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惡犬護主

惡犬護主

身形修長的少年有幾分羞赧,身穿錦衣衛的飛魚服讓他看起來更加的高挑矯健,只是此時的他推着手裏的輪椅,動作卻顯得有些笨拙。

少年正是徐八。

原本追過來尋找郭瑜動向的他到來的時候,那邊僞裝成郭瑜的殺手屍體已經這段時間內于毒素的侵蝕下化作一攤碎肉,原本因為地面上的飛魚服感到震驚的徐八在元初君的寥寥數語下就信任了對方,明白眼前的郭瑜只不過是僞裝的。

說起來也是,如果是真正的郭瑜的話,少女執着到可怕的個性從暴雨那晚便可知,又怎麽會在面對衛南星的情況下理智的轉身尋求救援呢?

不過,徐八打死也沒想到,他只是愣神了一會兒,就莫名其妙的從淩青州的手中接過了輪椅。

當他回過神來,一低頭傻傻的看到平靜擡眼看自己的元初君的時候,他的腿一軟,險些直接跪地。

腦海中一片亂麻的徐八對于元初君的“都怪我累贅耽擱了你去找郭小姐”茶言茶語都混亂的點頭又搖頭。

少年雖然沒想到當晚就能有機會和白日春心萌動的對象獨處,但是顯然他更清楚現在的情況,剛剛的混戰中,他也受了輕傷,如果不是衛南星選擇追出來,恐怕他此時已然沒辦法繼續站在這裏了。

他握緊手中輪椅的扶手,腳步穩健的順着元初君方才所指的方向前進着。

元初君感受身下的輪椅漸漸平穩起來,她黑發下的眼珠輕轉了一下,将心思缜密的淩青州換成了更好拿捏的徐八,當然不只是為了讓對方送自己回去。

眼看着對方就要推着輪椅走出街角的時候,輪椅上的女人忽然肩膀微微顫抖着身體前傾的動作讓他大驚失色:

“元小姐?!你怎麽……”

“噗…咳咳,我、沒事……”伴随着一陣壓抑的聲音,元初君緩緩擡起頭,臉上帶着安撫的笑容。

“!!!”徐八看着臉色蒼白的元初君那不知忍耐了多久的表情,對方此時仍然帶着安撫他人的神情,可一行鮮紅的血液卻正在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從鼻間緩緩流淌而下——

“元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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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血液即将染紅毫無血色的唇的時候,徐八焦急的手足無措,他顯然不像随時準備照顧元初君的玄景,也不像衛南星那樣心思細膩,自然不會随身攜帶帕子。

好在元初君的手上還有方才玄景遞過來的手帕,徐八情急之下直接一把拿過來,抵在神情略顯茫然的元初君鼻間——!

“……呼。”松了一口氣的徐八剛想露出慶幸的笑容,迎面對上一張困惑的絕美臉龐,他立刻渾身僵硬!

“不、不是!我不是有意冒犯的……元小姐不要誤會!”徐八此時顯然表現出少年的慌亂,特別是反應過來自己此時正對着元初君的時候,如果對方是動物恐怕已經炸毛了。

元初君眨了眨眼,擡手将徐八抵在自己鼻間的手帕按住,安撫的對着徐八彎了彎眼睛。

看着年輕人一邊慌亂的直起身子不敢看自己,一邊默默地給自己提供虐心值的舉動,元初君也對于繼續哄騙對方的行為有些于心不忍。

因此,她選擇速戰速決:

“無礙。”白衣女子的袖口依舊一塵不染,只是那素白指尖的帕子此時卻已然被完全染紅,隐約滲透沾染到指尖,面對着徐八因為自己的話轉過頭來神情複雜的注視,她溫和的搖了搖頭:

“不必在意我,都是老毛病了。”

在徐八漸漸皺起眉頭的注視下,元初君聲音平緩:

“我已然習慣,倒是你,沒必要将寶貴的時間浪費在我身上。”她擡眼不無憂色的看着對方,眉宇間的溫柔和大氣讓徐八心神微晃:

