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037章

得了蘇姚的令,間四與寺桃二人不再争論,應是在前領路。

蘇姚并未帶着帷帽出行,因此那姿容玉色在天光下一覽無餘映入衆人眼簾。

以致于主仆幾人到了近前,那守門的侍衛才将将反應過來,略有些匆忙的上前攔住幾人腳步詢問:“不知女郎前來校場,所為何事?”

間四高高的昂着頭顱:“我家女郎乃是蘇家二娘子,此路過校場,想入內一觀,你等且速速退去。”

此言一出,那侍衛頓時臉色漲紅,只因蘇姚大名在這盛京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再加上眼前女郎的姿容玉色,那侍衛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對方的身份,不由有些結結巴巴的道:“原來是蘇二娘子,只不過,校場乃軍營重地,豈是一般人可随意進進出出的,女郎若是無事,那還是快些退去罷。”

間四聞聽,頓覺被駁了面子,忙想反駁,被蘇姚叫住。

如此,衆人目光皆看了過去,蘇姚調整了下情緒,微微一笑,聲音和緩道:“這位小郎君,這校場,若要入內,難不成還須得什麽手續不成?”

蘇姚語氣平靜,淡然清幽,不遠不近,無有間四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卻反而讓人覺得距離甚遠。

就如同仙子站在眼前,卻也知曉仙凡之間的差別般明顯。

不過,即便如此,也讓那侍衛頓時氣血上湧,羞紅了起來,半大出頭的小郎君,自小在軍營摸爬滾打,連女郎手都沒牽過,如今被這樣一個仙子似的人兒如此輕言細語相問,自然激動的不行。

但也謹記着自己的職責,為難回道:“蘇二娘子,若要入校場,需得內中有人相請,或是有谕令帖子才可以。若蘇二娘子沒有這些的話,那……我們是不能讓你們進去的。”

間四聽罷,不由有些氣憤:“真是豈有此理,我家女郎難道還是什麽壞人不成,再說了,這軍中勢力,我家女郎……”

蘇姚見間四要說出些胡話立即喝止,淩厲的看了她眼,這才對侍衛道:“既然如此,那便作罷,有勞小郎君了。”

說完此話,便領着侍婢轉身離開,而那侍衛回去後,其他侍衛紛紛詢問起來,一聽說這人便就是名滿盛京的第一美人蘇姚,不由皆是後悔方才晚了步上前,白白錯過了與蘇美人近距離接觸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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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姚轉身離開後,面上不顯,心中也是有些生悶的,萬事俱備前來,沒想到栽在臨門一腳了。

寺桃悄聲問:“女郎,進不去,這我們該怎麽辦才好呀?”

又埋怨間四:“都是你呀,也不打聽個清楚,白白浪費時間啦!”

間四不服:“我哪裏知道會是這樣……以往也沒這樣的情況……”

蘇姚制止二人争論:“這事也不怪別人,是我早該想到才是,校場如今不比以往,被世家所掌控,如今乃是皇權握在手中,如此重地,自然不可能輕易入內才是。”

寺桃不由道:“那怎麽辦呀女郎?”

間四眼眸微轉,盯着校場的圍牆建議道:“女郎……不然,我們翻牆過去吧?”

蘇姚腳下差點一個趔趄,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堂堂名門女郎,豈可行此偷雞摸狗之事,若教人得知,我還要不要臉面了?”

間四被她說的脖子後縮,連連認錯。

寺桃暗暗偷笑,對着間四道了個‘活該’的口型,趕在後者生怒前問蘇姚:“那怎麽辦呀女郎,總不能,咱們就這樣回去了吧?”

蘇姚聞聽,眼眸微閃,不覺回頭看了眼,輕哼了聲:“為什麽要回去?等!我們就在這裏等!我就不信,他沈安哲不出來。”

就不去山,那就讓山來就我!

校場內,練武場中,沈安哲正領着士兵訓練,炎炎烈日下,已是出了滿身汗水。

卻無一人叫喊,每人神色肅穆,動作一絲不茍,直到訓練完畢,等到沈安哲下令解散,才訓練有素的離開練武場。

沈安哲接過一旁副将遞來的帕子擦了擦額頭的上汗,回頭見杜子騰臉上神色欲言又止,不由輕笑起來,将帕子扔過去時便問:“有事說事,瞧你那樣子,我都替你憋得慌。”

杜子騰聞言,松了口氣,忙就上前拱手回道:“将軍,蘇家二娘子來了。”

沈安哲正在擦拭手中兵刃,聞言動作一頓,側首問道:“當真?她來做什麽?何時來的?”

