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忠誠度40%
忠誠度40%
男人最後帶着寧欣然憤然離開。失去騰黃投資的付靜時愁眉苦臉,轉眼接了個電話便笑得合不攏嘴。
原來是多年不涉足娛樂圈但實力雄厚的大資本之一——雲晔集團強勢加入了投資。
“多謝陸部關照!”付靜時放下電話,趕緊對陸昙道。在這種時候能做雪中炭,及時雨的,想也知道出自誰的手筆。
“付導的項目吸引人,被資方看好是理所應當。”陸昙沒承付靜時的謝,卻也沒撇得太清楚。
雲晔集團是陸家的企業,有心人若是想查并不是難事。
淺淺和付靜時客套幾句,又言語裏囑托付靜時關照好溫盞,陸昙便準備離開。
她今天原本只想偷偷看看溫盞拍戲,确定她的身體狀況,并不準備出風頭。如今得罪了騰黃傳媒,日後怕是有許多事得注意,她被小人盯上工作受挫事小,溫盞的星途被影響卻是她不能接受的。
話說得雖然輕巧痛快,但之後的一些防範不能疏忽。
陸昙正在心中思考後續的對策,一個轉身便與站在遠處的姑娘遙遙相望。
盡管下午沒有溫盞的戲份,但劇組資方鬧着換演員的風波還是傳到了溫盞的耳朵裏,她和唐籌趕過來時,陸昙已經和寧老板對上,那句不論是非原則的話适逢其會,被溫盞一字不落地聽進心裏。
她恍惚間想起不久前,她想讓陸昙在她和溫暖的事情上不論緣由,無條件站在她這邊,那時候陸昙說的是“對錯也不論嗎”。
曾經被霜雪浸透,冷得發顫的心如今卻猝不及防地被暖陽照耀,化了一地的水。
“籌姐,趕緊和媒體打招呼,今天的事有任何風吹草動都壓下來。”溫盞理智回歸,停了一會兒打字給唐籌看:“不計一切成本。”
唐籌看了一眼遠處偏袒溫盞的部長大人,又瞧了眼近處憂思甚重的溫盞,思索片刻道:“我現在去。”
先給媒體打好招呼防範,再捂住劇組相關人員的嘴,着實不是件輕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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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唐籌走開,溫盞才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若換做從前,被自己的愛人這樣無條件的維護,該是幸福開心的吧?
現如今,溫盞卻沒什麽這樣的感觸,她的心有些麻麻的,不知道是不是被溫清沅影響的緣故。
蕭瑟的秋風一吹,落葉被掃開的沙沙聲,原本落于遠處仙姿玉質的人身上的視線逐漸模糊,再看清時,人再次處在破廟之中。
經過幾次記憶複蘇,溫盞清楚這是屬于溫清沅的過往。她迅速調整了情緒,看着自己抱着不知從哪裏拾回的幹柴走進破廟,破廟裏的火堆快要熄滅,老神仙靠在一處幹淨的角落閉目養神。
陸昙身上沒有傷痕,人看着也恬淡得很,但和她相處了七年的溫盞一眼便看出她在病着,也許是在被業火折磨,又或者是當年的傷還沒好利落。總之,陸昙此時看起來有一點虛弱。溫清沅似乎也知道。
所以,這是殺人的好時機。
想到這,溫盞忽然驚訝萬分,這時候的溫清沅對陸昙居然起了殺心。她下意識看了看自己手上抱着柴火,發現有一根很尖,不知道是不是溫清沅之前特別準備的。
為什麽呢?
