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白日裏随手翻過的娛樂信息帶來的影響比預想的還要大,南曌今夜罕見的做了一場夢。

沉入黑暗中後,南曌聽到了争鬥的喧鬧。

南曌的意識回歸,她看見自己坐在汽車的駕駛位上,車子被撞,安全氣囊彈出,透過玻璃倒影她看見了自己流血的額頭。

耳鳴伴随着吵鬧哭喊,她愣在當場,視線被自己右側的動靜吸引了注意力。

好像,是他撞了我?

變形的車門被踹開,一個男人走了下來,赤着上身,帶着一根棒球棒,叫嚷着發洩憤怒,高高舉起砸在南曌車子的前蓋上。

血流進南曌的眼睛,她看不清東西,雖然疼痛也不願閉上雙目。

“我不好過,誰也別想好過!”

南曌聽見男人大喊着。

透過後視鏡她能看見後面也有不少車輛相撞,陌生的馬路上亂成一團。

男人報複社會一般,揮舞着棒球棍砸車,打人,抓着一個柔弱女性的頭發,用腳猛踹對方的肚子。南曌吃力的扣開自己的車門,想要上前阻攔。

一切發生的很快,有其他路人沖上去阻攔,剛奪下棒球棒,男人從褲兜中又掏出一把水果刀胡亂揮舞。

南曌扶着頭,踉跄的往前走了兩步,後方有人沖過來,将她撞到,她恍惚間又看見了一個赤着上身的男人,帶着刀,砍在了阻攔的路人身上。

人群騷亂着,不知誰又縱了火,爆炸聲伴随着玻璃碎裂,還有鳴天槍響。

無妄之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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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曌倒在地上望着天空,為什麽會夢到這些呢?

她的意識在絢爛扭曲的夢核裏旋轉,用力一翻身,剛才嘈雜的街景一下子在這過程中銜接到了一片森林之中。

疼痛與眩暈的感覺瞬間消散,南曌由躺姿變做站姿,她□□着腳,感知着地上的青草。

南曌遲鈍的去摸自己的腦袋,仿佛剛才的鮮血噴湧都是幻覺一般。她仰起頭,在柔和的月光中依稀看見了屬于女性的輪廓。

女人的形象逐漸清晰,那并不是一個單一的姿态,有着相同容貌的三頭三身六臂女人背部相貼,對應着三個不同的方位。

三面相的身上有着不同的動物,一個腳邊趴着巨大的狼安靜的注視着前方,一個手臂上盤旋着絢麗的蛇昂揚着頭,還有一位身邊站立着溫馴美麗的馬輕甩着尾巴。

南曌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看着,本來柔和明亮的月光因為女人的出現逐漸散去,南曌仰着頭能清晰的看見月亮被吞噬,而女人手上攜帶的火炬成為了唯一的光源。

“是赫卡忒嗎?”南曌自言自語。

她對于美術史了解不多,各式神話也只是粗略看過。但是這家夥出現太有标志性了,她輕易的就從記憶中翻找出對應的神明。

很莫名其妙,怎麽會夢到和自己八竿子打不到的家夥呢?

赫卡忒是衆神中極為特殊的一位,她既是天空,大地,海洋的大女神,也同樣不明确的屬于這些任何屬性的陣營。她代表着某種偶然命運的随機性,既有利,又有害。是一位随心所欲的女神,對于僥幸見到她的人沒有邏輯的施舍幸運或厄運。

所以是要賜予自己這個不屬于任何神明的非信徒者什麽呢?

亦或是只是自己的臆想,絢麗多變夢核轉換的一環?

南曌能清晰的透過火炬光芒看到女神衣着上的細微裝飾,能看見卧趴着的巨狼身上的毛發質感,女神懸在空中巨大無比,又好像貼在自己面前,這種體驗玄妙無比。

突然,眼中的女神有了些許動作。

卧趴着的狼吐出了舌頭,手腕纏着蛇的那一只手臂擡起,掌心垂直着攤開,美麗的馬兒嘶鳴一聲,歪過頭露出自己毛亮修長的側頸。

南曌清晰的看見,狼的舌頭上浮現了一段公式,掌心是另一個完全不同的公式,馬脖頸上也是一段自己從未見過的數據公式。

只一眼,南曌就憑借自己過目不忘的天賦牢記于心,任何細微的小數都沒有錯過。

似乎是知道她已經記住,女神手中的火炬被熄滅,一團黑暗中女神悄無聲息的離開,南曌的意識漸漸回籠。

“做噩夢了嗎?”南曌剛一睜開眼,就從不刺眼的昏黃光芒下捕捉到了紅發女人略微關切的眼神。“你出了很多汗。”

夜裏信息素的味道猛然增加,喚醒了也陷入沉睡的妲朗月。她醒來便看見南曌安安靜靜的,手規規矩矩搭在腹間,額頭上聚有明顯的汗珠,有一滴眼淚從她的眼角滑落,被布料瞬間吸收,仿佛是錯覺一般。

該不會是被自己壓榨的做噩夢了吧?不像啊?妲朗月不怎麽多的良心隐隐有些不好意思。

南曌搖搖頭,“沒有做噩夢。”确實不算做噩夢,她又不害怕。

她只是傷心。

但是這不多的傷心也在見到妲朗月的一瞬間沖淡了。

“身體不适?”妲朗月用紙巾體貼的擦了擦南曌頭上的汗。“要喝點水嗎?”

