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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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第二天,沈信還是不怎麽放心,他和沈無拘說了一聲後就去了許如塵的公司。
他去的并不算早,工作人員已經上班了,他進去的時候也沒怎麽見到人。
前臺的小姐姐明顯還記得他。
“您是來找小許總的嗎?”前臺問他。
沈信剛打算進電梯,聽到她這麽問停下腳步點點頭。
“小許總今天沒來。”前臺說:“好像打電話也聯系不到,今天還有合作商上門,都沒辦法只能讓別人接待了。”
沈信微微皺眉,他對前臺點點頭道了聲謝。
本來就覺得不放心,現在來公司知道他沒來上班,那種不對勁的預感更強烈了。
接着他走出公司門,在門口給一個人打了電話。
範曉,他曾經的客戶,許如塵欽定好友。
“喂?”範曉電話倒是接的很快,“沈學長怎麽會給我打電話?難道是想再給我幾張人渣辨別咒!不得不說那東西是真的好用啊,每次當我覺得不對勁的時候一用一個準,對面都是人渣啊嗚嗚。”
沈信啧了一聲,“許如塵家的地址,你知道吧?”
“地址?”範曉有些疑惑,“他今天沒去上班?”
“沒有。”
“靠,這個工作狂魔竟然不工作了?!”範曉也有些驚訝,“學長你現在在哪裏?我去接你,然後和你一起去他家看看。”
範曉是真朋友,他在沈信說許如塵沒去上班就知道這家夥一定出事了,要是沈信能在公司找到許如塵就不會打這個電話來,這說明什麽?說明許如塵無緣無故的曠工了。
他迅速從公司離開,很快就來到了許如塵公司樓下,沈信就坐在公司門口的臺階上。
“學長!”範曉對他招手。
沈信走過來打開車門坐上副駕駛,剛系上安全帶車子就開了出去。
“學長怎麽會來他公司找他?”範曉問。
“昨天打電話感覺他好像不太對勁,今天過來看看。”沈信簡單回答。
範曉認真點頭,“那學長你人還怪好的嘞。”
沈信瞥了他一眼,“許如塵沒和你說嗎?”
“說什麽?”
沈信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沒事。”
範曉:???
怎麽還有人話說一半啊!
因為避開了上班人流,路上車不是很多,他們很快來到許如塵所在的小區,範曉帶着沈信往前走,拐過一道彎就來到一座獨棟的小樓,看上去是個二層,有陽臺,窗簾擋的嚴嚴實實,什麽都看不到。
範曉摁響門鈴,裏面許久沒有動靜。
他又給許如塵打電話,裏面傳來撥打的電話已關機的提示。
範曉更覺得不對了,他開始敲門,“許如塵!你在裏面嗎?!”
“許如塵!開門!”
就在他着急的想要報警的時候,門咯吱一聲打開了,許如塵探出頭來,他臉色蒼白的厲害,眼底下是濃重的黑眼圈,穿着一套睡衣。
本來看到範曉還算平靜的眼神在看到後面的沈信時瞬間睜大了。
“學長?!”
“這就是你和我說的沒事?”沈信走過去推開門,“怎麽回事?”
許如塵眨眨眼睛,他小心翼翼的打開門,“總之,你們先進來吧。”
語氣裏稍微帶上了那麽一點讨好。
範曉茫然的看着許如塵又看看沈信,總覺得許如塵很像是做錯事後的心虛。
咦?這倆人什麽時候突然變得這麽親密了?不會是許如塵的‘日久生情計劃’真的有用處了吧?!
難不成這也是許如塵計劃中的一環?!
可惡!這個狗男人!
“既然沒事,那我先走了。”範曉不準備在這裏當電燈泡,确定他真的沒啥事後就準備離開,“我那還有一堆工作,沈學長有問題記得給我打電話。”
說完範曉就走了,走的是那麽幹脆利落。
感謝我吧!許如塵!
範曉想:看我都幫你到這種程度了!
許如塵巴不得範曉趕緊走,要是範曉在這裏摻和點什麽事就更不好瞞過去了,本來沈信就夠敏銳了。
走進許如塵家裏,沈信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不算整潔的客廳,外套就随便扔在沙發上,沙發的位置也不太對,像是被推了一下後沒有移動回去,他坐在沙發上看向許如塵。
“說吧,怎麽回事。”
“真的沒事。”許如塵緩了一會兒才回答:“可能昨天太激動了就有點感冒,頭暈的很。”
沈信微微挑眉,“就這樣?”
“嗯,可能也有點發燒,有點冷。”說着許如塵蹲到沈信面前,手放在沈信的膝蓋上,“你要試試溫度嗎?”
沈信沒有拒絕,他直接伸出手來放在許如塵的額頭上,許如塵下意識閉上眼睛。
果然是比正常人要熱一點,看上去很像是感冒發燒引起的頭暈。
但沈信也不是這麽好糊弄的一人,他摘下墨鏡看向許如塵,想判斷一下他到底有沒有什麽問題。
依舊是順遂的一生,安穩又成功,不像是要出什麽事。
重新戴上墨鏡,沈信說:“你在這裏等着。”
許如塵歪歪頭,“學長?”