她似乎在對溫清沅發問,下一秒,答案便浮現在心頭。溫清沅以為陸昙傷害過她,溫盞幾乎立時想起夢中那次,陸昙對她舉刀相向。
手臂上的劇痛似乎要将溫盞帶回現實,可她閉了閉眼,睜開後卻仍在破廟裏。
這不是屬于她的疼痛,這是溫清沅的。
溫盞這才發覺,溫清沅缺了一只手,手臂上的缺口整齊,似乎是被一刀斬斷。
她身上也有許多傷口,新的舊的,卻都不危及性命。
怪不得她剛才抱着柴火顯得那樣吃力。
“姑娘受傷了?”陸昙忽然睜開眼關心道。
老神仙眸色有些灰暗,眼睛雖然睜開卻沒有落于實處,很顯然是眼疾複發的症狀。
溫清沅想起自己剛才為了躲避追查的官兵,不小心落入一處深潭,潭裏的水不深,卻有許多堅硬的石子,可能就是那時候割傷了吧。
她胡亂地點點頭敷衍陸昙,而後才意識到陸昙看不見,索性不再回應。
陸昙倒也沒在意她是否回應,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便不再吭聲。
溫清沅看她無法掩蓋的疲憊模樣,心中已有打算,她特意将那尖頭的柴火放在一旁,然後拿着剩下的柴火放進火堆烤火。
晚一點,等她最虛弱的時候,找機會殺了她免除後患。
溫清沅又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兇器”,暗暗對自己道。
肚子卻不像她的意志那麽堅決,開始咕咕亂叫。溫清沅者才想起來,她這幾日接連躲避追兵,都沒能吃上一頓完整的飯食。
陸昙也聽見了。她似乎輕輕勾起唇角,從口袋裏掏出兩個饅頭遞出去。
“姑娘若是餓了,可以先将就一下。”陸昙抿了抿唇,又道:“就當是姑娘今晚收留我的報答。”
其實談不上收留。
陸昙是傍晚才來到破廟歇腳,想來是因舊傷複發實在支撐不住。溫清沅看到她的時候正打算出去拾些柴火過夜,見她看不見,便搭了把手将她扶進破廟。
大小姐沒有表明身份,也絕無可能表明身份。
那寒刃劃破皮肉,切斷骨頭的痛還能清晰地從手臂斷骨處傳來,提醒着溫清沅當初心軟救人的蠢。
不立即報複回去,只是因為能力不足,手上沒有趁手的兵器而已。
不遠處的聲音又将溫清沅的思緒拖回,原來是陸昙拿了一條手絹包裹住饅頭,小心地朝溫清沅推過來。
“我沒有惡意。”陸昙淡淡地解釋。
她總是這樣,說話做事有條不紊的,無形中便給人安全感和信服感。可溫清沅已經不敢再相信這種感受,太疼了。
“不知姑娘今天出門,可有看到通緝令?”陸昙半晌未聽到回應,又轉了話題。
溫清沅神色一僵。
陸昙看不到她的表情,似是有些難受,又朝牆邊靠了一下,才繼續道:“若是姑娘有見到官兵,麻煩告訴我一下大致的方位。我認識的一個姑娘可能因此受到牽連,她于我有恩,我不能袖手旁觀。”
可能這話說得有些急,陸昙語畢竟有些微微的喘。她似乎在承受極深的痛苦,臉色白得可怕,身子還有些不易察覺的顫抖,只是咬着牙一聲不吭,倒裝的像是很閑适一般。
溫清沅盯着陸昙額角浸出的汗,終是稍稍走近一些。
她拍了拍陸昙的手背,寫道:“怎麽救,外面都是官兵,你卻連把刀都沒有。”
她這話沒頭沒尾,陸昙卻仍好脾氣的答她:“我不擅長兵器,但自有辦法。”
溫清沅沉默半晌,陸昙不擅長兵器,是了,從她們初識,她便沒見陸昙使過刀劍。
“你殺過人嗎?”她又在陸昙手背上寫。
