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隐忍
隐忍
燭火搖曳,照射在窗牖上,掩映出三顆湊近且搖晃的腦袋來。左右兩邊的稍大,中間那個梳着女子的發髻。
趙雲剛在屋裏站定,望見屋外三人的身影,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他們跟了自己一路,到靠近房間也沒有進來,而是偷偷摸摸地不知是在看什麽,還是在聽什麽。
趙雲走到窗邊,剛想去把窗門打開,只覺身後有一道微弱的氣息靠近。趙雲急忙地回過頭去,隔着明暗的燈火,看見一個難得的美人。
美人嬌娥秀面,正微微地擡起雙手,因為自己的突然轉身而僵愣在半空中,隔了好半晌,直至美人雙頰飛紅,方才繼續手上的動作,往前伸了伸,欲要攀上趙雲的頸項。
美人聲音嬌軟,柔喚:“将軍。”
趙雲被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另一邊躲避過去。那美人又欺身上前,扭着盈盈不堪一握的腰,将曼妙的身軀貼近在趙雲眼前。
趙雲不敢直視,連雙眸都瞥向一邊。
那美人又道:“将軍,請容許妾身來伺候将軍。”說着,美人的手又向趙雲腰間的束帶伸出。
趙雲立馬又旋身,離開窗邊狹窄的區域。
美人依舊追着他,追到床邊,趙雲忍無可忍,擡手阻止道:“好了,你不要再往前了,你是什麽人?為什麽會在我房裏?是趙範派你來的嗎?那你回去告訴趙範,我不需要女人伺候。”
趙雲說完,目光如炬,談不上溫和地凝目注視着那美人。
美人身形一頓,而後面上的嬌羞更甚,漸漸地眼裏還泛出淚花,咬唇哽咽道:“妾身樊氏,乃是這桂陽太守趙範的寡嫂。趙範命我來伺候将軍,還請将軍……”美人有些難以啓齒,似乎鼓足了勇氣,才接着說,“還請将軍不要趕走我,若是不能如他們所願伺候将軍,他們定不會放過我。”
“将軍不必拘謹,只将妾身當作尋常的舞姬就是。”說話間,美人不再執着于追上趙雲,而是就站在原地,面對着趙雲,擡手去解自己身上腰間的系帶。
她剛把繩結扯開,趙雲立馬閉上眼,雙眉緊擰,朝着窗邊的方向,朗聲大喊:“你們都給我進來,一晚上鬼鬼祟祟就是等着在看這個是嗎!”語氣中已染上怒色。
近處的美人愣了愣,不久,聽見外室的門扉“吱呀”一聲響,美人急忙将系帶重新系好,捂着身子站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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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晚、許晨和王三,三人互相推搡着走到趙雲面前。
王三膽怯地喚道:“将軍……”
聽到熟悉的這一聲,趙雲方才重新睜開眼,打量面前換而是認識的這三人,更愠怒道:“王三,你去把趙範叫來;許晨,你去門外守着,在趙範來之前,任何人不得進入室內。至于晚、許晚,好啊,你……”
趙雲的手指着許晚,氣得在許晚面前來回踱步。
王三和許晨一溜煙地跑沒了影,許晚自覺理虧地就乖乖站在原地,等趙雲責怪于她。
然而,趙雲氣了半晌也沒說出什麽罵她的話,只丢了一件幹淨的外袍給她,克制着,對她說道:“幫這位樊夫人先把這件衣服穿上,她身上的衣服太礙眼了。”
話罷,趙雲面對着兩位女子背過身去。
許晚順從地應着:“好。”接着,走到那位樊夫人身邊,依舊斂着嗓子說,“夫人,冒犯。”而後等樊夫人松開護在自己身前的雙手,許晚才把寬大的外袍罩在樊夫人身上。
有了外袍的遮掩,再不見樊夫人身形的曼妙。
許晚低聲又道:“好了。”
趙雲這才重新正過身子。他先是瞋了許晚一眼,許晚心虛地低下頭。他繼而又望向樊夫人,拱手道:“冒犯夫人了。但是還請夫人明白,我并不需要夫人的伺候,更不需要任何其他女子的伺候。夫人不用擔心,待會趙範過來,我自會與他言明。”
樊夫人眼裏的淚水已經積蓄着滴落下來,啞着嗓子感激道:“多謝将軍。”
許晚扶着樊夫人站到一旁,趙雲也沒再和她說一句話。
直到門外的許晨和王三異口同聲道:“将軍,趙大人來了。”
趙雲才再次開口:“讓他進來。”
随之,趙範領許晚見過的長史、主簿一擁而入,站到趙雲面前,先看了看趙雲,又看了看趙雲旁邊的許晚,以及許晚旁邊的樊夫人。趙範見樊夫人穿着保守,頓時冷冷地瞪了樊夫人一眼。
樊夫人無奈地垂下頭。
趙範旋即對趙雲賠禮道:“趙大将軍,可是府上的人有照顧不周的地方?若是将軍對這個女人不感興趣,下官再去給将軍物色其他的。還請将軍不要怪罪。只是,這女人生得貌美,出生又還尚可,雖不足以得将軍青睐、做将軍夫人,但是做個如夫人還是不錯的。”
趙範更是極力推薦。
趙雲冷嗤一聲,淡淡道:“趙範,我且問你,她是誰?”趙雲的手指向樊夫人。
趙範立馬回答:“下官已故兄長的未亡妻。”不等趙雲又在開口,趙範聯想着,狀若恍然大悟地接着說,“還是将軍嫌棄她是個二嫁之女,不願意要她?”
