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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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熙明媚的笑容和陰沉的表情在她腦海裏盤旋,這次清晰地不能再清晰,連自欺欺人的餘地都沒有。
她看到萬熙等在大學彙報廳的門口,待她穿着戲服出來,直接攔到了她的跟前:“學姐,可以給我你的電話嗎?”
千夏梨不認識他,只覺得他長得好看,但她也不會把好不好看當做自己的評判标準。
于是她把他當作衆多追求者之一,疏遠地說:“抱歉,不能。”
萬熙看着她,忽然笑了,那時少年的笑容明媚的如同天上的太陽,千夏梨看過去,差點晃了眼。
“學姐,你小心哦,”他笑着說,“可別愛上我。”
千夏梨心想:有病。
……
初秋,已經大三的千夏梨從學校宿舍搬了出去,搬到了學校附近的小區,原本以為能不再看到學校裏那個讨厭鬼,沒想到他仍舊在附近出現。
晨跑的時候,他笑容明媚的打招呼:“早。”
千夏梨繞過他,自顧自鍛煉自己的,萬熙似乎習慣了她視而不見的态度,也不生氣,只是慢騰騰跟在她身後跑,千夏梨忽然停下,他差點撞到她。
“你到底想幹什麽?”她問。
萬熙的臉色不變,聲音帶着少年氣的低沉溫柔:“想追你。”
千夏梨對于他直球的表白已經習慣,可是心跳卻忽然不平靜起來,她把她歸于運動過後的勞累。
看着初晨的太陽下,兩個人一高一矮的影子,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麽,最後卻什麽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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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她才反應過來,那是恍然心動。
……
很久之後她才知道,他是萬世集團的小公子,她心情複雜,可是萬熙卻告訴她:“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別想分開你我。”
千夏梨愣神的工夫,他把她壓在沙發上親吻,少年的吻熾熱,仿佛能透過時光烙印在她心口上。
後來,他兼顧學業的同時做成了一個項目,付了一套房子的首付,趁着周末的工夫,他将她拉到新房子裏,已經買了一部分家具,搖椅搖搖晃晃地立在落地窗前,這是千夏梨喜歡的。
萬熙站在客廳中央擁抱她。
“無論未來發生什麽事,這裏都是我們的家。”
……無論發生什麽事,這裏都是我們的家。
千夏梨頭痛欲裂,越是抗拒這些回憶,回憶就越任性地洶湧而來。黃舒林吓壞了,四處焦急地找人,寧宿聽到聲音下了樓,将她扶到了卧室。
記憶碎片像是被人拿着膠水粘了起來,一片一片的,一個細節都不肯放過她。
傍晚,千夏梨從劇組拍完戲回來,累得不行,剛要洗漱睡覺,就聽見門外有開門的聲音,她無論身體上還是心裏都很累,不想和任何人說話。
萬熙推門進來,面容溫和,眼神卻陰郁下來,和一開始的明媚大相徑庭。千夏梨知道,他父母去世之後,他郁郁寡歡了很久,千夏梨盡一百二十分的努力給他安全感,可是他還是嫌不夠。
她也累了,于是拒絕了他的親吻。
這個拒絕的動作激怒了萬熙,他幾乎是惡狠狠地将她的唇反複□□,千夏梨推了幾次沒推開,被他按在床上。
萬熙回過神來,向她道歉:“對不起。”
千夏梨第一次覺得,他們之間的裂痕越來越深,深到兩個二十歲的年輕人不知道要怎麽彌補。
……
直到她在家裏的廚房差點暈過去,她才做了很久不做的體檢,然而醫生卻告知她,她懷孕了,一個多月。
千夏梨沒告訴他這個消息,自顧自拍戲工作,她不知道要不要留下這個孩子。
她愛萬熙,可是她面對着性格越來越偏激的男朋友,十分不知所措,但是這個猶豫沒有堅持多長時間,來不及她做什麽決定的時候,孩子沒了,在一個争吵過後的午後。
萬熙知道以後差點瘋了,将她關在家裏,時時看着她,千夏梨每一天都在他的注視下醒來、吃飯、睡覺,做任何事。
千夏梨快要受不了了,她需要出去工作,也要照顧母親。
當她知道他替她推了一個很好的機會的時候,千夏梨差點崩潰,她幾乎是惡狠狠地說:“你有什麽資格替我做決定?”
