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兩人相擁入眠之後,下過一場雨,細細密密的雨絲打濕了窗外的世界,包裹着一點青草和泥土的清新氣味。
天亮之後,清晨的陽光,穿過兩片窗簾之間的縫隙灑了進來。
李思行睡眼惺忪的從床上睜開眼睛,一轉頭看到陳顏躺在身邊,她忍不住揚了揚嘴角。
幸福原來這麽的簡單,無非就是一覺醒來已然雨過天晴,明亮的光,溫暖的家,喜歡的人躺在身旁的安定感。
陳顏面朝着李思行安靜的睡着,她的睡顏向來漂亮,一張年輕而又姣好的面龐。
随着兩人交往和相處的時間越長,李思行看到了不一樣的陳顏,愈發的感受到她的美好。
一開始,只覺得陳顏是個随性又恣意的人。
無憂無慮的,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整天嘻嘻哈哈,一副沒心沒肺的,和誰都能聊上幾句的樣子。
大家都喜歡陳顏,被她身上依舊滿滿當當的少年感所吸引。
她有着少年最清澈的眼眸,又總是純粹,超乎尋常的真摯與坦誠。
即便她能鬧騰,但她也是喜靜的一個人,在她小小的世界裏,總能找到屬于她自己的那份快活。
偶爾,又恰趕上心血來潮,便會拿着一支鋼筆,在記事本上寫寫畫畫。不多會兒,一只翻着肚皮的慵懶小貓,就出現在她的筆下,栩栩如生。
對于陳顏不在意的事物,她總顯得漫不經心。倒不是生性涼薄,而是她有意為之的糊塗。
她的身上有一種明顯的鈍感,這種遲鈍感可以讓她過得很自在。那是一種懶得去揣摩別人如何去想,愛誰誰的不羁和灑脫。
對于喜歡的人和事,她毫不掩飾自己的那份喜歡。而喜歡的背後是堅定,熱烈和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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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上有許多人已經沒有了的東西,是一種蓬勃不息的生命力,對世間萬物,自信滿滿的一腔熱忱。多麽的難能可貴。
何其幸運,可以走進陳顏的世界。
李思行對着陳顏的睡顏,安靜的看了一會兒,準備下床。輕輕掀開被子,看到了一絲/不挂的陳顏,再看清楚了自己昨晚的傑作後,李思行的笑容更甚了幾分,俯身親了親陳顏的臉頰。
将散落在地上的浴巾撿起,随意攏了攏身子走出房間。
陳顏醒來的時候,李思行已然起床,枕邊放着幹淨的衣服。
“啊,我竟然睡過頭……”帶着些懊惱,陳顏走出了卧室,她本想早起做個早飯,結果竟然一覺天明。
看到李思行的瞬間,陳顏說不出話來了,昨晚兩人纏綿的畫面在腦海中閃過。
昨夜兩人着實是有些過于瘋狂了,但陳顏不得不承認,她被李思行帶領着進入了一個嶄新的領域,那種一次比一次更為強烈的舒服的感覺,是她不曾體會過的。
要說些什麽嗎?告訴思行,昨夜的感覺很奇妙,一浪比一浪更澎湃?陳顏覺得自己快瘋了,她伸手半掩住自己的臉,遮都遮不住的臉紅。
李思行站在浴室裏,往自己的臉上塗抹着護膚品。聽到陳顏的聲音,她側臉向着陳顏看去。
只看到那個孩子的臉,紅得像只熟透了大蝦。
李思行了然的挑了挑眉頭,半倚靠在浴室的門上,笑着問道:“怎麽了?”
陳顏不答,繼續頂着紅透了的腦袋,向着李思行走去。直到鑽入她的懷中,各自舒服的嘆息一聲,再不言語。
誰都沒有說話,又仿佛已經說過了千言萬語。含蓄又溫情。
……
……
今天公司的全體大會,有個新晉主管被李思行點名,她問了一個他課題相關的問題。
李思行的問題,新晉主管答不上來。于是,他老實承認道:“這個,我不知道。”
這是他應當需要知道的,需要去了解的問題,但他說自己不知道。李思行眉頭緊了緊,她單手按在會議桌上,重複了一遍:“你不知道?”
