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他

014·他

其實秦佳苒有設想過, 站在謝琮月身邊會是怎樣的感覺,可真到了這一刻,她才知道有些東西是想不了的。

人只能想象屬于自己這顆小星球維度以內的東西。而謝琮月屬于秦佳苒的星球以外。

被謝琮月牽住的那一瞬間, 她感覺自己的靈魂在一瓣一瓣地從肉/體剝離, 那些聽覺,視覺, 感覺都變得模糊,遙遠。她永遠躲在角落, 埋在陰暗處的人生被謝琮月拉出來, 第一次站在了最最明亮最最堂皇的中心。

所有人都注視着她,她就像今晚星光的來源。她第一次在衆人眼中看到了除垂涎、鄙夷和同情之外的神色,那是豔羨,天知道,她也會被豔羨。

她也是第一次從秦佳彤的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嫉妒, 屈辱。

屈辱。多可笑。

秦佳彤那麽驕傲的人居然會因為她這種野種而感到屈辱。

她還看到了從李夢岚手中掉下來, 砸在地毯上的香槟杯。

秦佳苒的心髒突然狠狠跳動了一下。好爽, 好痛快。看到她們死灰白紙一樣的臉,她覺得好爽, 想撕爛掉。

爽到她覺得自己有這麽陰暗的情緒是一件很卑劣的事情。

卑劣?對,她就是很卑劣。她裝得再乖都掩飾不了骨子裏的陰暗。

她說秦佳彤配不上謝琮月,她何嘗不是?不,她更配不上, 她只是一個藏在角落的小醜,千方百計借月亮的光, 驅走一些黑暗殊不知她天生就是與黑暗為伍的,這麽多年生在黑暗裏, 長在黑暗裏,早就洗不掉渾身黑暗的印記。

她做不到天真又清澈,做不到可愛又純真,她不是他們會喜歡的不谙世事的漂亮女孩。

所以這就是後果嗎。

“你睇,秦太臉上都挂不住了,太子爺不要她親女兒,要私生女,這是不是家賊難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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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虧得秦佳彤還是才女,這麽優秀還不是留不住男人。”

“秦佳彤好慘啊...農夫與蛇現實版啊...”

“不該是這私生女太厲害嗎,哄得連太子爺都為她出頭,光明正大牽着她,看着純,也不知私底下是什麽樣。”

“男人嘛,都喜歡私底下騷的呢。”

“噓.....小聲點。”

秦佳苒恍然。

原來後果是這樣的,是她清楚且深刻的意識到她有多卑劣。謝琮月就不該被她這種心機野種當做浮木而牢牢抓住,和她的名字連在一起,當做這些虛僞肮髒的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不公平。

心中驀然碾過一陣刺痛,緊跟着,手腕處也傳來疾風冷雨一樣的痛意,她茫然承受,也不吭聲,後知後覺擡起頭來,迷失地撞進謝琮月的眼睛。

明燦燈輝照亮她渙散眼眸中一閃而過的破碎空洞,讓她整個人像即将幻滅的海市蜃樓。

謝琮月眸子裏的不耐煩更濃,偏偏表情雲淡風輕,更緊地抓住她的手腕,也不管她會不會疼。

疼好,知道疼反倒好,就怕她是個不知道疼不怕疼的女人。

旁人不知實情,只能看到太子爺緊緊纏住秦家不受寵的三小姐,一路走過都不放手,寵愛至極。

“有些痛。謝先生。”秦佳苒終于還是忍不住,卻沒有掙紮,只是細聲告訴身邊的男人。

謝琮月手一松,紳士收回,單手插兜,“抱歉。”他斯文致歉,這一秒還紳士風度,下一秒jsg就讓秦佳苒難堪地咬住唇。

“我以為秦小姐不怕痛,被哪個男人牽着都能很乖。”

秦佳苒被他諷得心口一緊,眉頭微微蹙了蹙,又很快展顏,她自顧自的搖頭,“謝先生不該這樣做的。”

“不該怎樣做。”謝琮月明知故問,垂着眼睫,沉冷看她。

“不該說我是您的女伴,不該牽我,不該和我走近。”她一一細數,眼中透着一種自我厭棄的沉靜,“....不該和我扯上關系。”

謝琮月笑了笑,“秦小姐做人好矛盾。先是撲上來求我,說要做我的女伴,現在得償所願,反而怪我不該。”

他語速平緩,可眼底笑意全無,骨節瘦削修長的手指拖着金絲邊眼鏡邊緣輕輕一扶,挺直的鼻骨,深冷的眉眼都因這一幅眼鏡而變得斯文溫和。

殊不知這是他煩躁的前兆。底下越洶湧,他的湖面越平和。

“....對不起....”