“你更應該去确認郭姑娘的安危,她是何時被人掉包,此時又身在何處。”元初君微微斂眸,緩緩放下了手帕,蒼白的臉上帶着顯而易見的憂愁:

“真是讓人擔心。”

話音落下的一瞬間,徐八上揚的眼尾情不自禁的柔和了幾分,看着元初君俨然發自內心的關懷和溫柔的情感,他內心劃過一抹暖流,面上卻是堅定了幾分:

“元小姐,你放心吧,不只是我,錦衣衛的所有人都會全力尋找阿瑜的下落的。”說到這裏,原本有些躊躇的他因為元初君的這番話也不再猶豫,果斷道:

“您有所不知,阿瑜的身份不只是錦衣衛這麽簡單,她是當今大都朝太師唯一的女兒,郭太師老來得子,全朝堂都知道他對阿瑜多麽在乎,已經在都城活動數年的銀簪大盜深知這一點,他是絕對不敢真正傷害阿瑜的。”

他笑容燦爛,就這樣輕而易舉的說出了隐秘的事情。

元初君在對方半眯着眼睛的時候單眉挑起,若有所思的點頭,在對方重新看向自己時表情又恢複了天衣無縫的樣子。

只是相比郭瑜的身份,此時的她腦海中反而出現另一個事件。

徐八的這句話終于讓元初君徹底确認了自己的猜想。

——郭瑜的父親,郭太師,就是那位無名和尚所持玉佩原本的占有者。

也是葉初瑩的親外公。

這樣一來,原本對于元初君來說還有些混亂的人際關系一下子豁然開朗。

尚且是少女的郭瑜在輩分上的的确确是那和她年齡相差不大,甚至比她要刁蠻的多的葉初瑩的小姨。

葉初瑩的母親,也是一名私生子。

在劇情中解釋她與曾經的血公子,現在的無名和尚的情愫往事時,的确提及葉母血脈高貴,本出生豪門的她是父親與妃子的私生女,被已經進了冷宮的母親秘密生下後逃出宮外,從小到大吃了不少苦頭。

直到葉母已經練成了不弱的武功,在江湖上小有名氣之際,與當時于江湖上活躍的惡徒血公子機緣巧合下相遇,共同經歷了磨難後,産生了一段露水情緣。

再接下來,就是葉初瑩的降生,可笑的是,只比老來得女的郭太師晚了一兩年罷了。

如今的郭太師已然八十歲高齡,那枚玉佩,曾是他與那位魂歸天命的妃子的定情信物,後來落到了葉母的手中。

化為無名和尚的血公子雖然和葉母分開,但不過是因為他是殺人無數的惡徒,對方是江湖正派掌門,二者身份相差太懸殊了而已。

因此就算對方再不願承認,面對葉母時再雲淡風輕,他對那段感情還是不能不介懷。

元初君緩緩垂眸,這麽說來,那對名貴的玉佩現在落入了兩人之手。

——葉初瑩,無名和尚。

對于這對父女巧妙的緣分和狗血的經歷感到唏噓,她平靜的擡眼,看着眼前率先走到拐角處,警惕的确認面前安全的徐八,緩緩擡起了手——

袖口下的手微微一轉,那剛剛奪下數人性命的銀光快速調轉,取而代之的是一枚普通的圓滑石塊。

“嗖!”

破空聲在徐八身後響起,他猛地轉過身來,就要确認前來的“惡徒”是不是奔着重傷的元小姐而來的時候,他剛剛轉頭的時候,脖頸忽然一痛!

“唔呃!”

悶哼一聲的徐八眼神只狠厲了一瞬間,就喪失了意識。

在昏迷的前一刻,他暗恨自己,恨自己太大意了,沒有保護好元小姐。

“需要被保護”的元初君擡眼看軟軟倒地的徐八,在地圖上空無一人的情況下,直接站了起來——!

上一秒軟弱無骨的白衣女子就這麽利落的站了起來,她身形修長,雙手藏在袖子下,上前一步,直接輕而易舉的将倒在地上的徐八扛在了肩膀上!