“可能是……”
“可能?”又是一個模淩兩可的回答,如此不專業,惹毛了李思行。
李思行抱着手臂,盯着新晉主管,看得他頭皮一陣發麻。那一刻的李思行氣場過于強大,以至于大家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在超百人的會議上,安靜得好像掉根針在地上,也能聽得到的死寂。
安靜中,李思行開了口,她說:“山上有一老一小的兩個和尚。一天,山上起了大霧。小和尚抱怨道,山上好大的霧啊,望不出去。大和尚說話了,他說,沒霧你就能望出去嗎?瞎望什麽,留神腳下。”
李思行一邊說着,一邊擡眼看着新晉主管。她的意思傳達的很明顯了,留神腳下,不要好高骛遠。只有腳踏實地,才能望到更遠的地方。
對于下屬,李思行無疑是嚴厲的。不是小作坊式的壓榨和辱罵,而是由衷的希望下屬可以成才,又怒其不争的推動。因為她自己就是這麽成功的,她知道努力是最行之有效的手段。
會議的間隙,李思行将那個新晉主管叫了出去,私下定然少不了又是一頓敲打。
大家紛紛暗搓搓的吐槽李思行有意借着大會,故意讓新晉主管難堪,好給他來個下馬威。
陳顏不認同這個看法。其實,很多人都不能夠理解,與強者同行是一種榮耀。
判斷一個人優不優秀,看她身邊的人,就能窺見一斑。
在專業上,李思行極度的認真負責。
不是一言堂式的獨/裁者,她能夠接受建設性的意見,對于李思行認同的觀點,她可以最大程度上,調動資源去配合去改善。
但李思行接受不了無端的指手畫腳,專業範疇內的事情,她向來寸步不讓。即便面對的是自己的老板,沈興萊。
……
……
自從胖姐吃了一個集團內的大過處分之後,工作上多少有些消極怠工。李思行交代給她的事情,她明面上不會拒絕,卻總是一副磨洋工的姿态,慢慢耗着,敷衍了事。
不知道是誰打聽出來的小道消息,說是胖姐已經在對接下家,随時打算跳槽走人。
看這個架勢,八成是薪資待遇好過現在,才會那麽的理直氣壯。
李思行并不理會這些道聽途說的東西,她只在意胖姐為什麽沒有在計劃時間內,完成自己安排的工作。
面對李思行的質問,胖姐坐在位置上,始終拿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李思行皺着眉頭,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滿,聽她質疑道:“你作為主管,相對應的責任感呢?一點時間觀念都沒有嗎?我需要重新考慮一下,你是否能夠繼續勝任主管一職。”
原本就因為背了一個大過處分,心生不忿的胖姐,聽到李思行說這些話,頓時暴怒而起,她拍着桌子吼道:“我不幹了!”
胖姐将話說的大聲,打斷了整個會議進程。李思行帶些不快活的轉頭看向胖姐說:“你要離職,我批準。具體的事宜,一會兒去和人事談。”
說完這句話,李思行不再理會胖姐,轉而将視線轉向在座的衆人:“好了,我們繼續。”
“我說的是,我們要離職。”
胖姐将“我們”兩個字咬得很重。她抱着手臂,整個人靠在椅背上,一臉的志在必得。
胖姐的這一句話,無疑是一記重磅炸彈,會議室裏爆發出了壓都壓不住的細碎交流聲。
章揚斜眼看了一下胖姐,他知道這個蠢女人在打什麽算盤。但他不知道這個沒腦子的蠢女人,是如何一路做到了主管的位置。
前些日子,胖姐私下聯系過章揚,意圖說服他以“一同離職為要挾”逼宮李思行,被他斷然拒絕了。
他覺得胖姐的做法愚蠢且危險,無異于自取其辱!
自從胖姐吃了一個集團內的大過處分,她在公司的地位大不如前。
早已經沒了最初只手遮天的能耐了,又何談逼宮?簡直就是不自量力。
章揚向來厭女,在他的認知裏面,女人只是發洩欲望用的床伴。
他不談感情只談性,偏偏那群蠢女人,總理所當然的以為兩人發生了關系,就能更近一步的自稱男女朋友,甚至擺出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而一個專業能力極強的李思行,卻讓章揚對這些年來的認知,産生了自省。
很早以前,章揚就從同事口中得知了一些關于李思行的傳聞,他雖然無從辨別真假,卻是免不了打心裏将她看得輕賤。
可是,和李思行一路接觸下來。無論是她在專業問題上的游刃有餘,還是她看待問題角度的獨到刁鑽,以及說話的一針見血,這些都讓章揚自愧不如,不得不服。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胖姐打斷會議進度,李思行肉眼可見的生氣了。
她将桌上攤開的文件夾一把合上,骨感的手壓在文件夾上,向下用力按兩下,似乎是想将心頭的不悅一同按下去。
她抱着手臂,帶着不痛快,冷眼冷臉的看向胖姐:“說說吧,什麽情況?”
這段時間,胖姐一直在和自己的老部下們接觸,明示暗示着自己即将跳槽。跳槽的同時,她還想要帶走一批人。
胖姐手底下的老部下們,都是和她相處共事了十幾年,有深厚感情基礎的一群人。
面對胖姐抛出的橄榄枝,大部分的老部下給出的,都是正面而肯定的回答:“只要胖姐走,我們一定跟着走!”
大多數的人,都向胖姐做出了口頭上的承諾,這無疑給了她開口叫板李思行的底氣。
但讓胖姐意外的是,當真開口提出離職,試圖用一衆人共同進退為籌碼,力壓李思行一頭的時候,響應她的人竟然只有屈指可數的寥寥幾人,真正願意跟她走的人并不多。
很顯然,相比一個感情更深厚的胖姐,人們更願意跟随一個在專業上極度可靠,有真本事的李思行。
雖然,大家讨厭李思行的工作風格,卻又在工作上認同和信賴她。
如同他們愛慕她的容顏,卻又厭惡她的冷淡。如此矛盾。
事實上,不只是在廣告行業,可以說幾乎是任何領域,一位女性想要獲取成功,大衆普遍認同的那種程度意義上的成功,注定是要把自己逼向極限,也注定要比男性付出更多倍的努力。
無數次,已然深夜時分,李思行依舊坐在辦公桌前,伏案工作。
她撐着額頭,緊蹙着眉。很累,累到思路枯竭,累得她忍不住的嘆氣。明明神思倦憊,卻還是不停地壓迫自己。
李思行優秀的背後,是她近乎于自虐般的自律。
像李思行這樣的女人,這麽自律,高效,獨立,專注的人,是應當被人敬佩的。這與地位,財富,名譽無關,甚至與立場,意見無關。
哪怕她是對手,都是一個強大而值得尊敬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