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陳顏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只記得被李思行擁在懷中的感覺。
感受着李思行附在自己背上的那只手，輕輕的，有節奏的，像哄孩子那般拍着。一下一下的，很安心，很舒怡，很踏實。
不知不覺，思緒逐漸放空，轉而入夢。
淩晨時分，陳顏滿頭大汗的從夢中醒了過來。
飲酒帶來的不适感還未消退，一陣眩暈和惡心，想要吐卻是什麽都吐不出來。
她不聲不響的，呆呆的坐了好一會兒。
膀胱的酸漲感，終于讓她逐漸清醒。緩過了神，強撐着暈眩感爬起了床。
在廁所裏釋放了尿意，酒精侵蝕了她的思緒，一臉傻氣的回到床邊，又是一陣莫名的焦渴感。
想喝水，特別的想喝水。剛準備起身去廚房，一瞥眼，看到了李思行早已為她備好的溫水，正放在床頭的保溫杯裏。
雙手捧起保溫杯，咕嘟咕嘟着一口氣喝了大半。
伴随着溫溫熱熱的水，被灌入了口腔之中，陳顏的眼角也跟着一同溫熱了起來。
一瓶溫水，承載了李思行的滿腔柔情。
這個女人，很少會用言語表達情感。言語上，她總是模糊着的，但行動上，她卻是清楚着的。
李思行給予自己的愛，是水面上的風平浪靜，是水底下的波濤洶湧。
一瞬間就釋懷了，什麽反攻不反攻的，根本就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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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思行的愛，是如此清晰。陳顏想和這個女人一輩子走下去，她是這麽想的。
一盞小夜燈的光亮，将整個房間染上一層朦胧不清。李思行的呼吸輕緩，她的唇在暧昧的燈光下，潋滟性感着。
昏黃的燈光在她的臉龐輪廓，打上了一道完美的光，如此溫婉柔和，令人心悸。
想吻上李思行的唇，卻又擔心将她吵醒，陳顏用力壓抑了一會兒悸動的心。
可現在正是夜深人靜之時，理智早已跟着夜色一同休息去了。她想控制自己，但理智不肯配合工作，她控制不住。
那個想要落在唇邊的吻，猶猶豫豫的，落在了李思行露在睡衣外的肩膀上。
睡夢中的李思行若有所感，她往陳顏的方向探了探，伸手摟住了身邊的人，一下将她擁在了懷中。
這樣的擁抱，讓陳顏感到安全踏實。
屋內昏黃的光線散發着暖意，被窩裏很舒适，伴随着愛人均勻的呼吸聲，沉重的困意鋪天蓋地般的侵襲而來，她再次睡去。
……
……
最為厚重的遮光簾沒拉，只一層薄薄的白紗窗簾，分隔着窗內外的世界。天氣很好，光線從白紗透了進來，屋內的世界，明亮得發白。
李思行睡眼惺忪的，從床上睜開眼睛，她一動不動的安靜的躺了一會兒。
依稀能夠聞到窗外世界的氣息，那種草木和泥土被陽光曬過之後的，帶些塵土的灼烈味道。
那是一種春夏之間特有的氣味，幹燥又舒适，溫暖且祥和。
這個季節，沒有夏日的灼熱，亦沒有春日的多雨。
依稀能夠聽到窗外世界的聲音，樹上的小不停叽叽喳喳的歡叫聲，樓下的上海老阿姨各自買了小菜，偶遇之後，閑聊的家長裏短聲。還有稍遠處的街頭販賣大餅、油條、油墩子的市井熙攘聲。
一切都顯得恰當好處，剛剛好的溫度和陽光，剛剛好的低聲和嘈雜。
側過身子看向陳顏，她睡得很沉。
自從接手了潮牌店的副店長之後，工作量驟然增多，陳顏總是睡不夠。
有幾回，她實在困倦至極，閉着眼睛嘴裏嘟囔着馬上起床，馬上刷牙，卻是如何都不起來。
最後，李思行将牙刷拿到床邊，縱容到将牙刷塞到她嘴裏。陳顏似醒非醒的狀态裏，及其有禮貌的說了一句：“謝謝！”
随後，她咬着牙刷，翻了個身，又睡着了。
頂着一頭淩亂的發，清醒之後的陳顏一直都不能理解，為什麽自己嘴裏會咬着牙刷？又是怎麽做到，咬着牙刷睡着的？
當然，陳顏真正在意的是，在牙膏的刺激下，口水不斷分泌，順着臉頰，糊了她一臉。
這麽有損形象的事情，被李思行看了個正着，陳顏覺得丢臉。
她用手半掩住面孔，随口說了一句玩笑：“思行，我不想工作了，太累了。不如你養我吧？”
李思行眨了眨眼睛，很認真的點了點頭：“好的，我養你！”
陳顏無心的一句話，卻是李思行有認真考慮過的事，稱之為她很長一段時間的夢想，都毫不誇張。
