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解決
解決
唐西妗皺緊眉頭,從窗戶看清了店外的場面,只見一女子手邊站着個蒼老的人,正振振有詞說着什麽。他們身邊,有幾位壯漢拿着火把,守衛上前他們就做出要投擲火把的姿态。
店中書多,萬一火把扔進來,指不定能燒多大。
簡直無法無天,唐西妗冷笑,她轉頭看向還不知情況的符頃,“符公子,實在對不住,你先跟着掌櫃往庫房去?一會兒就會處理好。”
符頃默許,跟着人群出了店,他不理解這裏的官員是做什麽的,竟然能讓人當街縱火,若在新州,他立刻給這群不講理的刁民下進大牢。
唐西妗往後面玻璃走了走,這店真燒着了也沒事,店中今日沒什麽之值錢的東西,她只需要等着。
今日出門她就發現了問題,有人在崔府外蹲守,看她出來立即有人去報信,當時她就遣人去了州府報官,馬上會有人來處理。
她不想跟這人多費口舌,但唐家偏偏陰魂不散,那就別怪她下狠手,在他們離開的路上,她再找人在路上劫一通,定要叫他們吃點苦頭。
書生離開差不多,唐西澄看着離開的人,總覺得有個眼熟的身影,但偏偏看不到唐西妗。她給仆人一個手勢,準備直接将人逼出來,她親眼看到人進去,現在一定在裏面。
“全部拿下!”
她皺眉看向身後,見是官府來人,有些不能理解,她按着先前留下的人脈已經打點好了關系,怎麽還有人來打擾?
“這是我等的家事,敢問諸位因何而來?”她還算鎮靜,冷冷看着領頭之人。
“當街縱火,還想狡辯?”韓逸指揮着将那些舉着火把的人拉下去,看向唐西澄,“你是自己走還是我找人押着?”
唐西澄哼了聲,狠狠看向店內,透過那奇怪的明亮東西,她看到一雙帶着嘲諷的眼睛。
見韓逸帶人離開,唐西妗走出店門,跟掌櫃朝庫房走去,竟然是韓逸親自過來,看來他真的将那日的約定放在了心上,不出意外,今日她就能将唐家人逼走。
既然當街就想将她的店燒了,那她只好将這法子還回去,讓他們在梁州的住處也意外失火。
庫房內,符頃已挑選完畢,抱臂看着唐西妗走進:“事情解決了?可需要我來幫忙?”
他認得剛才那名女子,前些日子回京,楊家帶來的壓印機極其得陛下歡心,那位楊家公子似乎進了工部主管宮中印制事宜,這女子似乎是楊公子的夫人。
一番思索後,他心中多少有些猜測,估計是這東西來自梁州,被那位楊公子搶了先機,他們想絕了後患,來解決心中的敵人。
他并不覺得楊家會是壓印機與活字的發現者,如果真是這樣,開在梁州的不會是觀俗堂,而該是那位公子的書肆。
唐西妗略帶歉意,先看了符頃挑選的書,在契約上标注出來,回答道:“無事,有韓大人主持公道,想來不會再有什麽影響。符公子,我聽說你還要買些玻璃回去?恰好我與萬圖閣有些交情,今日冒犯,不如讓我彌補一二,親自領你過去。”
“好。”符頃将地址說與幾名夥計,讓他們将書籍送過去,轉身走出庫房。他原先對觀俗堂所有的書沒有定數,只覺得憑他們的機械,應該印制速度很快。
但受限于種種工序,制作時長不可避免會被拖長,想來以他們前些日子的銷售,庫中應該不剩下多少。
誰知這處庫房整整儲存了三面牆的書,甚至有些是他沒有聽說過的,想來是店裏的新品,這速度讓他對即将到手的活字多了些想法。
當初在新州售賣活字時,他沒有在意,後來知道用法再想購入卻收集不齊,新州有不少人都在嘗試怎麽做出一樣效果的活字,但缺了那墨水,就算用膠泥燒制而成的活字也有斷筆的現象。
試了十幾日,他已在其中投入了快百兩銀子,毫無成果,還不如先找到商人買齊一套,之後再想辦法。一番打聽後,他這才發現活字與觀俗堂有些關系,便順着來到了梁州,果然在這裏找到了想要的貨物。
但他那日進了觀俗堂後,反而被毫不相幹的東西擢去了心神,對面的萬圖閣在陽光下反射着白光,店內兩處玻璃也讓他啧啧稱奇,撫摸了好幾次。
接着,他在心底默默将帶來的錢財分給了那玻璃一份,聽梁州人說,只要有錢,萬圖閣的玻璃源源不斷,只是他還沒想好怎麽把這些玻璃運回去,他想在自己的府邸裝上,到時候定能惹來不少人豔羨。
“那萬圖閣是從哪得來的秘法?我先前從未見過這般平整的玻璃。”他昨日也将這問題送給了幾個熟人,可惜毫無回應,此時只是想問問這位知道不少的年輕人。
唐西妗唔了聲,半真半假道:“聽說是王家人請了大食人幫忙,用的他們的原料,造價不低,但并沒有多少複雜的技藝,所以他們才能做這麽快。”
符頃目光凝住,在心中算起自己攜帶的錢財,他身上現在不過百兩,不知能不能買下幾塊玻璃。
“梁州城裏能裝上的都裝了,我猜店中餘量不少,公子大可放心。這玻璃不像本土玻璃一般容易破損,而且比大食的玻璃還透亮,若不是不易運輸,現在怕是能賣出上千塊。”
