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新婚

新婚

甘夫人一生為劉備操持內宅外務,追随劉備從小沛到荊州,颠沛流離。也是劉備諸多如夫人中少有誕下子嗣的,更別提如今少主公劉禪乃是出自甘夫人腹中。

劉備以正妻之禮厚葬甘夫人,為其設靈堂,吊唁三日。

盡管趙雲和許晚回到夏口時,甘夫人的喪儀已經結束,但是倆人仍舊在跪在甘夫人的牌位前,虔誠地叩首、祭奠。

他們尚還沒從葵草地墊上站起來,門外便有人前來禀告:“主公,東吳遣使臣來拜祭甘夫人。”

趙雲和許晚聞言,同時擡眸望向站在一旁的劉備。

劉備沉浸在失去甘夫人的哀傷中,滿面悲色,但是只須臾,便冷靜地說道:“去請使者到前堂稍候,再讓諸葛軍師來見我,随我與子龍一同去接見使臣。”

劉備話罷,親自彎腰去扶趙雲起身,又望許晚道:“若是許女郎不忙也可随我們一起。”

劉備說着,便轉身與趙雲一道,往靈堂外走去。

許晚有些猶豫,也有些不解,但還沒等她想清楚,望見劉備和趙雲已是離開,便匆匆地追上他們。

許晚跟在趙雲和劉備身後,一路上都沒怎麽說話。

到經過通向前堂的廊庑,諸葛亮一身素衣常服攜着黃月英款款而來。諸葛亮和黃月英熟絡地與許晚和趙雲微笑颔首打招呼。

許晚和趙雲亦是向他們回以笑容和點頭示意。

三個男子走在前面,稀松平常地讨論着東吳此次派使臣的來意,只怕不僅僅是要祭拜甘夫人這麽簡單,恐怕還是為了要與劉備分割荊州的事情。

許晚和黃月英走在後面。許晚恍然大悟地說道:“我還想着皇叔他好好地怎麽會讓我也一起去見使臣,原來,除了我這個無關緊要的女子外,還有你啊,阿碩。”

許晚說完,不禁對着黃月英破顏展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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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月英故作高深,一派笑意盎然,“那可不僅只是這樣。雖然我與姍姍你都是女子,看起來好像不應該去涉足前堂政事,但是我已經答應皇叔以謀士的身份幫他,以此來換得在劉營平安度日。”

許晚聽了,驀然想起自己和趙雲離開前,黃月英正在因為獨善其身從曹操手中逃脫,而被一些劉備麾下的老臣诟病、為難。

許晚心疼地看向黃月英,心想如果不是因為這個,黃月英就不用受約束于劉備了。

黃月英倒是波瀾不驚,看出許晚對自己的憐惜,若無其事地說道:“珊珊你不必因此可憐于我。這件事雖然看着是我被逼無奈,但其實我遲早是要這麽做的。我盡管無心臣服于皇叔,但就算不為了自己,為了孔明我也是要輔佐皇叔的。”

黃月英燦然地對許晚揚唇。

許晚既無奈,又有幾分釋然地看她,突然想起當初甘夫人單獨與她說話的事情,又在詢問:“甘夫人那時是不是已經料到自己會死,所以才特地要單獨見你,與你交待一些只有你能做的後事。甘夫人到底……說了什麽?”

黃月英随之悵然起來,嘆了口氣,最終還是坦白地回答:“甘夫人說她不怪我,也沒有資格怪我。我能活着、安然地回來就已經很好了。只不過她要死了,臨終前有一件事想讓我幫忙……”

“什麽事?”不等黃月英說完,許晚急切地追問。

黃月英抿了抿唇,道:“甘夫人請我務必幫她保住劉禪的少主公之位。她一死,皇叔遲早會再納美色,若同樣是如夫人倒也還好。可倘若是正妻,那正妻誕下的子嗣便是嫡長。她不允許有任何人搶奪原本屬于自己兒子的一切。”

黃月英說着,情不自禁地縱目望向前方走在中間的劉備,目色悠遠,意味深長。

許晚順着她的目光也看了過去,繼而長長地嘆息一聲。

甘夫人還真是心思玲珑,早有預料。

五人相繼去往前堂,劉備位于上座,諸葛亮和趙雲于右下分別入座。許晚和黃月英則狀若随侍,先是給使者奉茶,而後便站在一旁,形同不存在。

使者首先站起來,與劉備拱手作揖,說道:“聽聞皇叔夫人新喪,吾主特遣我來祭奠,還望皇叔節哀。”

劉備聞言,莫可奈何地擺了擺手,垂頭說道:“吳侯有心了。只不過吾夫人一介妾室而已,卻有勞使者專門跑一趟,我甚羞愧。不知吳侯可是有其他言語要說?”

劉備倏爾又擡眸望向使者。

他簡單扼要地點明了,以甘夫人的身份,即便死後被他以正妻之禮厚葬,也是不足以驅動吳主孫權特地派遣使臣前來拜祭的。

使臣語噎了噎,緊接着再次對劉備拱手作揖,說道:“除了請皇叔節哀外,我還有一事要恭賀皇叔。”

劉備的眉頭緊擰,瞪大眼睛,仿佛在說,我這裏在辦喪事,你卻要恭喜我?

