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怎麽了？”

裴璟昱面對他二人的疑惑，遲疑地搖搖頭，見他倆仿佛都沒聽到，難道真是幻聽不成？

“剛剛……好像有蟲子。”

蕭恪寧聞言，仔細檢查了一番，最後讓慶忠取了幾個驅蟲的香囊，放在了四周，又給裴璟昱遞了一個，同他解釋道：“有這香囊，附近的蟲蛇鼠蟻都不敢靠近。”

這是宮裏太醫專門配制驅蟲的，出門在外自然是要多備着，除了這些蕭恪寧包袱裏還有各種功效出自宮中的好藥，像他這樣的家世，出門在外只帶了一個随從才是稀奇。

裴璟昱本就是找的借口，聞言接到手裏，很快皺了皺鼻子，這味道不怎麽好聞，混着一股濃郁的藥材味，他不喜歡。

蕭恪寧見他不懂遮掩，略微有些孩子氣的表情，好笑道：“也沒那麽難聞吧？”

近距離聞實在不習慣，蕭恪寧見狀便伸手将香囊擱置在一旁，似随口問：“阿昱家是哪裏的？”

就算表現再穩重，到底還是少年人，現在又是朋友了，蕭恪寧看着裴璟昱這沒見過的着裝，一早就有些好奇。

出門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給的，裴璟昱面不改色胡謅道：“一個小村莊你應該沒聽過，就在那最東方，離這京城實在是太遠了，我徒步走了得有一年，鞋都給走沒了。”

說着還擺弄了一下他剛剛包紮系得很是完美的蝴蝶結。

慶忠很是驚訝似是不信：“走一年？那也太遠了吧？這一路風吹日曬的——”

視線落在裴璟昱露在外面的皮膚，瓷白瑩潤，沒說完的話自然是風吹日曬哪裏還能有這般細皮白肉。

見吹牛過了頭，裴璟昱只得補救道：“好吧，是我誇大了，先前還有銀子的，前兩日銀子用完租不起馬車了才徒步的，也……其實也沒走幾步。”

蕭恪寧憋笑着，還是順着他的話，“那這一路倒是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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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璟昱嘆氣，裝得跟真事似，“哎呀，是辛苦。”

慶忠在一旁聽着，忍不住開口道：“好在遇到了我們少爺！不過裴公子看起來不像是小村莊人。”

這相貌氣質倒像是富貴人家仔細嬌養出來的。

裴璟昱：“慶忠這就是你的刻板印象了。”

慶忠嘿嘿一笑：“小的也是覺得公子長得好看，少爺你說是吧？裴公子長得是不是好看？”

蕭恪寧點頭，“是好看。”

是個人就都愛聽贊美的，尤其是裴璟昱這種常年沒接觸過多少外人，同齡朋友一個都沒有的小病秧子，裴璟昱禮尚往來，嘴甜且不要臉道：“恪寧哥長得也好看，高大威猛很是帥氣！”

就算知道對方比自己還小，這一聲哥叫得那也是毫無負擔，出門在外厲害的都是大哥！畢竟分分鐘制伏兩個彪形大漢，簡直厲害死啦！

蕭恪寧臉皮薄，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笑着沒作聲。

慶忠坐他倆對面，目光在裴公子和自家少爺身上徘徊了幾番，心裏感慨裴公子是個男的，這要是個姑娘，還長得這般漂亮可人，今日少爺英雄救美沒準還能成為一段佳話。

-

夜幕降臨，繁星鋪滿天，野外的夜晚倒別有一番景致，不過現下無人欣賞。

慶忠在那兩位大漢跟前守着，腦袋一點一點，蕭恪寧坐在裴璟昱的身旁，倒是不怎麽困，一旁蜷縮成一團躺在席上的裴璟昱早就因為生物鐘睡了過去，夜晚還有點涼意，蕭恪寧起身拿了件自己的衣袍蓋在了裴璟昱身上。

