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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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經理,我建議撤掉斯圖加特的項目,那裏條條框框太多,光稅務問題就夠折騰了,設立廠房招的工人幾乎全部罷工,我們的人天天堵在材料供貨商門口,那邊政府也溝通了,就是不交貨,經營兩年一直在虧損,長痛不如短短痛,我的想法是閹割了這條線,您看怎麽樣?”

“對啊,光咨詢公司我就跑了不下幾十趟了,沒有辦法,這批原料從別的渠道進根本來不及,路上耽誤個幾天,到時候黃花菜都涼了,我們也是沒辦法了才來求你的,您就去和傅總旁敲側擊下,早早撤了這條線,也好過以後賠更多錢啊。”

跟在陳經理身後的人一個是ATG在德國斯圖加特項目負責人黃立,一個是項目策劃李維,兩人都焦頭爛額地跟在陳德秀身後求着,就差直接給陳德秀端茶遞水敲背了。

“這事情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求我也沒用,你們都知道傅總有多看重這條線,往槍口上撞這種事兒誰愛做誰做,我不伺候。”陳德秀大腹便便,走路卻比誰都快,匆匆進了電梯,把兩個人甩下了。

這下好了,兩個人知道這個姓陳的不願意幫他們,氣得腦袋都快冒煙了。

本來德國這條線是陳德秀極力主張的要辦的,現在出了事兒,這個姓陳的溜得比誰都快,兩人一拍腦袋,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電梯門一開,用手帕擦腦門兒的陳德秀遇上了正面走過來的席影,想到之前那事兒,他本打算裝作沒看到,沒想到對方喊了他一聲,“陳經理,留步。”

陳德秀哪裏管她,轉個方向就走,沒想到席影毫不客氣地攔到他面前,“有件事情,我想和您商量一下。”

ATG大樓,三層會議廳,氣氛凝滞。

黃立和李維如實報告了斯圖加特項目的情況,其實誰都聽明白了這已經變成一個爛攤子,供貨商不願意給貨,客戶還催得急,工人集體罷工,工廠開一天就要耗上幾萬,拖下去也不是個辦法,他們誰也沒想到廠子會辦到這個地步。

陳經理也戰戰兢兢,生怕傅斯裏興師問罪,雖然他沒參與,但說到底這項目和他有點瓜葛。

而且ATG剛收購了德國的新興物流ITM,說明傅斯裏是決心把德國這一塊業務做壯大成熟的,但這項目出師未捷身先死,以後再想發展恐怕更難,現在這項目在誰手上誰就倒黴。

“傅總,依我看,”黃立鼓起勇氣,“德國那邊的情況您也知道,這裏兩年一直在虧損,主要是市場不行,這條線,我的建議是撤掉。”

席影對着筆記本,認真做着會議記錄,聽到撤掉兩個字時,她擡頭看了一眼傅斯裏。

他的手指平穩地敲擊着桌面,眼神落在黃立身上,黃立一直在流汗,想從西裝口袋掏手帕又不敢,除了席影飛快打字的聲音,其他人都大氣不敢出。

“你不能做,”傅斯裏點頭,放眼整個會議室,“誰可以?”

他這一眼掃過去,在座的各位身上壓迫力激增,可就是沒人敢說話,越是沒人敢說話他們就越是希望有個人站出來,可誰都不是傻子,這時候誰敢往槍口上撞啊。

傅斯裏的話落了半晌,幾秒之後,一個女聲說道:

“傅總,這個項目,我來做。”

全會議室人的目光都移到了席影身上,她穿着合身的職業裝,眼神不卑不亢,直視傅斯裏,毫無怯色,重複一遍,“我可以做。”

*

綠色幽深,周邊是鋪滿繁華地磚的頂級私人莊園和老洋房,百年老橡樹環繞,西北朝向是橄榄園,他們的車子停在私人馬場入口。

席影跟着傅斯裏下了車,高跟鞋随着傅斯裏的腳步走得飛快,“我想要斯圖加特的項目。”

傅斯裏将外套服帖地垂在左手腕,得到的回答卻是,“你可以走了。”

