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門一開,陳顏嘴上挂着笑意,自顧自的走了進來,順手就鎖上門。她也不把自己當個外人,極其自然的打開鞋櫃,彎腰換鞋,動作流暢,一氣呵成。

見陳顏鎖門,李思行意識到她打算在這裏過夜。動了動嘴角,卻是沒有說什麽。

随着關門帶入的一陣風,李思行聞到了一陣酒香,再細看眼前的人,帶着點酒醉後的身形搖晃,又是努力強撐着站穩,雙頰染上紅暈,平日裏明亮的眸子此刻透着朦胧。

可能是察覺到了李思行的注視,陳顏所有所感的擡起頭,對着眼前的人笑了起來。這一笑,便是咯咯的如何都停不下來,舉手投足的不經意間,顯出幾分媚态甚是撩撥。

李思行收回視線,臉有點紅,低下頭才反應過來自己赤着腳。便扔下陳顏,轉頭回了房。

陳顏換好拖鞋,醉得腳底發軟,三步并作兩步,往客廳沙發上撲了過去。帶着點明知故問的味道,對着李思行的方向開了口:“思行,給我發短信,是不是想我了?”

“不小心發錯了。”李思行穿上拖鞋走出房間,瞥了一眼懶洋洋趴在沙發上的陳顏,沒多少情緒的說道。

“渾身上下,嘴巴最硬。”陳顏小聲嘀咕了一句。

“嗯?”

陳顏不說話,側過身子,認真的打量起眼前的人。李思行穿着一條長及膝蓋的睡裙,白色為底,淡藍色小碎花的修飾,很素雅。早已卸去精致妝容,不施粉黛,顯得清新柔和。凹凸有致的身段,盈盈一握的細腰,頭發傾瀉而下披散在肩上,鎖骨處的骨感,再往下……陳顏不敢看了。

陳顏看呆了眼,莫名的悸動,若有若無的暧昧在兩人之間蔓延。踉踉跄跄的站起身,陳顏将身體貼近李思行。兩人的距離很近,近到陳顏能夠聞到李思行身上帶點奶糖味的身體乳,近到再進一寸便能吻上對方的唇。

陳顏帶着酒香的氣息鋪灑而來,氣息之中裹着欲望。李思行垂下眼簾,錯開了與陳顏的對視,帶點不自然的問道:“你來找我幹嘛?”

陳顏醉酒以後,不會哭天搶地,也不會裝瘋賣傻。她只是咯咯的笑,一笑便是停不下來。

聽到李思行的話,陳顏眉眼彎彎又是一頓笑:“還能幹嘛?小爺今天睡這兒了。”

陳顏明顯喝多了的模樣,若是此刻趕她回家,她應該也會乖乖應允吧。但李思行放心不下,便沒有繼續說些什麽,只是伸手推了推陳顏:“去洗澡,早點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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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推,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陳顏依舊是一副樂呵呵的樣子,點頭轉身去了浴室。

洗完澡,陳顏的酒意褪去了不少。走出浴室,發現李思行的房門沒關,又看了一眼沙發上已經擺放整齊的枕頭和被子,也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勇氣,她拿起枕頭,直徑走進李思行的房間。

無視李思行的目光追随,陳顏将枕頭扔在李思行身側,又是一骨碌的蒙頭鑽進被子。被子裏帶着李思行的體溫,裹着點身體乳的香味,還有一點點淡淡香水味,都是陳顏喜歡的味道,她忍不住用力吸了吸鼻子,而後發出一陣舒服的輕嘆聲。

小腦袋從被子裏探出來,正撞上李思行問詢的眼神,陳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口編了一個理由道:“睡沙發對腰不好。”

“噢?”有那麽一瞬間,陳顏在李思行的臉上看到了一絲看破不說破的配合。

李思行不再說話,沒有趕陳顏回沙發去睡,也沒有開口允許她留下。又或許沉默在某種意義上,也是一種默許吧。

“思行,和你在一起,我的心總能得到意外的平靜。”陳顏往李思行懷裏鑽了鑽,腦袋觸到了李思行胸口的柔軟。

一時間,李思行的身體,控制不住的繃直僵硬了起來。

兩人都沒了動作。在沉默的氣氛中,陳顏均勻的呼吸聲輕緩的傳來,她……睡着了。

李思行側頭看向身邊的人,陳顏有一張年輕姣好的面龐,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像只小奶貓一樣蜷縮着,伴随着均勻的呼吸,胸口随之上下起伏。

