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她攜風雪而來(五,修)

她攜風雪而來(五,修)

此次,除了問眠被破例選中,在決鬥場通過選拔考核的人,不下于十個。

這些人裏包括當初碾壓過問眠的小豆丁。

小豆丁本名任巧钰,也是個孤兒。

早些年被人誤導練功走火入魔,身高永遠停止在六七歲的狀态。

根據她自己的描述,走投無路才會投靠汐雨宗。

這天,任巧钰在學堂和人讨論問眠,說的無非是她走後門,家裏早就和宗主認識,卷軸其實早就落在宗主手中。

問眠聽到後只當耳旁風,專心記錄先生教的每個陌生的字。

千字文沒問題。

比較生僻的字,需要她一筆一筆記下來,反複練習。

教導孩子們功課的是雪姿,前宗主的夫人。

前宗主傳位給姜允之後,便去游山玩水,雪姿因為種種原因,留下來選擇教導新來的弟子。

汐雨宗上下都是這麽說,與問眠之前聽姜允把雪姿當人質,逼宗主退位大相徑庭。

原來。

大人的世界除了謊言,便是爾虞我詐。

問眠走神的功夫,似乎看到了姜允在門外,一轉頭人已經不見。

許是看錯了。

雪姿聲音溫和地解說着手裏的圖:“這個是痛憶蠱王。能分裂出無數分、身,中蠱者除了會成為它的容器,也會引發痛苦的回憶,讓人墜入無盡的心魔之中。破解執法,唯有将蠱蟲剝離出來,剝離的過程相當痛苦。”

圖紙上畫着的赫然是那天夜裏的怪物。

問眠聽得很是仔細,飼養這種蠱王要付出很大的代價,它依附在初代飼主身上,會給對方很強的力量。

當力量耗盡之時,就是飼主人和魂魄都被蠱王吞噬的時候。

據說,這東西是從地獄最深處爬出來的。

怕火。

更怕一位傳說中的神女。

問眠記下了重點,防止以後遇到類似的東西,自己會手足無措。

雪姿見大家聽得很認真,笑着說:“試煉之後,各位小道友會被分到其他長老名下,不願被門規束縛的,也可繼續做個外室弟子。”

孩子們紛紛點頭,表示認同她的話。

任巧钰陰陽怪氣地問:“萬夫人,問眠可是宗主的弟子,她也要跟着參加試煉嗎?”

簡單的幾句話就讓問眠成了矚目的對象,即使大家都沒有因為她有姜允護着而改變态度。

雪姿笑道:“就算是宗主,每年也要去試煉一次。任小道友還有什麽疑問嗎?”

任巧钰憤憤道:“這種投機取巧人不配和我們競争!”

其他人被激起了嫉妒和好勝心,跟着應聲:“就是,她不配!”

這裏入選的人,都是比問眠吃過更多苦的。

被宗主青睐有加的卻只有她一個,難免不會讓人覺得有失公允。

雪姿等他們喊完了,才說:“她配不配,一切都要看試煉的實力如何。本門規矩,弟子之間要互相尊敬,做不到的,想挑事者可自行離去。”

汐雨宗不是什麽修仙大家,能夠安穩到今日就是因為和平二字。

屋裏變得鴉雀無聲。

問眠收拾完自己的小書袋,恭敬地對雪姿行禮才慢悠悠告退。

雪姿臉上多了點真實的笑,好像有些明白允允為何選中這孩子。

坐在那的任巧钰記住了這次的難堪,她不信自己會輸給半大的孩子!

外面的風雪尚未停止。

問眠的步伐不是很穩,一腳踩空摔在了地磚上,聽見周圍人的恥笑聲,亦是充耳不聞。

在流浪的那段日子裏。

很多人都認出了她是問家的嫡出,聽到最多的便是。

啊,那就問道的獨生女?

一點仙根都沒有,也不怎麽樣嘛。

問家再風光,還不是被規定不能修仙。

諸如此類的傳言,甚至更難聽的話都有。

問眠對有些詞彙不是很理解,只能從他們的表情語氣判斷,這是一種很讨人厭的行為。

她吃力地想要站起來,被人狠狠踩髒了課本。

“哎呀,真是對不起啊!呦,這不是宗主唯一的徒弟嗎?怎的這般狼狽?”

“……”

問眠聽是任巧钰的聲音蹙了眉,論單打獨鬥,她目前還打不過對方。

不宜起沖突。

只得彎下腰自己的東西走人,好過被人惡意圍觀。

任巧钰裝作不經意地把問眠從臺階踢下去,“哎呀對不起問眠師姐,我這手啊,突然就不聽使喚了。”

問眠悶哼了幾聲,眼神冷冷的看着她,“你想做什麽?”

