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霧氣

霧氣

翟沄年有些許喘不上氣了,不知什麽時候拽着景樆淑衣領的手逐漸蜷起,攥緊……景樆淑拿捏到分寸錯開些許。

“我的翟大組長啊,是不是欠我一個要求?”

“上次你就提了。”翟沄年一聽,直覺沒好事,趕緊拒絕。

景樆淑立刻擺出一副不解的表情:“可是……你上次食言了。箋心姐姐……”

“少來。”翟沄年無奈,只能慣着,“說吧。”

“算了,我後面再說。”景樆淑突然又變了主意,眼裏是不加掩飾的狡黠。

“行行行──”

畢竟也不能離場太久了,翟沄年和景樆淑很快就回去,趕上最後十分鐘話劇。

散場,一行人晃晃悠悠走到門口──下雨了。

各自看看旁邊的人,不知道誰先說了一句:“要不跑過去?反正不遠。”

提議得到了大片人的附和。

景樆淑看看翟沄年,說:你能淋雨了吧?”

“可以。”

“真的?”景樆淑将信将疑。

翟沄年靜靜盯着景樆淑,一句話不說,意思很明顯:“你繼續懷疑呢?”

“走吧。”

餐桌上,翟沄年一手垂在身側,一手搭着手臂。偏偏有人吧,就喜歡可勁搞一些小動作──景樆淑手放在桌面下,慢慢地挪到翟沄年手邊,時不時勾勾翟沄年的手指。

翟沄年壓着嘴角點了幾個菜,然後瞪了一眼景樆淑,并不兇,也不含警告,所以景樆淑依舊不改。

翟沄年盯着桌面,反手拍了一下景樆淑。

總歸是安分了些……

…………

飯後,翟沄年負責送一些人回去,景樆淑在最後。

既然已經挑明了,景樆淑就不再裝了,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車就很自覺地拿了一顆糖。

後排,姜亦宸的盯着景樆淑拿糖的手,視線挪到了景樆淑身上,又平移到翟沄年身上──翟沄年只是看了一眼那只手就繼續認真開車。

景樆淑通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姜亦宸,姜亦宸立刻收回視線,看向窗外。姜亦宸的手卻拽了一下Christian的衣袖,通過動作表示不滿:“怎麽回事?我怎麽都不知道組長車上有糖?景樆淑才來多久?”

Christian也一起看窗外,眼神空洞。他還是不忘拍了拍姜亦宸的手表示感同身受以及根本安慰不了人的安慰。

到了景樆淑所住的那片街區,翟沄年就停了車──因為再送一點車就走不了了。

景樆淑開了車門,卻遲遲未動。

她看向翟沄年,語氣含着點撩撥的意思:“你……跟我回家嗎,翟大組長?”

翟沄年想了想才回答,是和景樆淑一模一樣的撩逗:“你選一個,要你的翟大組長還是要箋心?”

“我──都不要。”景樆淑突然靠近點翟沄年,語氣突然正經了些,“我就要你,也只要你。”

有那麽一瞬間,心髒漏了一拍,所以後面的事情都有些亂了,偏離了既定的規劃──

向來按照計劃行事的翟組長鬼使神差就下了車,直到自己被壓在牆上,被某個不守規矩的人吻到腿腳有些發軟、呼吸略有困難的時候才回過神來。

天色早就暗了下去,地上淺淺的水坑,和不斷濺起水花的雨珠,全都被院子裏暖色的燈籠映得泛着細碎的微光,也反射着庭院燈橙黃色的光芒。

像是一場燦爛的煙火,盛放在了地面上。

雨不斷敲擊着屋檐,和着風吻過銀鈴激起的清脆聲響。

薄薄的霧氣,漫在稍高一點的半空中,輕柔地擁抱樹梢。

廊下,兩人影子輕晃着……

翟沄年幾次想推開景樆淑,但景樆淑不依不饒,最後索性摁住了翟沄年的手。

翟沄年最後也只能聽之任之。

而看景樆淑的固執,就像是要把這三千餘個日夜都要到個補償一樣。

……

“我害怕打雷诶,箋心姐姐──”景樆淑輕輕抱着翟沄年,撒嬌的語氣,動作上卻給翟沄年留足了空間──随時可以抽身。

翟沄年剛剛調整好呼吸沒多久,瞥了一眼景樆淑,突然想起來了好久以前在門口徘徊着要不要敲門的那個人。

就是這一會兒的心軟,再次亂了翟沄年的行程。

景樆淑和翟沄年各自靠着枕頭看書。景樆淑突然偏了偏頭,視線沒離開書:“你什麽時候認出我的?”

“跟着你那次懷疑,後面才逐漸确定的,具體什麽時候忘了。你應該第一次見我就想到這個方面了吧?”翟沄年翻了一頁書。

景樆淑書也不看了,轉頭看着翟沄年問:“你怎麽知道?”

“因為……因為我是組長诶。”翟沄年開玩笑說。

不過其實景樆淑問出來之後就後悔了:她故意用了偷看翟沄年練功學的招式,這要是想不起來那簡直說不過去了。

“好了我知道了。”

安靜一會兒,翟沄年想起來了一個事情──

“你那時候為什麽怕打雷?”

“不告訴你──什麽叫那時候,我現在也怕……”景樆淑越說聲音越小,不是心虛,而是故意裝的委屈和害怕。

“……”不太信?