陸昙失笑,只是剛出聲便帶出一絲痛吟,緩了一會兒才道:“小姑娘,救人不一定要殺人的。人的生命很寶貴,不應該被輕賤傷害。”
陸昙沒見過她的模樣,也沒聽過她說話,所以把她當作這破廟中長大的小乞丐。
溫清沅重新挪回自己的位置,沒再和陸昙交流。
入了夜,溫清沅對着那根尖尖的木柴出神,她竟然因為陸昙的幾句話動搖,懷疑當初那個斷她手的人不是真正的陸昙。
有些事一旦産生懷疑,便處處都是疑點。
陸昙比那個兇手更挺拔一些,樣貌更柔和生動,即便對陌生人也沒什麽戾氣。
陸昙眉心的小痣顏色不深,比兇手的更有光澤。
陸昙的身上有蘭若梵香的味道,那人卻沒有……
猶疑間,那股沖上來的殺意倒是就這麽退了下去。溫清沅悄悄挪到陸昙身邊,托着腮看陸昙的睡顏,陸昙應該還是很難受,秀眉緊緊皺着,整個人都顯得很緊繃,溫清沅大着膽子摸了摸她的眉骨,陸昙卻沒被她吵醒。
她總是這樣淡雅溫和,從容不迫,受了傷也不表露,無端叫人心疼。
這樣還惦記着救人,也不知道陸昙怎麽想的。
溫清沅的美眸中原本因睡得深的陸華優而染上一點笑意,卻在聽到遠處的聲響時收緊。
她迅速起身,看向廟外。
果然又有官兵追來了。
經過接連幾日的逃跑躲避,溫清沅已有了自己的一套策略,然而今天她卻有些猶豫。
陸昙不知道,她選擇在這處破廟落腳,是因為破廟裏那處佛像的腳下有一個破損的洞,洞口不大,剛好夠一個人躲藏。
就像陸昙也不知道,她其實不是乞丐,因為暴虐的官兵為了方便搜查,防止她蒙混過關,已經把這附近的乞丐都轟走,剩下老弱的全部殘殺了。
所以她原本躲進洞裏,躲過官兵,但因為怎麽都叫不醒陸昙,她只能毫無把握地去面對廟外的人。
将因傷重昏迷的陸昙塞進洞裏遮掩好的時候,溫清沅已經聽見了官兵逐漸走近的腳步聲。
陸華優,你又欠了我一命。
下一次再見,若是你能看見了,記得幫我一把啊,哪怕只是……幫我把我的屍首斂了也好。溫清沅用手指輕輕地點了下陸昙眉心的小痣,在心裏對陸昙道。
可是後來呢?
後來陸昙的确能看見了,卻在她彌留之際,珍而重之地救走別的姑娘,連一個眼神都吝惜分給她。
破廟因大火而崩塌的頂梁壓得她很痛,她被大火炙烤,屍身化作灰燼的時候,陸華優,你在哪裏呢?
秋風一陣一陣,将落葉吹到溫盞的眼前,溫盞下意識阖上眸,長睫将眼底的濕潤遮掩。
她深深地吸了口長氣,終于将翻湧的情緒平複,再睜眼,便是與陸昙遙遙相望之時。
老神仙的烏眸在望見她的一剎那閃過晶亮,卻又很快消失不見,只剩下局促和慌張,好似做了錯事。
溫盞沒什麽反應,感覺和視線都變得有些木,過了好一陣才想起她還在片場。
晃神間,陸昙已經整理好情緒,她緩緩朝溫盞走近,一步一步都踩在自己有些快的心跳上。
“阿盞。”陸昙只喊一聲,便沒了聲響。
其實她剛才沖動地下了騰黃影視老板的面子,如今卻有些後悔。很多事都可以不放在臺面上說來維持體面,背後怎麽運作各憑本事。
可剛才她聽寧老板那樣诟厲輕慢溫盞便有些忍不住脾氣。她不禁聯想,這七年來,溫盞在她不知情的時候,是不是也受過這樣的對待。
而她作為溫盞的愛人,卻漠然置之,不聞不問。
想到這,她越發不安,正要再說些什麽,便見面前的姑娘對她舉起手機:“在這裏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