“秦佳苒,我不喜歡欲擒故縱。”

他冷冷喚她的名字。

秦佳苒難為情地抿了下唇,甕聲反駁:“才不是欲擒故縱。”

謝琮月牽起一點唇角,又很快壓下去,停頓了片刻,這才冷着嗓音問:“我不來,你會和他跳舞?”

秦苒的睫毛顫了顫,聲音低到不能再低,騙他是沒用的,所以還是說實話:“會吧。”

也許會。

謝琮月重了一分呼吸,面色陰晴不辨,口吻較之前更為平靜:“穿着我送你的衣服,戴這只蝴蝶,和大你二十歲能當你爹的男人跳舞?讓他牽你的手,摸你的腰,讓所有人看着你被他沾上了?”

秦佳苒登時咬死了唇瓣,要咬破皮子,心頭血熱到了喉嚨口,咽下去都是腥的,嬌嫩白皙的臉被燈光籠着,那沮喪難堪屈辱窘迫委屈依次在臉上爬過,讓人看了都要心疼。

可面前的男人不心疼。

他的話鋒利,沒有任何圓滑成分。

他明明可以看破不說破,可以保持風光霁月不屑不在意,他對誰都能三分笑帶過,偏偏對她強勢,冷厲,殘忍,不留情面。

眼睛很快就浮上一層氤氲,她咽下那些隐痛,擡眸注視他,維持着最後的體面:“只是社交場上跳一支舞而已,只是一支舞.....對不起,弄髒了您送的衣服和珠寶,惹您不高興,我....等會就脫下來還給您,好不好?”

最後一句幾乎是懇求:“謝先生,別這樣好不好?”

謝琮月不再出聲,手指捏着香槟杯,所有的戾氣燥意都發洩在這杯子上。他閉了閉眼,再睜眼時,已是雲淡風輕。

沒有人知道他在看見秦佳苒的手觸上其他男人的那一瞬間,內心永遠規整的秩序失控得多厲害。

“抱歉。”他颌首,“我講話太過分。”

侍應生走過,謝琮月把一口沒喝的香槟放在托盤上,手掌微微向上一攤,做邀請狀:“我出去抽根煙,秦小姐陪我嗎?”

“今天酒店的鮑魚好新鮮,你居然一口都不嘗。”

秦家偉切下一半芒果葡撻放在秦佳茜的碟裏,“吃點甜的開心,別把美瞳瞪出來了。”

去他媽的美瞳。那是她自己的混血款眼珠子!

秦佳茜撅起嘴。

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自己塞進這條不合尺寸的裙子裏,若是再吃東西,這裙子就要爆了。最好笑的是,胸的尺寸剛好,腰小了。是不是侮辱就不提了。

“不吃。”秦佳茜眼也不擡,從包裏翻出粉餅,要看一看漂亮的臉蛋才能消氣。

她心裏實在煩不可耐。

她的完美計劃就要流産,事情和她想象的偏了十萬八千裏。秦佳彤看到了秦佳苒,不止沒有爆炸,還能虛僞地笑出來,挽秦佳苒的手臂,那親昵姐妹花的模樣,她看了快作嘔。

這賤人的道行真是與日俱增,對內對外截然不同兩幅皮子,信手拈來随心所欲,孫悟空翻個十個更頭都翻不過她那厚到甩脫地心引力的臉皮。

這回失算了!