杜子騰:“來了已有些時間了,不過因為蘇二娘子無有人接應,也無谕令,是以未能進的來。可她竟一直在外等候,因着将軍在訓練,末将先前也不敢叨擾,是以未能及時禀報……”

“糊塗!”他話音剛落,便覺身旁一陣風過,擡頭,沈安哲身影已是不見,只餘他略帶不虞的話語随風傳來:“此刻日頭正曬,這校場附近亦無陰地,她一柔弱女郎,豈能受得住?既知她來,那早該先将其接應入營,省的在外受苦了……”

杜子騰不由苦笑,只能對着沈安哲背影道:“将軍,人家女郎哪兒有那麽蠢,就直愣愣的站在日頭下暴曬着呀……”

杜子鬧見此,不由揶揄的看了自家兄弟一樣:“你懂什麽,将軍這叫那什麽關了什麽心就亂了……”

杜子騰木着臉:“那叫關心則亂。”

“對對。”杜子鬧指着他大笑:“就這關心則亂。”

杜子騰心中憋屈,他雖然早就從之前将軍對那蘇二娘子的一些言行舉止中看出來将軍對她不是一般的心思,可又哪裏會清楚是這樣啊……

他卻不知道,在沈安哲心中,某人就是有那般蠢的。

也不能說是蠢,只能說是執着,旦因前世,蘇姚也曾如今日一般,尋他蹤跡找來了校場。

前世的蘇姚可不如現今這般不動聲色,在校場外被攔住後,頓時就大鬧起來,以致于他當時就得知蘇姚過來的消息。

可前世自己對她不假辭色,哪怕她當時鬧得再是兇惡說要見他,他也如鐵打般的心,說不見就不見。

可沒想到,蘇姚那女郎執拗起來,讓人也不禁聳然動容。

他雖未出去見她,卻是上了望峰塔,居高臨下的看去,只見她當時一襲華裳,身姿亭亭玉立在校場門前,微風與清陽籠罩,瑤如仙子炯炯獨立,燦燦不可直視。

她卻精準的抓捕到他的視線,瞬息間對望而來,雖未能看見沈安哲的身影,她卻篤定,他就在那裏,是以美豔的臉容上染上絲絲高傲與倔強,擡着精致的面容遙遙與他對望,聲音清麗道:“沈安哲,你說我利用你,那你扪心自問,這麽久以來,我對你的心意,你是否絲毫也感受不到?我只想見你一面與你分說清楚,你卻一直避而不見。沈安哲,你摸着自己的心問問自己,你不見我,究竟是真個不喜我,還是害怕見了我,你便把持不住自己的心?既然你執意逃避,躲藏,那好,我便與你糾纏到底。倒要瞧瞧,究竟是你先繳械投降,還是我半途而廢!今日我在此,只要你沈安哲不見我,那我就站在這校場門口等,一直等,等到你什麽時候見自己為止。”

于是,她說到做到,頂着烈日足足在外站了好幾個時辰,從上午站到日落。

沈安哲當時聽聞後,心中一陣波瀾湧動,本是莫名想要沖出去狠狠罵她一番是不是傻,然後将那女郎抱緊進入校場,讓她好生歇息的沖動。

可最終,還是想到她利用自己去對付三皇子的事情,心中又升起了薄薄怒意占了上風。

便想着,讓她如此去吧,且讓她吃點苦頭,也好明白自己縱有高高在上的家世身份,衆人趨之不及的一切,也不可能随意掌控利用他人。

可沒想到,最後得來她暈倒的消息。

那時,即便他厭惡她,也不禁變色,急急奔了出去,果見那女郎昏倒在地,偏不讓任何人接近,她的侍女在旁側急的直哭。

一見沈安哲出現,頓時跪在他面前祈求:“将軍,我家女郎說了,如果不是将軍,那不管誰人前去,都絕不能動女郎,否則,定沒好果子吃,求将軍救救我家女郎罷!”