裴璟昱這覺并不沉，席子睡着不怎麽舒服，于是耳旁有聲音喚了幾聲，他就醒了，只是還處于暈乎乎的狀态，沒太大反應過來。

【快別睡了，咱倆先認識一下！我還沒自我介紹呢！】

？

【你應該很疑惑為什麽會來到這邊吧？是這樣的，檢測到你死前太想有一副健康的身體痛快活一場，所以我是特地來給你圓夢的！】

？？

裴璟昱這才發覺耳邊這聲音就是今日的幻聽，他一下子就清醒了，只是這次并沒有被吓出大動靜，僅僅只是睜開了眼，身旁蕭恪寧正背對着他撐着下巴打盹。

這也太玄幻了，荒郊野外的，耳旁只有個他能聽到的聲音，好在他都死過一回還不知怎地就莫名其妙穿越，倒也沒那麽害怕，大着膽子在心裏問了一句：我這樣，能聽得到嗎？

【能！不用開口！】

那就好，不然出聲，要是把蕭恪寧他們吵醒了，見他自言自語的，那也太不正常了。

裴璟昱有些好奇：你為什麽要幫我？

【當然因為你是一個幸運兒。】

……

裴璟昱才不信，很是嚴肅：你誠實點，如果真想幫我圓夢，那也應該是讓我健健康康活在現代，而不是讓我來這邊，人生地不熟的，剛來就遇到危險。

【你在現代都已經死了，沒法活着，你現在這換一種說法是在另一個世界重生，健健康康，跑幾公裏都沒事，這怎麽不算圓夢呢？】

說的有理有據，令人心梗，無法反駁。

不過到底是白撿了一條命，裴璟昱當然還沒活夠，如今能擁有這麽健康的身體再重活一次，雖然心裏免不了惦記家人，裴璟昱也不敢貪心，真心實意在心裏說道：謝謝你啊。

【不用謝，也是你幸運。】

裴璟昱信了，死了還能有重活的機會，可不就是幸運嘛！

過了好一會——

【你就沒什麽想問的？】

裴璟昱正打算繼續睡，聞言誠實回：沒什麽想問的呀？

【……是這樣的，我幫你圓夢，你是不是應該也得幫我？】

裴璟昱：可你不是說我是幸運兒，才幫我圓夢的？

【天上沒有掉餡餅的好事，重活一次自然要付出一些代價的。】

裴璟昱：……你想讓我幫你什麽？

【嘿嘿，其實你也不是幫我，實際上還是幫你自己，是這樣的，你現在實際上是處在一本小說的世界裏，你身旁這位就是咱們的主角攻。】

裴璟昱倒是知道主角，但是攻是什麽意思？

【這是本男男小說，很好理解，攻受代表的是體位，攻上面那個，受下面那個。】

裴璟昱大驚失色：那我是下面的那個主角？

【……唔，你這小身板确實是下面的，不過你不是主角受，你的身份是觊觎主角攻的惡毒炮灰受，人設是個綠茶，專門給主角受使絆子，促進主角兩人感情升溫的！】

裴璟昱睜大了眼睛：？？？

下面也就算了，憑什麽他是惡毒炮灰！

裴璟昱很不服氣，不是主角，還是個壞蛋配角，他才不幹。

【你按我說的做，等你完成任務，自然就能健健康康的活着，我到時候再送你個驚喜如何？ 】

裴璟昱絲毫不為所動，直接閉上了眼睛不回應它，心想他現在都已經健健康康活着了，還需要當什麽惡毒炮灰？呵，別以為他很好忽悠。

-

翌日，天一亮，主仆二人就醒了，簡單收拾了一番。

裴璟昱還在睡，被蕭恪寧給喚醒時，還有點懵，待看清楚蕭恪寧那張俊臉，腦海裏猛地響起那玩意說的這是主角攻。

蕭恪寧被他直勾勾地盯着，眨了眨眼有些莫名其妙，“怎麽了？昨晚沒睡好嗎？”

裴璟昱坐了起來，搖搖頭，心裏想着蕭恪寧是長得很帥，可他也沒長路人臉啊？為什麽就是炮灰配角？

檢查到他內心想法，耳旁那聲音重新上線——

【當然不是說誰好看誰就是主角，你當然長得漂亮，主要這本小說裏他是主角，他對象不是你，所以你就是炮灰配角。】

裴璟昱總算有點好奇了：那這小說講的是什麽內容？

【那當然是一段纏綿悱恻的愛情故事！講——】

裴璟昱突然想起這是講男男愛情，他從來沒接觸過這一類，完全無法想象男人和男人是怎麽纏綿悱恻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一身了：你還是閉嘴吧，我不想聽了。

【……】

主要距離京城還有一段距離，裴璟昱不會騎馬，再加上他腳不大，蕭恪寧比他個子高大半頭，他的靴子裴璟昱自然也穿不了，也沒法穿。

裴璟昱對着高頭大馬心有餘悸，不敢上馬，“我要不還是走着吧。”

蕭恪寧安撫道：“你腳上有傷，這段路不好走，距離京城有段距離，我扶你上去，這馬平時很溫順，放寬心就好。”

裴璟昱還是害怕，哭喪着臉往後退：“我不敢，我有點恐高。”

蕭恪寧：“我幫你牽着馬？”