“我可以解決斯圖加特的問題。”席影沒有輕易善罷甘休。

“你沒有這個資格。”傅斯裏甚至不屑于停下,輕飄飄地抛下一句話。

“沒有人敢接這個項目,我敢,沒人敢負這個責,我敢。如果我失敗了,結果不會更壞,不會對你造成任何影響,如果我贏了,斯圖加特帶來的利潤應該不用我過多介紹。”

“除非,你怕我贏。”

傅斯裏停住回頭時,陽光透進席影的眼裏,照射出她眼裏不同尋常的執着,她的瞳孔偏棕,杏眼是很标準的美,皮膚白裏透紅,臉上的指痕已經完全消了下去,頭發妥帖地紮起,職業裝勾勒出細腰,渾身都有一種東方美人特有的美感。

她盯着傅斯裏,其實後背微微起汗,她在用激将法挑釁傅斯裏,激他把項目交給自己,當然這是在懸崖上走鋼絲,激怒傅斯裏對她來說沒有任何好處。

兩人的眼神如同博弈,席影很難摸透他的想法,除了對他本能的恐懼之外,更多的是挑釁他的興奮感,一想到他可能會因為自己的挑釁而産生惱怒的情緒,她就心頭發燙、毛孔顫栗。

他的眉尾挑起,顯然也是對她的話來了興趣,眯起眼看向無垠的馬場:“好。”然後指着她身後,用同樣挑釁的的目光擢住她,那裏有讓她警鈴大作的東西:“只要你能做到一件事,斯圖加特的項目就是你的。”

私人馬場內,草地碧綠無垠,一條長長的橫亘在中央,其中分布着無數優良的馬種。

席影随着侍應生走進更衣室,她給她一件紅色的馬術服、一雙黑色長筒硬皮革馬靴、一頂頭盔,換好之後,席影深呼吸一口,由侍應生帶她出去。

傅斯裏已經換好馬術服在休息區,坐在豪華的白漆涼亭之下,他對面坐着一個人,也是個年輕人,看起來二十六七歲上下,應該是個混血,身上有股十分熱情的氣質,與傅斯裏冷冰冰的樣子截然相反。

好看的眼睛直直地打量着她,然後轉頭與傅斯裏說了什麽,下一秒傅斯裏的眼神襲過來,席影毫無痕跡地把眼睛移開,聽見旁邊的馬童仔細問:“席小姐,請問您是第一次騎馬嗎?”

“沒錯。”

“第一次騎的話,我們會給您安排一匹比較溫順的馬匹,我跟您說下注意事項...”

而在下一秒,邊上已經有馬童将一匹四肢修長、毛細皮薄、通體透黑泛紅的馬匹牽了過來,馬身強壯足有1.5米高,外形看起來很溫順,馬尾悠閑地微微擺動,随着馬童的牽引優雅地走過來,席影身高168,只比馬匹高出半個頭,在強壯的馬前,她的身材顯得格外嬌小。

傅斯裏對面的男人霍雲淩呷了口茶,饒有趣味地看着那匹萬裏挑一的純血馬,打趣道:“你那寶貝馬脾氣那麽暴躁,我都開始有點擔心那位美麗的女士了,萬一摔下來,你不心疼?”

霍雲淩是傅斯裏多年好友,是位資深心理醫生,常駐德國。

霍雲淩打趣的話讓傅斯裏擡眼,漆黑的眼睛裏看不出情緒,片刻後他舉起茶杯與霍雲淩手裏的杯子相撞,“心疼什麽,心疼我的馬?”

霍雲淩笑了,“至少這一場豪賭,你好像并不希望她輸。”

“相反,你眼裏的興奮告訴我,你想看看她的極限在哪裏,你期待把她挖掘得更深,傅大老板,很少見你對一個女人這麽感興趣啊。”

傅斯裏瞧着遠處,漫不經心道:“看來是你手裏病人還不夠多,分析到我頭上來了。”

