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妖王小天
妖王小天
“在五萬年前，我還是一只小狼崽，路遇一只狐貍，我同他一見如故，約定一同……”
“誰和你五萬年？”空空無比嫌棄的白了他一眼。
良吉連忙谄媚的陪笑：“我這不是幻想下和偉大的空空大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嗎？好吧，五萬年前，我和空空分別出生和沒出生……”
“快點入正題！”空空不耐煩的叫道。
良吉連連點頭，立刻說道：“四萬年一眨眼就過去了……天啊，真的好快！一萬年前我認識了空空，那時他已經是一個叱咤一方、有衆多手下的妖王。而我雖然早他兩萬多年出生，卻還是一個到處游蕩的小妖怪……”
空空又掃了下良腦袋頂上的呆毛，命令道：“你就算誇獎我再多，我也不會原諒你的，立刻說你和天魔王！不許再提我！”
“空空大人，請不要生小人的氣。在七百年前……天啊！一眨眼又過去九千多年，這時間過的真快！”良吉說着喝了口茶。
“我也不要聽你和天魔王認識的經過！……不，你說吧，聽聽也無妨。”空空改變主意，對他們那段未知的過往突然産生了興趣。
良吉優雅的欠身答道：“遵命！那還是在七百年前……”
七百年前的人間充滿了戰争，到處兵荒馬亂，各國間不斷的征戰，四處都是孤魂野鬼，一些小妖怪也趁機作亂。
那天良吉騎着馬，在人界閑逛，行路間，他來到人類兩國的交界，此處有一片廣闊的湖水，看上去無邊無際。然而在人類常年的戰争中，湖水卻被染紅了一次又一次。
夕陽之下，這湖水紅的分外豔麗，湖邊布滿了人類的屍體，良吉不由嘆了口氣，他不明白人類為何喜歡戰争。
良吉不知道人世從何而有，又将走向何處，當自己的族群都消亡時，自己為何還會存在，即使身體已經老朽，即使已經傷痕累累，那時的良吉還沒有身為妖的自知，只有孤寂的痛苦。
慢慢的即使無肉果腹，良吉只要沐浴在日月之下，腳踏在大地之上，便不會再有饑餓，食物更多的變成了一種單純的欲望。然後，那些最原始的欲望，逐漸變為了偶爾的娛樂。
似乎一切都不再重要，良吉仿佛已與天地融為一體，孤獨的看着世間變遷，慢慢的也失去了對生死的感覺，不再為逝者難過，也不會為生者歡喜。良吉沒有考慮過自己究竟是什麽，自己為何會與衆不同，只是單純的生存着。
直到遇到九鳳，九鳳是和良吉截然不同的妖，他殘暴而冷酷，和言語比起來，他更喜歡用暴力解決問題。兩人很快成為了朋友，并不是因為兩人性格相投，而是因為他們都是彼此遇到的第一個同類，不再孤獨的感覺，讓良吉仿佛從長久的夢中醒來了一般。
在遇到九鳳前的記憶，總是不夠清晰，在恍惚中，甚至都無法肯定是夢還是現實，而後的交談，一同的游歷，本該是從未體驗過的快樂，但良吉卻有了欲望，無法滿足的饑渴。他渴望着被理解，渴望着可以與他靈魂交流的夥伴。
這時，他遇到了空空，地上唯一化為神形的妖。傳說中，只有得見主神的妖，才能化為神型，而一旦化為神型，便可上天為仙。
空空是一只雲狐，他通體雪白的皮毛，在變為神形後，便是一襲白袍，面如白玉，身子如松，雖然還不懂美醜，但依然覺得他高潔神聖的一塌糊塗。
良吉在空空面前，就如同星子在月光前會黯然失色一般，但是空空卻看向了他，兩人一見如故，很快便成了知己好友。即使是一同默默的看着夜空，無需其他，也覺得那晚的夜空分外明亮。與空空在一起的每一天，良吉都記憶猶新，那是他一生中，最無憂無慮，最快樂的時光。
直到人類的出現。
人類是大地的統治者，他們生來便有與神一樣的面貌，最初的他們有智慧、有思想、有秩序；而妖也發生了許多變化，只需三百年以上的修為，便能化為人形，有些妖潛入了人類社會，更多的妖則躲到了人類無法生存的沙漠，妖的數量也發生了爆炸般的增長。
原本以為會一如曾經，只是大地有了統治者，然而讓良吉沒有想到的是，接下來的日子，大地變為了戰場，四處戰火彌漫，屍體成堆。
這就是神選之子嗎？這難道是神的意志？為何那片充滿了生機的綠色大地，會變為火光沖天？而人類，那短暫的如同一瞬即逝的生命，為何都要浪費在自相殘殺之上？
良吉不懂人類，只是失望，對人的失望，更是對神的失望。
良吉看着眼前的湖面，那鮮紅到刺眼的顏色……