李思行對着陳顏的睡顏,安靜的看了一會兒,心頭一陣柔軟,俯身輕輕的吻了吻陳顏的額頭。

陳顏進入了夢鄉,李思行還不困,拿起剛才随手放置在床頭的小說。

陳顏說,在李思行的身邊總能獲得平靜。李思行又何嘗不是呢?方才還覺得晦澀難懂的文章,突然又變得淺顯起來,卡在第一頁的小說,也終于翻到了第二頁。

次日一早,李思行起床的時候,陳顏已然不在身邊。

平日裏睡眠極淺,即使已經換上了質量上乘的隔音又隔光窗簾,李思行也會被各種聲響驚醒。

驚醒之後,便是再難入眠。若是平日裏失眠,她便會捧着本小說,細細的看着,将時間消磨過去。說來也奇怪,陳顏留宿的兩晚,李思行倒是睡得出奇得沉。

和上次一樣,陳顏依舊在廚房裏忙碌。

一轉頭對上李思行的視線,陳顏笑了笑,舉起手中剛烙好的雞蛋餅,說道:“思行,快點去洗漱,趁熱吃才好吃。”

早飯,一杯熱牛奶,一個雞蛋餅。

坐在餐桌前,兩人低頭吃着早飯。各有所思,誰都沒有說話。

眼看着李思行碗裏的雞蛋餅就剩下一點點了,早飯時間将要結束,陳顏終于沉不住氣了,開口說道:“思行,周末的時候有沒有空?随我去郊外看星星吧?”

“看星星?”對于陳顏的邀請,李思行有些意外。對于去不去,她不置可否。

見李思行猶豫,陳顏生怕她拒絕,連忙補充說道:“我一直都想去看看,和喜歡的人……”

陳顏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後徹底沉默了下來。

不知何故,每每對上陳顏的視線,李思行便是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若是陳顏不在身邊,李思行倒也能坦然做自己,和平日裏的她并無任何差別。偏偏陳顏若是近在眼前,李思行就忍不住的想要去接近。

就像是兩顆磁石,相隔較遠,便也相安無事,若是靠近,則會“啪”的一聲吸在了一起。

“好。”李思行答應了。

再簡單不過的一個字,在陳顏聽來如同天籁。若不是怕喜形于色,她真想跳起來大喊幾聲。嘴角的弧度,卻是止不住的向上彎了又彎。

李思行原本對于愛情沒有任何渴望,對于未來也沒有任何期待。可不知道為何,不知不覺中卻是對眼前的人動了心。她的一言一行,總能牽動自己的心。

看到陳顏開心,李思行的嘴角也抑制不住的,輕輕向上翹了翹。

……

……

餐桌前,蘇楠臉上挂着笑,她用手撐着下巴,歪着頭,看丹歌低頭安靜的吃着手裏的三明治。

丹歌将腦袋埋的很低很低,情緒有點低落。低落中,她的思緒一下被拉扯回到了昨天與陳顏分別時的畫面。

陳顏拒絕了丹歌送她回家的提議,說想去李思行的家。于是,丹歌站在馬路邊,陪着陳顏等待出租車的到來。

兩人依舊沉浸在方才有關于蘇楠的話題裏,誰都沒有再開口說一句。

沉默了良久,陳顏終于開了口,細碎的輕聲對着丹歌說了一些話。那些話不輕不重,卻是一直回蕩在丹歌的耳邊。

直到陳顏已然上了出租車,車開走了好遠,不見蹤影,丹歌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蘇楠注意到了丹歌情緒裏的低落,伸手摸了摸她的後背:“怎麽了?”

丹歌擡起了頭,對着蘇楠擠出一個笑容:“蘇楠,當時為什麽和陳顏分開?”

