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08章
謝暖沒敢說自己一個小時前剛吃的飯,現在還不餓,來這只是單純想跟你待會兒。
“吃,當然吃。”謝暖抓起一根烤雞柳,胡亂往嘴巴裏塞。
陸斯年看着她假裝狼吞虎咽的樣子,莫名覺得有點憨,卻也沒戳破,在她快噎住的時候,推了杯白水在她面前。
謝暖有點受寵若驚,擡起頭,呆呆地看着他。
然而沒等她問明白這人為什麽長在軍營還能這麽細心,他旁邊的手機就震動了一下,有人打電話給他。
謝暖只能把到嘴的話咽回去,看着他眼神抱歉地去接電話。
謝暖把嘴裏的肉咽下去,又灌了兩大口白水,這才感覺喉嚨舒服了些。
不過今晚過後,她怕是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想看見雞柳了,被雞柳,尤其是放了很多胡椒的雞柳噎到的感覺實在太難受了。
反觀站着講電話的人,神情淡定,像是對吃飯噎到這種小事早已見怪不怪,半點情緒也沒有。
謝暖輕哼了聲,一邊自暴自棄地吸溜着面前的維他奶,一邊堂而皇之地打量着某人。
也不知是軍人的特質還是他本來就這樣,他聲音聽起來特別有磁性,說起話來铿锵有力,字正腔圓,半點口音都沒有。
按理說,他跟謝暖一樣是B市人,從小說的都是家鄉話,就算長大之後會跟人用普通話交流,也難免會帶了點口音。
他卻例外,普通話說的跟那些視頻主播似得,謝暖感到有些神奇。
打電話的估計是他上級,他基本沒怎麽發表意見,謝暖全程只聽到他說“知道了”、“明白了”、“好”、“嗯”這三個詞。
但往往越是簡單,就越能展現一個人的心性。聽他說話,倒有幾分跟他冷漠性格截然不同的溫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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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聽到他說“嗯”時,謝暖的心狠狠顫了一下。
沒多久,陸斯年講完電話,回過頭,有點抱歉地跟謝暖說:“隊裏有點事,我得回去了。”
謝暖原本垂着腦袋,有一搭沒一搭地喝奶的,聽到這話,突然感覺嘴裏的維他奶都不甜了,一下坐直了身,“這麽快嗎?”
他們都還沒好好說上兩句話呢。
謝暖有點不舍得,但軍令如山,她也不能強迫人家留下來。
“那你把這個帶上吧。”謝暖手忙腳亂地把桌上放的那袋沒怎麽吃過的橘子裝起來,遞給他:“吃完燒烤吃點橘子不容易上火。”
她們之前在大學打完火鍋都是這麽幹的。
陸斯年看着她,沒說話,謝暖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有點疑惑:“怎麽了?你不喜歡吃?”
倒不是不喜歡吃,而是他是借着出任務的幌子出來的,帶一袋橘子回去總感覺有點怪怪的。
但看着女孩真誠的臉龐,他拒絕的話也說不出來,于是,他還是伸手接了過來,“謝謝。”
謝暖見他接了,臉上立刻露出笑容,“你喜歡就好。”
兩人就此別過,沒多久他就消失不見了,謝暖望着他離開的方向,忽然有點悵然若失。
忽而想起,他們剛剛待了這麽久,她居然也沒跟他要聯系方式?
她未免也太傻了吧!?這麽好的機會就這麽白白錯過了!
謝暖悔得腸子都直了,桌上還剩下不少烤肉,就這麽走了好像有點浪費,她掏出手機,給袁蔓發信息。
【謝暖】:吃燒烤嗎?我請。
今天是周末,現在也才八點多,袁蔓還沒睡,沒多久就回了消息。
【袁蔓】:你不是去表演了嗎?怎麽突然要請我吃燒烤?有什麽喜事嗎?
真不愧是她死黨,一猜就中。
謝暖側坐下來,頹廢地給她打字。
【謝暖】:我遇到陸斯年了。還跟他吃了飯。
【謝暖】:但我忘了跟他要微信。
【袁蔓】:……
【袁蔓】:你這是色令智昏啊。
謝暖發了個趴桌子流淚的表情。
【袁蔓】:沒事,沒事,問題不大。劉備還三顧茅廬呢,你這才見了幾面。
【袁蔓】:再說了,你之前不還跟我說,你打算請他和他同事一起吃飯?大把的見面機會。何愁要不到微信。
謝暖:“……”
好像也是哦。
陸斯年會放她鴿子,韓天宇總不能吧?
