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chapter27
chapter 27
語文組辦公室。
被叫辦公室喝茶是秦绾預料之中的。秦绾看着桌上放着的那薄薄一頁紙,心裏面想着待會兒回去徐露問起來該怎麽說。
畢竟自己被簡常西叫來的時候,徐露滿臉都是一副怎麽啦?秦绾你又怎麽了?這不是考試都還沒有到,你上次成績也不錯,你怎麽又被老常叫去辦公室了啊?
簡常西先是拿起那張高一學生文理分班意向表看了看,然後才說,“秦绾,你選理啊?”
秦绾默了兩秒,點頭,“嗯。”
“你是真的想學理嗎?”
她以為簡常西會說她理科不如文科,雖然确實理科分數線較之文科低,而且出路也廣一點,俗話不也說,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嘛。
但畢竟以她現在的文科成績,确實比理科出彩很多。
可是她沒有想到簡常西會問是不是她想學。
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秦绾才終于再次點頭,“嗯。”
“是因為你想考聿都大學嗎?”
秦绾還是點頭。
簡常西說,“聿都大學确實理科向專業選擇較多,但是那也是文理兼收的綜合性院校。秦绾,而且在我看來,你對于文科的天賦是比理科強很多的啊。雖然我是站在一個老師的角度,但是不得不說,對于學生而言,學習确實是一件很困苦的事情,也需要良好的心性。你既然學習文科比較輕松,幹嘛不學自己喜歡的呢?”
是啊,她确實學習文科比較輕松。
那幹嘛不選呢?
秦绾也搞不懂自己到底怎麽了。
離開辦公室前,簡常西告訴秦绾,這次只是粗略看一下,還沒有正式統計,讓秦绾仔細想想。
她說好。
可秦绾沒想到除了簡常西,還有一個人對她選擇理科的反應更大。
“選理?你上次化學考成什麽樣,你自己不知道嗎?你還選理?”李豔玲三兩下将秦绾遞給自己簽字的分班意向表撕掉,“我辛辛苦苦供你吃供你穿,就指望你能考個大學了,你還淨天整什麽幺蛾子?”
學校每次月考都會發成績到家長手機,用短信的形式,雖然每次秦绾也都會說,但也只是說個排名而已。因此李豔玲清楚秦绾的成績并不奇怪。
不過秦绾一直以為……李豔玲不太在意的。
秦绾不清楚李豔玲具體學歷如何,但是應該是沒有上過高中的,估計初中也是肄業了。
李豔玲對于文理科那麽清楚,倒是有點出乎秦绾的意料。
也正因為如此,這一遭才讓秦绾被砸得有點蒙。
也許是見秦绾一直沒有說話,李豔玲更是怒上心頭,直接把碗重重往桌子上一擱,“我跟你說話你是聾了還是啞巴了?”
秦绾埋着頭,悶聲,“知道了。”
“沒出息的東西。”李豔玲又端起碗,“你不好好學,還指望在這個破地方耗一輩子?不然還是指望你那個離了婚都不看你一眼的老爹?一老一小,沒一個是什麽好東西!”說完,她氣得飯也懶得吃了,又直接起身将碗扔廚房就回房間了。
秦绾也不太想吃了,她目光看見地上被李豔玲撕成幾張的分班意向表,又默默端起碗。
不吃飯連收拾的力氣都沒有。
秦绾寝室裏面選理的有,選文的也有。但是在文科一班的只有秦绾一個。
徐露雖然也選文,不過早先時候就已經預料到自己不會在一班,可是真的等開學看到分班結果的時候,還是有點難過。
她從秦绾側身抱住她,“哎,分開了,以後都不能一起吃飯了。”
秦绾還是不太适應和徐露有這種親近的動作,但是難得也沒有什麽反應,只輕輕擡手拍了拍她的背。
因為上學期考試騰考場的問題,所以到新的班級,還得自己去搬桌椅。
三班當然也有人和秦绾一樣被分到了高二文科一班,不過秦绾和他們都不熟。
她還沒有去新班級,只是徐露來得早,所以順道就給她說了是在二教三樓。秦绾就懶得去看,直接去搬桌子了。
桌子其實不算重,但是秦绾一個人擡着上樓梯也确實是有點容易視線受阻,畢竟腳下看不見。
她正一步一挪窩地往上擡,突然只覺得桌子一輕,轉頭看見那個自身後過來接住她桌子的人之後,微微怔愣。
張慕忱說,“我幫你擡。”
秦绾身子頓時一僵,連帶着舌尖也發僵,乃至于她竟然沒有出于本能道謝,而是疑惑,“你為什麽幫我啊?”
