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但即使是排斥的,也不會表現的非常極端。

她就是那麽個人。

會明确的拒絕,但是會溫和地明确拒絕。她的詞語庫裏沒有那麽多惡毒的拒絕詞彙。

白淩兮第一次表白,樊纖纖給她發了好人卡。

樊纖纖已經不記得那是什麽時候,很久很久以前,好像是個剛剛晴朗的陰雨天。天還是灰色的,布滿了或厚重或輕薄的烏雲,但是天已經透出亮光來,就像是剛剛破曉時,亮色的暖橘戳破灰色的紗,交織着四分五裂的亮光來。

其實是漂亮的。

那會正好是黃昏,交錯的光線是暖橘、嫣紅、亮黃,不一而足。

白淩兮是緊張的,赤誠的,她甚至什麽也沒帶,就帶了自己。

她不像以往表白的人鬧得那般聒噪,她甚至都不知道表白應該準備什麽——什麽也沒準備。

她也不想鬧得人盡皆知,就只是臉紅心跳的,私密的,像是一種什麽儀式一般。

說實在的,樊纖纖覺得她挺可愛。但戀愛,她沒想過和白淩兮。

因為她根本沒想過戀愛。

她不知道戀愛是什麽滋味,她也沒想過會和什麽樣的人在一起,樊纖纖甚至對戀愛這玩意沒什麽概念,更沒什麽期待。

她感覺自己一個人挺好,也不認為和白淩兮這樣把一切都押在自己身上、情緒不那麽穩定的人會更好。

被拒絕的時候,樊纖纖記得白淩兮很失落,但具體想不起來更多。

然後樊纖纖的日子消停了一陣子。

後來她又見到了白淩兮,是在影棚裏,她作為一個平面演員的身份,和自己站在了一起。

白淩兮是為了自己,只身一人踩進了娛樂圈,成為難以計數的配角和底層演員。

樊纖纖當然知道底層有多麽難過,她當下是詫異的,一個人從事一份工作不是為了得到什麽,而是為了追求一個喜歡的人。

據樊纖纖所知,白淩兮在入圈之後也沒有好好搞事業——因為她在好好地追求樊纖纖。

在追求樊纖纖這一點上,不可謂是不盡心盡力,樊纖纖時常想要是她能把一半心思用在工作上,也不至于業務能力這麽次。

樊纖纖一再拒絕,但是沒什麽用,這孩子好像不太聽人勸。每一次拒絕,樊纖纖就發現隔幾天之後她會更熱情幾分。

好在這樣的熱情沒有影響正常工作生活,久而久之勸不走,樊纖纖也就習慣了。

直到樊纖纖無意中看到了白淩兮微博的小號,上面記錄的只有一個人,一件事。

那就是我喜歡樊纖纖,我要和她在一起。

她要是不跟我談戀愛,我得死。

因為指名道姓的原因,低下不少人以為死私生飯,還有人留評罵她。

白淩兮卻依然在持續不斷地更新。

裏面除了表白,還有被拒絕的種種痛苦,樊纖纖第一次直面因為自己而産生的痛苦,一時有點不知所措。

那種被強迫的感覺再一次出現在樊纖纖心裏,她最後一次非常嚴肅地拒絕了白淩兮:

“你應該有自己獨立的人格,你不應該圍着我轉。”

那天白淩兮什麽也沒說,默默地走了。

樊纖纖的世界确實安靜了一段日子,她忙于自己的工作生活,圍困于她想取得的那些成就,她甚至想不起來還有白淩兮這個人。

直到白淩兮再次出現。

白淩兮沒有再圍着她轉,她的态度變得淡漠而疏離,就像從未認識過一樣。

而很顯然,白淩兮有了自己的目标,有了自己想要去做的事,并且為之奮鬥,人格空缺的部分好像突然間被填滿了。

白淩兮對她的态度變得陌生而禮貌,對待自己的事業開始變得認真而努力,樊纖纖認為自己說的話她聽進去了。

白淩兮變了,且變化很大。從樊纖纖的角度看來是這樣。

一開始對于這種變化,樊纖纖覺得奇怪,但是後來很快她就适應了。

樊纖纖曾經養過一只貓,無奈這只貓并沒有太多貓的屬性,它非常黏人,有時候甚至像只小狗一樣喜歡撒嬌讨寵,用毛茸茸的小腦袋頂她的手心——這不是樊纖纖認為該屬于貓的屬性。

