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無名村落(05)

沫沫走過去一個大嘴巴扇在他的側顱,清脆的耳光就算打死他也不會還手,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黃昊升被她一拳拳的打着,然後拿腳猛踢,“記住了,我不是你嫂子也不是天使,你這輩子永遠欠我的。”沫沫下手極狠,黃昊升不停地慘叫。

我從沒見過如此暴力的沫沫,在我的世界裏那個對我百依百順、溫柔賢惠的美麗女孩,心裏存積太多的怨氣,她的耳光總有發洩不完的痛恨。

那些人看了看已經停手的沫沫又看了看我,我是這個村裏最富有的男人,至少此時此刻我比他們多一個女人。劉子易一看冷場了趕緊接了話茬,“我說,咱村剛走了一個,要不我來唱首歌吧,以表達我們對同類的悼念之情。”

我們瞪着他,因為這個不算自私的建議竟然來自一向膽小的劉子易。他剛清了清嗓子唱了兩句,黃昊升手裏的半塊磚頭楔了過去,要不是躲得快恐怕又得走一個,“叫你唱的魂都沒了,再唱就把你活埋了。”

只有沫沫對我噗嗤一笑,她整理着我的衣領說,“我原以為,阿卡才是唱歌最難聽的一個。”劉子易的臉色不停的在紅白之間轉變,我對劉子易是了解的,他臉白是因黃昊升的話而感到害怕,臉紅是因沫沫的話而感到尴尬。

我曾在酒吧歌廳裏制造過的一段噪音,在場的這些人當中只有沫沫聽到過,同樣是為了緩解尴尬卻換來不同的回應,我低頭喝了口水,借着水面看見狼狽堕落的自己,看見了模糊不清的面容,看見了支離破碎的樣子。

我年少時所臆想的生活,現在竟有些回憶不起來了,那些我曾念念不忘的全都在我的念念不忘中變得模糊,一個多月的時間,整個村裏都沒錢了,我想放棄自己也想放棄沫沫,只為了她能更好的活着。

我和沫沫的幸福似有似無,當我心碎不已時卻往往沒有一滴眼淚可以掉落,因為那些似有似無的幸福對我來說早就不再重要。為此,我必須要和沫沫吵起來,我毫無顧忌的把她趕了出去,她在門口哭到半夜就是不走,最後我還是不忍心的把門打開了。

我無心再去關心別人的死活,因為我和沫沫每次吃飯除了饅頭就是大餅,沫沫是個很愛吃的女孩,她的優點是怎麽也吃都不胖,自從和我在一起以後再沒看她買過零食。

中午,沫沫用帶着露水的樹葉靜靜地梳理着自己,然後出去給我買飯,我讓她在外邊先吃點,然後給我稍帶一個餅回來,結果她拿了兩個餅和一包涼菜放在桌上,我在草席上吃了兩口又扔回到地上,天天吃這些都想吐。

她在院子洗衣服,我哼哼着,“不吃了,收拾完然後出去溜達溜達。”沫沫走進屋把我吃剩下的餅拿了出去。

我覺得不對勁兒,一擡頭看見她在屋外窗臺下拿着我吃剩下的餅狼吞虎咽。“你不是吃過了嗎?”我問沫沫,她沒有說話。

原來錢都花完了,她每天編一些謊話說在外邊吃過了,而實際上每天都會吃我剩下的飯。

這個高貴的女孩原本可以享受美好的生活,可為了我學會了洗衣服、做飯、做家務,挨餓受罪,受盡委屈。沫沫雖然比我大幾歲,但她像照顧小孩子一樣照顧我,寵着我,大概是受她的影響,讓我有一點姐弟戀的感覺。

後來實在沒辦法,沫沫給她父親打了電話,我知道不到逼不得已她是不會跟她父親妥協,雖然開口只要了兩千塊錢,但她父親打了一萬塊過來,我倆當晚就改善了夥食,吃完飯在村裏的河邊坐着。

曾經有一個笑容出現在我的生命裏,我預感它會如霧霾般的消散,那個笑容就像眼前的這條河流,無法泅渡,而那河流的聲音會成為我心裏每日每夜絕望的嘶鳴。

她默默的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土,“阿卡,我要你背我回家,就像背新媳婦一樣。”

我不要臉的吃了大餐,所以有了力氣,背着她走在回去的路上,沫沫用搭在我肩上的手摸索着我的額頭,我只是面無表情地走着,由着背上的人做着摸索的動作,沫沫的手從我的額頭摸過我的鼻梁,然後輕輕的耷拉了下去,我感受到一顆熱淚滴落在我的脖子裏。

夜深人靜的哀傷布滿整個村子,走過的熟悉道路,感受過沫沫的委屈,現在卻聽見沫沫的笑聲,我開始發現有錢是多麽重要的一件事,哪怕是沫沫放下尊嚴換來的錢,我原以為愛情可以克服一切,而有時它卻毫無力量。

我們在村子的陋巷裏行走,沒打算停留,竭力記憶曾經的路和在村子的巷角尋找某種食物的殘渣。這世界何其悲哀,如果不堅強又懦弱給誰看,我總是會告訴自己我很快樂,告訴的久了,我會相信其實我真的很快樂。

村子裏的氣氛像是流傳了數百年的傳統一樣,還是那樣,互相取笑,互相争奪,互相狠咬,誰都不服誰,誰都不動手,只是耍着得意的嘴皮子互相謾罵。一個低沉的聲音打破了村子裏以往的喧鬧,沉靜的讓所有人不得安寧。

阿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挖着鼻屎的黃昊升,開口說,“有個事我得跟大家說一下,咱這個畜生村要拆遷了,外邊人告訴我最近要嚴打。”

劉子易當他是在開玩笑,直接反駁了回去,“別扯那些沒用的,多年都沒人在乎的村子,你一句話就能蕩平?”這句反問說出了渣子們的心聲。

阿星沒有笑,雖然他是個文盲,但也是我們所有人當中消息最靈通的一個,“就算沒有用,你們也不會賞我一只燒雞,這種事不能亂說,畢竟關乎到大家以後的生存,村子外有一群狼等着我們,我從不擔心自己會怎樣,因為我知道怕死的人其實已經死了,不怕死的人才有資格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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