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霍臨霆皺着眉頭掃了眼被霍臨枭抱到輪椅上的尤聽雪,深吸了口氣:“尤聽雪,人是放在你眼皮子底下的,到底怎麽回事,你趕緊說清楚,然後我讓人送你去醫院。”

現在霍臨霆脾氣還能這麽好,都是累出來的,他累得都沒有力氣跟這群傻逼生氣了,只想趕緊解決了問題送走蔣東遠,然後繼續去忙。

尤聽雪對眼下這個結果還算滿意,尤其霍臨枭一直扶着她的胳膊,便不再說難聽話刺激蔣東遠:“今晚裴靜溪等到了九點,因為蔣東遠說好的時間沒來,我們都以為是蔣東遠放人的暗示,所以裴靜溪就自己離開了。”

“他媽的誰給你們的暗示?我什麽時候說過不來接她就是允許她走了的話?”蔣東遠快氣瘋了,他沖過來又想對尤聽雪動手,被霍臨枭攔住。

“蔣東遠,适可而止,人是自己走的,況且,你自己沒來接人,你讓對方在這等你一晚上嗎?你是誰啊?憑什麽等你?”霍臨枭擋在尤聽雪面前,直接推了一把蔣東遠。

蔣東遠咬緊牙根,他氣上頭了,根本不講道理:“那我也沒說過!尤聽雪,是不是你慫恿的?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

尤聽雪身上的傷口都在疼,她閉了閉眼,回道:“蔣東遠,你自己跟裴靜溪說,你今晚是要去給童君寧接風的,你就要有正經夫人了,還把裴靜溪送來這,難道不就是想讓她聽話一點嗎?你今晚只是沒順利把童君寧帶回家了,我問你,要是今晚童君寧就住你那,你會半夜來找裴靜溪嗎?”

說那麽多,不過是在童君寧那碰了壁,所以才想起來自己準備丢掉的前玩具而已。

以為有新玩具的時候就把舊玩具給丢了,發現自己并沒能擁有新玩具,就哭着鬧着要把舊玩具找回去,無恥到令人發指。

可是裴靜溪不是玩具,她是活生生的人,她有尊嚴、有意識、有自己的想法,不是蔣東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一條狗,無聊了就回頭想找,世界上哪裏有這麽美的事?

霍臨枭看尤聽雪的血止不住,不跟蔣東遠扯皮了,直接送尤聽雪去醫院,蔣東遠還想阻止,被霍臨枭的人攔住,加上霍臨霆有心想将事情了結,就去給蔣東遠做一下工作,勉強讓蔣東遠放行。

去醫院的路上,霍臨枭小心給尤聽雪檢查了一下傷口,因為說話,瓷片摩擦了原本的傷口,連帶着尤聽雪嘴裏都是血,而且很明顯,出現了二次撕裂。

“別動了,我給你用紗布固定一下,我給你安排技術好一點的外科大夫,盡量把傷口縫合得好看一點。”霍臨枭不忍地說,手上動作很輕地給尤聽雪固定下巴,不讓她因為疼痛就一直動,會導致傷口撕裂得越來越大。

尤聽雪想說什麽,最終還是沒有說,任由霍臨枭動作。

在霍臨枭嚴重,尤聽雪确實有一張很漂亮的臉,就算糊了半張臉血,依舊漂亮得讓人忍不住把呼吸放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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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這麽久,霍臨枭在資料上看過尤聽雪的照片,還有裴靜溪的,以漂亮的程度來說,尤聽雪是那種驚豔的漂亮,裴靜溪則溫潤一點,像是話本中的江南美人。

