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再賞

第86章 再賞

知書忙搬來了椅子叫賀松寧坐下。

弄夏則怯怯立在門口,一會兒看看賀松寧,一會兒又往外看看。

賀松寧見狀道:“你身邊倒是終于出了個忠心的丫頭。”

“嗯,年紀小,一顆心尚且赤誠。”薛清茵頭也不擡地道。

“你當真不知那日陛下為何賞賜你?”賀松寧突地問。

薛清茵心道我自然知曉。

她猛地一頓。

嗯?

賀松寧也在裏面動了什麽手腳?

賀松寧雲淡風輕,緩緩道來:“我讓太常寺中人,将你的命批說成是仁壽兩得的曲直福命,還能助宣王化解煞氣,有你便如錦上添花。可以說是天上地下罕見得很。”

這和宣王說的不一樣啊。

不過薛清茵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宣王自然不會騙她,原身的命格差是真的。

她看着賀松寧,心道幸好你沒給我說成是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鳳命啊。不然我第二天就嘎了。

要知道薛清茵看過的十本古早小說裏,起碼有八本的女主角都是天生鳳命!分外流行。

賀松寧很快發現,薛清茵臉上一點笑意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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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你不信?”

薛清茵點頭:“我信,但大哥知道最終呈在皇帝面前的是什麽嗎?”

賀松寧皺眉:“是什麽?”

薛清茵指了指自己:“我,大兇。”

賀松寧笑了下:“清茵,你糊弄我?若是大兇,皇帝怎會賞賜你?”

薛清茵輕聲道:“大哥與宣王殿下想到了一處去,只可惜,還是大哥棋差了一着。”

她頓了下,故意往賀松寧心上紮:“還是宣王更了解當今聖上的性情。”

賀松寧面色一沉,動了動唇,但最終一個字也沒有說。

他與自己的生父攏共也沒見過幾面,自然不比宣王和魏王。

但說到底都不是正宮皇後所出,偏他走的路荊棘叢生。

賀松寧沉寂半晌,轉怒為笑道:“宣王這是既要你能風光,又不願你招搖啊。”

這很好地利用了當今聖上那擰巴的皇父心态。

梁德帝希望自己的兒子好,但又不希望自己的兒子過得太好。

而且動手強改命批,疏漏太大,将來若是被戳穿,容易将罪責甩到薛清茵的身上。說是薛家為了權勢富貴,弄虛作假。

若強行說成是天生一對便不一樣了。

就算被皇帝發現了,也只會感慨于自己這個用兵如神的兒子,原來也只是個沉溺于情愛的人,為了将心愛的人弄到手,連這樣好笑的事也做得出來。

反會讓皇帝生出一絲憐惜。

“宣王如此為你着想,大哥也能放心了。”賀松寧露出陰沉沉的笑容。

薛清茵立馬露出甜蜜之色,道:“我也放心了。”

說着還狀似羞澀地低下了頭,發髻間那發釵上的蝴蝶,都跟着輕輕顫動起來。

賀松寧見她這般情狀,不知為何心頭的躁郁半分沒少,反而愈加濃烈了。

他抿了下唇,裝模作樣地道:“清茵如今一顆心都到宣王身上去了?”

薛清茵點頭:“我只恨不能明日便嫁到宣王府去。”

賀松寧胸中一團氣血翻湧。

這模樣似曾相識。

過去的時候,薛清茵大抵是這樣對着他的。

今日她的滿腔羞澀,便是由宣王而起了。

“清茵,你若愛得太深,只怕将來會遍體鱗傷。”賀松寧努力像個好大哥一樣出聲告誡道。

薛清茵輕輕眨着眼:“我愛他便足夠了。他哪怕只分我一丁點兒的寵愛,我也心滿意足。”

賀松寧瞬間臉色鐵青,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他胸膛裏橫沖直撞。

“你瘋了?你為了情愛,什麽都不顧了?”賀松寧厲聲問。

薛清茵疑惑看他:“為何是瘋了?大哥難道沒有被人全身心地愛過嗎?想是大哥不懂罷了。”

大哥沒有被人全身心地愛過嗎?

大哥沒有被人愛過嗎?

……

薛清茵的聲音在賀松寧腦中一遍遍響起,像是被她反覆插刀。

這提醒了賀松寧,薛清茵曾經眼底只有他。

不管是兄妹之情,還是其它。

那時薛清茵眼中的的确确只有他。

賀松寧已回憶不起那些種種的細節,因為那時他厭煩她,又怎會去細細品味、刻入記憶呢?

