲,鞭子一甩,打到了黑衣人的胳膊,她爆喝一聲,“小賊,哪裏跑!”
章延一怔,往後彈開一大步。
這小妮子使鞭子的功夫了得,他雖然及時避開了,但鞭子抽在胳膊上還是火辣辣的疼。
這個顏娘子,疑似太子爺的故人,他若在此時得罪了她,恐怕會惹那位爺的不快。還不到撕破臉皮的時候。
“姑娘,你別誤會,我來找我們爺,并非歹人。”章延舉起雙手讪笑道。“咱們在鬥金牙行見過的,在下錦衣衛千戶章延。”
圓青和戚氏聽到外面的動靜,母女倆對視一眼,起身到窗戶邊,側耳傾聽。
圓青凝神谛聽了一會兒外面的動靜,小聲道:“是錦衣衛的千戶章延。”
戚氏一臉惶恐不安:“這麽晚了,又下着雨,他私闖民宅,到底想幹什麽?”
“他說找人。”圓青想到趙重九去了趙家村,心下了然,“他可能是找趙重九。”
只是趙重九去趙家村,為何不跟章延說明呢?
還是說,這只是章延被石舞發現後臨時想的托詞而已?
戚氏疑惑不解:“他的上峰,怎麽找到咱們家來了?”頓了頓,想到什麽,眼瞳一擴,“哦,他的上峰就是趙重九?”繞了一圈,她都被繞暈了。
圓青點頭,默然片刻。
錦衣衛大多是世襲,他哪裏來的門路進去的?還在三年時間內做到了正五品以上的官職?
從前他裝得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沒想到心機如此之深。
果然,人性幽微,沒有人是值得真正信任的。
幸好當年她沒有心軟,把他這條大尾巴狼留在身邊。
一牆之隔的院內。
石舞借着微弱的光線看清了章延,心裏仍舊很惱火,這厮私闖民宅,當真可惡。可他是錦衣衛的正五品千戶,她不能得罪于他,會給主子招禍。
“哦,原來是章千戶。別說我們府上今夜沒有客人,就算有,也請不動章千戶的上峰。夜已深,主子、奶奶們都歇下了,請罷。”
章延讪讪一笑,說了聲打攪,便扶着腰間的繡春刀,大踏步從前門離開了。
石舞跟了上去,見章延已經離開,老蒼頭正在栓門,便轉身回去。
“主子,章延在窗戶底下偷聽您和奶奶講話,您——”沒說什麽不該說的秘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