張慕忱被這問題問得發蒙一瞬,不過好在很快就反應過來,說,“我們班就在你們班對面啊,順路。”
居然是這樣?
秦绾沒想到會這樣,那本來在上交了最終還是選擇文科的意向表之後就消失的希冀竟然又在此刻鬼使神差地死而複生。
又近了一點啊。
不對,不是一點,是很多。
“這樣啊。”秦绾對她笑,“謝謝。”
到文一班之後,已經有不少人了,秦绾個子矮,坐在前面肯定比後面好。
雖然不知道位置到時候班主任會不會重新安排,但是剛開始肯定是學生自由發揮的。
張慕忱直接幫秦绾擡到中間靠前的位置,“這兒怎麽樣?”
其實秦绾是想選擇靠門邊的位置的,畢竟在那兒只要上課的時候開着門,肯定能第一眼就注意到對面班級的情況。
但轉眼間她又覺得好笑。
她才剛剛從文理科的抉擇中掙紮出來,怎麽又落入這樣的境地中?
秦绾走過去,說,“好。”
張慕忱見桌子也搬到了,位置也選好了,本來想說自己就先走了,結果話還沒有說出口,倒是有人先給她打了招呼,“诶,你不是張慕忱嘛,你也選文科嗎?那我怎麽沒在分班表上看到你啊?”
秦绾聞聲也轉過頭來。
剛剛秦绾是背對着門口的,因此袁明雪沒有第一時間認出,現在見到,又說,“嗨,秦绾。”
張慕忱見她倆認識,就簡短說,“沒有,我選理科,我幫秦绾搬桌子。”她看向秦绾,“我先走了哦。”
“好。”
秦绾知道袁明雪也被分到了文一班,但是原先高一在三班的時候,她和袁明雪就不怎麽說話,唯一的交集還是十佳歌手的時候拜托走讀的袁明雪幫忙買花,雖然到最後,那花也沒有親自送出去。
此刻見到她,對方也主動跟自己打招呼,秦绾心裏還是找到了一絲高一就朝夕相處的熟悉感,她問,“你……認識張慕忱嗎?”
“認識啊!”
秦绾擡頭看她,只見袁明雪特仗義地說,“誰不認識張慕忱啊,樓下光榮榜不貼着呢嘛。我剛剛看她在這裏,還以為她也分到文一班了,不是想着大家以後是同學了,就認識了嘛。”
秦绾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只好笑了笑。
按照一中的制度,一般在高一就帶實驗班的班主任,都是已經有教學經驗,也有資歷的了,會跟着一路帶高二高三。
所以等看到踩着上課鈴踏進教室的班主任是簡常西時,原先在三班的學生頓時歡呼了幾聲。
簡常西點了點名,見都各自坐好了,就簡單說了一下位置每個星期都要左右調整,然後快刀斬亂麻地讓班上學生自己舉薦或者選取班委。
各科課代表讓各科任老師自己選。
臨下課前,簡常西囑咐才選出來的班長高風筝把座位表給整理出來。
新學期的晚自習就這樣過去了。
一下課,秦绾本能就要往外走,她心想着,要是運氣好,說不定正好能遇見,還可以一起下樓。
只是她才起身,就坐在她斜後排的袁明雪也跟着過來,還叫她,“秦绾。”
秦绾只得停下步子,“嗯?”