但也正因回憶不起來,賀松寧才驟然有種心間空蕩的滋味。

賀松寧擡手撫了撫薛清茵的發絲:“将來宣王若待你不好,你便回來同我說。大哥會幫你。你會知曉,什麽才是靠得住的。”

薛清茵:?

這個反應很不對勁啊。

賀松寧問她:“有什麽喜歡的東西嗎?母親會為你準備嫁妝,大哥也要為你準備一些。”

這會兒賀松寧溫柔得像是變了态。

薛清茵擡起臉:“一萬兩黃金?”

賀松寧:“……”

薛清茵頓時興趣缺缺:“好吧,那大哥看着準備就是了。”

賀松寧真恨不得拎起她狠狠收拾一頓。

這嘴裏一句句的,怎麽沒一個字是動聽的?

“我會給你準備些你喜歡的東西。”賀松寧說罷方才離開。

薛清茵連忙招手叫弄夏給自己弄了杯水來喝。

哎,今天她演得可真不錯。

都快把自己給肉麻吐了。

若是宣王也在此就更好了,可惜了她這番“真情剖白”,淨讓賀松寧一個人聽去了。

翌日。

薛夫人早早地來找了薛清茵。

薛夫人神清氣爽:“抓了七個家賊,其中一個就是你院兒裏的,已經處置了。其餘的還真是偷東西拿出去賣的。一詐全詐出來了,也算是意外收獲。”

薛清茵懶得管這些,便依着薛夫人誇她:“阿娘真是英明神武,手段非常。以後還要多多倚靠阿娘呢。”

薛夫人被誇得神采飛揚,與薛清茵說了幾句話起身要走。

她突地又想起來什麽,忙轉身道:“吉日在即,清茵,我派個繡娘來教教你?你也該為宣王做些荷包、鞋襪等物了。等到入府那日交予他,方顯親近。”

薛清茵搖頭:“不要。”

薛夫人瞪她:“怎麽能不要?你莫要忘了,你面對着的可不是什麽尋常人家的子弟,那是王爺,皇帝的兒子。”

薛清茵大言不慚且理直氣壯:“有我這樣一個美人還不夠嗎?還要什麽荷包鞋襪,不做不做。”

薛夫人被她氣笑了:“你個混球。”

奈何實在勸不動她。

薛夫人也想過,要不讓繡娘來代做?但想想還是算了。若強行說成是薛清茵做的,反而落人口舌。

門外的丫鬟們也禁不住嘆氣。

就沒見過要出閣的姑娘似她這樣閑的,每日裏不是釣魚,便是打牌,再不然就是帶着數十人,去各個産業上恐吓管事的。

比人家正經纨绔還纨绔。

這嫁到宣王府上去了可怎麽辦?

皇宮。

薛姑姑先前有句話還真沒說錯,有人參了宣王一本。

“……東興侯夫人那日竟被幾個宣王府兵驅趕走了。宣王如此日日與那薛姑娘私會,成何體統?禮部明明送了聘禮前去,宣王偏又要另行其事,又令魏王殿下如何自處?實在是擾亂了禮法!偏陛下前些日子還賞賜了那薛家姑娘。豈不是叫京中貴女都來效仿她嗎?”

梁德帝聽到這裏已經很不耐煩了。

他看着面前的何吉,擰起了眉。

他還是很喜歡這個臣子的,有何吉這樣敢于直指皇帝錯處的人不多了。所以上回的事只是罰了他的月俸。

“宣王十二歲時,便随朕禦駕親征,此後數年,多是待在軍中。如今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有個喜歡的人不容易。朕已經做了惡人了,不許他将其立為正妃。做老子的,難道還不許他将自己的財産送給心上人嗎?爾等卻還要指責宣王擾亂禮法!朕那日賞賜了薛氏女,那朕也有過錯嗎?”

何吉連忙道不敢。

有了今日何吉這一出,梁德帝心中已有不滿。

待到翌日朝會,又有大臣提起此事。

梁德帝心中的怒火登時達到了最高點,将桌案都掀翻了。

“豈有事事都叫宣王忍讓吃虧的道理?”梁德帝沉着臉道,“朕允他肆意行事又如何?”

管那薛氏女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她能讓宣王喜歡,便是她身上最大的品德。

梁德帝鐵了心要借這些臣子,叫宣王仔細瞧瞧,他這個做父親的,是如何在衆人跟前回護他的。

“薛氏女婉婉有儀,蕙心纨質,再賞!”

這裏面每一個字,好像都是和上谏的臣子故意反着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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