“不過千裏馬也有馬失前蹄的時候,你猜錯了,她不過是個玩物罷了,你對她有興趣?”,那語氣就跟霍雲淩感興趣就會把席影送他一樣。

“你可別,我可受不起。”他霍雲淩可不相信這個男人的鬼話,傅斯裏在生意場上前一秒還笑臉相迎下一秒翻臉不認人的樣子他有幸見過幾次,他還想再多活幾年。

霍雲淩搖了搖頭,突然覺得遠處的席影挺不容易的,畢竟被這麽個猜不透心思的男人感興趣還真挺恐怖。

馬童把馬領到上馬石,席影聽完所有注意事項然後走過去。

這只馬看起來很溫順,看得出價值不菲,毛色黑到發亮,雖然席影不怕摔下來,心裏還是有些不自覺的怵意,但她收起這情緒,甚至伸手摸了摸純血馬的側身,馬似乎喜歡她,悠哉地擡了擡腳,這時候席影已經基本不怕了。

“這匹純血馬是傅總的禦用,上去的時候一定注意不要踢到他的後臀。”牽馬的男馬童給她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後拉着缰繩站在一邊,做了個請的姿勢。

席影深吸了口氣,然後把目光投向傅斯裏那邊,似乎在說'你要說到做到',而傅斯裏也迎上她的目光,兩人的視線火光電石般相撞。

他們的賭約是:只要席影能在這匹馬上呆夠五分鐘,傅斯裏答應她的要求。

五分鐘而已,她肯定能做到。

她跨坐上去,比想象中的要輕松,馬童把缰繩給她,席影輕輕地夾馬肚子,馬慢慢地往前走,一切似乎比想象中的還要順利。

輕柔的風吹來,揚起席影柔順的發絲,她微揚下颚看着前面,雖然她極力掩飾,但旁人依舊能看出她有一點緊張,好在馬只是在慢走,她很安全。

霍雲淩看了眼旁邊的人,笑了。

傅斯裏一瞬不瞬地盯着馬場的方向,眼睛不帶眨的。

席影時不時看下腕上的手表,在馬上的時間過得格外緩慢,她努力告訴自己這馬很溫順,很快能就到五分鐘這些話。

不過她想錯了個問題,像傅斯裏這種人能看上的馬,能是溫順到哪裏去的馬?

不遠處有馬童往馬廄牽馬,席影怕馬會閃人,所以想着避讓一下,稍微牽着缰繩往旁邊去,哪裏知道馬像突然受驚似的狂奔起來,幾乎沒給席影一絲反應的時間,她牽住缰繩,卻不敢用力,努力地把自己的身體貼向馬背,雙腳踩在腳蹬裏,随時都有被甩出去的錯覺。

馬似乎鐵了心要把她弄下身去,飛快跑動,一身馬毛像短短的綢緞一樣飄揚,席影被震得四肢僵硬心跳加速,缰繩透過手套勒得她生疼。

她只是拼命想着五分鐘五分鐘,五分鐘到了就行了,她咬緊嘴唇,直到裏面全是血腥味。

接着這馬的前蹄突然躍起,整匹馬瞬間呈現45度,席影終于忍不住尖叫一聲,但雙臂還是死死抱住馬鞍揪住缰繩,死都不讓自己落下去。

這麽瘦的身材,在馬上簡直就像片飄零的葉子,但她就是不掉,倔得很。

就連霍雲淩都忍不住站起來觀望,嘴裏“嚯”了一聲,驚奇道:“傅老板,你記不記得你第一次騎這匹馬的時候摔得有多慘?這下子一來就要被一個小姑娘馴服了?”

馬蹄掉地,馬又沖傅斯裏的方向回去,這下跑得比剛才還快,席影伏在馬背上簡直度秒如年,風刮亂她的發絲,震得她心口生疼,馬匹突然又是一掀,她猝不及防地掉了下去。

也許是沙地的原因,她并沒感覺掉下去的時候身上有多疼,只覺得眼前一黑,然後感覺周圍有很多人圍過來,有人拍她的臉,有人在說着什麽。

大概是怕她真的摔死了以後就沒有折磨的對象了,傅斯裏竟然破天荒地跑過來抱着她,手使勁地掐她人中,連衣領都亂了。

她努力睜開眼,費盡力氣捏住他的衣角,渾身都疼,卻倔強地仰起臉笑了:“五分鐘應該到了,德國的項目...你得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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