用網絡俗語描述一下,尤聽雪是可以驚豔時光的漂亮,裴靜溪則是溫柔了時光的美麗,剛好符合霍臨霆跟蔣東遠的審美。

霍臨霆為人強勢,就喜歡尤聽雪這種帶刺又強硬的女人,蔣東遠則是因為脾性割裂,更喜歡溫柔小意的,所以他們一見着自己喜歡的人,就用強硬的手段藏起來。

明明是喜歡的東西,卻非要當成玩具來對待。

“車上沒有準備止痛的東西,你忍一忍,實在難受就睡一會兒,到醫院就好了。”霍臨枭輕聲安慰尤聽雪。

尤聽雪沒說什麽,閉上眼靠在椅背上,像一尊漂亮的瓷娃娃。

市區去哪裏都方便,最近的醫院剛好有霍家投資,路上霍臨枭已經聯系了醫生,保證尤聽雪到了醫院後接受的一切治療都是最好的。

因為是要動臉上的肌肉與神經,加上尤聽雪的抗藥性,醫生以防萬一就給她上了全麻,保證她能安心地躺完全程。

醫生經驗老道,尤聽雪無知無覺地睡了一個好覺,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她迷迷糊糊的,還以為自己是上次斷腿後沒出院,醒來後似乎聽見了旁邊有什麽聲音,随後就是無數長得像人的影子過來吵吵嚷嚷。

在這種混亂中,尤聽雪又睡了過去,下一次醒來,剛好是白天,她清醒不少,正打算自己動手按鈴呢,旁邊已經有人幫忙按下去了,那人還按住她的肩膀,讓她別動。

沒一會兒醫生跟護士進來檢查,說是麻藥已經過了,現在醒來就沒事,至于臉的後續治療,得看恢複的程度,不過想要完全與原先一樣,那不太可能了。

等到醫生檢查完都離開後,尤聽雪才反應過來,旁邊的人是霍臨枭,她短時間內用了太多次的麻藥,腦子有點遲鈍,麻藥用多了确實會影響腦細胞跟智商,可以她重生後連續受傷,不用也不行。

“霍……枭?”尤聽雪聽見自己的嘶啞的聲音。

“是我,喝點水,我已經讓人準備流食了,多少喝一點,不然就要上營養針了。”霍臨枭端着一杯溫水到尤聽雪臉頰邊,細細的吸管直接放到尤聽雪嘴裏。

溫暖的水沖刷了尤聽雪嘴裏的血腥味,接着是苦臭的藥味,但她太渴了,就算再苦都得咽下去。

霍臨枭沒讓尤聽雪喝太多,剛醒過來,身體機能沒恢複,不好喝太多。

尤聽雪遲鈍的腦子沒想這麽多,有些不高興地盯着水杯,她還想喝,可是嘴巴不太舒服,就不想說話。

看她眼巴巴的樣子,霍臨枭笑了下:“不是不讓你喝,是要等一會兒,現在餓不餓?還想睡覺嗎?”

“……”尤聽雪沉默地看着他,過了會兒哼唧出兩個字,“裴、靜……”

“我知道,你想問那個叫裴靜溪的女人?還沒找到,蔣東遠找了兩天,從霍家的監控一直找到小區外,還是沒找到,他還想去火車站跟飛機場找,可是童君寧回來了,他沒辦法大張旗鼓地找。”霍臨枭說到後面,直接笑出聲來。

蔣東遠喜歡童君寧的事圈子裏的人都知道,就連基本沒回來過幾次的霍臨枭都有所耳聞,按照蔣東遠那個追求方式,大家都以為他們會聯姻的。

等了這麽多年的白月光朱砂痣,眼看着童君寧回來國內以後接手家中産業,不會再離開,他當然着急結婚,不會允許在這個時候出錯,可是裴靜溪的消失,也讓蔣東遠心中冒火。

既不想得罪童君寧,也不想放過裴靜溪,蔣東遠現在左右為難,更找不到人了。

尤聽雪早就料想到這個情況,上輩子知道童君寧的存在後她就預想到這個情況了,只要童君寧在一天,裴靜溪就絕對有機會離開,甚至這個機會還可能是蔣東遠親自創造的。

知道了結果,尤聽雪就不多問了,躺在床上閉目養神,等待霍臨枭的人送病號餐來。

醒來時大概是中午,尤聽雪沒等太久飯菜就送到了,她被護工扶起來,簡單喝了點味道古怪的湯,等她喝完了霍臨枭才說,這個是補血的,炖完後用破壁機打碎了其中的紅棗枸杞跟其他藥材,沒混砸骨頭肉類。

“你可以當成是鹹味的紅棗豆漿來喝。”霍臨枭認真地跟尤聽雪解釋,眼中卻都是笑意,他也知道這種東西十分反人類。

可是尤聽雪現在傷在臉頰,根本沒辦法吃東西,不喝一點帶營養的湯,真的要上營養液了。

尤聽雪不是矯情的人,她只是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之後送來的、顏色古怪的湯還是好好喝完了。

