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韓燼嘶啞着嗓子吼叫,他已經應激炸毛,崩潰的張牙舞爪,将陳郁青的肩膀咬得鮮血直流。
叔叔和爸爸是對他最好的人,是他逝去的唯一親人,也是他最後的軟肋和底線。
韓燼記得爸爸活着的時候有多愛他,不舍的将他抱在懷裏,一遍遍親吻他的額頭和臉頰,告訴他說:“燼燼永遠是爸爸最愛的寶貝,爸爸會一直看着你。即便是爸爸将來離開,也一定會在天上看你。”
他也記得蔣冶摸着他的腦袋,無數次溫柔又慈祥的注目他,只希望他被愛所滋養:“叔叔對燼燼沒有要求,燼燼只要健健康康長大,将來幸福快樂就好。”
後來即便是病痛纏身,蔣冶還是會強撐着伸出手,将他臉上的淚水擦掉,生怕他受一點委屈。
叔叔是那樣高大的人,本該昂揚挺胸,本該驕傲不屈。
可是他會為了韓燼有人關照,自願舍棄既得利益,低聲下氣去求別人。
他們都這樣愛他,都這樣關心他。
陳郁青怎麽可以這樣侮辱他們?
他怎麽可以羞辱自己,讓自己管他叫爸爸?
韓燼赤紅着眼睛,用牙齒撕咬陳郁青的肩膀,手指摳在陳郁青的胳膊上,連指甲蓋都要掀起來。
眼前一片通紅,面前的人好像認不清楚了。
這不是他印象中的郁青哥哥。面前的alpha只是個陌生人,小時候的郁青哥哥一定不會這樣對他。
“你不是我的郁青哥哥!你不準說我叔叔,不準說我爸爸!你,你......”
埋在身體裏的東西被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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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郁青被那巴掌打的偏過臉,松開了對韓燼的桎梏。
韓燼發瘋一樣沖出陽臺,連褲子都卡在腿間,鮮血和白`濁順着大腿往下流。
直到跑到了大門口,韓燼才胡亂提上褲子跑了出去。
陳郁青依然愣在原地,世界像是被按了暫停鍵。
鋪天蓋地的痛苦席卷而來,難以壓抑的愧疚感讓他失了神智,半天過去才抽空力氣跪在地上。
韓燼一路小跑,精神恍惚的往前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也不知道股間的刺痛和難堪。
肺部好像要炸裂開來,他的雙腿終于支撐不住,倒在了公園路邊泥濘的花壇裏。
屁`股和身上的疼痛這才全部泛上來,牽扯着韓燼的頭皮,讓他從裏到外、從頭到腳都疼痛不堪,沒有一處血肉不在叫嚣。
他強忍着疼痛爬起來,蜷縮着身子蹲在花壇邊緣,用雙手捂着毫無血色的臉頰,嗚咽着吞咽下一口口唾沫。
他哭到岔氣,哭到幹嘔吐黃水,腦袋也像是被貨車碾壓一樣脹痛。
深夜的公園空空如也,只有韓燼一個人在嚎啕大哭。
沒有人會在意他,也沒有人會關心他。
真正愛他的人都死了,留下的全是恨他讨厭他的人。
真正愛他的爸爸和叔叔已經不在了。
韓燼幾乎昏厥。
眼睛又紅又腫,額頭和臉頰沾了不少路邊花壇裏的黃泥。身上的衣服單薄又髒亂,混合着濃郁嗆鼻的桃子味。
他終于沒有力氣哭出聲音。
冬日的夜裏氣溫低,刺骨的寒冷順着地面鑽到骨縫裏。
一團朦胧的白色忽然出現在面前。
韓燼迷蒙間睜開眼,眼眶裏滿盈的淚水讓他什麽也看不清楚。
有溫熱濕潤的觸感碰到凍僵的手指,緊接着毛茸茸的溫熱物體蹭到他的臉頰。
“糖糖,你跑這裏幹嘛?帶你夜跑,不是叫你野跑!給你松繩子你就撒腿跑啊,再這樣下次都給你栓繩了!”
耳邊傳來爽朗又急躁的喊叫聲。
眼底的霧氣終于退卻不少。
韓燼眨了眨眼,看清了面前撲進他懷裏的白色小狗,也看到了從拐彎處走過來的狗主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我不是故意不栓繩的,就是看深夜沒人,才撒開讓它跑了一會。別看它體型大,性格卻很溫順,是薩摩耶——”
狗主人往前走了幾步,beta衣衫不整的模樣映入眼睑,嗆人的桃子味和血腥味也灌進鼻腔。
他的步伐先是一愣,之後才驟然加快,匆匆忙忙跑到韓燼跟前:“你,你沒事吧?!需要幫助嗎?需不需要我報警?!”
韓燼茫然的擡起頭,看到對方在他跟前蹲下。
眼睛腫脹難受,實在是看不清對方的樣貌。
但是他感知到對方是個和他一樣的beta,身上沒有任何信息素的味道。
“你能看到我嗎?能聽到我聲音嗎?你叫什麽名字?需不需要幫你報警,幫你叫救護車?”