趙範說這話,樊夫人面上滿是憤懑。
許晚悄摸摸地拍了拍樊夫人的手背以示安慰。趙雲勃然大怒,騰地一下從床邊走到趙範臉前,指着他說道:“趙範,你罔顧孝悌之義!既是寡嫂又怎麽能利用她來谄媚新主。便是你真有心為她另覓良緣,你也說了,我或許與你一脈乃是同族。你兄之妻,我怎可欺辱?”
“你把這位樊夫人平安地送回去,好生地照顧,莫要再做出犧牲、強迫寡嫂的事來。”趙雲說完,更延手指向門外。
趙範還想再勸,張了張唇道:“将軍,她……”
趙雲正聲:“趙範,我這是命令,并非是與你商議。”
趙範這才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不情不願地走到許晚和樊夫人近旁,先是對許晚和善一笑,而後漠然地對樊夫人道:“嫂夫人,請吧。”
他冷硬的語氣,聽在許晚耳中都覺得不舒服。
樊夫人亦步亦趨地準備離開許晚身旁,許晚沉吟了片刻,突然伸手攔住她,對着趙範道:“趙大人,你看你們這縣府內住的大多都是男子,我一個女子恐多有不便。這樣吧,就有勞趙大人送樊夫人回去後,在樊夫人院子裏靠近的房舍替我收拾一間屋子來住。”
許晚如此說,也是希望自己住在樊夫人附近,能幫樊夫人解決其他類似長史的騷擾。
趙範和長史聞言,皆是目色一凝,不解地注視許晚。
但許晚笑顏如花,一派溫和,趙範只得答應:“自然自然。”
随後,許晚收回手,讓趙範領樊夫人離開。趙範與樊夫人走了,長史和主簿跟着也要走。許晚的目光定在長史身上,趁着他剛轉身,還沒來得及出去,攀上趙雲的胳膊,故作嬌弱地說着:“将軍,他們明知道我才是将軍的愛妾,卻當着我的面要給将軍送女人。我不依,還請将軍治他們的罪。那個趙範是舊太守,不好得罪。可是那個長史,就是他,我親眼看見就是他把那位樊夫人送進将軍寝居的。”
許晚甚至拿自己的身子去蹭了蹭趙雲的。
趙雲擰眉看她,前方的長史卻是再不敢往外走一步。長史遲疑地轉過身,立馬跪拜下來,匍匐着對趙雲請罪道:“還請将軍、将軍愛妾,饒恕下官這一次。”
許晚故作嬌嗔地冷哼一聲,接着與趙雲使眼色,一派認真地仿若在說,“你治他罪啊!”
趙雲無奈地看許晚,拿她沒有辦法,只得順從地說道:“舊桂陽縣府長史賄賂主官,其心可誅,現貶為小吏,扣奉響三月,退下吧。”趙雲對長史揮手。
長史如蒙大赦地立馬爬起來,往外跑,邊跑還邊說,“多謝将軍,多謝将軍,多謝将軍愛妾。”
許晚不服氣,從趙雲的懷中退開,激動道:“你為什麽只貶谪他,不幹脆褫奪他的官位?他這樣的人,還有趙範,就該一起被下獄。他們與那些販賣良家女子、逼良為娼的強盜有什麽區別!”