萬熙面容溫柔,眼裏卻閃着偏執和占有欲,讓千夏梨不寒而栗。
“你需要休息,不要出去。”
兩個人吵了一架,她忍無可忍,第一次給了他耳光,然而萬熙卻毫不在乎,仍然是笑容滿面。
千夏梨想要逃離。
……
兩個人分分合合三年,好的時候濃情蜜意,不好的時候差點撕破臉,萬熙的俊秀的臉在她腦海裏被撕裂成了好多份。
溫柔的他、害羞的他、不可一世的他、失意的他、陰郁的他、偏執的他,千夏梨抓着胸口,差點喘不上起來。
黃舒林怕她悶着,打開窗戶,雨聲順着風吹了進來。
千夏梨茫然地擡頭,看向了窗外,卻看到了五年前的自己。
五年前的那場瓢潑大雨,她打算做什麽來着?哦,好像是打算拍完戲之後就和他一刀兩斷,然而看着兩人之間的聊天記錄,不忍心删除。
劇組被困在了山上,她想,好不容易有了這個機會,是不會放棄的。
她緩緩下了決心,決定離開他,不管他會不會偏激地失去控制。然而巨大的石頭砸下來的時候,她突然害怕,第一時間卻仍舊想到了他。
她還是依賴他。
不知道是不是出現了幻覺,模糊的視線中忽然出現了熟悉的影子。
萬熙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在後面跟着他們,一把抱住千夏梨,而她通過熟悉的味道認出了他,心中苦澀的要命。
有那麽一瞬間,她希望她能和他死在一起。
萬熙似乎也受了傷,但他在她耳邊說:“我愛你。”
雨聲那麽大,她聽到了一個話音尾巴,而後頭不知道撞了什麽,昏了過去。
再度醒來,第一眼見到的是自己的母親。
母親哭過了,臉頰還是紅彤彤的,一直對她噓寒問暖,而她卻有些茫然地想:“為什麽會在這裏?”
母親沉默了一會兒,沒說話,只是撫摸着她的頭發,告知她一切都過去了。
……一切都過去了。
“梨子,梨子!”
黃舒林将她從沉沉的回憶裏叫醒,不過這次很有成效,只是千夏梨像是從一場大夢裏清醒似的,臉色蒼白,嘴唇連一丁點血色都沒有了。
那個記憶深處的聲音還在帶着她回憶,似乎想要把她的靈魂撕碎。
“學姐,你有男朋友嗎?”
“我給你買了你喜歡的蟹黃酥,嘗嘗嗎?”
“我可以叫你小梨嗎?我看你身邊的人都這麽叫你。”
“暑假要去集團實習,不想和你分開,我把你也帶走好不好?”
“我父親沒了,母親也不在了,原來我是孤家寡人。”
“你有沒有愛過我?”
“我愛你,我愛你。”
“誰也不能把你從我身邊搶走,你是我的。”
“我不要孩子,我只要你。”
“我不會放開你的,就算是死,我也和你死在一起。”
千夏梨看着自己空蕩蕩的手,眼淚一滴一滴地落在手心上,滾燙得她無處可逃。
她不知道此刻自己應該是什麽樣的心情,是愛嗎?是恨嗎?
她失去了所有記憶走到現在,卻沒想到還是回到了原點,真是可笑至極。
早上她還在為了她和萬熙的關系而感到羞澀和甜蜜,還在那棟他曾經說過“無論未來發生什麽事,這裏都是我們的家”的房子上過床,那滋味現在看來諷刺地不能再諷刺。
頒獎典禮後臺再次遇到他,她巨大的心理起伏已經宣告了一切。
只是多年不見,他變得更成熟、更深不可測。是她蠢,再一次跌進了他的糖衣陷阱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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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夏梨的反常反應只是一個小插曲,半個小時後,雨停了。
劇組人員反複确認了千夏梨身體沒什麽大礙之後,繼續開始拍攝,薛昭走過來,給她倒了杯水,千夏梨臉色依舊不太好看,但還是禮貌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