謝暖重新振作起來,【你等着,我給你打包燒烤。】
袁蔓發了個哈哈大笑的表情,【愛你呦。記得給我多要點辣椒,不然吃不下。】
謝暖咬牙,【有的吃還這麽挑?】
【袁蔓】:那必須的呀。虧待誰也不能虧待胃啊。
謝暖輕哼,跟店長要了份打包盒,把桌上剩下的燒烤裝了,又要了份加量的辣椒,重新點了份海鮮,打車送到了袁蔓小區門口。
袁蔓已經洗完澡準備睡覺了,聽到謝暖到樓下,穿着個鱷魚形狀的棉睡衣就跑了下來,給了她個大熊抱:“愛死你了。”
謝暖把東西拎給她,有點嫌棄地把她推開,“吃你的燒烤。”
袁蔓哼了聲,接過塑料袋,笑嘻嘻說:“鑒于你今天愛心爆棚,大半夜跑這麽遠給我送夜宵。我告訴你個秘密。”
“什麽?”謝暖并不覺得她能說出什麽來,畢竟她們都這麽多年的朋友,該知道的早就知道了。
袁蔓湊到她耳邊,神神秘秘說:“我寒假被我爹派了個任務。”
謝暖疑惑地看着她,袁蔓悄咪咪說:“去軍營獻藝。”
謝暖:“……”
……
陸斯年回去已經九點鐘了,其實沒啥大事,就是老頭嫌他在外面呆的時間長了,讓他回去複命。
他把謝暖送的那袋橘子放回宿舍,換了身衣裳就要出去,跟打完球回來的韓天宇正好在門口遇上。
韓天宇脖子上挂着條毛巾,見他行色匆匆,有點納悶,“怎麽剛回來就要出去?”
陸斯年沒有多餘的話,只說:“去找老周。”
韓天宇哦了聲,忽而想到什麽,又把人攔住,“你今天出去遇着誰沒有?”
陸斯年看着他沒說話,那表情仿佛在說,我就算遇着誰也不關你的事。
韓天宇:“……算了。”
他也就是這麽一猜,想想應該不太可能。
他搖搖頭,轉身進了宿舍,陸斯年轉身走了。
去到老周辦公室,老周招呼他過去喝茶。
老周這人沒什麽特別大的毛病,就是窮講究。
當兵幾十年,過的粗粗糙糙,唯獨對喝茶這件事充滿執着。
閑來無事就喜歡泡兩杯。
這些年隊裏的好茶葉基本全被他搜刮完了,他猶嫌不夠,還招呼他手底下那群小崽子,自個種了片茶園,寶貝的跟什麽一樣。
要是有人敢去他茶園搞破壞,那基本在他手底下是沒活頭了。
陸斯年在他手底下混久了,也基本摸清了他的門路,這人刀子嘴豆腐心,講義氣,重感情。
你要跟他好好說話吧,他反而把你往死裏練。
雖是上級,但陸斯年見着他,也沒行軍禮。
老周指了指自己對面的位子,示意他坐。
陸斯年默默坐了下來,看着他慢悠悠地燙杯子,洗茶葉,泡茶,也不出聲打擾。
直到他泡好一杯茶,放到他面前,他端起來嘗了一口,才開口:“任務沒完成,我沒找着合适的。”
老周五十多,快六十,這些年受過大大小小幾十次傷,身子骨不算硬朗。
但也跟普通老人不一樣,他頭上沒一根白發,臉上也沒多少褶子,除了走起路來有點跛,他整個人看起來并不老。
尤其是說話吹胡子瞪眼的時候,特像尋常人家的中年老頭。
“啥叫沒找着合适的?”老頭似乎有點生氣,好好的茶也不斟了,“你出去一整天,回來就跟我說這?你當我傻呢。”
陸斯年并不懼他,慢悠悠地品着杯中的茶,說:“外頭的那些節目放到軍營不合适。”
“啥叫不合适?”老頭看來很重視這次的跨年演出,“我看都還沒看,怎麽知道不合适。”
陸斯年不說話,老頭朝他晃着手,“來來來,給我看看,啥叫不合适。”
陸斯年伸手摸了下手機,最終還是沒把錄的視頻拿出來,“您找別人吧,我幹不了這事。”
老頭氣急了,抄起杯子就要砸他,被陸斯年眼疾手快給摁住了。
兩人在茶幾桌上暗自較勁,誰也不放水。
老頭早年手腕受過傷,力氣沒他大,氣的胡子直瞪,“你給老子放開。”
“那您別砸。”陸斯年跟他講價。
老頭拿鼻子哼出一口氣,陸斯年權當他是默認,慢慢收了手中的力量。
結果,剛把人放開,他就跳起來,抄起旁邊的茶葉罐,直往他頭上扔。
也幸好陸斯年反應快,三兩下就接住了,換做是別的新兵蛋子,非被十幾厘米粗的鐵罐子砸死不可。
“您就不能少動點手?”他把茶葉罐放回原位,略有不滿地說。
老頭哼了聲,跨坐在板凳上,“對你我還需要講武德?”
陸斯年不說話了,他早年學東西的時候,沒少折騰他,毀他茶園那都是小事了,在他那兒,基本讨不到什麽好的。
也幸虧,他學成了,要不然,這會兒還不知道被這老頭欺負到哪兒去呢。
他重新坐下來,老頭給自己斟了杯茶,一口喝完,才氣哼哼說:“幸好老子早有準備,不然就靠你?老子非得在司令面前丢臉不可!”
陸斯年是覺得,練兵打仗才是他們的天職,年末彙演不過是錦上添花,有和沒有都沒啥差別,反正不影響軍容就是了。
誰知道他這次會看這麽重。
他也沒多問他到底有啥準備,索性這種苦差落不到他頭上就好。
與老頭扯了會兒手底下人這幾天訓練的事,老頭聽着不是很滿意,沒多久就開始趕人。
瞎忙了一天,總算能回宿舍睡個覺了,陸斯年也沒多留,馬不停蹄回了宿舍。
結果回到宿舍,就看到韓天宇和一群隔壁來的小崽子幾乎把他拎回來的那袋橘子瓜分的只剩下皮了。
陸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