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請阿姨這種事尤聽雪還算熟練，曾經她準備結婚前，也親自跟師兄收拾婚房，裝修還是兩個人共同跑的，自然知道清理家中裝修殘局的阿姨到哪裏找。
現在尤聽雪不缺錢，她主要是想盡快把家整理好，方便住人，畢竟大過年的，也不能真的讓霍臨枭跟她一塊住酒店到除夕。
阿姨們的動作很快，全部收拾完總共花了不到兩天，可是清理完之後尤聽雪才發現，家中空蕩蕩的，跟剛裝修完的毛坯房似的。
其中床、櫃子、沙發等大件不是損壞就是早就被搬走，至于窗簾那些，都被割得跟破爛似的，完全沒辦法再繼續用只能丢掉，一通整理下來，确實什麽都不剩了。
霍臨枭跟着尤聽雪一塊驗收的房子，打掃得幹淨是幹淨，就是不像能住人的樣子。
阿姨們丢東西都問過尤聽雪了，确實都是尤聽雪自己點頭丢掉的，丢的時候沒覺得，沒想到最後居然什麽都沒剩下。
送走阿姨後霍臨枭問尤聽雪：“這下怎麽辦？大過年的東西應該不好買，或者我們找個農家樂過年？”
在大少爺的想法裏，現在也許多人不在家過年，随便找個不關門、能過夜的地方就可以了，沒想過南方小城裏，人人都是要回家過年的，不過年的大概只有路上的環衛工人。
尤聽雪無奈地看着他：“這邊已經夠農村了，不會再有農家樂這種多此一舉的東西，沒辦法，先去超市跟商場看看吧，能買多少買多少，至少床和鍋碗瓢盆總是要的，總不能大過年的還在外面吃。”
于是兩個人又往附近的大商場進發，所有年前的時間都用來布置那個三房兩廳的套間，像在布置自己的家。
這些東西霍臨枭不是很懂，大戶人家出身的，從來沒親自布置過，到了國外也有提前安排的別墅、管家和菲傭，他只需要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從來沒親自學習過一個普通人應該怎麽生活。
霍臨枭乖巧地跟在尤聽雪後面，像個弟弟，雖然他本來就比尤聽雪小三歲，不過長得人高馬大的，看起來倒像是話不多的哥哥。
鑒于就兩個人，加上除夕近在眼前，非必要的東西都不買，只買最重要的，三天置辦下來就差不多了，至少能從酒店搬到家裏。
尤聽雪換了鎖，另外配了鑰匙給霍臨枭，之前的鎖只剩下一把鑰匙，而且不知道表叔會不會再過來，萬一他們不在家的時候又被洗劫一空，他們還找不到人，那可真是倒黴到姥姥家了。
在除夕前一天，兩人總算把所有的東西都準備好了，還買了菜，他們都不是手藝多好的人，所以單純地買了各種菜準備打火鍋，只有火鍋不需要技術含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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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兩人在廚房裏處理第二天要用的食材，電話忽然響了起來，兩人皆是一愣，随後聽出來，那是霍臨枭的手機。
短短一周，或許是日子太自由開心了，連江城那邊的人和事都忘記了。
霍臨枭慢吞吞接過尤聽雪遞過來的毛巾，擦幹淨手去客廳找到手機，接起來後去陽臺說了很久，期間尤聽雪一個人将東西都收拾好，一一放進了冰箱裏。
冰箱是新的，他們買了許多東西都沒完全塞滿。
