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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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夏梨一直待在片場沒走，和以前相比多了些不同的感受。
從前她更加自在，認為自己足夠專業，可是在這裏才發現，自己還有許多不足之處，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或許是當時的自己春風得意，而現在的境遇和當時不可同日而語了吧。
周圍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有好奇、有吃驚、也有一些不懷好意和嫉妒，千夏梨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目光。
王樹招呼道：“夏梨，來！”
她跑過去，看見王樹正在和楊墨說話，楊墨在電影裏飾演她的姐姐，剛剛拍完一場戲，臉上的妝有點花。
下一場戲是阿寧和姐姐之晴的，阿寧卧底的事被發現了，姐姐誤以為阿寧對自己的集團投降，來勸和，沒想到阿寧态度溫和，卻死也不屈服，争執中阿寧不小心打碎了桌上的茶杯，茶杯裏是阿寧寫給姐姐的家信。
王樹道：“這場戲要求足夠的張力，因為相比男二號而言，女二號更加重要些，之晴和妹妹的感情更加複雜，所以我們對女二號的選角非常重視。”
千夏梨點頭：“我明白。”
楊墨是個挺好說話的人，一直笑眯眯的，千夏梨一回頭，就看到她笑容滿面的樣子，和劇本裏的姐姐完全不一樣。
而一開機，她就變成了冷酷無情的女軍/官。兩個人對了戲，卻找不到感覺，楊墨搖搖頭說：“你很入戲，但是因為太入戲了，反而是自己理解的感覺最優先，忽略了劇本裏人物的情感。”
千夏梨第一次聽到這種話，愣在當場。
“咱們調轉下角色試試。”楊墨提議。
“好。”
而千夏梨這才發現自己的問題出在哪裏，她看着楊墨溫柔的眼睛，發現自己并沒有真正理解過這個角色，起碼她演的阿寧不會露出這樣寬和的眼神。
因為是姐姐，所以她做什麽都寬容，但因為是姐姐，所以做什麽都不能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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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寧，你是最懂我的人，你知道我的難處，對嗎？”
千夏梨念着臺詞，聲音在不自覺的顫抖，而楊墨的眼神沒有直接看她，只是看着桌上的茶杯：“阿姐，我不懂。”
王樹一直在旁邊看着兩人的互動，點頭：“到位。”
“當初來做卧底的時候，我沒想到會是你，怎麽會是你？”楊墨的眼神有些崩潰，還有些留戀，滿眼的感情。
千夏梨被她的情緒帶進去，仿佛內心也開始天人交戰，一時間沒有說話。
阿寧對姐姐是又愛又恨的，不宜露出過于外放的情緒，所以需要收着演，但是這場戲需要外放一點點，這個度很難拿捏。
“好了，”王樹見時間差不多了，主動打斷，“過幾分鐘開拍。”
“不好意思，獻醜了。”楊墨對她吐了吐舌頭，三十多歲的女人竟沒有一點歲月的痕跡，還是十分俏皮可愛。
“沒有，很感謝您。”
千夏梨拿着劇本，非常認真地說。
開拍的時候倒是沒有她想象中的磕磕絆絆，千夏梨的詞背得已經很熟了，然而還是NG了一次。
現場的工作人員已經工作了快一天，有的已經不耐煩了，不善意的眼神時有時無地落在她身上。
千夏梨覺得很抱歉：“不好意思，我們再來一遍。”
“沒關系。我們重新從争執這個地方開始。”王樹比了個“OK”的手勢。
阿寧語氣很溫和，眼神也很柔和，但她不是來投降的，而是來見自己的姐姐的：“我的選擇就是這樣，姐姐，我不能背叛自己的組織。”
之晴冷漠的眼神一如既往：“你真是頑固不靈，再固執下去對你沒好處。”
阿寧卻笑：“沒有好處就沒有吧，我這輩子反正也什麽都沒有。”
這場戲過了，兩人開始争執，過後阿寧不小心碰倒茶杯，茶杯摔碎了，發現裏面有信。不過拍攝時發生了一個小意外，千夏梨的左手被茶杯碎片尖銳的角劃了一道口子，從手背蔓延到了手腕處。
她沒在意，一開始也沒有流血，現場也沒人注意到，她後知後覺才感覺到疼。
