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清茵,是我小瞧你了

第49章 清茵,是我小瞧你了

自打薛清茵上山跑馬去之後,賀松寧讀書能讀進去多了。

小厮隔着一道門輕聲喚他:“公子,該用飯了。”

賀松寧這才擱筆起身。

除卻薛清茵讓他有點說不出的頭疼和心煩外,城郊的莊子還的确是個讀書的好地方。

他随手合上書卷,帶着小厮來到正廳。

薛清茵正好這時候從山上下來,一進門便和賀松寧撞了個正着。

賀松寧一眼就鎖定了她身上披着的外袍。

賀松寧瞳孔猛地一縮,無數情緒驟然湧出,但又很快隐藏起來。

“清茵。”他有意出聲喚她。

薛清茵見了他,不僅沒有慌亂地脫去外袍,反而還走到了他面前:“大哥還在啊。”

賀松寧扯了扯嘴角:“你是憂心我在莊子上讀不進去書嗎?”

薛清茵連連點頭,滿臉都寫着真誠。

賀松寧的目光不動聲色地從她身上逡巡而過。

他壓低了聲音道:“清茵,從前倒是我小瞧你了。”他說着,一手按在薛清茵的肩頭,重重地摩挲了下她身上披就的衣袍:“你當真有幾分本事在。”

就連宣王都能叫她打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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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松寧不由仔細回憶起往日的薛清茵。

為何那時他只覺得她令人厭煩呢?

這時候宣王也進了門。

後面還跟着趙總管,和興奮難以抑制的趙煦風。

賀松寧不着痕跡地掃過他們,然後擡起袖子給薛清茵擦了擦額頭,道:“怎麽在外頭玩得滿頭大汗?”

倒很有哥哥的樣子。

薛清茵躲開他道:“騎馬去了。”

賀松寧想也不想便皺着眉道:“你騎得馬?”

平日坐馬車稍微颠簸一些,薛清茵都要叭叭呢。

薛清茵只含糊帶過:“嗯,騎得。”

一切不言而喻。

賀松寧深深皺了下眉。

這時候莊子上的仆役開始往上呈菜。

“坐啊,吃飯啊,都看我作什麽?”薛清茵頭一個淨了手。

反正別的事無所謂,她吃飯最積極。

“宣王殿下先請。”賀松寧看着宣王,客客氣氣地道。

宣王連半點眼神也不分給他,只徑直在主位落座。

左手邊是趙煦風。在座的,除了宣王便是他地位最高了。

右手邊……副将方成冢自然而然地落了座。

然後方成冢就感覺到背後一涼。

他好像……不該坐這裏?

但這會兒再起身又顯得太刻意,他只好忍住了。

“這是什麽?”方成冢的目光突然被逐漸擺上桌的菜色吸引了。

薛清茵笑吟吟道:“将軍是問這道呢?還是這道呢?”

方成冢怔怔道:“怎麽一道道都和京中酒肆的食物不大相同?”

當然不同了。薛清茵心道。

她穿過來的第一天就發現,時下并不興做炒菜,多是炖煮菜,或者炙烤,又或者是吃生食。

比如魚脍在京中就極為流行。

如今薛清茵只不過是将炒菜搬到了餐桌上來。

其中還有些後世才流行的菜式,比如烤鴨。

只不過呈到他們跟前來的,只有那麽寥寥幾片鴨皮,擺盤考究,量少自然顯精致。

還有雙皮奶,上頭撒上煮熟的紅豆,蜂蜜和曬幹的葡萄。

這也是眼下這個時代全然沒有的新鮮産物。

之前薛清茵敢邀宣王登門做客,也是有緣由的。

薛夫人告訴她,莊子上有個丁媽媽做飯菜很是拿手。薛清茵打的主意就是讓她做幾道新鮮菜式,請宣王來品嘗,再借宣王之名,擴散開名氣。

從此将這個莊子變作什麽呢?就變作和後世一樣的度假山莊。

只賺王公貴族們的錢。

薛清茵沒有賀松寧那麽厲害的手腕,自然只能走一些曲折的路子了。

她示意丫鬟擺好碗筷,才道:“請宣王殿下和方将軍品嘗。”

方成冢哪裏敢動筷?

只等到宣王先動了,他才忍不住又道:“前幾日怎麽不見這些菜式?”

薛清茵輕輕點頭:“唔,因為我昨個兒才到啊。”

方成冢忍不住笑道:“難不成這些個新鮮玩意兒都是薛姑娘自己想出來的?”

薛清茵自然不好交代真正的來歷,只點頭道:“嗯,我自幼多病,什麽苦的東西都吃了個遍,出門的時候也少,閑着沒事便只有琢磨這些個沒用的玩意兒了。”

方成冢聽到這裏,面色一肅。

趙總管也生出了幾分恻隐之心。難怪薛姑娘半點也不嫌棄他們小公爺,只因她也曾忍受過病痛的折磨。兩者雖不同,但有相通之處。

“味道不錯。”宣王的聲音響起,打破了驟然低沉下去的氣氛。

方成冢等人也跟着吃了起來。

“好香!比炙烤出來的更香!”