之後尤聽雪坐在餐廳的椅子上等霍臨枭回來，她不知道自己将會聽到什麽樣的消息，好一點的，大概是霍臨枭要回江城，不用帶她，差一點的……
差一點的，他們就得一塊回江城。
霍臨枭的電話打了半個多小時，漫長得尤聽雪懷疑他都凍死在外面了。
等到霍臨枭回來，尤聽雪緊張地站起來，沒敢先開口問。
“沒事，是我爸，說霍臨霆在家發瘋呢，他去老爺子那撺掇了幾句，讓他沒辦法搞小動作，不過還是提醒我，如果我們真的不想被抓回去，就不能放松警惕，誰都知道，霍臨霆那人不講道理的。”霍臨枭安撫地笑笑，沒說出最壞的結果。
尤聽雪松了口氣：“吓死我了……可你不回去，你爸……”
霍臨枭無所謂地說：“我一早就跟他說過了，如果霍家沒有任何問題，我會一輩子在國外做研究，反正我下面還有個弟弟，只是一次出格而已，他也不算什麽好人，知道如果我贏了，将來我或者我弟都可能當繼承人，所以他何樂而不為呢？”
就霍老爺子的兩個兒子，霍臨霆的父親與霍臨枭的父親似乎就不太一樣，在知道尤聽雪的時候，霍臨霆的父親只想動手，而霍臨枭的父親在想如何利用尤聽雪身份将利益最大化。
可以說兩人都沒将尤聽雪放在眼中，可因為後者對尤聽雪有利，所以尤聽雪對霍臨枭的父親印象更好，光是他幫忙拖住霍臨霆，就足夠尤聽雪對他感激不盡。
尤聽雪細細思索了一下霍臨枭父親的話：“那按照叔叔的意思，我們過了年，應該趕緊離開？”
“唔……”霍臨枭在另外一張椅子上坐下，長出一口氣，“走是肯定要走的，你的資料我都能通過公司人士檔案查出來，更別說對你了如指掌的霍臨霆，你家肯定不能待太久，只是大過年的，我們沒辦法去其他地方。”
最重要的還是尤聽雪的各種證件問題，她因為被關了五年，連最基本的身份證都沒補辦，至少她得辦一個長期的身份證，成為自由人才好走動。
事情沒有完全擱置下來，霍臨枭在思考尤聽雪的去處，尤聽雪自己也在想，她其實不止證件，還有各種證書都被霍臨霆扣下，那些本來是放在她的出租房裏，後來霍臨霆将她的東西都收了起來，具體收去哪裏她也不知道。
說句極端的，那些證書是尤聽雪安身立命的根本，沒有那些證書，她的專業、基礎都沒有任何用處，別人不知道她的知識與學識經歷到底是不是真的，就算學信網可查，也需要學位證書，以及檔案。
目前檔案應該還扣在霍家公司裏，其他的，不知道霍臨霆有沒有銷毀。
霍臨霆在一天，尤聽雪就很難再回去當研究員，甚至是去做相關的行業。
第二天就是除夕，兩人都沒提霍臨霆跟以後的事情，按照計劃到處逛了逛，去寺裏上香，去的人還挺多，大部分都在求財。
寺裏供奉的金剛羅漢跟各種菩薩尤聽雪都不認識，她本不信這些，更不是文科生，對這些沒有一些基本了解，唯一認識的就是小時候看《西游記》提到的佛祖跟觀世音菩薩。
後來重生，她倒是對這些鬼鬼神神的事稍微信了點，不過依舊不信佛。
若世間有神佛，那為何她的苦難如此漫長？
她是什麽很壞的人嗎？
如果重來一次算一次人生，那她上輩子、上上輩子也不是什麽壞人，為什麽不得好死呢？
霍臨枭遲尤聽雪一步上香，從寺中出來就看到尤聽雪站在挂滿紅綢的菩提樹下，別人都在買紅綢寫願望，只有尤聽雪一動不動。
“在看什麽？挂願望了嗎？”霍臨枭輕聲問。
“沒有，我在想，這麽多願望，佛祖跟菩薩應該是看不過來的，也不可能每個人的願望都實現，更多人只是挂了給自己一個念頭，成與不成，好像沒那麽重要。”尤聽雪笑得難過。
霍臨枭也跟着擡頭看了眼似乎已經快把菩提樹壓垮的紅綢，思索半晌，說：“好像是，不過，你可以把願望說給我聽，說不定我能實現呢？有時候菩薩不幫忙，不代表沒有好心的人幫忙呀。”