這幅會讓人驚掉眼球的畫面出現,原本需要被保護的女子爆發出力量,将地面上的大男人扛着,輕而易舉的架着輕功越過高牆。

對于這片區域的環境,在地圖的幫助下元初君已經相當熟絡了。

将徐八安置在庭院的花園中,丢進灌木叢中,元初君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單手放在腰上,呼出一口濁氣,看着已經漸漸要離開頭頂的月亮。

不知道那邊到了哪一步了。

我這邊……已經準備好了。

*

另一邊亦然來到了一個全新的節點。

當快步來到此處的淩青州與輕傷的程天機見面,率先入目的,是腳邊低聲嗚咽的大狗。

此時的狗和方才兇狠的模樣截然相反,內功和眼力皆卓越的程天機一眼過去,便看出這只可憐的狗此時受傷不輕。

程天機一臉憐憫的半蹲下來,他擡手輕輕的拂過氣息微弱的大狗的身體。

在他身後,淩青州一臉似笑非笑的看着場地中央,那已然變成了衆矢之的,原本只稱得上有幾分煩躁的表情在看到自己那一刻微微一冷,激起磅礴殺意的杭越。

在杭越的腳邊,一枚被突然出現的大狗沖撞,從他懷中掉落的銀簪赫然深深紮入腳邊!

……通過這枚銀簪此時深深嵌入土地的畫面便知,銀簪絕不像它外表的花紋一樣簡單。

至少,如果淩青州這樣的普通人觸碰,指尖恐怕會立刻被劃破吧。

他昂了昂下巴,正面對着杭越想要滅口的冷漠注視,嘆息一聲,一臉頭痛的按着自己的太陽穴,臉上的示弱卻沒被在場的任何人放在心上過。

氣息微弱的顧玄間暫且不提,顧時鳴絕不會是在乎這種事情的人,程天機早就知道淩青州無害外表下的“黑心”,至于杭越嘛……

他上前一步,臉上消失了一瞬的笑容再次恢複,伴随着他輕移腳步,上前一步的動作,單耳的耳墜輕輕晃動着,銀灰色的流蘇卻穩穩的。

杭越根本沒将淩青州這個計劃之外的人放在心上。

倒不如說,淩青州帶來的這條狗沖過來的那一刻,又好巧不巧的撞下了自己原本打算殺死顧玄間後留下的銀簪,讓杭越打算繼續利用“銀簪大盜”這個身份的念頭昭告全場,已經算是最大的意外了。

其實如果淩青州不出現,杭越還不會感到如此程度的被惹惱。

畢竟他銀簪大盜的身份,在場的所有人知情都無關緊要,畢竟他們在杭越的眼中已經和死人無異。

可淩青州就不一樣了。

他的出現,已經将原本在之後才會淪為杭越目标的大理寺拉入了這場“戰局”。

……不過沒關系。

杭越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熟悉的殘忍笑容,此時的他打扮的越平和儒雅,他臉上迸濺的血跡就越襯得他面目可憎。

感應着前方的殺氣,身為普通人的淩青州敷衍的攤手,無可奈何的搖頭道:

“真是糟糕了……我會被滅口嗎?”

杭越漠然一笑,只是不等他回話,那邊一直沒有任何存在感的程天機反而率先開口了。

他悠悠的嘆息一聲,吐出來的話讓杭越微微一怔:

“比起滅口,現在更值得在意的是,真正的銀簪大盜已經主動出來了。”

程天機在杭越的注視下,就這麽站起來神色複雜的看着後者:

“有個主子被銀簪大盜冒犯的另一位‘忠犬’,恐怕不會善罷甘……”

——“砰!!”

一聲巨響在所有人身側炸裂開來,大片的木板和牆壁被打碎,一道身影被擊飛,重重跌在牆邊,踉跄着的高挑身影似乎沒有站起來對抗的打算。

那被擊飛的人,赫然是衛南星!

杭越臉色一變,神情終于變得難看起來了。

在所有人各異的注視下,煙土散去,一抹高大健壯的黑色身影提着自己的黑刀,渾身煞氣,一步步的踏入牢獄之中。

程天機嘴角抽搐着。

玄景兄……現在這裏最像惡人的人……

舍你其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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