這個問題讓蘇楠頗感意外。意外于自己從未告訴過丹歌,曾經與陳顏有過一段感情,但心思細密的她卻察覺到了。

而後,蘇楠又突然意識到昨天丹歌提議送陳顏回家,其實是想找一個與陳顏獨處的機會。

“陳顏沒和你說嗎?”蘇楠挑了挑眉頭,臉上看不出是喜是怒。

見丹歌不語,蘇楠嘆了一口氣說道:“丹歌,你不懂。這是我和她的默契。當初是她自己選擇了的,所以我們只會是朋友。”

大學的時候,陳顏出了一場不小的車禍,身上大大小小的幾處骨折。

住院期間,陳顏一直拒絕蘇楠的探望。

等蘇楠見到陳顏的時候,她已經在康複中心做複健。許久不見,陳顏瘦了很多,整個人憔悴的不像樣。

複健訓練很痛苦,差點要了陳顏的半條命。

她走一步悶哼一聲,幾乎是咬牙切齒着,才完成了其中一輪訓練。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滑落,順着脖頸慢慢往下淌。康複中心的冷氣開得很足,但陳顏的衣服早已濕透。

看到蘇楠在面前,陳顏費力笑了笑,不似從前那種明媚,倒也還算柔和。

兩人在供人休息的長椅上坐了一會兒。周圍沒有其他人,很安靜的狀态,安靜的讓人不禁開始恍惚。

蘇楠側過臉看向陳顏,察覺到了她的思緒游離,輕輕推了推她:“想什麽呢?”

陳顏總算是回過了神,沒有回答,而将視線投在了蘇楠臉上。良久之後,說道:“蘇楠,上次你問我,究竟是做朋友還是做情侶。那時候我沒能給你答複,現在我可以告訴你了。我選擇做朋友。”

“……”

從康複中心離開的時候,蘇楠總覺得自己弄丢了一些什麽,但她想不起來到底丢了什麽。

蘇楠斷斷續續的說着,丹歌一言不發的聽着。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丹歌又問道:“那陳顏為什麽選做朋友?”

蘇楠愣了一下,聳了聳肩膀:“這誰能知道?”

思索了片刻,蘇楠說道:“她就是這樣的人,對什麽都沒有所謂。得不到就得不到,她不在乎。如果有一天,她聽從父母安排,嫁給自己不愛的人,我也不會感到意外。”

她用修長的指尖點了點餐桌,如此說着。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停頓了片刻,蘇楠突然笑了起來,伸手捏了捏丹歌的下巴:“丹歌,你是在吃醋嗎?”

丹歌沒有再說話,喉口堵得慌。

說起來,陳顏對丹歌而言,也算是半個情敵。同樣和蘇楠交往過,稱她為前任也不為過。

但不知為什麽,這一刻,丹歌的心髒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用力拉扯,随之而來的是一陣鈍痛。

她忍不住為陳顏感到難過。

丹歌坐在餐桌前,手上依舊拿着吃了一半的三明治,淚水不可抑制的翻湧而出。

耳邊響起了陳顏說過的話:“

當初,我是真的喜歡蘇楠。我們無話不談,從雞毛蒜皮的小事,大到家庭變故。我人生中所有起落都有她的身影,可以說蘇楠陪伴着我渡過了我的少年時期。

我一直以為蘇楠是了解我的,甚至比我自己都要更加的了解我。所以當她湊過來親吻我的時候,我是那麽的欣喜若狂。

可這樣的喜悅沒有持續多久,我親眼看到她和一個男人暧昧,就為了讓那個男人給她的公司注入資金。

丹歌,你說,她是怎麽做到的?前一秒還在和男人熱吻,下一秒就開口說愛我。

然後的事情,你應該也知道了。開車的時候一個分神,我斷了兩根肋骨和一條腿骨。

躺在床上養傷的日子裏,我想了很多。有那麽一刻,我突然就想通了。蘇楠她根本不懂得如何去愛。所以她讓我考慮清楚,究竟是和她做朋友還是情侶的時候,我選擇了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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