顯然他的猶豫被當做了怕餘量不夠他買,符頃狠狠皺眉,他這次怎麽不多帶些錢,也不知能不能先做抵押,等他平安把玻璃運走再商量。
行至店中,唐西妗看了圈,沒發現王珣的身影,他先前寫信說王家為他找了夫子,最近都在家中讀書,等冬學結束才有空閑。好在店中夥計都認得她,能證明她跟這店店主是真的熟。
符頃轉了幾圈才明白這是家什麽店,借此想起了他先前的承諾,“這是家石印畫店?你先前所說的石印術,我找人問過,據說是一位商人将手抄本賣給了那家店,除此之外,他共售出了幾十本,我也無能為力。”
感謝這位幫忙擴大宣傳的好心人,唐西妗早将這事抛在了腦後,此時想起已沒了那種這錢為什麽不是她賺的無奈,“多謝公子好意,我先前還擔心這技法失傳,如今看來,那商人做得還是善事。”
符頃不置可否,他對店中石板畫無甚興趣,新州最近也出現不少這種東西,但都是匠人印制,沒有收藏的價值。
最終,他以令人目眩的價格買了二十塊玻璃,還得了份運輸說明,與掌櫃一通客氣後,他沒再多留。
唐西妗目送人離開,擡步去了州府,與韓逸商量今日的事情。
一番拉扯後,她走出院門,心情漸好,唐家這群人裏,雖沒法對唐西澄有什麽大動作,但她那幾個仆人一個都跑不掉,等唐西澄出來,要不找個旅店住着,要麽就收拾收拾早點走人。
若她願意帶着自己的人離開,她那幾個仆人還能免去牢獄之災,不知道她會怎麽選。唯一能确定的是,最近一段時間,她沒精力再鬧出什麽風浪。
……
院內,小蠻難得沒有早起離開,她對着鏡子,似乎遇到了什麽難題。唐西妗坐在鏡前,無聊到撩自己的頭發,終于忍不住開口道:“容我提醒一下,我在這裏坐了快一個時辰了,真的還沒好嗎?”
小蠻摸着下巴,左看右看總覺得有些不滿,她換了好幾個角度,将昨日緊急搜刮來的首飾在唐西妗身上比劃,“馬上了,你覺得這個好看點,還是這個好點?”
唐西妗沒怎麽分辨出小蠻手上兩個頭飾的不同,她愉快地做出了決定,那就是兩個都不要。她感受了一番身上的重量,決定到此為止。
“唉,還沒好呢,姐你別走啊!”小蠻想擡手拉人。
唐西妗眼神漸漸危險,指着小蠻停下,“你要是敢再往我頭上插東西,我也在你頭上試試,正好我看你那裏還有不少。”
她現在兩只手上都帶着镯子,頭上還插着三兩個簪子,好看歸好看,多日不裝飾,她很不适應,總覺得什麽時候頭發就散開了。
她本就沒多少裙裝,時間太緊,她也沒想着買。反正現在是冬季,她裏面穿着便裝,外面披個披風,什麽都看不到,與華麗的裝扮不沖突。
小蠻癟嘴,為了不被魔爪攻擊,只能同意,“好吧,不過現在也挺好看。”
她圍着唐西妗轉了幾圈,疑惑道:“姐你是不是又長高了,我怎麽覺得這披風有些短了呢?”
這衣服是她們一早就帶來的,此時穿在唐西妗身上,毫無臃腫之感,下擺堪堪蓋到腳踝。
唐西妗搖了搖頭,無所謂道:“不知道,快走了,真讓他們好等,指不定正婉她都等急了。”
府外,崔家的馬車停着,寅二站在外面,看到唐西妗裝扮,瞪圓了眼。小蠻哼了聲,“收收眼睛!”
“公子!”寅二回過神,連忙去翻車簾,對上自家公子波瀾不驚的眼神,他默默做好表情管理,只當一個毫無感情的卷簾大将。
小蠻坐在窗側,打量了眼車內的氣氛,默默将頭偏向窗外。不知道為什麽,她對這位崔公子一直有些敬畏,總覺得他跟她姐的關系有些好過頭了,如今這情況,不是她能随意點評的。
“今日想先去哪裏?”崔祎安仿佛沒看到對面人裝扮的變化,嘴角噙着些笑,直直看過去。
“自然是先去祈願,洛兄他們都在那裏等着。”
小蠻支着耳朵聽,忍不住插話道:“姐你要不跟着崔公子去逛吧,把我送過去就行了……”
在兩人同時射來的目光中,小蠻話音漸落,她縮了縮脖子,閉嘴繼續看向窗外。
但兩人顯然沒打算放過她,崔祎安語氣帶笑:“我有那麽可怕嗎?”
他們之間甚至沒說過幾句話,怎麽落得這麽一個差印象?
唐西妗直接上手将小蠻的目光轉過來,“趕我是吧?今天我們就要和你一起逛去,上次文集我就想說了,可算讓我逮到了。”
小蠻欲哭無淚,崔公子是可怕,她姐上起心來更可怕,只能求饒道:“哪有,我看你和崔公子關系不錯才這麽說的,我當然想和你一起啊,正婉姐她們也都等着你呢。”
唐西妗擡起的手一頓,從小蠻身上收回來,換了個矜持的坐姿,“今天就饒你一命。”
小蠻探出頭,再次作死,“那姐你是要跟着崔公子去轉嗎?我跟他們說一聲。”
在唐西妗殺人的目光中,她決定把這話收回,傻笑兩聲,繼續扭過頭裝傻,好,她知道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