尤聽雪微微搖頭：“你已經幫我實現願望了，我的願望很簡單，從霍臨霆身邊離開，所以我現在沒有別的願望，你已經把我努力了一輩子的事情辦到了。”
其實是三輩子，尤聽雪在心中悄悄說。
霍臨枭靜靜看她幾秒，忽然說：“那我多給你一個願望好不好？”
尤聽雪一時沒聽清：“嗯？什麽？”
“你要不要跟我出國繼續讀書？國外的學制與國內不同，國外是學分制，不過沒有你喜歡的中藥學，加上你沒有證書，你需要重新花一到三年時間，重讀研究生，獲得學位後再去考博士，到時候我可以給你當師兄，你覺得呢？”
“……”尤聽雪墓地睜大一眼，半晌說不出話來，怔愣地瞪着霍臨枭，仿佛無法理解他在說什麽。
霍臨枭有些不好意地摸了模臉：“我也不是讓你跟我私奔的意思，昨晚我接到電話後，就在想，我多混都無所謂，父親會給我兜底，但你沒有人可以依靠，我貿然将你帶了出來，自然得對你負責到底，唯一的辦法，就是你跟我一塊去國外，到霍臨霆勢力覆蓋不到的地方。”
目前覆蓋不到，所以霍臨枭跟尤聽雪都可以盡情發育，不管将來霍臨霆如何，至少現在避開，對他們來說，都是一個喘息與冷靜的時間，當然，針對霍臨霆的計劃不會終止，只是避免霍臨霆魚死網破。
尤聽雪一直被當做霍臨霆的所屬物，她在國內其實無論怎樣都不安全，去國外天高皇帝遠的，那才是她真正需要的自由。
“當然，我知道這可能對你來說很辛苦，國內的研學形式跟國外完全不同，可能按照你的研究類別來說，到了國外就算毫無基礎，而且你有五年空窗期——”霍臨枭還沒說完，卻被尤聽雪猛然打斷。
“我願意的，霍臨枭，我很願意，謝謝你願意幫我，我真的……不知道應該用什麽方式來報答你，我唯一有用的，大概就是這顆腦子，希望你做研究的時候，不要嫌棄我。”尤聽雪哽咽地搶着回答，她從來沒有願意。
就算這跟她的夢想對比來說，稍微迂回一點，至少是她自己的選擇，哪裏會不願意呢？
比起當籠中鳥，她更想做空中鷹。
既然決定要出國，就需要提前辦簽證，尤聽雪家鄉近些年辦了海港，對簽證把控不算特別嚴格，她在霍臨枭的指導下，先去辦理了加急護照，五天到手，這期間一直是霍臨枭在聯系人，希望盡量通過，因為尤聽雪的學歷證書不齊全，全部都只有複印件。
主要是希望壓縮流程，霍家并不能控制霍臨霆多久，過完年他還是會出來，只要人不在老宅，他私底下想做多少小動作，還是自己說了算。
這差不多也算是霍臨枭跟霍臨霆之間的一次交鋒，霍臨枭要是能趕在霍臨霆來之前将尤聽雪送走，就算他贏了，如果他不行，那在觀望中的人會立馬在霍臨霆那邊安分下來。
不管是否為尤聽雪考慮，霍臨枭都必須将尤聽雪送出去。
護照按時下來，剩下的各種文件都是尤聽雪自己填的，她藥學生的基礎在那，英文是必須會的，填幾份表格不成問題，至于理由，用的是留學。
其實大部分年輕人出國都是用的留學身份，流程簡單不少，簽證國家也更容易接受。
在去申請簽證前，尤聽雪趕着最後的時限報名了托福跟雅思，她大學的時候就考過了，當時只是為了給自己考研增加競争力，以及加學分，畢竟這兩個證含金量還是很高的。
五年過去，尤聽雪感覺自己好像已經沒那麽熟練了，她五年裏受傷的時候不是沒繼續看書維持自己的語感，以及知識記憶，可閱讀太多的外文原著，會導致閱讀思維很奇怪，她擔心自己做題速度下降。