臉上的傷口每天都要換藥,下了止痛泵之後尤聽雪感覺自己腦仁都在疼,有些苦不堪言,她從前受傷的地方都在手腳,沒想到傷在臉上能這麽疼。

霍臨枭看她實在疼得難受,就說話分散她的注意力:“我知道你現在很疼,但是不能再上止痛藥了,你被傷到了一些神經,醫生勉強給你接回來的,現在有痛覺是好事,如果你不覺得痛了,那才是要命。”

如果不覺得痛了,以後大概會面癱,所以為了正常,現在多痛都得忍。

醒來第三天,霍臨枭忽然沒在,霍臨霆反而過來了,他先環顧了一圈病房,意味不明地說:“你挺有本事的,讓霍臨枭對你這麽上心。”

尤聽雪一愣:“不是……你、安排的?”

這些天在醫院裏的待遇不差,尤聽雪下意識以為還是霍臨霆安排的,畢竟這次她是無妄之災,都怪蔣東遠發瘋,那又是霍臨霆兄弟,當然得算在霍臨霆頭上。

不過這麽多天霍臨枭都守在病床前,尤聽雪都沒懷疑一下,現在反而覺得哪裏不對的樣子,她可能真的被麻藥打傻了,霍臨枭跟她又不是多熟悉的人,怎麽會每天都在這?

霍臨霆沒想到尤聽雪有這麽一問,也愣住了:“你不是故意勾引霍臨枭讓他對你上心嗎?我都把你關在別墅裏了,他還是想辦法給你送了風暴瓶。”

“……那是他送的?”尤聽雪沒裝,她确實沒确定是霍臨枭送的,不過有這個猜測,因為無論是誰送進去的,都給了她一個信號——有人要跟霍臨霆對着幹了,所以她将風暴瓶悄悄藏在了花盆裏。

沒想到,霍臨霆居然還是知道了,但他沒有表态,就很奇怪。

霍臨霆看尤聽雪臉上不似作假的神情,直接笑出聲來:“尤聽雪,該說你演技太好還是裝蠢呢?我不信你什麽都不知道,你幾次在霍臨枭面前裝可憐,不就是想給他一個理由跟我争嗎?現在一切都如你意了,你還裝什麽?”

那些暗搓搓的小心思與布置不算陰謀,甚至連陽謀都算不上,只是彼此心照不宣的拉扯,霍臨霆愛看愛玩的就是尤聽雪的一次次逃跑,然後看她失敗,他想等尤聽雪放棄也想等尤聽雪絕望。

互相演着一場不知道盡頭在哪裏的戲,演得久了,倒是難分難解。

尤聽雪緩緩擡手扶着自己的臉,避免自己說話時拉傷:“我從來沒打算靠任何人救我,但我總得找條後路,霍臨霆,我還是那句話,有一天你需要妻子的時候,我可能就得死,蔣東遠跟裴靜溪就是前車之鑒。”

今天是裴靜溪先走了,如果她沒走呢?

她今晚在霍臨霆的別墅中等到半夜,傳到童君寧耳朵裏,蔣家會怎麽處理她?童家又會怎麽處理她?霍家又會怎麽看這件事?

不是裴靜溪非得在這個時候跑,是蔣東遠實在沒把她當人看,但凡他今天準時來接人了,其他人要動手也得掂量一下是不是有能力承擔破壞蔣東遠玩具的代價。

就因為他沒來,相當于告訴所有人,裴靜溪是蔣東遠不護着的,誰都可以來踩一腳,不跑是傻子。

霍臨霆沉默地看着尤聽雪臉上的傷,擡手摸摸尤聽雪的頭:“其實我真的挺喜歡你的,所以一直沒下死手,但你也不能一直都不聽話惹我生氣,這次算我不對,霍臨枭還是能繼續來照顧你,等你出院,你們就不要再見了。”

“再不再見不是我能選的,我就待在別墅裏,都有人能打上門,說得好像我有辦法似的?”尤聽雪冷笑,只覺得霍臨霆只會說空話。

不上心的人才說空話,要是今天蔣東遠動的是霍臨霆的心上人,怕是會跟蔣東遠魚死網破,有沒有放在心上,其實明顯得很。

霍臨霆沒反駁,轉身離開了病房,他本就對尤聽雪不算多上心,別人動尤聽雪他會氣不過動手,可蔣東遠那是他好了半輩子的兄弟,尤聽雪只是個玩意兒,孰輕孰重,他比誰都明白。

上次撞傷尤聽雪的富二代被處理了,是因為那富二代跟霍臨霆沒關系,別人怎麽能動他的東西?

