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天大麻煩
天大麻煩
[走了?]
【走了!】
得到系統斬釘截鐵的話,可元初君非但沒有松了一口氣,反而頭疼的擡手扶額心煩的嘆息一聲,好似不希望玄景就這麽離開一樣。
如果你也在小地圖上看到一個紅名一個黃名正在朝你的方向移動的話,不只是元初君,任何人都會對身邊唯一一個綠名的離開感到痛心疾首的。
如果兩人元初君都不認識倒還好,看到黃名上的【???】元初君稍微心安,只是看到另一個紅名的上面寫着【衛南星】兩個字,她就感覺兩眼一黑。
如果她沒記錯,上次離開前小偷先生可是已經由紅名變回了黃名,如今又變了回來,難不成這地圖顏色只是根據人物是否立刻對我有沒有殺意來評判的?
不知道小偷先生回去又被誰灌輸了怎樣的思想,這是回去睡了一覺,半夜轉念一想看破了我的詭計?
可元初君看着結算界面上的【衛南星】給予的虐心值,看他總是三更半夜的給自己爆金幣,元初君還以為對方已經好好的自我攻略了,沒想到還是要殺我。
你很可憐,但我還是要殺了你。這是什麽妖怪?
元初君單手扶額,眼睛微微無語的翻白,難道那日我無欲無求尋死的演技用力過猛了?
種種思緒在現實中不過一瞬而過,而地圖上的兩個人也已經抵達房間周圍,他們倒是商量的好,一個走窗,一個走門。
門後的黃名停下了,既然如此,就先對付又走窗戶的“小偷”吧。
*
青衣僞裝的人的确是衛南星。
上次失手後,他的樣貌被長寧公主見到,雖然那晚天黑,但那麽近的距離,他從未懷疑過長寧公主能否看清,非要糾結這個,倒不如寄托于對方因為噬無痕的毒素已經目盲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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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南星嗤笑一聲,他輕如飛鳥的落于窗棱上,輕功自認不凡的他不覺得長寧公主上次會是聽到了自己的動靜,不過是對方氣息過于微弱,自己誤認為對方已經安睡,才會被那雙微睜的雙眸驚了一驚。
他方才注意過,那個武功高強的暗衛已經離開,此日又恰巧九公主誕辰,如今民衆忙忙碌碌,長寧公主所在的房間是客棧裏最偏僻的角落,他所站的窗邊又是客棧的後方,正巧是視野死角。
衛南星不覺得這次會再次失手。
……他星眸一閃,沒有總結的一點是,他這次和上次的想法一致,不知為何,他就是認為長寧公主依舊不會喊叫出聲,就算被自己帶走,恐怕也不會有任何過激的反應。
衛南星向來不喜歡猜測,他不願意将自己的任務完成度寄托于這些虛無缥缈的人性猜測上,可遇到這位美貌驚人的脆弱公主時,這種想法總是在不經意間浮上腦海。
感受到懷間瓷瓶的溫度,他深吸一口氣,無聲的推開了窗,從頭到尾,都沒能發出半個氣音來。
“……你來了。”
突如其來的輕緩聲線讓衛南星前所未有的僵住了。
在這停頓的短短一秒間,千萬種念頭從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只是面上卻依舊不變:“小姐說什麽?”
他一雙星眸死死的盯着元初君的背影,臉上的鋒芒與他話語間的寧靜截然不同,試圖從那軟軟倒在榻上的女人身上看出端倪,他不相信,這樣一個內力盡廢的矜貴公主,會識破自己幾乎從未有過差池的潛入。
比起這個,他甚至更願意裝傻相信對方只是瞎貓碰死耗子,甚至相信她是在與誤認為的小厮對話。
只是對方輕喘後含雜的嘆息聲戳破了他的幻想:
“只有你會走我的窗。”
衛南星呼吸停下了。
他難看的臉色在元初君吐出這句舒緩的話後驟變,不知為何,感到一股清冷日光灑在心頭。
當他從窗邊輕巧的再次越下時,卻沒再掩飾自己的腳步聲,伴随着“嗒”的靴子落地聲,他神色複雜的看着那背對着他的白衣女人,對方墨發披散着,身子又軟軟的,淩亂的白衣如今散落在榻上,只讓人看出一種朦胧的破碎和墜感。
“殿下好耳力。”衛南星的聲音再度染上笑意,他擡手,直接了當的扯下了自己臉上的僞裝,□□被他随意的拎着,他一步步靠近榻邊的女人,巧笑着的話語間帶着幾分血淋淋:
“還是說,噬無痕的毒素還沒能抵達殿下的聽覺?”他猛地靠近那一動不動的女人,擡手在她的眼前無禮的晃了晃,聲音中帶着調笑:
“那眼睛呢?殿下可還能目視?”
