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運氣
運氣
08年·“正義黎明事件”紀念公園
哥譚還是一如既往的陰雨蒙蒙，漂浮的灰色霧氣，混雜着淡淡的雪松氣味，好似将這座城市總是籠罩在無盡的悲傷之中。
傑森踏着雨幕，手裏拿着一束盛開的向日葵，包在彩色的鐳射紙裏，向着公園中央的紀念雕像慢慢走去。
雕像下面堆放着清一色粉色的花束，和一些熄滅的蠟燭，旁邊還有照片擺臺，不過上面沒多少雨珠，看來不久之前有人來擦拭過。
掃了一眼花束的包裝，大多浸濕了雨水，軟綿綿耷拉在一邊，只有一束康乃馨，包裝依舊挺立。
如此複古而經典的花，他記得的也就只有一個人。
那人還沒有離開，等傑森放下帶來的向日葵，便聽到腳步聲慢慢靠近。
“cap，你來的好早。”
“小娜拜托我來的，她本來讓我買跳舞蘭，可我找了大半個城區，也沒發現有賣的，所以就買了康乃馨，希望伊妮不會介意。”史蒂夫昨天晚上就到哥譚了，找了個小旅館住着，沒有驚動任何人。
傑森蹲在雕像下面，把一些被風吹倒的照片扶起來，“沒關系，她不會介意的。所有的花她都喜歡。”
起身站到隊長旁邊，傑森盯着雕像下面的紀念銘牌出神，他還是第一次細看上面的字，以前只是遠遠地看一眼，并不會靠近。
銘牌上面寫着“紀念偉大的戰士，伊妮德·韋恩，不屈的靈魂永存，不滅的信念永生”，生卒年1990-2008。
“布魯斯怎麽樣了，他和克拉克……。”史蒂夫突然開口打破了沉默，他聽到一些消息，說蝙蝠俠瘋了，和超人的關系也不複從前。
傑森想說還行，但是話到嘴邊就像被堵住了，最終還是說了實話。
“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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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克和家裏基本上完全決裂，從布魯德海文的警局辭職之後便不知去向；提姆不知道怎麽被那個女人撺掇了，整日沉迷擾亂過去的時間線，試圖複活伊妮德；達米安和小喬一直以“超凡雙子”的名號行動，但也很久沒回家了。
布魯斯在經歷了那次大戰，親手殺掉伊妮德之後，一直在崩潰的邊緣，如果不是阿福，不知道他還會幹出什麽事情。
現在情緒是穩定了一點，卻又整天和康斯坦丁混在一起，鬼知道在搗鼓些什麽。連巴裏也陪着他胡鬧。
家裏目之所及，死氣沉沉，大家好像還活着，卻又已經死去多時。
史蒂夫也很難說出一些冠冕堂皇的話來安慰傑森。他也失去過重要的人，能明白那種痛苦，不是三兩句“節哀”的話就能減輕的。
他陪着傑森在雨中站了一會兒，看了看時間，已經快到中午了。這次來哥譚，史蒂夫只有半天空閑，還是打了個時間差，接下來他得去X學院，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不過離開之前，他想起了一件事，理智告訴他不能說，但心底卻有一個聲音讓他說出來。
“我和小娜一起執行過一個任務，當時找到了很多的伊妮德的克隆體，和一本實驗日志。”
傑森不明白他為什麽舊事重提，“我記得，因為這件事，布魯斯發了好大的脾氣。”
神盾局的刻意隐瞞，讓之後的合作全部告吹。正義聯盟因此和複仇者聯盟也有了隔閡。
“但其實，在我們将實驗體轉運之前，已經有一個克隆體不見了。”
那時他們還不知道神盾局裏到處都是九頭蛇的人，克隆體也是被他們故意放走的。當時他糾結了很久，最終還是選擇什麽都沒說。
現在想起來，如果那時選擇通知蝙蝠俠，告訴他一切的話，後來的事情也許還能有轉機。
傑森聽後，整個人如遭雷劈，背脊慢慢垮了下來。
他突然有些理解，為什麽布魯斯和提姆會如此瘋狂。一件事，如果完全做不到，大多數人也就放棄了。若總是隐隐約約看到一點希望，才會叫人忘不掉也放不下。
原來，大家只是，差了點運氣。
05年
“韋恩·先生，您覺得自己是幸運的人嗎？”
紅毯上，一名記者在人群中艱難的将話筒遞到摟着模特下車的布魯斯面前，問了一個聽上去和今天的主題毫無關系，并且有些可笑的問題。
距離活死人事件過去不到一個月，人們仿佛忘掉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一樣，輕易的把舊日的苦難抛之腦後。富人依舊紙醉金迷，再大的兇險沒有落到他們頭上時，就只是談資而已。
“當然。”布魯斯的腳步一頓，随即換上一幅布魯西寶貝的專用笑臉，回應了記者的提問。
當然不。
“誰還能有我幸運呢？”