所以在霍臨枭在到處找人攔截霍臨霆的時候，尤聽雪就在瘋狂刷試卷，刷完一套雅思就立馬換托福，報都報了，肯定得兩樣一塊過。
時間不等人，尤聽雪匆匆忙就去考試了，因為霍臨枭忙，她沒告訴霍臨枭，自己坐動車去考的，考完心中有數了，估分大約跟大學時靠得差不多，通過簽證不成問題。
剩下的就是等成績跟霍臨枭與霍臨霆鬥法結果。
成績在半個月後下來，這時已經到了新的一年，大家都已經回去上班，霍臨枭也聯系了自己在國外的導師，想從導師這邊讓領事館那邊別太為難，畢竟算是人才過渡。
導師見了尤聽雪一面，剛開始尤聽雪還很緊張，畢竟她真的五年完全接觸過這個氛圍了，等到真的與霍臨枭導師視頻，她才發現，自己時刻為回去做研究準備着。
那些長長的名詞從口中說出來，尤聽雪自己都覺得詫異，她一遍又一遍看過的、霍臨霆書房裏的書，居然真的讓她保持了一定的思維靈活性。
讀萬卷書，行萬裏路，古人誠不我欺。
而現在，都是尤聽雪在為行萬裏路做準備。
導師對尤聽雪很滿意，說等她到了那邊，可以直接考他們的大學進行研究生學習，到時候發表論文畢業後，還可以像霍臨枭一樣直升讀博。
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地方走，雅思托福的證書卡着時間下發，尤聽雪分數都很高，可以直接報研究專業，高分數、加上留學科目，導師也已經談好，辦簽證非常順利。
拿到簽證那天，尤聽雪馬不停蹄地想告訴霍臨枭這個消息，卻在回家路上收到了霍臨枭的消息。
【霍臨枭：聽雪，拿着你的證件跟材料，直接去機場，我給你買了去外省國際機場的票，你先去，機場會有人帶你出國的，我很快就到。】
收到消息的一瞬間，尤聽雪就知道發生了什麽——霍臨霆找來了。
看霍臨枭發的內容，霍臨霆現在或許就坐在她家中的沙發上，像當時蔣東遠去裴靜溪家中一樣。
沒有能力的時候，永遠不要逞強、做出自以為可以改變世界的決定。
尤聽雪立馬随便找了個站下車，随後打車去火車站，在火車站附近的機場大巴售票點買最近的一趟車票去機場。
趕在霍臨霆發現前，登上了飛機。
這些流程對她來說都是很熟悉的，哪裏就需要人照顧？
不過是回來時不确定霍臨霆會不會追過來、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跑掉，不想去努力，現在知道可以跑，她絕對可以跑得比任何人都順溜。
當年瘸着腿她都能從霍臨霆的別墅跑出來，更別說這麽點地方。
飛機在尤聽雪沒去過的外省國際機場停下，她小心躲開看起來奇怪的人，然後看到了一個非常高挑的女孩子，她記得霍臨枭給自己看過照片，那是霍臨枭的秘書。
尤聽雪跑過去跟對方打招呼，高挑秘書确認了一遍尤聽雪的臉，直接說：“打招呼回頭再說，我們直接去登機。”
霍臨枭安排的時間非常緊，在尤聽雪到的時候，距離飛機起飛還剩半小時，要不是霍臨枭跟秘書都算vip乘客，根本沒辦法這麽遲再上機。
人一到，确認沒有任何遺漏的乘客，飛機立馬關閉艙門，一切似乎塵埃落定。
高挑秘書卻依舊沒說話，她給尤聽雪蓋好毯子，立馬向霍臨枭彙報情況，随後問尤聽雪要了手機，開始清理她的手機軟件，最後直接關機，連電話卡都拔了。
飛機緩緩起飛，秘書拉上簾子，向尤聽雪伸出手：“你好，我叫高鈴鈴，鈴铛的鈴，之後我會在那邊陪你讀一年的書，希望我們相處愉快。”
“你好，我叫尤聽雪，你應該知道我。”尤聽雪伸出手跟她握了握。