“尚可。”元初君的聲音平緩,似乎絲毫不在乎他的無禮,只是平靜的回複着他的疑問。
衛南星笑容一僵,只是為的還是元初君這他前所未見的平靜表現。
對方一直都是這樣,明明和半個廢人無異,依舊清平如水。
任她譽滿于天下,如果她稍動美色,怎麽可能在此仍然飽受病痛之苦。
衛南星心思玲珑,那日陰長老的那些話他已然看得出端倪,他相信,那位反賊溫獻淳對長寧公主的心思絕對不清白,不管是元乾國國寶還是這第一美人,恐怕他都不會輕而易舉的放手。
沒了溫獻淳,還有這武林中一衆渴求美人的大能,就算他們在江湖上再光明磊落,可能在這種時候于無為樓懸賞長寧公主的,衛南星都給予不屑嗤笑。
或許其間也有尋求元乾國國寶的,可向來清晰人性之惡的他不認為他們的欲望會那麽單純。
想起那挂滿了二樓的長寧公主符令,再看到只一心沉浸于亡國之痛的元初君,有着如此對比,衛南星才會對後者的表現愈發感到心神巨震。
當江湖都在渴求美人和名器的時候,于淤泥之中獨自悲戚的長寧公主,清濯的讓他感到恐懼。
那是無法預料結果的恐懼。
[他瘋了?]
元初君盯着身後那個紅名的顏色不斷變換,紅黃綠簡直要晃花了她的眼睛,她楞然。
她的确想用話療讓他先不要殺她,可她還什麽都沒做啊?
明白對方恐怕是在自我攻略,元初君一臉感慨隐藏在角落,如果不是不合适,她一定要向衛南星豎一個大拇指。
這是真佛啊。
她心神微動,卻還是擡手,一點點按着榻上,手法勉強的轉動着自己的身體。
看到後者吃力的樣子,衛南星沉默的凝視着。
一國公主,現在只能落得這般狼狽的廢人局面,還要被陌生人注視着,無論是誰都難以忍受才對。
……對,她會痛哭流涕,她會放棄。
我只要等着看就知道了,她最後會如他想象中的那樣,難以堅持,求助外力。
——可先忍受不了的卻是他。
他表情盡失,皺眉反應過來時,已經将自己的手臂探過去,自覺的任長寧公主使力扭轉身軀。
當他恍然驚覺時,臉色複雜的看着輕喘了幾聲,半倚靠在榻上的女子眼波如刀擡眸望着他。
“你……”衛南星皺眉要開口,此時的他早已沒了常年挂在臉上的笑意,他目光幽深的同時帶着難以預測的茫然,只是話未說出口,就被輕緩的女音攔下:
元初君那蒼白無色的唇顫動時,吐出來的話卻讓臉色難看的衛南星怔住了:
“你要帶我走嗎。”
“……?!”
沉默在房內漾開。
衛南星忽然感覺自己有幾分好笑。
他在元初君平靜的注視下霍然轉身,雙手放在身後的桌上,向來不願意發出聲音的他此時毫無顧忌的任由“砰”的聲音響起,感受着身後的注視,低低的笑聲從他微微顫動的肩膀下傳出。
衛南星感到荒唐。
喂,沒有一個男人能抵擋的了這樣一個美人對你說出這番話的吧?