蔣東遠卻是兄弟,跟蔣東遠一比,尤聽雪才是外人,所以這次就得尤聽雪忍下這口氣,甚至後面還要幫忙處理裴靜溪的事情。

午飯時間霍臨枭來了,他放下飯盒,開口就用篤定的語氣問:“霍臨霆剛才來了?看起來,你們聊得不愉快?”

聞言,尤聽雪偏頭看他:“你們什麽都知道,幹嘛非要互相避着跟我說話,我是傳話筒嗎?”

霍臨枭輕笑出生,将吸管放到尤聽雪手中:“沒有的事,只是覺得你情緒比較穩定,我跟他們那個圈子的人話不投機半句多,說不到一句話就得翻白眼走人,但是你脾氣好,聽那些畜生說話好像也沒有很生氣的樣子。”

“我不是不生氣,只是生氣沒有用,是你的話,你會在乎實驗室裏的小白鼠跟蟲子有沒有生氣嗎?”尤聽雪嘲諷地反問。

“我會,”霍臨枭卻認真地回答,“因為它們一生氣,我的論文就完了,平時都是當祖宗供起來的。”

尤聽雪吸湯的動作一頓,沉默地擡眼看霍臨枭盈滿笑意的眼睛,覺得好像沒錯,她從前在實驗室,如果第二天醒來看到小白鼠生氣到嘎了,那她會恨不得跪下給小白鼠做心肺複蘇。

喝了兩口味道古怪的湯,尤聽雪換了個說法:“剛才的舉例不好,我換個說法,比如說蟑螂——”

霍臨枭忽然打斷她:“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讓你的壓力小一點,他們出生就擁有很多東西,所以越喜歡什麽越要破壞什麽,他們骨子沒有屬于愛惜的激素與基因在,從病理學上來說,他們都是殘疾人,我們才應該,不跟殘疾人生氣。”

尤聽雪有些忍俊不禁,想笑卻扯動了臉頰的肌肉,疼痛之下,趕忙忍住:“你說得對。”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其實挺有共同語言的,如果他們的相遇,不是這樣的開端,大概會成為很好的朋友。

霍臨枭沒有出國,他确實因為看不慣霍臨霆的行為加上可憐尤聽雪就選擇留下來進入霍家的公司,不過上面的老爺子覺得他屬于二房,不該跟長房長孫争,就将他安排到了霍家資助的一個研究院中當空降的主任。

研究院明顯比在公司中輕松許多,霍臨枭至少有大量的時間來陪尤聽雪治療,每次尤聽雪去換藥他都會在,等換藥結束,就跟尤聽雪說話分散她的注意力,等待疼痛過去。

他們的共同語言挺多,尤聽雪在研究生時研究的是中藥學,主要是研究古代藥物跟偏方治療各種疾病的具體原因以及現代應用,有些藥方至今都很玄乎,需要用更科學的辦法将其研究透了,才能更好地應用到現代疾病上。

就像青蒿素,這種發現簡直是人類醫學上的一大進步,最初對其研究的就是國家“523任務”制定的中醫中藥調查方案,後有中醫研究院(現中醫科學院)加入進行共同研究。

尤聽雪的研究方向就是中醫中藥有效藥物與療法,而霍臨枭因為從小就在國外,研究的是癌症與基因關聯的藥物方向,聊起來總有說不完的話題,恨不得引為知己。

住院的時間很快過去,尤聽雪臉上的傷逐漸恢複,接下來就要面對修複與增生問題,這樣的穿透傷想完全恢複不太容易,況且尤聽雪自己也不是很想複原,她在醫生讨論修複方法的前一天,偷了護士給她換藥的剪刀,将美容線全部挑了出來,用最粗暴的手法。

【此章完】

文中醫學與研究相關的句子與設定全部來自百度百科,如有錯誤,就是百度的問題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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