高鈴鈴冷酷點頭：“知道，你路上有什麽不舒服的一定要告訴我，這事關我的年終獎，你會讓我年底拿很多錢的對不對？”
尤聽雪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說笑話讓自己放松，不過她确實一下子有種霍臨枭在身邊的安全感，便點頭：“我會的，當然，我是個很好照顧的人，放心吧。”
高鈴鈴說可以照顧尤聽雪一年，就是一年，包括找地方住、考試、入學……所有的事都是高鈴鈴手把手教尤聽雪去辦，像是在用這一年來教會尤聽雪怎麽獨自在國外生活。
重新考研究生對尤聽雪來說不難，難的是她要零基礎去學其他科目，國內外的教程确實不同，對她來說，跟重頭學起沒什麽區別。
況且空窗期五年太致命了，難怪別人都說，女人生孩子回來，空窗期一年到三年，基本就等于脫離了社會，更別說尤聽雪脫離了五年，五年出的論文與新科技足夠尤聽雪像個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人。
努力學習的時候尤聽雪想不起國內的事情，等到自己進入了研究院，才發現，霍臨枭并沒有跟着過來，她問高鈴鈴怎麽回事，高鈴鈴卻說她好好學習就可以了，其他不用管。
尤聽雪沒辦法不管，總不能她自己躲來了國外，霍臨枭在國內受罪吧？
最主要是尤聽雪信不過霍臨霆那種人，雙拳難敵四手，霍臨霆可不是什麽正人君子。
高鈴鈴堅持不說，尤聽雪想打電話給霍臨枭，卻發現原本可以打通的電話始終無人接聽，像把她拉黑了一樣。
留學生活步入正軌，尤聽雪沒辦法一直糾結霍臨枭的事情，只能先按部就班上學。
大概等到了十月份，尤聽雪終于見到了霍臨枭，對方瘦了一些，眼神愈發淩厲，與霍臨霆像了個八成。
不過在看到尤聽雪之後，霍臨枭還是像從前那樣溫和地彎起嘴角。
“抱歉，我過來得有點晚，你沒被老頭子當苦力使吧？”
“沒有，老師很紳士的，不過……你怎麽瘦了這麽多？”尤聽雪不敢置信地拍拍霍臨枭空蕩蕩的袖子。
霍臨枭回答說沒什麽，帶着她坐上車，回學校去了。
很久之後，尤聽雪才知道，在霍臨枭沒過來的那八個月中，他跟霍臨霆鬥了個你死我活，完全不留餘地，與尤聽雪在的時候比，像是沒了禁锢的止咬器，很不得将對方撕成碎片。
曾經尤聽雪在的時候他們都稍微有所收斂，尤聽雪一走，霍臨枭下手更過分，無論什麽都敢舉報，甚至是将霍臨霆的行蹤賣給所有想要他命的人，最嚴重的時候，霍臨霆一個月內出了八次車禍，基本等于出門就被撞。
這邊下手不管輕重，霍臨霆也不是吃醋的，他借着自己還是老大，讓霍臨枭管理的研究院出了纰漏，有研究員收錢做了違規操作，反過來陷害霍臨枭犯罪，霍臨枭被整進看守所關了很長一段時間。
本來那段時間應該一次性踩死霍臨枭的，誰都沒想到，霍臨枭的新研究先一步發表過了審，因為這份研究，省內直接保了霍臨枭，組成重案組調查，最終宣布霍臨枭無罪。
而那份研究，就是尤聽雪住院時，兩人随口聊天聊過的，後來霍臨枭一直在看的各種報告與研究數據，都與這份新的研究有關。
等霍臨枭出來，兩人直接就奔着你死我活去，老爺子想出面調和，卻好像沒什麽用。
明面上兩兄弟是為了繼承人的位置無所不用其極，只有霍家人知道，他們只是在争尤聽雪的自由，一個女人，居然真的引得兄弟阋牆。
霍臨枭最終還是贏了，以舉報整個霍家醫藥産業鏈做威脅，要麽，單獨送霍臨霆進去息事寧人，要麽，大家一塊死。