裴璟昱哪裏好意思這般麻煩人家，猶豫道：“這不好吧，怎麽能叫你做這種事啊。”

【我就說你一定可以，這不就有綠茶那味了！】

裴璟昱：？？

他是真的覺得不好！

什麽綠茶？別以為他不知道這是個罵人的詞！

這簡直就是污蔑他的人格！

還想着晌午能趕回府用膳，蕭恪寧是習武之人，腳程自然比普通人快，他走點路不要緊，見裴璟昱扭扭捏捏，于是直接做主伸手将他托起，裴瑾昱驚呼了一下，就是一瞬間的事，還沒反應過來人都已經坐在了馬鞍上。

蕭恪寧手握着缰繩，教他：“腳踩在馬镫子上，不要低頭，眼睛看前方就好，一切有我。”

裴璟昱一口氣半提在嗓子眼，見馬兒确實如蕭恪寧說的很是溫順，這才将氣慢慢順了下去，腿緊貼在馬的兩側，心裏還是有點擔憂，緊張地一動不敢動。

慶忠見少爺将自己的馬給了裴公子，便上馬一手執缰繩，一手牽着那兩個土匪，跟在後頭。

馬兒走了一會，裴璟昱徹底放了心，這馬還挺穩的。就是麻煩人家好好的少爺給自己牽馬怪不好意思的。

【啧，這擱誰不動心，這麽帥，還這麽貼心！】

耳朵旁突然來了這麽一句，裴璟昱簡直一臉黑線：？？？

有病吧？裴璟昱懶得搭理它，他又不喜歡男的，他動心什麽啊？

瞧着蕭恪寧挺拔的背，裴璟昱不好意思道：“你累不累啊？要不還是你騎吧。”

蕭恪寧沒回頭：“不累，我自幼習武，這不算什麽。”

裴璟昱聽到習武，想起昨日蕭恪寧縱馬疾馳，潇灑下馬的身手，現代人，還是個打小就病弱的現代人，自然是羨慕又崇拜的。

裴璟昱往前俯身，好奇道：“那你會不會輕功呀？”

蕭恪寧嗯道：“這是基本的。”

裴璟昱興奮道：“那我可以學嗎？要不你教我練武吧！”

蕭恪寧沉默了一瞬後，才委婉開口：“你這個年齡有些晚了，要習武恐怕吃不少苦頭。”

裴璟昱一聽要吃不少苦頭，他向來知難而退：“……那還是算了吧。”

蕭恪寧：“不過，等回府我倒是可以教你一些防身的動作。”

裴璟昱又高興起來：“好哇！”

-

城門口有守衛在盤查信息，裴璟昱在這邊就是個黑戶，不過蕭恪寧是有身份的，拿出了王府的令牌，很快就被放行了。

進了城，撲面而來的古色古香與繁華，雖是晌午，街道兩旁熱鬧不減，令裴璟昱眼花缭亂，都看不過來了，看什麽都是新鮮的，要不是自己現在沒銀子沒鞋穿，他都想好好逛逛，感受一下古代的風土人情。

慶忠進了城便帶着兩個土匪去官府了。

經過西街最繁華的地段往裏再七拐八拐，遠離了喧鬧，開闊的地界坐落了幾座雅靜低調的府邸，這邊住的都是有身份地位的大官，王府就在其中，門口兩頭麒麟石像，威風又龐大，很是醒目。

裴璟昱老遠就看到那氣派的牌匾，有些懵，于是趴在馬背上身子前傾小聲問：“你還是個王爺啊？”

不等蕭恪寧開口，門口守衛下臺階行禮：“大少爺。”

與此同時身後有馬車行駛由遠及近的聲音，須臾間停下。

“是王爺回來了！”

蕭恪寧立即轉身上前一步候着，裴璟昱自己在馬上一時之間下不來，只好扭着脖子伸長了看。

簾子很快從裏被一雙骨節分明且修長的大手撩開，裴璟昱這姿勢扭着，視線有些被擋沒看清臉，就見着了一襲紫衣華服，墨發盡數被暗金镂空環扣豎起，很快層層疊疊繁複衣衫下擺及地，腰間玉佩輕晃，盡顯尊貴。

蕭恪寧：“二叔！”

蕭遠铖嗯了一聲，随手拍了一下他的肩，嗓音低醇磁性：“可玩盡興了？”

蕭恪寧面對大家長，這才有了些許孩子氣，不好意思道：“勞二叔挂念了。”

蕭遠铖身量比蕭恪寧還要高上許多，目光輕易就越過他侄兒落在不遠處趴在馬上扭着腦袋好奇探看的裴璟昱，含笑道：“這小姑娘就是你自己吵鬧着尋得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