“那……你名字是怎麽來的?”

“就當是撿到我的時候就是在一樹木槿旁邊,我身上只有姓氏和生辰八字──我親愛的箋心姐姐诶,什麽時候變成十萬個為什麽了?”

“……最後一個問題。你真的不想問問我當時為什麽會──”話沒說完,景樆淑就比了個“噓──”的手勢,然後說:“我看報紙的,姐姐。”

“哦,睡覺了,我把我這邊的燈關了啊?”

“沒事,我也打算睡覺了。”

雨夜──尤其加上身邊好久不見的人,就算是她們,也忘記了對時間的感知。

所以誰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景樆淑突然開始挪着手的位置。

窸窸窣窣的聲音,直到被子底下兩只手碰到了一起才停下。

“怎麽了?”翟沄年輕聲問道。

“沒事。”确認一下不是夢而已。

景樆淑又握住了翟沄年的手腕,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讓她稍微安心一點;似乎只有抓住了這些溫度,十來年因獨行于凜冬而覆上的冰霜才能消融……

翟沄年也知道景樆淑在想什麽,所以她翻了個身,改為面向景樆淑側卧。翟沄年的手很自然地抓着景樆淑的手臂。臉頰輕輕蹭了蹭枕頭,額頭剛好碰到景樆淑的肩。

“夏天了。”翟沄年喃喃道──是故意說給景樆淑聽的。

是了,夏天了。

夏天,從體感上是要比春天的時間更長點的。

夏天,總歸是要比春天更加熱鬧而絢爛些的……

隔些天,會議室。

“副組長,到你出方案了。”翟沄年靠着椅子悠哉悠哉地喝了口水。

景樆淑立刻抗議:“怎麽又是我?”

“為什麽不是你?”

“上次,一個綁架案要我們協助,是我想的計劃吧?再上次,保護樓先生離開,是我想的吧?說好的輪着來呢?”

翟沄年看自己理虧,又想起前兩天那個綁架案的時候──

是在淩平山,景樆淑和翟沄年等人走到半山就被發現了。

翟沄年神經立刻繃緊,迅速躲閃的同時也拿出了自己的槍,緊緊盯着四周朝着自己而來的子彈及其飛旋而來的方向。

一邊,景樆淑自顧都有些難的情形下,還是分神去注意翟沄年的狀态。

景樆淑眯了眯眼,注意到另一顆翟沄年沒有注意到的子彈,景樆淑來不及思考,下意識地就上前替翟沄年擋下來。翟沄年回頭一看,立刻就慌了神。

“沒事,我難得失手的翟大組長,偶爾出個纰漏依靠一下別人也不是不行。”景樆淑忍着痛安慰着。

翟沄年眼裏關心在看見子彈的時候淡了一些,拉開景樆淑避讓。

翟沄年雖然知道景樆淑是為自己好,可畢竟關心則亂,難免出言嗆景樆淑:“怎麽着,打算把之前那些事都還清,然後兩不相欠各自安好啊?”

“我就是下意識反應,你別生我氣了好不好?”景樆淑一臉嚴肅,額角滲着汗,語調卻彎彎繞繞似是撒嬌──她當然知道翟沄年不是真的生氣,但她還是順着翟沄年的話退了一步示弱。

“你……算了,解決了再說。”

翟沄年狀似無意地瞥了一眼自己親自給景樆淑包紮的傷口,随口就開始找理由:“哦,忘了。行吧,我想就我想。”

“你自己休息好了,姜亦宸,Christian,然後──”

“我不想休息诶可是……”景樆淑小聲打斷翟沄年。

“……”

翟沄年一臉寫着“你再想想?”,義正辭嚴地拒絕:“組長覺得你需要。”

某位副組長依然想要以身作則演示何謂“身殘志堅”──

“反正這次只是協助,主要任務又不在我們組……”

“就是不帶你。”翟沄年繼續發揮“意志堅定”“絕不動搖”的高尚品格。

“後天一早九點的火車,自己按時到。”翟沄年不再看景樆淑,繼續安排。

“好。”

第二天下午,翟沄年的辦公室,門并沒有關,景樆淑拿着文件就進來了,順手關了門。

翟沄年擡眸看了一眼後,完全就是公事公辦的語氣:“有事?”

“沒事你還不讓我找您了啊翟大組長?”景樆淑放下了文件,拿起翟沄年的杯子倒了熱水後自己又坐在一邊的矮桌邊倒了杯茶。

“我要是不讓呢?”翟沄年拿起杯子,本來打算潤一下嘴唇就算了,順便試試溫度,然後翟組長就發現她的擔心純粹多餘的──景樆淑把溫度把控得剛好──從她還是“斜闌”的時候起就一直都是這樣。

“那沒辦法了,我來都來了。”景樆淑一臉痞氣眼裏狡黠毫不掩飾,景樆淑轉了一圈茶杯,突然又繼續說,“哎,翟大組長,我們現在算是什麽關系啊?”

翟沄年筆尖頓了下,似乎有些用力──因為墨水很快就在紙上暈開了。

“正常朋友……”

景樆淑已經轉悠到了翟沄年旁邊,聞言彎下腰,一手背在身後,一手緩緩勾住了翟沄年的領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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