突然！在湖面之中一只手猛然伸出！紅色的指甲，紅色的手掌，良吉平靜了許久的心，驟然加速，在思考之前，身體本能般的沖入水中，他拉起了那全身血紅的高大男子。
“你還好嗎？”
男子沒有說話，只是睜開眼，看着他，那是一雙和血紅色的他格格不入的，如天空般清澈的蔚藍雙眸。
“……你是人嗎？還是妖？”良吉問着，完全無法看出他的身份。
“你是人？還是妖？”那人不知是在重複，還是同樣在疑問。
“我是狼妖。”良吉在回答他的同時，友好的對他報以微笑，拉着他的手并沒有放開。
見他久久沒有答複，良吉又問道：“你呢？”
“不知道。”他搖了搖頭，反複看着自己與良吉的手，似乎也發現了其中的不同。
“你的家在哪？”
“不知道。”
“你叫什麽？”
“不知道……”
“那可以叫你小天嗎？因為你的眼睛像天空一樣美麗。”
“可以。”
“小天，和我走吧。”
良吉就這樣，将小天拉上自己的馬，與他開啓了一段嶄新的人生。
只用了短短的百年時光，那高大的紅色男子便将妖國攪得天翻地覆，他也有了新的名字——天魔王。
天魔王是誰也沒見過，誰也看不透的神秘妖魔，他擁有強大的力量、敏捷的速度、不會被幻術控制的堅毅，而最重要的是那可怕的肉眼可見的恢複能力！
仿佛他就是天地的力量一般，他的妖力無窮無盡，又無需任何來源。
他這奇跡般的力量，很快為他帶來了衆多的追随者，其中也包括了三名曾經統領一方的王，他們分別是：吞日神君——九鳳、戰皇——美人和枯骨王——玉蝶。
而後，千面妖仙——空空帶來了妖魔的最後一只隊伍，最後再加上狼王良吉，六大妖王也正式成為了妖界的統帥。
深夜，小天漫無目的的坐在城堡的窗臺上，看着夜色發呆，他的身後，站着一群想要為他送上披風、端去美酒美食，但又怕被罵而不敢上前的小妖。
見到此情此景，良吉不禁嘆了口氣：“給我吧。”他說着拿過酒壺，向小天走去。
“滾。”他還沒有走近，小天就不悅地命令道。
良吉“啪”的把酒砸到小天旁的窗臺上：“怎麽？不想喝酒？”
“是你啊。”小天一驚，原本毫無表情的臉上，立刻帶上了笑容：“這麽晚了，你還沒睡？”小天拿過酒，對着酒壺口喝了一大口。
良吉皺起眉，如兄長般數落道：“你先看看你自己的态度，就是因為這樣，都沒人敢靠近你了。”
小天得意地笑了起來：“我就是讨厭那些煩人的家夥。”
良吉嘆了口氣，但也拿他沒轍，明明從一開始就努力的教導他了，為何他還是如此的厭煩他人又任性妄為？
“小狼崽……”小天看着大地的盡頭，雖然只是一片黑暗，但小天知道那邊就是人類的世界：“我好想去殺人。”
“我讨厭毫無意義的殺戮。”
“……明白了。”小天将酒壺丢給他，轉身離開。
良吉嘆了口氣，看着那團紅色的背影，悶悶地喝着酒。
雖然小天對旁人總是高傲冷峻，但只要看到良吉，他總是會笑得可以看清每顆牙齒，但自從這日開始，他就很少再對他笑，只是每日無所事事的飲酒睡覺。
這日，小天在夜深人靜之時，一個人離開了城堡，不知飛出了多遠，就在一片沙漠之中，沉沉的睡去了。
直到被良吉溫柔的喚醒：“小天，你沒事吧。”
“嗯……沒事。”小天只是閉着眼，輕聲的回答。
“快回去吧，你一個人跑出來，大家都很擔心。”良吉說着，向他伸出了手。
“不會的，玉蝶有千裏眼。”小天依然閉着眼，說完打了個哈欠。
夜晚的沙漠，刮着陰冷的風，良吉雖然有厚厚的皮毛，但都感到了寒冷：“你為什麽要睡在這裏？”
“我想讓自己冷靜一點。”小天說完，猛地睜開眼，直盯着良吉問道：“如果我不聽你的話，你會讨厭我嗎？”
良吉被他問的一愣，他那雙蔚藍色的清澈眼眸中，帶着堅持，即便如此，良吉依然不希望他與人類為敵：“人類是神的寵兒，如果你得罪了神，不光是讨厭不讨厭的問題了，會将所有的妖魔置于險地。”
“我只在乎你會不會不理我。”
“這是絕對不能做的事情，明白了嗎？”良吉的手依然伸在那裏。
“完全不明白，但是如果這樣你會和我絕交的話，那我不要。”小天再次閉上雙眼。
良吉嘆了口氣，坐到他的身邊：“不要不高興好嗎？”
“辦不到，高興不起來。”
“你啊。”良吉揉了揉他的頭，真的不知道該拿他怎麽辦。
對于這個叛逆期的孩子，大家都沒有辦法，也就只能任由他慢慢的沉入沙漠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