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第 30 章
随着夏季大會尾聲的到來,前來觀戰的人也越來越多,而對于一些人而言,昨日來時還是參賽者的身份,現在便成了旁觀的人,競技體育可真是不留情面。
上午先開始的是井闼山這邊的比賽,場邊的應援聲整齊劃一,聽起來很有氣勢,不愧是東京第一種子,二年級主攻佐久早在一號位先發球,其他隊員狀态也很不錯。
坐在前排的木兔本來還在和旁邊音駒的人打鬧,一聽哨聲立刻就坐直了身子,屏氣凝神,目不轉睛地看着,畢竟和井闼山都有過一戰之緣的他們非常清楚,那柔軟的手腕發出的可不是什麽溫柔的發球。
第一節進行到關鍵時刻,對面的監督叫了暫停,于是鹫尾得空總算是問了同房間的木葉:“昨天晚上回酒店之後你又去哪兒了?”
“吃太多去操場跑步了。”木葉随口一答,聽起來一點可信度都沒有。
果然,鹫尾沉默着看了他一眼,只是他也沒有那麽好奇,就搖了搖頭沒再說話。
這個問題确實也不難猜,木葉這人還能有什麽藏着掖着的,不過就是在體育館外的夜間籃球場看見橘利佳了。
所以他猶豫了一陣還是沒上電梯,借口去自動售貨機買瓶水便轉身走向了門口,他心想着都已經這麽晚了橘還一個人在外面,她是偷偷溜出去的,還是風間和宮野兩個人都沒能看住她,等等別不是和她的神仙叔叔加訓呢。
想到這裏木葉皺了眉頭,木葉秋紀你在想什麽,什麽樣的監督會在半決賽前一天晚上給隊員開小竈。
不過這也不好說,畢竟籃球隊每個人多少都有點不太正常。
他慢慢地走近球場,小心翼翼查看着周圍有沒有其他人,在意識到橘确實是只有一個人的時候悄悄松了一口氣,她正在一遍又一遍重複着打板的動作,籃球彈回來跳起接住,再一動手腕将球扔出。
稍微有些生鏽鐵絲圍網的門掩了一半,剛伸手一碰就發出了略刺耳的吱呀聲。
在籃下的橘一下把球撈住,回頭時看清了來人的面孔,笑意倏地就攀上了臉頰,看起來就像是透出了淺淺的紅,她開口,語調輕快:“你怎麽會來?”
“路過。”木葉輕咳一聲,把手裏那瓶當做借口買的礦泉水遞給她,“打開過了,還沒喝。”
“你喝過我也不介意。”她仰頭一口氣灌了三分之一的水下去,額角有點點汗珠,不過人看着不疲憊,喝完把瓶子又還回去,轉了兩圈籃球重新開始投籃打板,“我睡不着。”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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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邊的長凳上坐下,木葉問:“這麽晚不睡,風間沒來抓你回去?”
“哈哈我說我去找監督了,她特別困已經睡了,管不了我啦,”她雖然是在回答問題,卻更像在自言自語,“而且今天明明是我全場跑得更多,不過我到現在還是很興奮。”
她說着說着頓了一下,“秋紀。”
木葉應聲對上她的眼神。
“辛苦了,”橘把球往腳邊一放,走上前兩步,手掌貼在他的後頸,低下頭來,兩個人是額頭碰額頭,“嘀,阿橘好運傳輸完畢。”
她的手心溫度應該很燙,可木葉自己的體溫更熱,以至于覺得指尖還有點涼。實際上比賽輸了之後他想了很久,完全不知道要怎麽和橘說,怕她安慰自己,又怕她不安慰自己,畢竟他永遠都猜不到這個人究竟會做什麽,會說出什麽。
睫毛撲閃撲閃,她在緊張。
橘利佳做什麽事情都有自己的一套邏輯和規則,從來都是那麽理直氣壯的,可她竟然在緊張。
“叮,”木葉也伸出手,拂過耳後手指陷進她亂蓬蓬的紅色短發裏,昂起頭貼上她的唇,“木葉能量傳導成功。”
這次是真正的一個吻。
橘猛地站起身,兩個人狠狠撞了頭,突如其來的痛意直接打破了剛剛的氛圍,她蹙眉揉着額頭。
“痛……你的頭也太硬了。”木葉也彎下腰捂着自己的頭。
“好痛,我被你撞笨了怎麽辦,我明天上午還有比賽。”橘蹲下坐在籃球上。
“那能怎麽辦,撞笨了……”木葉下意識把“我負責”又咽回去,改口說,“你反正也不聰明。”
“我哪裏不聰明,”她哼了一聲臉頰微微鼓起,“我真的超級聰明。”
“好,橘利佳世界第一聰明。”木葉無奈地笑了笑。
“崇拜本天才吧,你們這些凡人。”她叉腰仰頭開始大笑。
這個時候木葉發現,自己好像錯過了一次上天給的自然而然的告白機會。
隔壁籃球比賽的場館當然也很熱鬧,男籃的半決賽秀德和海南的那場已經開打了,綠間理子賽前還去和哥哥說了兩句話,不過在看見看臺不遠處坐着的黃濑的時候就迅速溜掉了,手裏抓着哥哥剛給的一瓶壽司醋——今日金牛座幸運物。
女籃的第一場之後很快也會開始,有澤北坐鎮主帥的枭谷依舊是焦點,山南的監督是野原同時代的女選手,她穿着暗紅色的運動套裝,個子很高但稍微有些駝背,和隊員說話的語氣很是嚴厲,和枭谷隊伍裏輕松的氣氛截然相反,山南所有人俨然一副傳統強校的模樣,每個人的表情都很嚴肅,甚至連臺上的應援都坐得板正。
兩支隊伍是這幾年第一次在大賽上交手,至于昨天晚上澤北在開會時讓大家重點關注的九號選手小田惠乃,不僅是進攻中心,她還是并不常見的二年級主将。
一輪熱身結束,橘給自己戴護腕時那個沒有下文的吻又在她的腦海裏浮現出來,就是很短的一個瞬間,她甚至都來不及想這個場景下面應該跟着發生什麽,是他會和自己告白,還是自己又會做什麽事出來。
不過橘第一反應想到的其實是——那還不如我來說,可她又一想,她就是喜歡和木葉在一起而已。
“所以說喜歡到底是什麽?”她小聲碎碎念,被旁邊的監督聽到,澤北問她怎麽了,橘先是帶着一臉疑惑看向他,接着又搖頭說沒有,她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回道:“沒事,不重要!”