他聞言臉色變得難看,卻也不得不步步上前,然後看着那暈倒女郎半響,而後彎腰将她抱進懷中。

那瞬間,他是能感受到自己心中有什麽東西在緊緊收縮,卻來不及細思,便見到了那面色蒼白的女郎虛弱的睜開眼,看着他時,眸中光彩熠熠,幹枯的唇瓣微微上揚,不由自主抓住了他的衣襟道:“看,最終你還是來見我了。”

急急奔行中的沈安哲腦海中瞬間劃過前世的畫面,定格在她最後的那句話中。

如今想來,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那句話都讓他感到心扉疼痛難言,呼吸緊促,猶如被人狠狠抓住了五髒六腑。

她高高在上,她熠熠生輝,她是天生的仙子嬌娥,合該便享受世間一切厚待的女郎。

自己如何狠心,如何能夠,令她再次受到丁點的傷害?!

揪着一顆心,站在校場門口時,卻沒能看見如印象中那女郎倔強雅秀的身影,他不由微微一怔。

反應過來,下意識問旁邊的侍衛:“先前過來的女郎呢?”

侍衛趕緊與他指着方向:“将軍,那女郎得知進不去後,便回了自家馬車,此刻正在那邊歇着,卻也未走,不知在做些什麽。”

聞聽此言,沈安哲後知後覺過來,心中不由啞然失笑。

是了,今生早已不是前世,她也不再是那個苦苦糾纏自己,卻受到百般冷落的女郎。

如今的她,依然是耀眼明珠,錦繡雲鬟,怎麽可能還如前世那般,只為等候自己的回眸相見,便癡癡傻傻的站在烈日下直到自己昏迷過去?

如此,最好不過。

想到這些,他提起的心,頓時松懈下去,這才略整了整氣息準備過去,卻腳步微頓,察覺到自己方才一路過來,因擔心着這蘇姚,竟是忘了洗漱一番,換身衣物了。

自己才訓練完,滿身汗氣,她怕是不喜罷?

蘇姚雖未能如前世那般傻傻站在烈日下,可如今躲在馬車內,雖堆着冰盆去暑,可終究因為馬車空間小,人又多,加之馬車外無有遮擋,是以內裏空氣越發悶熱,冰塊兒也消融的更快,馬車裏的人也不好受。

等了好半響,卻老也不見有人出來,她已是煩了,心道,若再過盞茶時間,沈安哲還未收到消息,那自己便走了,管能不能見到他,要自己受這般大的苦已是夠了,再呆下去,她怕是還未見到沈安哲,自個兒就受不了了。

閑來無聊,看書也看的三心二意,卻聞聽寺桃驚喜的‘哎呀’開口:“女郎女郎呀!将軍出來了,沈将軍出來了呀!”

蘇姚精神微振,忙掀起旁側車簾朝外瞄去,果見沈安哲正朝這邊走來。

她忙放下簾子,端整了身姿:“快,替我瞧瞧,可有不妥之處。”

寺桃與間四忙上上下下看了眼,笑道:“女郎美若天仙,雅秀無雙。”

正在此時,外面傳來沈安哲的聲音:“晃晃可是在裏面?”

蘇姚聞聽這名兒,心兒不禁微微一動,輕輕理了理嗓子,掀開簾子看去,卻是不由一愣。

旦因身前郎君,此刻并未如前幾次相見那般,身着俊雅儒袍,仿若世家郎君般雅致。

此時的他許是因方才訓練完畢便急急趕來的緣故,只身着了簡陋的短打,攀膊纏繞,露出他白皙卻粗壯,肌肉條理分明的手臂,和一小節一看就勁力十足的小腿。

而那露出的胳膊與小腿雖肌膚白皙,卻能很清晰的看見上面根根分明的茂盛汗毛,與粗犷可怖的傷口疤痕。

直到沈安哲見蘇姚緊盯着自己,未曾開口,不由疑惑的再次叫了聲‘晃晃’後,略帶歉意與心疼道:“可是生氣了?也是怪我不好,方才一直在訓練,訓練完後才有人禀報你前來的消息,讓人在外這多時白白受了熱。”

蘇姚本有滿肚子氣的,此刻聞言,心中的不滿卻在他的言語和愧疚中不知不覺的消散。

她很快回神,想到自己平生少有在郎君面前失态,皆是在他面前,不由臉頰微紅,卻稍從即逝,便柔柔開口:“禮哥哥言重了,日頭雖大,可我馬車內卻是無礙的。禮哥哥身居高位,自然事務繁忙,我省的的。”

“晃晃如此善解人意,真是叫人受之有愧。”沈安哲心中升起陣陣暖流,又好奇笑言:“只是不知,這校場乃是郊外,路途頗為不順,環境也不宜人,晃晃怎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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