“有股酥香焦甜的味道,這是什麽肉?”

“奶味濃郁,滑彈爽口,這又是什麽?”

薛清茵輕拍了下手掌。

她身後的丫鬟便恭恭敬敬地遞上了一份文書。

方成冢接過去,送到了宣王跟前。

翻開來,才發現是一份菜單。

字體草草可看,不過将名字寫得很清晰。

連賀松寧都不由高看一眼。

薛清茵接管産業,并不似他想像中的那樣糟糕。

她并不是一時興致強行要了過去,竟然是當真要認真經營。

方成冢發現菜單上寫了很長一串,有些明顯還沒出現在這張桌上。

他不由笑道:“要吃到剩下的這些菜,得向薛姑娘的莊子上付多少銀兩呢?”

薛清茵卻搖了搖頭,難得道:“不要銀子。”

方成冢暗暗嘀咕,難道咱們這叫沾了宣王殿下的光?

但不對啊。

上回馬場的銀子,也沒見薛姑娘少收啊!

始終沒有開口的宣王目光微動,他低聲道:“若你要做長久的買賣,這寫下菜單的人,便應當換一個。”

賀松寧抿了下唇,正待出聲。

他寫得一手好字,自然可以為薛清茵寫。但不過是莊子上的菜單?配由他來寫嗎?

若是薛清茵肯對他服軟,……倒也不是不行。

這些念頭飛快地從賀松寧腦中閃過。

但最終,沒有等到他開口,宣王便緊跟着又道:“柳修遠如何?”

賀松寧面色一沉,緊緊閉上嘴,沒有再試圖開口。

一旁的趙總管驚訝出聲:“柳修遠來寫菜單子?恐怕他是不肯的。”

只有薛清茵很茫然:“柳修遠是誰?”

方成冢也不知道,露出同樣的屬于文盲的茫然。

此時趙總管笑道:“薛姑娘常居內宅,沒有聽說過他的名頭也不奇怪。這個柳修遠十三歲時就出名了,他筆下的字鳳泊鸾漂,鸾跂鴻驚,一幅墨寶能賣出千兩銀子的天價。蓋因他不僅字絕,其人傲骨铮铮,輕易求不來他題字。這物稀,自然價貴。”

薛清茵聽得雙眼愈來愈亮。

好啊!好極了!

一旁薛家的仆役都忍不住暗暗驚嘆。

大姑娘的面子竟然這樣大?宣王殿下竟然願将柳修遠請來給大姑娘用!

他們這莊子平日裏能賺什麽銀子啊?能種好田就不錯了,大公子都瞧不上他們這點兒買賣。

若真能得柳修遠的字……

那還叫菜單嗎?

那分明就是一幅獨一無二的絕世墨寶啊!

就在下人們暗自感嘆的時候,薛清茵卻緊跟着又開了口:“那還有什麽厲害的畫師嗎?”

方成冢納悶:“薛姑娘要畫師作甚?”

“有用,有用!”薛清茵一筆帶過,雙眼卻是巴巴地看着宣王。

她眼波流轉,不笑自媚。

“沒有。”宣王卻道。

薛清茵面露失望,不過很快就被笑容取代了,她道:“無妨,這樣也夠了。多謝殿下,我無以為報……”

這樣的句式,她都說順嘴了。

宣王看着她,也說了兩個字:“無妨。”

只是這兩個字從他口中說出來,多了點不一樣的深意。

今日騎馬騎了那麽久,飯吃了一半,薛清茵就感覺到了一股濃重的倦意。

她打了個呵欠,留下衆人慢慢吃這些新鮮菜式,自個兒叫丫鬟扶着就先回院子梳洗歇息去了。

宣王的外袍還穿在她的身上,誰也沒說要脫下來的話。

她一路往院子走去,途中遇見了好幾回玄武軍。

這些身材高大,氣質冷硬的士兵,目光剛一觸及到她身上的衣裳,便匆匆低下了頭,退至道路兩旁,恭送着她離開。

薛清茵有些咋舌。

難怪宣王不怕旁人瞧見呢……說到底,如今莊子上留下的都是“自己人”。

要麽是薛家的,要麽是玄武軍。

誰敢往外說呢?

宣王果然還是很滴水不漏的!

薛清茵擡手緊了緊身上的外袍,衣衫間還有股淡淡的檀香氣,叫人說不出的心定神安。

然後她大搖大擺地跨過了門檻。

門關上。

丫鬟婆子們打了水來給她沐浴。

薛清茵褪去衣衫,前腳剛走進浴桶坐下,便見丫鬟睜着一雙亮晶晶的眼,語氣小心,但又壓不住興奮地道:“姑娘是要做……宣王妃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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