該不是補劑勁兒太大了給孩子補出汗了吧?妲朗月也是剛醒,腦子不太清醒胡思亂想。

南曌還是搖搖頭,她的情緒恢複正常,敲敲光腦看了看時間,沒頭沒尾的道,“五點了。”

“是啊。”妲朗月見南曌醒來并無異常,甚至擦幹了汗後比睡前看着更有精神放下了心。她打了個哈欠,将手裏的紙團随意丢掉,重新鑽進被子躺好。“還能再睡一陣子。”

南曌側過身,枕着胳膊看着女人,另一只手從被子裏悄悄摸索着向前,扣住了平躺着的紅發女人手腕。

“不是。”

南曌将人拉到自己懷裏,難得的主動親近。

“是折騰一會兒就可以起床了。”

妲朗月的睡意還沒褪去,被她這話搞的一愣。黑發女人的信息素一瞬間環繞住了自己,矜持又高貴的勾起了她本就放肆的情緒。

“哦?悉聽尊便。”美豔的紅發女郎轉換很快,把這當成了一種別樣的情趣迎合了上去。

......

今天南曌沒有像個挂件一樣被妲朗月帶去上班,她難得的提出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也許是南曌早上的行為取悅了魔女,妲朗月并沒反對,只是眯着眼思考了兩秒,就親親南曌的側臉,自己上了飛行器兢兢業業工作去了。

留在家中的南曌不緊不慢的目送着飛行器離開,直到看不見蹤跡後轉身去了書房。

知道這個小古董喜歡一些紙質用品,妲朗月投其所好,南曌對小說文學沒什麽興趣,妲朗月就在家裏書房弄了一面牆的理論學術書籍。

妲朗月不是專業人士,偶爾翻幾下就當助眠讀物了。南曌倒是如魚得水,家裏四處都扔了幾本,她走哪兒都能翻翻打發時間。

南曌坐在桌前,腦海裏像是播放影像一樣,反複的回味着昨晚看到的畫面。

昨晚那三條公式,她剛一看到确認是陌生的,但是現在再回味的時候,又感受到了莫名的熟悉。雖然不知道是用來做什麽的,但自己絕對跟這幾條公式有些關聯。

南曌知道現在科技的發達,也許這幾條公式已經被論證過了,但她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戒備感促使着她不想從任何途徑将這幾條公式羅列出來。

她靠在椅背上,半眯着眼,随手翻開了一本物理相關的理論書籍,像是在仔細閱讀一般。

妲朗月此刻也是相同姿态,只不過是靠在飛行器的椅背上,凝視着光腦中的畫面。

莊園的管理權限與她的光腦相連,只要她想,她可以捕捉到任何一個南曌活動的瞬間畫面。大部分時候她也沒那麽多窺探的心思,但是今天她确實有些好奇。

南曌今日給她的感覺有些不同。

雖然平日裏這個失憶的小神童也是舉止矜貴的姿态,不過今天還多了幾分其他滋味。挺有意思的,起先還以為這人是恢複記憶了,觀察之下又不太沾邊。

南曌就這麽靜靜的翻閱着手中的書,家政機器人乖巧的送來飲品,南曌握在手中小口的喝了一口,一入口才發現是昨日妲朗月給她喝過的補劑。

這一下拉回了她的注意力,想必是妲朗月安排好的,一天一杯。

妲朗月從光腦看見此處忍俊不禁,小神童孩子氣一般鼓了鼓腮幫子,一言不發把東西喝了,擺擺手攆走了家政機器人。

也太可愛了。

妲朗月饒有興致的截圖。

算了,這人也不是真的小孩子,愛幹嘛幹嘛吧。

妲朗月自傲的想,反正人被自己捏在手裏,南曌過去的人生已經過去六七百年了,量她那點小秘密也翻不出什麽浪花。

既然如此,那點小秘密就暫時給她留着吧,也挺好玩的不是嗎?

妲朗月關閉了光腦,看南曌是賞心悅目,看公式就是腦袋沉沉了。

南曌若有所感的環視了一下書房,抿抿嘴,又低頭演戲。任誰看了都以為她在認真看書,無人能想到她在心中純靠腦力心算在推演數據規模巨大的公式模型。

另一旁,姬野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妲家畢竟是德爾斐轄區有名的家族集團,有關于最新一代繼承人妲朗月的信息自然是比南曌這個無名小卒多的是。

雖然沒有絲毫證據,但是姬野的直覺告訴她,南曌這個人八九不離十就是那位了。

是借屍還魂也好是什麽超自然力量也好,總之,姬野認定了南曌就是那位被遺忘在時間長河裏的沉睡之人。

難搞的是,這位似乎是真的失憶了啊。

姬野又打開了屬于那個人的絕密檔案,在白大褂照片的旁邊是那位的代號。

女人似乎從一開始就是沉靜沒什麽笑意的模樣,年紀輕輕就透露出一副與科學常伴的姿态,似乎要與學術糾纏一生的标準天才學者。

真正被記錄時女人才十六歲,而距離女人二十四歲消失也不過就只有短暫八年。

這八年女人過得可比不少人八十年都精彩多了。

姬野光腦中的資料不足真正事件的十分之一詳細,但也已經能夠窺探到女人憑借自己的能力掀起了多大的浪花,姬野的手指隔空懸浮在了女人的代號之上。

狄安娜。

她是怎麽活下來的呢?難道她真的如記載一般,遭受了神明的眷顧嗎?

難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有虛幻神明的存在嗎?如若真的被眷顧,又怎會被後來人抹去一切功績忌憚至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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