李思行自認對物質沒有多少欲望，對金錢也沒有多少想法。
說出來怕被人笑話，每每看到陳顏樂呵呵的吃着玩着，快樂到搖頭晃腦的模樣，李思行的內心就會産生一種莫名其妙的滿足感。
譬如，那天的晚宴，看到陳顏帶些傻氣的，拿着沾滿了番茄醬的薯條，大快朵頤的模樣。
那個薯條，李思行也嘗了，她覺得沒什麽特別之處，就是一根很普通的薯條。
可看到陳顏一邊吃一邊得意的勁兒，就覺得很滿足，很美好。
再譬如，陳顏雖然不常玩游戲，但偶爾看她拿着手柄對着電視屏幕，那專注和認真的樣子，就像在做一件大事情。特別是通關成功之後，那個哈哈大笑，手舞足蹈的快樂勁兒。
李思行不懂游戲，只是坐在一邊看着，都覺得很幸福。
轉而，她會對金錢産生非常強烈的欲望，很想擁有足夠多的錢，多到足以養活陳顏的程度。
雖然，這個想法有點傻，也不切實際。但有那麽一瞬間，李思行真心是這麽想的。
心覺得要有能力養着陳顏，讓她自由自在的，想做什麽便做什麽，就挺好……
李思行的目光撫摸着陳顏的睫毛，她的鼻梁，她的唇角。卻是不敢伸手去觸碰，生怕擾了她清夢。
即便是再好的一段感情，都會随着時間慢慢發生變化，漸漸失去感覺和愛意。
李思行是知道的，因為這就是人生的常态。
她從來都不是一個喜歡變化的人，她會盡力算計好所有變數的可能性。
可是，感情的事情，她算不清楚。
若是理智來講，她定然不會考慮感情。退一萬步來講，即便要考慮，也不會考慮陳顏。
畢竟，陳顏行事如風，又思維跳脫。她從不循規蹈矩，也絕不按部就班。性格上來講，兩人迥然不同，整就是個對立面。
何況，陳顏還年輕，像她這樣的人，可以有諸多的選擇。
晚宴時，不時有男生邀請她跳舞。任憑誰都能從那些男生的眼中，看到一些明亮的光。他們的眼神，大聲的向衆人宣布着自己的喜歡。
只要陳顏點點頭，從一衆追求者中挑選一個合适的伴侶，她的人生道路會是平坦而舒适。
面對陳顏這樣的伴侶，自己交付出去的感情，有極大的概率，不會被好好珍惜。
說不定，用不了幾年，感情自然而然就淡了。
無論哪個角度來看，這段感情，都是充滿着變數和不确定性。
可這樣一個擁有諸多選擇的小孩，一個養尊處優着，保姆從小伺候到大的孩子，卻會主動承擔家務，會去把馬桶刷幹淨，會把兩人洗頭掉落的頭發，從下水道裏撈出扔掉。
陳顏說自己很少做出承諾和保證，她堅定的認為承諾是言出必行的，必須要百分百完成，沒有任何變數的一件事情。一旦承諾過，便要誓死捍衛自己的諾言。
正如陳顏一開始說的那樣，以後再也不會讓李思行洗一個碗，她如此說的，便是如此做的。
昨晚，她輕輕的在李思行的耳邊說：“思行，我想要永遠和你在一起，沒有什麽可以把我們分開，死亡都不行！”
陳顏以為李思行還在睡夢中，她說得很小聲。可李思行聽得清楚，一字一句敲在心尖上。
陳顏的愛，就好像是熹微的晨光，如此美好。
感動之餘，李思行滿腦袋只有一個想法——就算愛她有萬難，我也想試試！
……
……
李思行蹑手蹑腳的想要下床，陳顏的眼睛睜開了，迷糊之間，嘟囔開了口：“你要去哪裏？”
聽到聲音，李思行轉頭，對上了陳顏的視線，看她還未徹底清醒的眸子裏，盛滿了笑意和柔情。
“吵醒你了？”李思行旋即又回到了床上，将陳顏摟在懷裏。
宿醉還沒完全清醒，陳顏的反應有些遲鈍，像是解壓海綿壓下去之後，緩緩恢複原狀的那般遲鈍。
聽清了李思行的話語，她停頓了好久，才緩過勁來：“沒有吵醒我，大概是生物鐘吧，自然就醒了。”
“那要不要起床了？我昨晚熬了點粥，你喜歡的瘦肉青菜粥。”李思行親了親陳顏的嘴角，柔聲問道。
“哇，哇，哇……”陳顏一連哇了好幾聲，驚喜的看向李思行。
李思行做飯很好吃，超級好吃的那種，至少陳顏是這麽想的。但早年在美國留學和打工的經歷，讓李思行對做飯産生了一定的抵觸情緒，她極少下廚。
一聽李思行熬了自己最喜歡的粥，陳顏瞬間滿血複活般的從床上坐直了身子，小嘴止不住的咧了開來。
“我先去洗個澡，睡了一夜出了不少汗。”
陳顏一邊說着，一邊從床頭櫃拿了一件換洗的衣服。而後，她擡起手臂，帶着嫌棄的表情，聞了聞自己。
浴室內。陳顏褪去身上的衣物，踏入淋浴間，由着熱水拂過身體。
熱水劃過肌膚的同時，也帶走了宿醉的不适感，陳顏的世界逐漸清醒，整個人煥然一新。
正洗着澡，李思行推門走了進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