“我們一起去食堂買點東西吃吧。”
“啊?你不是走讀嗎?”秦绾是記得袁明雪是走讀的。
“那都是高一的時候,我爸我媽說了,高二很關鍵,所以讓我住校。我剛剛還看了分寝室的名單,我倆雖然不是一個寝室,不過離得挺近的,就隔着兩個位置,到時候一起吃飯也挺方便的。”
因為從前交集不多,秦绾不太清楚袁明雪的脾性,但現在看來,估計和徐露差不多,都是性格開朗的人。
确實也才剛剛分班,到了新的環境還不太适應。雖然秦绾對于一個人并不會覺得不習慣,但是有人可以陪着,也是好的。
只是等兩人出去的時候,走廊上已經到處都是下課的學生了,對面的理一班也僅剩幾人。路過門口的時候,秦绾飛速瞥了一眼,并沒有看到張慕忱的身影。
應該是已經走了。
也沒什麽,明天就能見到了。
短暫的失落一過,她莫名開始期待新的一天,接下來的每一天。
高二還是有兩節體育課,不過到了高三就只有一節了,這個秦绾還是聽現在已經畢業的俞邢禮說的。
縱使秦绾玩性不大,但是也挺珍惜這種可以放松的課時。
體育課是在周三下午的第一節,等中午吹了起床號,和袁明雪一起來到操場上時,秦绾才發現,這節體育課文一班和理一班居然是一起的。
只是幾個體育老師為了場地問題,都默契地各自占了操場的一角,因此班與班的距離稍遠,秦绾完全看不清張慕忱那方的動靜。
好不容易等标準地跑圈過後,體育老師大手豪邁一揮,就讓學生們自由活動了。
男生們自然是朝着籃球場去,袁明雪拉着秦绾的手,“我們去看打籃球吧。”
秦绾搖頭,“看不懂。”
“可是籃球賽馬上到了,我們也是要去為班級加油的啊。”
“到時候再說吧。”秦绾解釋,“太陽有點曬,我想找個地方躲太陽。”
“好吧。”
只是秦绾失算了,張慕忱在打羽毛球,而羽毛球場旁的看臺座位完全沒有任何遮擋。
不過她本來就不覺得曬,或許是源合冬季較長、也冷,所以秦绾格外珍惜陽光隆盛的日子,好像只要在太陽下多待幾分,連心都可以熱幾分。
只是今天這太陽即使是在陰涼處袁明雪也覺得受不住,就央着秦绾去小賣部,秦绾自然不去。
還好有幾個同學也要去,袁明雪就給秦绾說了一聲,和她們一道去了。
秦绾指尖微動,然後一腳踏在陽光地界,接着小跑着到羽毛球場地的看臺去。
她就坐在那兒,好似在等着場上輪換。
可明明文一班的打羽毛球不是在這個場地。
不過,管他呢。
秦绾目光落在那道奔跑跳躍的身影上,只覺得好像連世間萬物都特別優待她,就連那發絲都在太陽下瀝着光。
此時體育課時間估計已經過半了,袁明雪回來沒有在原地看到秦绾,正四下張望,秦绾有些猶豫自己要不要回去。她剛有起身的動作,不遠處忽然有人坐下。
于是她動作又瞬間遏制住了。
秦绾不用刻意去看,也知道那個人是誰,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她只能目光看向前方,但注意力和餘光都忍不住落在旁邊這人身上。
張慕忱應該是有些疲累,她雙手微微後撐,仰面閉目。
秦绾這才敢把自己的視線投過去,她看見張慕忱的發尾輕輕掃在看臺的後一階上,悠悠地晃蕩着。
緊接着,那點弧度消失了,張慕忱支起身子,偏頭,問她,“小學霸,要不要來一起玩啊?”
明明她們之間還隔得有距離的,但是秦绾卻覺得好近啊。
近到她甚至都不敢大聲說話。
她僵硬地扭動脖頸,搖頭,“不了。”
張慕忱沒有強求,笑了笑,又起身去換人了。
後來,她又換下,再次坐下的時候,離秦绾更近了一點,還順道遞給她一瓶水。
秦绾接過那瓶水,說,“謝謝。”
秦绾沒喝,只是看着張慕忱再次奔跑的身影,輕輕摩挲着瓶身,看見陽光落在上面,閃出粼粼波光。
如她曾在烏溪所喜歡的那條河一般。
她開始有點相信了,上天興許真的會在某一刻憐愛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