身旁人的伸手在他眼前晃來晃去。
韓燼虛弱地搖頭,脖頸哽了哽,很艱難的捱着嗓間的劇痛,看向了薩摩耶所在的方向:“它,他叫什麽名字......”
嗓音沙啞又難聽,完全是答非所問。
狗主人雖然奇怪,還是認認真真回答:“它叫糖糖。”
“糖......糖果的糖?”
“對。”
“那,我叫韓燼......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夏逢。”
面前的beta腦子好像不太靈光。
模樣凄慘又可憐,脖頸被咬出青紫交錯的牙印,身上的衣服髒亂不堪。下身還在淌着血,褲子都洇透了一大片,明顯是剛被alpha強迫過。
夏逢不敢想象對方經歷了什麽。
beta沙啞着嗓子,目光呆滞又無神,言語都開始混亂:“我,哥哥,糖果,我可不可以......摸摸它?”
“啊,”夏逢錯愕,還是點了點頭,“可以,糖糖很親人,你随便摸。”
beta于是伸手去摸薩摩耶。
韓燼的腦子已經轉不動了,恍惚間覺得自己回到了小時候。
這一次身旁的人才是他的郁青哥哥,這一次才是他們的小狗。
他被夏逢送到了派`出所,黎明天色微亮,陳郁青就找來了派出所接他。
beta的雙腿已經走不了路了。
他滿眼無神坐在車內,由着陳郁青脫下他的褲子,回家以後又把他抱進浴缸。
傷口比想象之中更要嚴重。
陳郁青給他塗藥,韓燼從頭到尾沒有發出一聲痛吟。
直到浴缸的溫水刺痛傷口,他才猛然清醒過來,開始激烈的掙紮,将浴缸裏的水花都拍打的到處都是。
預料之中的高燒果然也随之到來。
韓燼陷入了迷迷糊糊的昏睡狀态,時而小聲啜泣,時而夢中呓語。
他哭着喊爸爸,哭着喊叔叔,有時候又會用怪異的語調喊哥哥。
陳郁青用冰過的冷毛巾給他擦拭身體,退燒的藥片全部掰碎了給他喂下去,韓燼卻還是沒有清醒。
窗外的景物一天天變化,樹上的嫩芽一根根抽枝,冬天過去,春天已經來臨。
beta的身體終于好了起來。
可是他的腦子似乎燒壞了,總是不太夠用,情緒變化不定,搭理任何人都不會理陳郁青。
韓燼開始在公園裏閑坐,經常一坐就是一天。
上次幫他的夏逢也見到了他,關心的跟他打招呼:“你還好嗎韓燼?上次的事,你怎麽樣了?”
beta漆黑的瞳孔盯着他,似乎想了很久,終于知道了面前的人是誰,這才露出一個單純的笑容:“夏逢,你帶糖果了嗎?”
“糖果?”夏逢撓撓頭,意識到韓燼在說薩摩耶,于是尴尬搖頭:“沒有,但是我下次帶它出來。”
“那我等你。”
韓燼開始慢慢的和夏逢熟悉,兩個人經常在公園裏見面。
夏逢會把糖糖牽過來陪韓燼玩,韓燼也會無條件的帶零食和各種東西給夏逢。
他們會分同一根紅薯,同一根玉米,有時候連蘋果和香梨都會對半分開。
韓燼愛吃公園裏的馄饨,就會請夏逢陪他一起吃。
夏逢愛吃公園外面的豬腳飯,作為韓燼請客的返還,會熱情的邀請他和自己一起吃。
夏逢問過韓燼,他是不是有alpha,那天是不是被alpha強迫了。
韓燼對此閉口不答,只說自己現在沒有任何伴侶,alpha與他并不合适,beta才和他最合得來。
但是問起韓燼的身世,韓燼卻很樂意分享。
他告訴夏逢父親和叔叔是溫柔又慈祥的人,他們在自己心裏都是神仙一樣的存在。
夏逢知道了韓燼爸爸和叔叔都去世的消息,有些心疼他:“你難道就沒有其他親人了嗎?只有爸爸和叔叔?你媽媽呢?”
“我媽媽?”身旁的beta的思考了一會,眼睛晦澀又黯淡:“對......我還有媽媽。”
“既然還在,那他去哪裏了?你不找他嗎?”
“他不要我了,他不喜歡我。”
beta說的很無所謂。
可是過了幾秒,又突然開始落淚,雙手捂在臉上,神志不清的呢喃:“為什麽不要我?為什麽不喜歡我......我要去找他,要去找他......”
夏逢對韓燼說不出來的心疼,不知道是同為beta的憐惜,還是在這麽多日的相處中産生了不該有的情愫。
他告訴韓燼,如果韓燼想去找媽媽,他願意陪他走上一程。
韓燼到了陳郁青面前。
陳郁青有幾個月沒有碰過他,也盡量控制着自己不回家。
beta一直都很怕他,總是躲着不願意見他。
現在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陳郁青有些意外,以為韓燼還在犯迷糊。
但是接下來就見beta一臉認真看着他,語氣懦弱卻又堅定,第二次向他提出離婚請求:“和我離婚吧,我要走了。”
【作者有話說】:陳郁青:怎麽辦,老婆身邊有別人,在線等,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