站在她身後的風間擡手捏起她的發帶,拉出來彈回去。
橘喊了一聲轉身。
“看有的人一直在走神,我幫她找找離家出走的魂。”風間勾了一下嘴角。
“喂,我比賽很認真的。”橘整理着頭發。
“那就去搞熱場子別站着,看臺已經坐滿了。”風間将籃球丢到她懷裏。
“沒錯,是該給新朋友送個大禮了!”橘運着球走向籃筐。
像她這樣藏不住情緒的人,風間和她相處三年下來肯定是看得一清二楚,雖然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但她的注意力必須要百分百在這裏才行,想太多的橘利佳最危險了,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會聽不進別人的聲音,會完全變成我行我素的家夥,這也是為什麽枭谷的大家總是會照顧她的情緒的原因,狀态好的橘能發揮出超越百分百的水平。狀态不好的話就只能是不定時炸彈了。
當然賽場常規發揮不會有問題,就是會變得難以控制。
這麽說似乎也有些怪異了,但是風間一直對一個道理深信不疑,在絕對強者之外輸贏必然不是絕對純粹的事情。能用上的手段、能用上的人、能用上的機會都很重要,尤其是對已經是高三的學生來說,她實在沒有什麽選擇的餘地,這個當下風間急需要一場勝利助力她敲開大學的門,而這場勝利需要橘利佳。
只因為風間從不把自己看作能夠動搖賽果的人,從認識橘的第一秒,她在球場另一側喊出你叫什麽名字的那一刻,風間就知道她們是截然不同的角色。
然而比賽進行到第三節山南的九號小田在一對一中數次以靈活的速度甩開橘直搗籃下,分差被拉開前澤北及時示意暫停,強行打亂對方的節奏。
“九號的能力比想象裏要全面,”澤北讓大家一邊補水一邊聽他說,“選手能力有差距,我希望你們放棄正面進攻,繼續跑動,提高傳球頻率,盡量避免長時間持球。”
“她是越打越進狀态,球感比橘還好。”風間把濕毛巾挂在脖子上降溫,“再被過一次,連觀衆席都要倒戈了。”
櫻庭接話道:“那意思就是讓九號碰不到球,我懂。”
被消耗了體力的橘還在喘着氣,她從聽到放棄正面攻擊起就皺着眉頭看過來,澤北用敲了敲自己脖子上挂的監督牌子讓她聽話。
“好啦好啦,”她瞥了一眼對手板凳,“我不知道她看了多少我的比賽視頻,每個動作都被預料到了的感覺,真的好……好別扭啊。”
“還有人能惡心到你,這真不錯。”風間幸災樂禍地笑了,說話時候她的餘光掃到了看臺左邊兩個人,認出來是日體大的教練,随着哨聲響起再回到場上,她默念了幾次
——拜托了,這場一定要贏。
上午的賽程陸續收尾,井闼山仿佛拿了少年漫畫主角劇本似的順利拿下三局,留出的空時間還夠木葉到另一個場館看枭谷女籃的比賽的,不過他身後多跟了一個木兔光太郎,而說好了要給她們加油的白福和雀田借着都是經理的便利,已經在應援席蹭了兩個位置坐下。
木葉打量了一下滿滿當當的看臺,決定站着觀戰,趴在欄杆上的木兔便對着場內和應援聲一起喊口號,聲音大得很,準備罰球的橘都擡頭看了過來。
三秒後一球罰進,木葉的歡呼也是比誰都清楚。
還有四十八秒山南再次逼平,櫻庭設法牽制住了小田到現在卻被一個疏忽甩開,才進過球的她又連過吉村和櫻庭。
回防慢了的風間邁大了步子追過去,同時橘擦過她的肩膀已經繞過小田沖到了內線。
枭谷是兩人守在籃下,山南的控衛來不及補位,顯然是對方在劣勢,但今天橘一對一的失敗率太高,但凡有一點退縮都會被又過掉。
不好,她晃過去了。
“喬安娜蓋她!”櫻庭喊着,橘等在籃下拿到球沒有任何停留,就是跨場的長傳。
“等很久了。”
風間在外線起跳,壓哨三分,比賽結束,而她的手心在哨聲之後才開始出汗,聽到觀衆喊着枭谷的五號,屬于她的高光時刻來得很及時。
“風間啊——我們到決賽了啊——”
看着那個上前死死抱住抱住隊友笑得極其燦爛的紅毛,扶着欄杆的木葉又一次意識到,他的眼裏無論在什麽時候都只有橘利佳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