“聽話,在這裏等着。”
說完沈信就起身往其他房間走,像是在判斷這個房子有沒有問題,又像是在熟悉這裏的布局。
許如塵很聽話的坐在沙發上等,在沈信背對他的時候眼神的焦距緩慢的消散開來。
有一道聲音不斷的在他耳邊響起,不斷的不斷的響徹,如同魔鬼一般。
【你很高興吧!】
【他很在乎你!甚至跑來找你!你簡直高興壞了吧!】
【你在用自己的弱勢來獲取同情嗎?你這個僞善者。】
【好高興啊,好高興!他竟然真的來了!】
【你到底是有多虛僞!】
許如塵情不自禁的捂住自己一邊耳朵,他眼神平視前方,卻什麽地方都沒有看,但捂住耳朵沒有用,這些聲音就響在他的腦子裏,就算是他把耳朵堵的嚴嚴實實也能不斷的傳進去。
洗手間裏的鏡子還沒有處理,任誰都沒辦法說這鏡子就是自己裂開的。
許如塵終于想起這件事時沈信已經進了洗手間,許如塵反應過來跑進洗手間,眼睛便看到沈信正站在鏡子面前看裂成無數碎片的鏡面。
他走過去,鏡子再次倒映出自己的身影,裏面無數個自己還在大笑着,不斷的大笑着說着可怕的話。
“學長。”
沈信看向他,“你應該不會蠢到告訴我這是它自己碎掉的。”
“頭暈的時候用手肘撞了一下,就碎了。”許如塵忍受着影子的笑聲回答沈信的問題,“生病了不舒服,就還沒有找人來換。”
沈信微微皺眉,“你從剛才開始就在看什麽?”
許如塵微微睜大眼睛。
“自從我進門後就發現你好像不太對勁,我問你問題你總是遲一會兒才回答,你聽力有問題?”
“剛才你回答問題的時候下意識看鏡子,但眼神可不是随便看鏡子的眼神,你有點害怕?這鏡子裏有什麽讓你害怕到砸碎它?”
許如塵顫抖了一下。
他沒想到沈信的觀察力竟然強到這種程度,這點細微的差別他都發現。
繼續硬着頭皮說是自己感冒的原因,還是說實話?
許如塵感到非常的恐懼。
他害怕幻覺,也害怕被沈信知道這件事。
許家一直都有遺傳精神病,在沈信出現後他再也沒有犯過病,真的信了他生病是許海青的陷害,但現在他再次犯病,這次可沒有許海青在,所以只能說他倒黴到真的遺傳了沈家的病。
“許如塵!”沈信罕見的加重了語氣。
沈信向來是個自由任性的人,他對社會上形形色色的人并不在意,對待讨厭的人就怼,他可以毒舌到讓人哭出來,卻不會用很誇張的音量去強調些什麽。
這是他第一次将聲音放大,就為了讓面前這個人說實話。
許如塵顫抖了一下,幾秒鐘之後才開口,“有,另一個我在。”
“什麽?”沈信皺眉。
“他在鏡子裏。”許如塵臉色慘白,他捂住自己的耳朵,聲音像是被自己硬扯着一個字一個字的出現,“一直在鏡子裏笑,從昨天晚上開始到現在,他一直都沒有走。”
沈信看向那塊破碎的鏡子,又看向仿佛在退縮的許如塵。
他終于明白了什麽。
有另一個自己在,在鏡子裏大笑,哪怕是砸碎鏡子也能聽到聲音。
幻覺、幻聽……
這是許如塵發病時的症狀,能維持住正常人的思維,但卻能看到常人無法看到的東西,聽到別人無法聽到的聲音,他飽受其苦,尋求治療了許多年,他以為這是許海清的緣故。
現在許海青在精神病院,許峰再也不敢對他下手。
不是他們的原因。
但是,有個很重要的點:沈信并沒有看到許如塵的命數有什麽變化。
他依舊一生順遂,無病無災,功德值依舊是正常偏上的數值,這場突如其來的發病并未對許如塵的人生造成任何影響。
很奇怪,要是他真的生病了自己應該可以看到,這天眼不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嗎?
但是,不管是什麽原因。
現在的許如塵很害怕。
沈信走到許如塵面前,他蹲下來和許如塵平視在一起。
許如塵臉色慘白,他明顯狀态很差,看着沈信好像要哭出來了一樣。
“或許,這不一定是病。”
許如塵看着沈信,他的目光很單純,眼睛很亮,但這個亮不是因為希望,更像是含着淚水。
“在最開始,我也以為是幻覺。”沈信指的是自己到現在戴墨鏡才能擋住的被動型天眼,“我也吃過藥,只不過是安神藥,心想或許這樣吃一陣時間幻覺就能消失。”
許如塵問他,“那,幻覺消失了嗎?”
“沒有,因為那根本不是幻覺。”沈信握住他的手,“那是一種真實的本質,譬如命運啊,災難啊,未來啊。”
說着沈信摘下自己的墨鏡,然後雙手戴在許如塵的眼睛上。
“這是我用來擋住幻覺的東西,送給你好不好?”
沈信試着擁抱住他,許如塵的身上很冷,如同冰塊一般,他昨天晚上一定沒有睡覺,一直在家裏忍受着這些找不到來源的幻覺和聲音,就這樣坐到他過來。
想到這裏沈信收緊了手臂。
明明戴着墨鏡,眼前一片昏暗,許如塵卻覺得自己好像要快哭出來了。
好像面前的沈信在發着光一般。
耳邊的聲音還在不斷的叫嚷着。
【他在同情你!】
【太好了!他終于同情你了!他永遠都不會離開你了!】
【你高興了吧,你高興了吧!】
不對。
許如塵在心裏想:不管是同情還是真切的愛。
……他都再也離不開沈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