後來因為工作太忙沒時間照顧,她把這只貓送給好朋友養,在平時的工作生活裏根本想不起來這只貓,在某一天再去朋友家的時候,小貓見到她沒有再過來撒嬌。

朋友說這只貓送過來之後就是這樣,不親人,別人摸它得挑它心情好的時候,日常一副愛答不理的狀态,高冷,不喜歡陌生人,陌生人碰她就應激。

但這正好是樊纖纖心目中對于貓的定義——愛答不理,适度撒嬌,高冷驕傲,永遠翹着自己的小尾巴。

那只貓對于她沒有應激,貓明顯認出她來了,但是只是歪頭看了一眼,便重新鑽回自己的窩裏,一只貓爪伸出來,勾着垂下去的毛絨玩具球晃蕩。

貓沒再看她。

後來樊纖纖反而偶爾會想起這只小貓。

樊纖纖記得那天,白淩兮删掉了所有關于自己的微博,只留着自己小貓的動态,就好像在和過去的自己告別。

拍攝默契,不冒進,上進努力,這正好是樊纖纖對于完美合作夥伴的要求。

在某種程度上來講——白淩兮很像是樊纖纖之前養過的那只貓,以前是想不起來的,現在竟然偶爾還能想起。

但在樊纖纖的視角裏,兩人的交集卻莫名其妙地變多了,大概是處于這個人以前曾對自己真心付出過的緣故,樊纖纖多少會向着她一點。

所以在某些時候,向着白淩兮的話,樊纖纖會本能地脫口而出。

少了一個黏人精,多了一個完美合作夥伴。

因為這個完美合作夥伴太符合她心中的期待,于是她也會對白淩兮多了一絲莫名的期待,就比方說現在,她希望白淩兮能當游戲發起者。

但很顯然白淩兮沒有這個意思,這個人也不知道在想什麽,顧左右而言他。

樊纖纖的目光落回到杜詩雨身上,開始介紹規則。

“可能學話劇的同學有的人知道這個游戲,就是一句話演繹。小杜作為發起者,來開始這個游戲,需要說清時間,地點,人物,幹什麽,然後每個人抽簽,按順序接一句故事,并演繹出來,最好每句都能有反差,最後結束我們複盤。”

樊纖纖說話慢條斯理的,說完攤開掌心,上面躺着幾個小紙團,白淩兮坐得近,樊纖纖便把小紙團們放在白淩兮手心。

在對方的指尖劃過白淩兮掌心的時候,白淩兮本能地抖了一下。

那種感覺很輕,就好像一片羽毛劃過脖頸似的,有點發癢。

樊纖纖的手很白,又修長,指甲泛着粉白色,就像是一件什麽藝術品。

樊纖纖的味道又很香——也說不上來她用的是什麽牌子的香水,是非常幹淨的味道,也不是上次的味道,說是花果香又好像不是,又帶着一種木質香的沉穩。

驟然鑽進鼻腔的香味,加上劃過掌心的淡癢,瞬間傳遞到了心尖,刺撓撓的。

白淩兮伸出另一只手撓了撓頭發,把紙團發給所有同學。

白淩兮抽到了一個零,她不知道為什麽還有零,零是排最後一個。

正當白淩兮想後退的時候,一個話劇演員叫住了她。

“淩兮,這個游戲的規則是,排在最後的人第一個說。”

白淩兮:。

白淩兮:艹?

樊纖纖看着白淩兮犯難的表情笑了一下,她笑得很輕,很像是專屬夏天香水裏的水生調。

“來吧,我們坐好,游戲開始。”

杜詩雨的眼珠子骨碌骨碌轉,說了一件産生共鳴且中規中矩的事。

“周一早上六點,我從床上坐起來,打算收拾一下上班。”

白淩兮明顯還沒從生氣的餘韻中緩過來。

她站起身,做了一個拉窗簾探頭看的動作,打了個哈欠:

“我迷迷糊糊地拉開窗簾,忍不住說了一聲:艹他媽的!又要上班。”

她明顯是在發洩自己的怒氣,那句髒話說得特別生硬。

而這種國粹,配合着她那張漂亮的臉,竟然意外地沒什麽違和感。

她像個河豚。

全場安靜了三秒,然後爆發出一陣放肆的笑聲。

“哈哈哈哈你在幹嘛啊!”杜詩雨笑得最兇。

後面的學生們也笑成一團: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我好像剛才被人打了一巴掌。”

“這不就是我每天早上起床的狀态嗎!哈哈哈哈。”

“你們說不想上班的是叫社畜,咱們這些不想上學的叫什麽?”

白淩兮張口就來:“那當然是校畜。”

看着同學們笑成一團,受到影響的白淩兮也開心了不少,她正想再說點什麽,餘光卻瞟到了樊纖纖。

樊纖纖正看着他們,也沒有制止的意思,眼睛微微彎着。

從白淩兮的角度看過去,對方身上幹淨的氣質,就像是為她鍍上了一層朦胧的淺色白光,那白光是溫柔的,但是又有點白的過于冷清。

白淩兮收住自己想說的話,嚷嚷道:“行了行了,下一個是誰?接着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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