這一手動的不止是霍臨霆的利益，是整個醫藥圈的利益，那陣子追殺霍臨枭的人可不比霍臨霆的少，兄弟倆都是出門就可能被撞的萬人厭，躲了好一陣子。
最後是霍臨枭從蔣東遠的船上找到了違禁品，斷了霍臨霆這邊的左膀右臂，蔣東遠幫助沒趕上，霍臨枭就趁機将霍臨霆送進了牢裏，累積的罪名，足夠霍臨霆在牢裏住一輩子。
霍家說霍臨枭瘋了，為了個女人，想将霍家付之一炬。
鬥贏的霍臨枭卻說：“沒了霍臨霆而已，難道你們是靠霍臨霆活着的嗎？利益還在、産業鏈還在，領頭羊死了，完全可以換一只領頭羊，不是嗎？”
人的劣根性不過如此——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皇帝在位時誰都是忠臣，等皇帝勢弱了，又誰都想當曹操。
霍臨枭就這麽從無數追殺裏全身而退，躲到了國外，至少三年內，他不會再回去了，省得被人暗殺。
這些事尤聽雪都是零零碎碎從旁打聽的，霍臨枭根本不會跟她說這些，在霍臨枭嚴重，她好像永遠都是那個需要被好好照顧的人，所以那些肮髒的、亂七八糟的事情，就不用讓她知道。
尤聽雪不知道應該用什麽表示感謝，只能更努力地做研究跑數據，至少在她能力範圍內，讓霍臨枭多發幾篇sci吧？
三年後
霍臨枭博士畢業，導師想讓他留下來，以後評了職稱，可以在世界頂尖的大學當教授。
不過霍臨枭拒絕了，他還想思考一下前方的路應該怎麽走，是真的搞一輩子學術，還是趁三十而立的界限，給自己換一份輕松點工作。
尤聽雪距離博士畢業還有一年，這一年差不多就是搞研究然後寫論文的過程，論文要是能正常發表，她就算正式畢業。
現在兩人住在一起，地方是霍臨枭另外買的，沒住霍家準備的地方，霍臨枭也整整三年沒回霍家過年，似乎從場無人幫扶的鬥争中，看透了親情。
霍臨枭本身不缺錢，他有不少專利，自然買得起房子，連帶着可以讓尤聽雪一塊住。
尤聽雪也不缺錢，本來想自己出去住不給霍臨枭添麻煩的，霍臨枭只用一個理由就勸服她了——你确定不需要我這邊的中餐廚師嗎？
以尤聽雪的資産，出去住容易，請廚師不容易，霍臨枭的廚師是專門從國內聘請過去的，年薪幾百萬，手藝一絕。
為了吃的，尤聽雪低頭了，畢竟她至今不會做飯。
說是住一起，其實兩人住得更多的地方是實驗室，兩個年紀加起來都六十多的人，一個個大夜熬，那些專利與SCI都是靠熬出來的。
霍臨枭準備回國一趟，問尤聽雪要不要跟他一塊回去，反正博士最後一年了，況且尤聽雪算是霍臨枭帶的研究生，兩人暫時離開研究室沒什麽關系。
尤聽雪想到回國這件事，居然還有一陣恍惚，她忽然覺得那好像已經是很久遠之前的事情了。
被打斷的雙腿、不能打開的門窗、總充斥耳邊的心理暗示……那些東西都随着出國學習而漸漸消失，仿佛是上輩子的事情。
“回去嗎？我……”尤聽雪有些猶豫，她說不到自己到底是想回去還是不想。
算不上近鄉情怯，單純就是找不出理由，想不出回去的理由，也想不出不回去的理由，下意識地，她看向霍臨枭，想從霍臨枭這得到答案，這已經是她的習慣，不想做決定的時候，就交給霍臨枭。
無論結果好壞，都算她自己選的，是她給了霍臨枭選擇的權利，當然，霍臨枭每次都不會讓她的選擇出現問題，相當靠譜。
看到尤聽雪這熟悉的眼神，霍臨枭無奈笑笑：“我覺得的話，還是回去一趟吧，至少，去給自己做個了斷，還有就是，你也只剩一年了，也該考慮，是在國外的研究院還是回國內做研究，我記得你最初的夢想，是研究中藥學的。”