使者趕忙解釋:“皇叔既然失了一位如夫人,眼下後宅空虛。我主孫權見我們與皇叔乃是盟友,特想将妹妹孫郡主許配給皇叔,以締結兩姓之好,鞏固東吳與荊州将來百年的和睦。”

劉備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他看了看使者,又看了看右邊的諸葛亮和趙雲,不可思議地道:“以吳主的年歲做我的子侄輩都行,他的妹妹更是妙齡芳華,如何可以許配給我這樣一個半截身子埋入黃土的人?”

使者更急切地道:“皇叔一世英豪,我主更說只有皇叔這樣的人才能配得上自己的親妹妹。”

劉備左眼眼皮輕跳了跳,繼而意味不明地轉移話題,“既然使者是來祭拜亡妻的,不如先去靈堂叩拜過後,我們再來詳談?”

使者見着急無用,便順從地答應道:“好,全憑皇叔安排。”

于是劉備又朝前堂門外喊,“來人,請使者去靈堂祭奠甘夫人。”

不久,便有一位長史來領使者離開。

等使者離開後,劉備從主位上站起,仍舊不可置信地道:“你們說孫權要把妹妹嫁給我,這件事情是真是假?”劉備甚至有些激動地在主位附近來回踱步。

諸葛亮言笑晏晏,回答:“無論是真還是假,主公其實都不好拒絕吳侯的好意。若是拒絕,倒顯得是我們不願意與東吳永結秦晉之好。那東吳大可打着我們破壞盟約的旗號,主動來攻打我們。畢竟現在沒有了曹操在近處虎視眈眈,東吳若是舉力,想要攻下整個荊州,易如反掌。”

“那軍師的意思是讓我應下這門婚約?可既是吳主的妹妹,還是作為正妻嫁過來,想必會要我親自前往東吳迎接。若我離開,荊州無主,我又受制于東吳,只怕全軍上下,盡皆危矣。”劉備擔心地突然站定,望向諸葛亮,目光憂慮。

諸葛亮胸有成竹,“所以,亮會留在荊州,陪同關張二位将軍主持大局。而主公當由子龍護送親自前往東吳,迎娶新夫人。既然不能拒絕,那主公大可高高興興地去成婚,甚至可以在東吳多待些時日。馬上就要入冬了,都說江東的氣候好,冬天也不會冷到冰肌刺骨。主公戎馬半生,是時候花費東吳的金銀,好生休息幾個月,等到來年開春再回來。想來有盟約在,吳主孫權也不敢置主公于危難。”

“等主公回來,我們一者已經穩定荊州局面,可以徐圖益州。二者主公也有了新夫人。兩全其美,何樂而不為?”諸葛亮笑意更甚。

“可是單我一人,沒有孔明你的話,未必能夠自如應對在東吳的諸事。”趙雲聽諸葛亮提到自己,有些不自信地說着。

諸葛亮不以為然,回答說:“子龍你本就要比關張二位将軍更謙和、周全,大部分的事情,你都是可以從容應對的。當初在邺城,還不是只有你和主公兩個人。不過,為以防萬一,我也不會讓你孤立無援。就讓……”

諸葛亮的目光望向黃月英和許晚,“就讓阿碩和許女郎與你一道陪同主公去東吳。阿碩也是胸有經緯之人。至于許女郎,想她也不是懵懂無知的嬌弱女子。有她在,一則可以陪陪阿碩;二則你也可以學主公一般,好生地享受美人在懷;三則,為了主公和許女郎,子龍你無論如何都會安然地把他們帶回來。”

“等你們回來也該辦喜事了吧?”諸葛亮目色促狹。

就連黃月英都憋忍不住含笑地望向許晚。

許晚和趙雲有些不好意思,趙雲更了然地說着:“我看孔明你才沒有那麽好心。你說的這三點裏,其實第三點才是你的真實目的吧。在東吳久了,難免沉迷溫柔鄉,我和主公總需要保持理智。而主公和許晚就是你提醒我保持理智的方法。”

諸葛亮坦坦蕩蕩,“子龍聰慧。”

而後等使者從靈堂回來,劉備沒聊兩句就答應了與孫尚香的婚事,并與使者商定三日後準備好聘禮,一齊離開夏口。

從前堂出來,許晚總覺得怪怪的,是而有些興致缺缺。

趙雲和諸葛亮正在商議去往東吳迎親的細節,沒太注意。黃月英注意到,擔心地詢問她,“姍姍,你怎麽了,是不舒服嗎?”

許晚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地回答:“我只是在想,我們和吳主孫權都是各懷鬼胎。孫權或許只是假意以嫁妹妹為由,想挾持皇叔,又或者真的是想通過妹妹與皇叔永結秦晉之好。我們則是不僅要荊州的地,還要孫權的妹妹真的給皇叔做夫人。那孫郡主她自己是否願意嫁于皇叔呢?”

“我見過那位孫郡主,她才十幾、二十歲,理應嫁一位年歲相當的青年才俊,而并非已經快五十歲的皇叔,以及承擔東吳與皇叔之間的勾心鬥角。”許晚嘆氣。

黃月英聽了她的想法,也是沉思良久,而後才道:“孫郡主雖苦,我們卻只能同情,并不能幫助于她。你我和她各為其主,在各自的主公面前我們都是無有不可犧牲的小我。就算有些不忍,既然不能不做,不去想就好了。”

黃月英說完,複地笑起。

許晚明白她說得有道理,自己也不可能不幫助劉備,于是跟着她,也淺淺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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