趙雲意味深長地看她。
看了好一會,先是感嘆,又是無奈,接着還有幾分忖度。許晚被他看得發毛,懷疑他還在為自己沒有告訴他房裏有女人生氣,頓時又心虛下來,換而柔聲:“我的意思是他們那樣逼迫樊夫人太過分了。子龍你是沒看見,那個長史甚至想欺辱樊夫人……”
許晚說着說着,又有些說不下去。
她噤聲,趙雲也噤聲。許晨和王三察覺氣氛微妙,也急忙退出屋室內,順便還幫趙雲和許晚關上門。
門又“吱呀”一聲響。
許晚複地鼓起勇氣,又在說道:“趙子龍,他們為人不正。這樣的人即使做官有所克制也到底是品德有失,時間久了,難免欺壓百姓、折辱皇叔名聲。”
許晚振振有詞。
趙雲嘆氣,“趙範不需要我處置。他既然從一開始就極盡谄媚,如今我拒絕了他獻美的好意,他恐怕是會以為我要治他從前的罪過,肯定會想辦法逃走。他逃走便逃走了,他一走,我正好可以治他留下來的長史和主簿的罪過。”
“你也不用着急。”趙雲冷聲。
許晚不可置信地擡眸看他,既是欣賞他早有安排,又是驚訝他居然對自己冷聲,還帶着幾分吃味,再次靠近他,鄭聲詢問:“趙子龍,你居然覺得別人向你獻美是好意?你是不是其實還是看上那位樊夫人了,只是顧慮會受籠絡,或者我鬧騰與你,才沒有将她收房的?”
“趙子龍,你其心可誅!”許晚指着趙雲,咬牙切齒道。
說完,轉身就是要走。趙雲一把将她拉了回來,逼着她直視自己,俯視她詢問:“那我反倒要問許女郎,明知樊夫人在我房裏卻不告知,還有心偷窺,到底是希望我看上她,還是不看上她?還是說許女郎根本都不在乎我與別的女子有什麽?”
趙雲緊盯着許晚,看得許晚不好意思。
許晚支吾着解釋:“我不是……我只是……”許晚一時也不知該怎麽說,只囫囵地道,“反正我想好了,如果你敢碰這位樊夫人,我就和你一刀兩斷。我自己先回夏口去找阿碩,然後與阿碩她們道別,離開劉皇叔麾下。”
“天大地大,沒有你趙子龍的地方到處都是。”許晚蠻橫道。
趙雲冷哼,“你倒是理直氣壯起來。”說着,趙雲反身,把她按到床梁上,抵着她又問,“故而,許女郎你做這一切只是想試探我?”
“晚晚,你就真不怕我見色忘義?”趙雲輕咬她的唇瓣。
許晚支吾一聲,見他輕薄自己應當是沒有那麽生氣了。于是,反手抱住他的腰,更貼近,撒嬌道:“不怕啊。若是趙将軍實在忍無可忍,不如就由我這個妾身來伺候趙将軍?我雖然身材不如那位樊夫人好,但是沒辦法,趙将軍就好我這口。”
許晚作勢要去解趙雲腰間束帶。
趙雲一個晃身将她打橫抱了起來,而後放到床上,把她壓在下面,附唇在她耳邊,輕笑:“許女郎當真願意獻身?”
許晚誠懇地點頭,“趙将軍如此絕色,我為何不願?也好讓趙将軍知道,有了我,無論是自己看上的,還是別人送的,就算是強塞到你嘴邊的,你也休想給我吃下去。你這一輩子,除了我,不可能有其他女人了。”
許晚攀着他,要去吻他。
趙雲就任她極力地親吻、讨好自己,而後欲念彌漫,他扶着許晚的後腦勺,将她牢牢地按在床榻上采撷,親過她的唇瓣、嘴角、下巴,到頸項。
許晚又去扯他腰間的束帶,趙雲抓住她的手,突然停下來,埋首在她頸窩,無奈地笑說:“算了,在桂陽就算了。等我們回夏口,立馬就成婚。”
許晚:“不成婚,其實也……”
她想說“也行”,但是她剛開口,所有的話又被趙雲以雙唇堵上,不讓她再說一個字。
趙雲怕有了她的同意,會控制不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