在他們逐漸熟悉的時間裏，尤聽雪說得最多的，是自己從各種古代藥方中研究出來的可能性，那些藥方很多都沒有研究出來到底為什麽有用，只知道有用，或許需要很多藥學家用一輩子去研究古人的智慧。
國外的研究院再好，也沒有這樣的底蘊來讓尤聽雪去研究，更沒有一個準确的方向。
不得不說，霍臨枭真的很了解尤聽雪，其他理由她都可以反駁，唯獨這個，她拒絕不了。
誰能拒絕自己為之堅持了多年的夢想呢？
就是爬都得想辦法爬回去啊。
事情就這麽定下了，機票依舊由霍臨枭來買，尤聽雪只需要繼續研究自己的論文。
在出發前一天，尤聽雪在收拾行李，她恍惚想起當時自己逃亡一樣出國的過程，于是跑去找在書房裏收拾的霍臨枭。
“霍臨枭霍臨枭，你在幹嘛？”尤聽雪踩着自己軟趴趴的兔子毛絨拖鞋，沖進了書房，蹦跶到書桌前。
“在收拾一些可能用得上的文件，還有你寫論文或許會用得上的資料，”霍臨枭好笑地看着她，“又想起什麽要跟我說的？”
這些年，随着彼此熟悉，尤聽雪逐漸不把霍臨枭當外人，有事就沖過來再說，她好像長久地停在了自己的二十四歲，仿佛沒長大的青年。
尤聽雪敷衍地幫霍臨枭把文件堆整齊，口中卻問：“我好像沒問你，我拿完簽證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你怎麽提前給我發消息讓我離開？後來呢？霍臨霆有沒有為難你？”
霍臨枭将文件擺好：“我以為你都忘記這件事了，畢竟聽高鈴鈴說，你的狀态其實不是很好。”
當時沒有告訴尤聽雪一切，還有一個原因是尤聽雪自己都沒發覺，她的幻覺更重了，高鈴鈴要不是早有心理準備，大概早被她吓死了。
尤聽雪剛到國外那陣，偶爾會出現幻覺，以為自己還在國內，對幻想中的霍臨霆冷嘲熱諷，跟幻想中的霍臨枭說自己的逃跑計劃，她還以為，當時住的別墅是霍臨霆關她的新地方。
後來高鈴鈴在心理醫院的建議下，給尤聽雪換了地方，她清醒時候沒有幻覺時期的記憶，就以為是正常的換房子，完全沒發覺有問題。
不然住得好好的，霍臨枭根本不會讓她亂跑。
換了房子後加上開始忙碌的求學生活，尤聽雪自己慢慢走了出來，畢竟本身就是環境造成的疾病，遠離病源身體自然就能自我修複。
幻覺過後，高鈴鈴彙報說，感覺尤聽雪忘記了一些事情，霍臨枭思考後，決定不主動說，如果尤聽雪問，再回答。
沒想到這一等就是快四年，尤聽雪在臨回國前才想起來，自己好像刻意遺忘了霍臨霆的事，也沒去問得太詳細。
當初尤聽雪去拿簽證那天，霍臨枭本來在家提前準備了驚喜準備慶祝，也算是踐行酒，他不會讓尤聽雪拖太久，結果早上尤聽雪前腳出門，後腳就來了消息，說霍臨霆出發了，準備親自來抓尤聽雪。
臨門一腳，霍臨枭不會讓霍臨霆在這個時候破壞整個計劃，于是冷靜地改簽機票時間，讓早就去外省待命的高鈴鈴去機場等候尤聽雪，如果尤聽雪沒趕上就往後換一班飛機。
一前一後兩趟飛機一次次改簽才貼合的時間，不是尤聽雪猜想的那樣，霍臨枭沒那麽神機妙算，他算不準尤聽雪什麽時間能上飛機、什麽時間能碰上高鈴鈴、什麽時間剛好起飛不會被霍臨霆攔下。
因為算不準，所以只能預測一個時間買，不太對的時候就提前改簽，飛機只要起飛，時間還是準的，提前兩個小時改簽完全可以。
就這樣，尤聽雪很幸運趕在最後半小時上機，當時高鈴鈴見尤聽雪上機時間有點晚，于是把後面幾趟飛機的機票都買了，保證無論尤聽雪什麽時候到，都能直接上飛機。
