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少年沉寂已久的心/唯一的信仰與神明
第04章 少年沉寂已久的心/唯一的信仰與神明
陽光撞進了聶泠懷裏,淺藍色病服與深藍色軍服交疊在一起。少年擡眸看向了為他披上衣服的男人,他看不清男人的臉,但是能察覺到男人對他的維護。
那雙赤紅色眼眸毫無變化,可不知怎的,他竟然看出了一絲關懷。是自己的錯覺嗎?但是男人接下來的舉動驚呆了他,并且告訴他這不是錯覺。
那個将軍打橫抱起了他,聶泠的心空了一瞬。常年呆在實驗室裏,他的身體素質什麽的都不是特別好,帕洛斯也明顯感覺到了懷中的少年沒有多少重量,他皺了眉。
然後就像抱着一個大型玩偶一樣快步走出醫院。少年抿着唇,縮進了男人懷裏。只留下醫院裏面一片議論聲,在所有人看不到的角落裏,一頭棕發女生眸子暗了下來,攥緊拳頭。
駕駛艙內,帕洛斯将少年放在座椅上,打算離開的腳步在看到聶泠亮晶晶的眸子時,頓時停下,他避開少年看他的眼神,冷峻道:“你走的太慢了,我怕太吵。”
聶泠哦了一聲,帕洛斯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為什麽要和他解釋?手放在唇邊咳了一聲,轉身走向駕駛艙。
少年看不到将軍,翡綠色的眸子暗了下來,他現在身無分文,也無家可歸,将軍救了自己,這份恩情怎麽還呢?
他突然想到小的時候躺在手術臺上聽哥哥們談天說地,大哥說,做人不能忘恩負義,要做一個知恩圖報的人;二哥說,不能以怨報德,如果有人欺負你,你就狠狠欺負他;三哥說,如果一個陌生人對你好,那他必定有所求;四哥說,最大的恩情莫過于以身相許。
聶泠抿了抿唇,他要當一個懂得知恩圖報的人,将軍很好,給他披衣服、還抱他,如果他有什麽要求的話……自己可以抽血給他用,疼就疼一點吧,畢竟他是自己的恩人。以身相許是什麽?他可以向将軍以身相許嗎?
少年聞了聞身上的衣服,檀香味的氣息濃厚無比,就像是那個高大的将軍在抱着自己……
少年沉寂許久的心,在這一刻猛烈的跳動着。他不知道什麽是喜歡,如果喜歡有味道,那一定是檀香味的。
飛行器的速度很快,不過一刻鐘的時間,他們便到達了将軍的府邸。少年跟随着帕洛斯的腳步下了飛行器——當真正踩在這片土地上,聶泠才真正意識到,自己從實驗室裏逃出來了。
他看向面前矗立着的莊園,膽怯無比。
這是一座标準古羅馬時期內庭式與圍柱式院相結合的住宅。來自希臘的白色大理石構成了優雅的券柱式造型的庭院,在庭院的中央還有一座小型噴水池,周圍鑲嵌着一圈不知名星系的石頭,晶瑩的水滴濺落在石頭上,在陽光下閃耀着迷人的光澤。
這座莊園就如同他的主人一樣矜貴優雅。
Advertisement
站在門口的管家笑意盈盈,待見到将軍身後跟着的人時笑得更加開心。這座莊園裏的所有人都是被将軍救下的,他們與帕洛斯的關系是驅使者與執行者——也就是說,帕洛斯是他們唯一的信仰與神明。
現在看到神明帶回了他的所有物,他們都很開心。要知道,神明可不會主動贈予信仰者物品——那個少年,是個例外。
在管家熱情的招待下,聶泠住進了帕洛斯對面的房間。只要聶泠一開門就能看到帕洛斯的房間,他很喜歡。
-
聶泠坐在足以容納得下三十人的餐廳裏,不知所措。當初在實驗室時,父母給他喂的都是一些飽腹感極強的營養液,而不是現在這樣拿着精美的廚具、坐在豪華的餐桌前,像那些西方貴族一樣優雅進食。盡管他現在很餓。
少年看着面前精貴的食物抿了抿唇,手裏的刀叉始終沒能落下去。似乎看到了少年的拘謹,管家微笑着上前為他介紹,面色平靜:“您可以随意享用這些,如果有不喜歡的食物可以吩咐我倒掉,廚師會為您重新做一份…在這裏,您就當作是自己家。”
聶泠看着管家笑容可掬的模樣,鼓起勇氣:“你們、你們有沒有營養液?”
“什、什麽?”自诩見過許多人的管家罕見地愣了一下,不過良好的教育素養沒有讓他完全失去表情管理,他重新揚起笑容:“營養液可以飽腹,但是喝多了對身體也有一些損害,廚師會為您量身定制吃食,這些您不用擔心。”
少年低下了頭,語氣聽不出來什麽情緒:“我一直是喝營養液長大的,習慣了……沒有的話就算了。”
管家終于知道少年的違和感是從哪裏來的了,他目光有些心疼,明明是最好的年紀,身體卻這麽單薄,就像一張紙一樣,一吹就散。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裏來的,受了這麽多罪。
他知道這是帕洛斯将軍的所有物,但是這一刻不禁為少年那悲慘凄涼的身世而感到動容。
“歐諾恩。”
管家防不疊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下意識朝聲源處看去,這一看差點吓破膽。
帕洛斯換下了他的軍裝。
深黑色的頭發淩亂地散開,同色系的襯衫領口微微敞開,袖口被卷到手臂中間,露出了偏麥色的皮膚,赤紅色眼睛深邃有神,鼻梁高挺,嘴唇性感,尤其是搭配在一起之後,更是猶如上帝手下巧奪天工的作品——與他着軍裝的樣子盡數不同。
聶泠想。
帕洛斯穿軍裝是高高在上的将軍,矜貴無比。而現在,他就是落入凡間的神祇,優雅随性。
他低下頭,努力掩蓋着慌亂無比的心跳,然後握着叉子取出盤子裏的水果,開始咀嚼。
帕洛斯走到少年的旁邊停了下來。聶泠想當做沒看見他一樣,但是男人說話了:“你不會用?”
少年握着叉子的手頓時僵住,他啞着嗓子道:“沒有用過這種,我從小到大喝的都是營養液。”
男人聽完頓時皺了眉,難怪聶泠重量這麽輕,不吃不喝光靠營養液活着,不出一年就會死,他難以想象少年是怎麽活下來的。
然後他坐在了少年旁邊,舉起刀叉給他示範,一邊動作一邊為他解釋:“左手拿叉,右手拿刀,像這樣……”
從聶泠的角度看過去,男人微微垂着眸,他能看到帕洛斯精致的側臉,高挺的鼻梁,一張一閉正在說話的薄唇,是好看的櫻紅色。最好看的,是他那雙手,瑩白勻稱,修長有力,骨節泛着玉般冷白的光,拿着刀叉的動作,就像是在敲擊着音符般養眼。
只不過,敲的是聶泠心裏的音符。
在帕洛斯的細心指導下,聶泠很快便上了手。看着少年慢條斯理的動作,帕洛斯空蕩蕩的心房微不可察地跳動了一下。
只不過他沒有察覺到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