可他就是該死的在那一刻生出了懼意。
早就自認抛棄了所有多餘情感的他,居然在對方發問的那一刻,産生了退卻的念頭。
他轉身,想要繃着臉直接将榻上的女人帶走之時,一陣壓抑的輕咳聲忽然讓他一頓。
看着寧靜無波的女人此時終于變了表情,她單手虛握,放在嘴邊,輕微的咳嗽着,只是斷斷續續的像是愈來愈嚴重,根本無法壓抑,衛南星看到那手上的猩紅時表情一變。
他一把扯過元初君的手,後者沒有掙紮,只是破天荒的露出了朦胧的神色,任由衛南星盯着她掌心的血水,臉上空泛的表情只像失去五感後的麻木和可憐,在衛南星擡頭的同時,一行血水從她的鼻間流下。
血水染紅了元初君的薄唇,她表情一震,像是頭痛。
【宿主!!您咳的又流鼻血啦!這是您自己的傷!完啦!您不會還有別的暗傷系統沒探出來吧!這真不是我的作用……】
[閉嘴。吵死了!]粗裏粗氣的女聲讓原本吵吵鬧鬧驚慌失措的系統連忙噤聲。
[你大熱天的在車裏捂上幾天不通風也這樣!老子都要幹成豆芽菜了!]
【那、那您怎麽不讓玄景給你倒水啊……】
[我呸,那茶味道也太淡了,還不如白水好喝。可玄景就是死活不給我喝白水!]
[還有他找來的侍女和小厮,那兩個家夥也裝聾作啞,玄景也對誰都放不下心,那些“日抛”侍女根本聽不懂我的話啊!]
【啊哈哈,原、原來如此啊……】此時的系統似乎明白宿主這幾天的心火為什麽那麽旺了,原以為是正常現象的它悄悄用零點幾積分為宿主醫治了。
剛剛訓斥過系統的元初君不等反應,忽然面上被丢上了一張軟帕。
下一刻,身子忽然被人攔腰抱起,她愕然的擡頭,看見的卻是面無表情的衛南星忽然發難,一腳踹開窗戶,輕踏窗棱,直接抱着她飛身離開了客棧!
【糟啦糟啦!他怎麽二話不說就動手啊!】
元初君對系統的驚慌無語,直接按了靜音,把系統丢進了小黑屋。
雖然它平時很好用,但是對于專注的她來說還是太礙事了一點,更何況是現在這種一句話演不好就會死掉的情況。
雖然不明白衛南星剛剛心裏如何思量,但是既然對方還維持着紅名的狀态,那元初君就不能掉以輕心。
[安靜看着,我讓你做什麽你再做。]
小黑屋裏的系統用力捂着嘴點頭。
處置好了系統,元初君擡手按着衛南星丢到自己臉上的帕子,軟軟的,比玄景的素白多了幾多小花,元初君眼角一抽,揪渣男的職業病讓她幾乎已經認定這是這個騙子從別的女孩子那裏騙來的了。
止住了鼻間的血,她感受衛南星抱着自己的手沒有玄景那麽有力,不過玄景也絕對不會抱着自己到處亂飛就是了,只是上下床他都怕長寧公主會碎掉。
相比之下,小偷先生就沒那麽緊張,只是從他皺眉的臉來看,他似乎心情很不爽。
*房外,聽着屋內窗戶被踹開的聲音,程天機嘴角一抽。
此時的他還在躬着身子百思不得其解的看着門推手上的奇毒,屋裏的人居然不聲不響的帶走了那個雙腿皆廢的女人?
猛地起身朝着走廊方向快步跑去,沖到窗邊,微微前傾的他看到青衣男人快速離開,根本看不見細節的背影後就止住了要翻身追上去的動作。
程天機一臉荒謬。
被擄走一聲不吭的清醒女人,他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見到……
程天機轉身靠在窗邊,頭痛的按着自己太陽穴。
試圖強行忘記自己剛剛趴在門邊聽到的那些“殿下”、“噬無痕”等一聽就相當不妙和麻煩的對話。
唉。
對不起,師妹。
我好像又惹到麻煩事了。
腦海中浮現出曾經那軟軟倒在輪椅上,氣息微弱的女子,側身靠在窗邊的程天機牙輕咬,苦手的微微握緊了窗邊的橫木。
……還是個不能不管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