至于霍臨枭這邊，他知道尤聽雪這麽聰明的人不會回頭來看他，這對他反而是一種拖累，所以他冷靜地處理了房子裏所有的食物，又最後幫尤聽雪母親上了炷香，挂上防塵罩、拉上窗簾，最後鎖門離開。
不過霍臨枭沒在牛奶箱裏放鑰匙，這段時間表叔沒來，不保證以後會不會來，這是他跟尤聽雪親自選購了所有家具的房子，他不允許別人來破壞。
霍臨枭收拾好房子直接就開車離開了這個充滿煙火氣的南方小城，幾乎是跟霍臨霆擦身走的，霍臨霆撲了個空。
他去了尤聽雪的家，發現裏面根本沒人，意識到自己沒耍了，等不及在屋子裏發洩就又回了江城，而等他回去，霍臨枭已經去稅務局提交了舉報文件，正式同霍臨霆開戰。
沒有尤聽雪從中緩和，兩人裝都不裝了，都是奔着弄死對方去的。
尤聽雪聽完，慶幸地松了口氣：“那就好，我之前忘記了，其實我在路上很擔心，你是跟霍臨霆碰上面才給我發的消息，他那個人，從來不把人當人看，我總擔心他對你動手。”
“我知道，所以我後面幾乎就不跟他碰面了，他是個沒有生命觀的人，天生如此，也得虧這樣，他倒臺時，多的是人落井下石。”霍臨枭說着，忽然擡眼打量尤聽雪的臉，莫名覺得，尤聽雪其實很像小時候霍臨霆弄死的那個小動物。
“怎麽了？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尤聽雪奇怪地摸摸臉。
霍臨枭微微搖頭：“沒有，我就是想起來……小時候霍臨霆解剖的那個小動物，怎麽說呢，對他來說，你就是那個不解剖也能玩很久的小動物吧，但最後他想做的，可能還是把你裝進玻璃罐裏。”
尤聽雪十分詫異，她第一次聽說這個事情：“霍臨霆的喜歡，是這麽恐怖的事情嗎？我以為……他的喜歡，至少分得清愛人與标本吧？”
就像之前的兩輩子，第一世霍臨霆對她稍微動心後，好像确實把她當妻子對待，第二世不喜歡後，也沒說直接送去當大體老師。
霍臨枭支着下巴思索一會兒，說：“分得清，但他的愛情觀來自他的父母，他父母是瘋子，所以他愛人的方式也很特殊，你活着的時候可以是愛人，不小心死了，就是标本。”
尤聽雪想了想霍臨霆的性格，覺得好像有道理，她活着的時候霍臨霆确實表現過感情，但可以想象，等她在一次次逃跑中死了，霍臨霆應該會選擇撿她的屍骨回去存起來，泡在福爾馬林裏，每天說晚安。
這個想象讓尤聽雪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想再讨論他，搓着胳膊回房間繼續收拾東西。
來的時候孑然一身，準備回去了，發現很多東西都想帶，厚厚的專業書想帶、滿床的毛絨娃娃想帶、買的舒适衣服想帶、許多實驗标本想帶……兩個行李箱根本裝不完。
折騰到後半夜，霍臨枭來檢查的時候，看尤聽雪擺了一房間，只能無奈地減負，删删減減，最後就帶了一箱子日常用品和衣服，以及一背包的文件跟筆記本電腦，平板也放在電腦包裏。
尤聽雪坐在床上，看着自己一床的小夥伴：“真的不可以帶嗎？是我辛苦托朋友去定制的诶，這個這個這個……加起來也有好幾萬美元呢，晚上我不抱着沒有安全感。”
“你回去了也會買新的，那為什麽還要帶？”霍臨枭冷漠拒絕。
【此章完】
聽雪的玩偶是緩解情緒加治療過程中買的，尤其人自由之後，會報複性地補償自己，所以越買越多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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