秦佳茜對着鏡子翻了個白眼,旋出金色口紅管,細致描着弄花的唇妝,忽然想到,說:“也不知秦佳苒那小慫貨會不會被欺負,別被她們秋後算賬。不然我還是同爹地講,這幾天住秦公館好了。你沒事就陪我一起咯。”

秦家偉驚訝,一口葡撻塞嘴裏,含糊咽下去:“卧槽,你幾時同三姐姐關系變好了?你不是很讨厭她嗎。”

“我為什麽讨厭她,你很懂我哦。”秦佳茜把粉餅蓋子一阖,咔噠作響。

秦家偉擠眉弄眼,“我還不懂你,因為三姐比你靓咯。”

“???”

靓你頭!吔屎啦你!

秦佳茜氣得臉蛋緋紅,媽咪生塊叉燒還能吃,生個弟弟只會胳膊肘往外拐。誰才是他正兒八經的親姐他明唔明啊!

她托腮生悶氣,眼睫耷拉,拿着叉子有一搭沒一搭地在餐桌布上畫圈圈,發出咯吱的聲音。

“卧槽!”

“又喊什麽!”

秦佳茜被秦家偉突然出聲吓得心髒一縮。

秦家偉顧不得鬥嘴,撞了下秦佳茜的胳膊,喊她看熱鬧,“你快看那邊,牽着三姐姐的那個男人。”

“那男人誰啊,不是我們本地的吧,是華裔嗎?看上去還挺不一般。好好笑,你快看大姐那邊,她怎麽臉都綠了。”

何止秦佳彤的臉綠了。

秦佳茜的臉也緊跟着綠了,銀牙緊鑼密鼓咬着,咬到v字小臉的兩側冒出一點腮幫子。

她不敢信,掐了一把秦家偉大腿。

秦家偉嗦了口氣,“疼!”

“當然不一般。那是謝先生。”秦佳茜盯着此刻全場的焦點看,眼圈迅速發紅。

“點?”

“謝家太子爺,謝琮月!”

“........!!!”

秦家偉的表情從喜劇片直接過渡到驚悚片,呆愣說:“三姐靓到這種程度了嗎?”

“........”

秦佳茜氣哭了,眼尾那點嫩紅如驟雨般暈衍開來。

全世界的人都在惹她生氣。尤其是秦佳苒。

她居然不知道秦佳苒背地裏勾搭上了謝先生,她居然不知道。她還傻傻相信秦佳苒說這些衣服珠寶都是陸彥和那小子送的。

她真傻。真傻。

“你怎麽了呀?”

秦家偉見秦佳茜掉淚,一下就慌了神,“不哭不哭。你肯定系全港最靓的女仔呀,你是公主絕世美少女美神降臨顏霸!三姐算個屁,她在你邊上就是小丫鬟,真的!”

“我不想聽你說話。你閉嘴好嗎。”

秦佳茜哽咽着,軟啞着聲讓他閉嘴,秦家偉把嘴拉上,掌心合十求祖宗別哭了,可秦佳茜眼淚掉越兇。

難受委屈和不甘心在心底交織,一時間都分不清是難受多一點,委屈多一點,還是不甘心多一點。

秦佳苒做到了她做不到的事。這是不是說明,秦佳苒真的比她漂亮?

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她不用絞盡腦汁想着怎樣讓秦佳彤爆炸了?想到這裏,秦佳茜又笑了,秦家偉撓了撓頭,不懂她發什麽神經病。

“我去找她問清楚。”秦佳茜輕輕擦掉眼淚,又對家偉說:“你快去洗手間等媽咪。”

“這下秦公館有得鬧了。”

秦佳茜在廳內沒有找到秦佳苒,轉道去了休息室,她要把身上的紅裙換掉,中途經過一間休息室,聽到裏面傳來摔杯子的動靜,她吓了一跳。

是秦佳彤。

“我就知道那野種是個隐患!當年就該把她趕出秦家,她剛才明明都要答應黃董了,沒想到轉背就勾上了謝先生!”

“不會是看着黃董肯給她正宮的位置,就吃了豹子膽敢肖想謝家了吧!”

秦佳茜驚訝地捂住嘴。

答應黃董?黃董又是誰?

秦佳茜滿腹狐疑,還是聰明地沒有久留,她一邊走一邊想,都沒注意到迎面走來的男人,就這樣悶聲撞了上去,腳步踉跄了兩下,幸好男人伸手扶了一把,她才不至于摔倒。

不過秦佳茜寧願這人不要扶她。

那握住她手臂的力道毫不憐香惜玉,痛得她直接嘶了口涼氣,就是摔下去,摔在軟乎乎的地毯上,也不見得有這麽疼!