她想，應該不會留疤，這疼的感覺竟然讓她有些上瘾。
“晚上我和沉闵要出去吃飯，一起嗎？”拍完戲後，楊墨禮貌邀請道。
“姐姐，她有事去不了，不好意思啊。”黃舒林搶着說。
千夏梨剛要說“我哪有什麽事”，就看見黃舒林對她擠眉弄眼，然後一個勁搖頭。
她立馬反應過來，可能她只關注演戲的事了，都沒想到宋沉闵和楊墨是有些緋聞的，自己去湊個什麽熱鬧。
所以她随意找了個借口搪塞掉了：“嗯，公司要我回去一趟。”
“很遺憾，那明天見。”楊墨潇灑地揮了揮手，戴上墨鏡走了。
“肯定有cp粉拍她們，你也不想他們也拍到你吧？”黃舒林看着楊墨的背影說。
“有道理。”
本日的戲份結束，千夏梨換好衣服出去，卻看到一輛熟悉的車停在風林影視基地的外面，見她出來，車上下來了一個熟悉的人。
“你好，千小姐。”
千夏梨心裏警鐘大作，她還沒能及時從戲裏抽身出來，還是滿心的悲怆和惋惜，一時看到沈千山十分不習慣。
“沈特助？”黃舒林看見沈千山，眼睛開始放光，不過很快克制住了自己，“有什麽事嗎。”
“請上車。”沈特助微笑着邀請。
這是要去哪裏，現在沈千山來請人連理由都不說了嗎，車裏不會有萬熙吧？千夏梨的心理開始瘋狂活動，一邊心理活動一遍腿腳不自覺往那邊移動。
這點出息，千夏梨吐槽自己。
萬熙果然在車上，因為還沒上車就從窗戶外看到了他一頭毛茸茸的短發，看起來剛洗了澡。
“拍完了？”
看見她上車，男人打招呼的語氣十分随意自然，像是約好了來接她一樣。
這是那天晚上過後兩人第一次見面，連車都是這個車，兩個人的位置也一模一樣，千夏梨的臉很快燒了起來，但是作為演員，演一個鎮定自若還是沒問題的。
“是，剛收工。”
很完美，比演阿寧稍微簡單點。
“走吧，請你吃飯去，就作為，”萬熙從財經報紙上擡起頭來，故意停頓了一下，露出了一個微笑，千夏梨魂兒都被吓飛了，這麽暧昧的語氣，黃舒林還在副駕駛上支着耳朵聽着呢。
萬熙最終還是沒有太吓唬她，只是說：“作為你剛剛開工的慶祝。”
千夏梨松了口氣，萬熙觀察着她的表情，覺得有趣極了，嘴角一直揚着，看見她又怒又羞憤地眼神看過來，他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你怎麽不開心？”
千夏梨的心被這句話擊中了，她看着萬熙紅潤的嘴唇，腦子不受控制地想起那天晚上那個吻，臉開始泛紅，黃舒林從後視鏡都看出來了。
“梨子，你熱啊？”
“沒有啊，我只是有點累。”千夏梨欲蓋彌彰地說。
“是嗎，你剛剛還好好的。”
“今天拍攝還順利嗎？”這句話是萬熙問的，千夏梨還以為是問她，剛想回答，卻沒想到是在問黃舒林。
語氣很正式，像是在詢問工作上的事。
“萬總，今天很順利，劇組氛圍也不錯，就是，”黃舒林也一本正經地回答，一副專業助理的狀态，只是想到那個動人心弦的現場直播有點羞赧，結巴了一下接着說，“就是今天天氣不太好，不過您送來的餐車很好吃。”
“那就好。”萬熙像是滿意的點頭，但是他又問，“在拍攝現場沒受什麽傷吧？”
這話是真的在問千夏梨了，她手上的傷被她藏在了袖子下面，不知道滲血沒有，她誰也不打算告訴，打算回家上點藥就好了，拍攝的戲服也基本都是長袖，遮掩一下看不出來。
“沒有，謝謝萬總關心。”
千夏梨擠出一個微笑。
而萬熙卻突然說：“是嗎，給我看看你的手。”
千夏梨頓時大驚失色。
黃舒林也有點懵，不知道萬熙在說什麽，萬熙動作輕柔卻不容拒絕地牽起千夏梨的左手，将她的袖子微微向上拉了拉，看到一道血印，在白皙的手背上顯得十分突兀。
“梨子，什麽時候弄的啊？”黃舒林快被吓死了，這個人居然又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受傷了，居然還不告訴她，怎麽有這麽荒謬的人。
千夏梨第一時間安撫她：“沒事，不小心弄的，不疼，不是什麽大傷。”
“那你怎麽剛剛不說！”
“那麽多人在那裏，我連這麽點小傷都喊疼，就我現在的名聲，傳出去會怎麽樣？”
黃舒林被問住了，倒是真的在思考這個問題。
萬熙看着她的傷口，不知道想了些什麽，他擡頭看見千夏梨那蠻不在乎的眼睛，心中有根針紮了一下，讓他有些別扭的難受。
“不是大傷，但也要及時處理，”萬熙道，“沈特助，開快一些。”
“是，知道了。”
沈特助此時像個沒有情緒的機器人，一腳油門，千夏梨往後背一靠，黃舒林也吓了一跳。
萬熙的眼睛近在咫尺，千夏梨一偏頭就能看見，但她不敢看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