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幸運的人。
“家財萬貫。”
如果能換回他的父母，他寧可不要。
“兒女繞膝。”
離家，瘋狂，決裂，死亡。
“再看看我身邊的一切？”
虛僞的世界。
“誰還能有我幸運？”
可悲。
“那為什麽還要執着一個已經死亡的人？”
布魯斯猛地回頭，想要尋找提問的人，卻被擁擠的人和一臺臺相機阻擋了視線。那些黑漆漆的機器，仿佛一頭頭巨獸，瘋狂朝他湧來，将他淹沒，讓他無法呼吸。
恍惚間，紅毯上，好像出現了另外一個人，他站在聚光燈的下面，光影變換之間，輪廓也模糊不清。
他對布魯斯說：“別聽。”
布魯斯還未回應，鋪天蓋地的閃光燈便将他淹沒，刺的人睜不開眼睛，他反射性擡手去擋。
“布魯斯老爺，孩子們今天都在家裏，我想您應該做一個好榜樣，不要賴在床上。”阿福将已經起床很久，穿戴整齊的伊妮德放在布魯斯的床上，然後一把拉開卧室的窗簾。
伊妮德爬向她裝死的老父親，扶住床頭的靠背，在枕頭上左跳右跳，開始蹦迪。不慎踩到老父親的頭發，讓布魯斯吃痛的叫了一聲。
“伊妮，你這樣對我的頭發太不友好了。”
伊妮德聽到爸爸的聲音，變換姿勢，趴倒在枕頭上，又開始扒拉他的頭，找到幾根掉落的頭發，還要遞到布魯斯臉上，給他看看。
布魯斯由着她玩兒了一會兒，找到機會從床上坐起來，在枕頭下面摸索了一陣，掏出一個牛肉條。伊妮德果然被食物吸引了。
“伊妮，坐！”
小家夥乖乖坐好，眼睛閃亮亮的，緊緊盯着布魯斯手上的東西，尾巴搖搖。
“伊妮，握手！”
小手搭大手。
“伊妮，叫爸爸。”
“爸爸！”
“乖！”布魯斯滿意的表揚了一句，便把牛肉條撕開，給伊妮德拿着磨牙。
這父子倆，真的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阿福無奈搖頭，把正在和牛肉條較勁的伊妮德抱起來，開口提醒道：“布魯斯老爺，您今天還要到大都會出席萊克斯集團的基因修複技術發布會，再不起床收拾，時間就要來不及了。”
布魯斯一個翻身從床上站起來，胡嚕了一把小崽子毛絨絨的腦袋，然後直直走向洗漱間，滿不在乎的回答：“那就讓他們等着。”
直到阿福看不見了，他才敢松懈下來，強撐着洗漱臺，極力控制住發抖的雙手。
布魯斯掩飾的很好，沒有透露出丁點的異樣，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內心是如何的驚惶。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所擔心的，終于還是來到了夢中。
迷迷糊糊收拾好來到發布會，布魯斯今天依舊是高調出場。下車的一瞬間，記者們蜂擁而上，提問、采訪、拍照。
好在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問題，布魯斯敷衍地回答了一些，便以發布會開始為由，進入了主會場。
“布魯斯~好久不見？最近怎麽樣啊？”一進會場，萊克斯·盧瑟就帶着秘書堵了上來，目标明确，看來是專門等他的。
布魯斯臉上也瞬間揚起笑容，和他握手，“還不錯！你呢？看看這個發布會，我真的迫不及待等着看新技術了，一定會讓人眼前一亮。”
基因，修複，這兩個詞組合在一起，怎麽看都透露出一股邪惡的意味。
萊克斯聽完，嘴角微微上揚，但笑意卻不達眼底，“承你吉言。”
“對了，這份項目介紹你可以看看，說不定會發現一些感興趣的東西。”
秘書收到示意，把一個小冊子遞了過來，布魯斯伸手接過，随意翻了幾頁，就看到其中一頁上面寫着“超強修複基因與現代技術的碰撞，加快傷口愈合，提升身體機能，還您年輕體态。”
項目編號是G-019。
布魯斯翻頁的手不禁一頓，擡頭似笑非笑的盯着萊克斯·盧瑟，眼神裏隐隐泛起危險的光。
“看吧，我就說，一定有你感興趣的。”萊克斯在這目光的注視中不為所動，反而又接了一句，言語中充滿了惡劣的愉悅。
之前的種種，無論是等待，還是故作熱情，好像都只是為了這一刻觀察布魯斯的反應。
說完，不等布魯斯再說些什麽，盧瑟毫不猶豫的轉身走向另外的賓客，進行客套的寒暄。
布魯斯攥着手裏的冊子，用力捏緊，紙張上瞬間出現一道道折痕，直到有認識的合作夥伴過來和他打招呼，他才回過神來，換了一副表情，開始和他們交談。
那份冊子萊克斯只給了布魯斯一個人，明顯就是故意刺激他。他倒要看看，這個項目到底能被盧瑟說的怎樣天花亂墜。
“請大家移步觀衆席，找到自己的座位，發布會還有10分鐘就要開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