秦佳茜皺着臉,視線掃過那只手。

冷硬的骨頭,被日光曬出來的麥色,抓住她白到融進雪裏的小臂,刺激着眼球。根根分明的手指并不似一般養尊處優的豪門少爺那樣修長斯文,虎口處被一道傷疤橫貫,讓人不寒而栗。

秦佳茜沒注意這些細jsg節,她只是皺着眉,心裏冒着一把火。

“你撞疼我了!”秦佳茜完全沒意識到是她自己先撞上去,又被對方扶了一把。

她撒潑,耍脾氣,刁蠻不講理,簡直是信手拈來,尤其是這人,活該撞她槍口上。

白來的出氣筒她怎可能放過啊!

“說話啊!”秦佳茜擡眼去瞪這人。

對方似乎是懶得跟她計較,散漫地瞥過來一眼。

那是一雙冷峻如鷹隼的黑眸,男人輪廓淩厲,短發利落,直貼頭皮,一身西裝罩着他結實的身體,與斯文亳不挂鈎,戾氣凜凜。

這......這他媽道上的吧?

秦佳茜咯噔一下,把吃軟怕硬發揮到極致:“...Sorry....我剛剛不是發脾氣喔....我、我很謝謝你,謝謝謝謝!您是位好心的先生!長命百歲!”

她鞠躬。

男人冷冷地扯了下唇,狹長的眼眸半眯,上下打量她一圈,這才開口:“你身上的裙子哪來的?”

聲音低沉,帶着一些野性的粗,猶如在叢林裏活下來的猛獸,戰績累累也傷痕斑斑。

“裙子?”秦佳茜眨了眨眼睛,不懂他奇怪的發問,撒了個謊:“我自己的啊。”

“不是你的尺碼。”男人戳破她的謊話。

秦佳茜徹底愣住,掌心貼着裙擺,感受着來自日本頂級天鵝絨的細膩熨帖,明白了過來——

那兩只盒子是不同的男人送給秦佳苒的。又想到剛剛從秦佳彤嘴裏聽到的黃董二字。

所以現在的情況是:

秦佳苒同時勾搭了好幾個,大于等于三。

她!秦佳茜眼睛瞪大,她這個毛剛長齊的細路妹可真敢啊!

“你搶的?”男人繼續拿着半懶又低野的聲音壓迫秦佳茜的神經。

“不!”秦佳茜一下子心虛地揪住裙擺,“....是我妹妹....給我的.....”說完就在心裏罵自己沒出息。

慫貨,她才是慫貨。

男人挑眉,似乎是得到了答案又似乎是不關心了,雨收雲歇地收回目光,擡步從她身邊而過。

他走過來的那一瞬間,秦佳茜整個心都提起,仿佛被叢林猛獸靠近,她嗅到一點那男人身上沾着的氣味。

“等等!”她脫口而出。

男人頓住,秦佳茜嗅着那股越強烈的氣味,目視前方,鎮定:“這件裙子是你送給秦佳苒的嗎?”

不是香水味。是冷冽金屬的味道。

她想起曾和朋友去德國秋獵,當地人會拿一種專用的槍油保養獵/槍的零件,擦過油後的槍泛着泠泠的黑光。像這種味道。

“我不認識你說的這個人。”男人低聲回。

秦佳茜睜大眼睛,直覺他在撒謊,但細細回想又覺得不對勁,認識就認識不認識就不認識,何至于撒謊。

鼻息下冷冽的金屬味消弭,取而代之是香煙的苦澀。

秦佳茜轉過頭去。

人早就不見了,只有空蕩蕩的走廊,淺灰棕地毯,牆壁裏鑲嵌的鏡子映出她茫然的眼睛,古銅色的水晶彎鈎燈懸挂,一團團青煙彌漫在燈晖中。

休息室就是套房。

侍應生為謝琮月安排的這間套房顯然是最高規格,面朝維港,有觀景陽臺。

陽臺上,一盞水晶彎鈎燈垂下,在維港璀璨的夜色裏,暈開一點聊勝于無的暖光。

煙霧很淡,随風散去,留下香料燃盡後的餘韻在鼻息下浮動。原來煙味還能這麽好聞,像一爐香。秦佳苒偷偷吸了一滿肺,然後吐出來。

謝琮月餘光看見她笨拙膽小的模樣,想笑,但轉念一想,她哪裏笨拙,她明明聰明到有本事把人玩弄于股掌之間,也不膽小,她骨子裏膽兒大的很,但看上去就像是一場暴雨都能把她驚到,抱着枕頭哭撒嬌要人陪。

“怎麽不說話。”謝琮月皺了眉,透過煙霧看她,修長的手指點了點煙身,一縷灰落在風裏。

安靜過頭的空間裏,只有遙遠的來自外界的嘈雜聲,突然響起這麽近的聲音,秦佳苒怔愣擡起頭,看見霓虹和煙霧中的隽冷輪廓。

她抿抿唇,“我不知道說什麽。我怕說多了惹您生氣。”

看看。這不就是很聰明。

謝琮月哼了聲冷笑,“你已經惹我生氣了。”

秦佳苒不說話了,睜着一雙濕潤的眼睛看着他。

謝琮月見她犯倔,輕輕勾了勾唇,懶得管,只是面向維港的夜色,安靜地抽煙。

七月的亞熱帶天氣永遠潮濕燥熱,但今夜起了風,很涼爽,烏雲籠住繁星,夜很濃,像兜着一場雨。明天也許是雨天,或者這雨半夜就要落下來,誰說的準呢。

兩人都不說話,那些外界的遙遠又熙攘的車馬聲再度湧回耳邊。謝琮月煙瘾不粗,但今夜有些洶湧,緩慢地吸着,像在熬着什麽似的,一支煙從頭燃到了尾端。

“對不起。”

謝琮月咬着煙嘴的動作一頓,将煙拿下,偏過頭看她,“你已經道過一次歉了。”

他語氣沉沉的,被煙染過的嗓子帶着暗啞。

秦佳苒頹然地垂下頭,“....有嗎?”

她是記得說過一句對不起,但是一點用都沒有,他看上去還是很不高興,冷冷淡淡的。

“好像沒什麽用。你還是不高興。”

腦子裏想的話就這樣不經意跑了出來,等她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晚了。

對方冰冰涼涼笑了一聲,徑直把煙扔進一口沒喝的酒裏,“你倒是很識時務,知道對方不高興,就不管不顧只道歉,覺得沒用就繼續道歉,這是你的處事方式嗎?”

秦佳苒看着他黑沉的臉色,心裏一慌:“對不起,我——”

這下好了,她似乎把場面弄得更糟了。

“我為什麽不高興,你想過沒有?”謝琮月半轉過身體,看了眼往角落縮去的女孩。

她似乎對危險格外敏感,稍有風吹草動就想着縮到安全的角落。既然這麽怕危險,又為什麽要屢次把自己曝露在危險之中?

“嗯。想過的。”秦佳苒小幅度點了點,“因為我弄髒了您送的禮物。”話很難堪,但還是說出口。

“我不喜歡弄髒這個詞。換一種解釋。”

“.....我不該穿您送的裙子答應和別人跳舞。”這個解釋,更難堪了。

謝琮月轉過身,慢條斯理朝她的安全領域走去,經過小茶幾時順勢拿起那盒煙,又抖了一支出來咬在嘴角,探打火機時,他說:“只是一支舞嗎?”

“啊?”

“只是一支舞嗎,不是別的,你确定?”

秦佳苒的呼吸淤積在肺裏,他什麽都知道,他只是等着她親口說。

可是她要怎麽開口?她不想連最後一層遮羞布都被拿走。

“我确定。”她還是撒了謊。

謝琮月點燃煙,鏡片之下的眸色濃如黑夜,口吻卻很淡:“可能你覺得只是一支舞,但你想過沒有,在他眼裏,你答應跟他跳舞和你答應同他上床沒區別。”

“謝先生!”

秦佳苒整個人如過了電,她倏然擡頭,眼圈不可抑制地泛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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