任巧钰過來虛扶一把,“當然是想和師姐套近乎,你比我們早些拜入師門,想問問有沒有秘訣。師姐,該不會連這種人話都聽不懂吧?”

随着她的話音響起的只剩一片嘲笑聲。

這些聲音裏參雜着的惡意,讓雙手凍的僵硬的問眠想到無所淵的妖怪們。

腦袋裏忽然多了個奇怪的疑問。

人和妖怪究竟誰更可怕?

問眠忍着膝蓋的疼痛,一句話都沒說就走了。

她如果因為沖動就和任巧钰打架,可能會被趕出去。

離開這裏以後,還是會碰到打卷軸主意的人。

問眠不想無休止地這樣來回糾纏,她需要在這裏學到要學的東西。

在報仇之前,她所承受的流言蜚語都不算什麽。

走廊邊,有幾人在旁觀這一切。

雪姿在欄杆上的雪中寫了問眠的名字,她道:“好歹是你徒弟,就這麽讓她被欺淩?”

姜允在雪旁畫了個小冬瓜,“任何事都是我出頭,不利于她成長。等到她身心強大以後,自然有能力保護自己。”

主角總是有變态級別的抗壓能力。

何況。

問眠不是溫室的花朵,需要歷練一番,才能成就大道。

想到這,姜允的神情變得些許的複雜。

她現在的人設可不是什麽正面向的人生導師,頂多前期不會對主角怎麽樣,後面還得充當小冬瓜升級打怪的boos。

雪姿說:“你呀,最喜歡嘴硬心軟。問家被禁止修仙,你應該知道的吧?”

“問家都沒了,那個禍害般的卷軸對他們就是詛咒。小冬瓜唯有修仙,才能活下去。”

姜允半真半假說着。

痛憶蠱這種惡心的鬼東西,剝離出去還是會有些後遺症。

問眠自己也挺修仙,何不兩全其美下。雪姿在小冬瓜上接着畫了鼻子眼睛,“你到底如何打算?”

姜允利用法術将小冬瓜雪人挂在樹上,笑:“夫人,是不是也覺得,我為了卷軸?”

“不,我認識的允允絕不會為了這個,就随便收徒弟。”

雪姿露出同樣弧度的笑,想到不知身在何處的夫君,眼神有點暗淡。

姜允掃了眼任巧钰,提醒道:“小心那個姓任的。”

這可是個非常喜歡胡攪蠻纏的奸細。

雪姿裹緊毛絨絨的外套,“我知道。”

決鬥場的選拔開始之前,有不少外室弟子死于非命。

為了不引起恐慌。

姜允和雪姿選擇暗中調查,終于在任巧钰身上發現了端倪。

等到一群小孩鬧哄哄離開,雪姿望着另一邊的冉均說:“态千就要出關了,也是該好好管教冉均的争強好勝。”

“估計一時半會管不了。”

姜允還想着讓态千幫自己頂一段時間,她好為之後的劇情做鋪墊。

雪姿又說:“問家突然被滅門,你和其他人都成了嫌疑人,就不怕被問眠誤會嗎?”

“不怕。”

巴不得她立刻開倍速長大變強把我給秒了。

姜允無比渴望提前完成任務,失去真身以後,她發揮不出完全的實力。

這也就罷了。

主要是沒有什麽安全感,就好像沒穿衣服果奔差不多。

汐雨殿。

腿腳不便的問眠縮在角落裏翻閱書籍,這是姜允給她的特權,可以随意進出和使用殿中的一切。

修仙的途徑有很多。

有情道和無情道。

合歡還有其他的派別。

問眠不清楚自己适合什麽類型,就是覺得只要能變強,她願意付出更多的時間和心思去鑽研。

預估着姜允就快回來,她還是合上書去自己的房間。

布老虎安靜地躺在籃子裏,那雙大眼睛好似有生命一樣望着問眠。

問眠拿起來端詳了會,臉上頭一次露出孩子獨有的天真懵懂。

她從未玩過這種玩具。

記憶裏不是在背樂譜,就是在熟記關于卷軸的一切。

問眠曾經問過父親,修仙界的東西為何讓他們保存,問道只是說一切都是注定的。

卷軸失蹤的那天,她正打算和母親去外面拜神,沒想到人還沒出去,就遭遇了殺身之禍。

那些戴着面具擁有法術的人,不費吹灰之力殺了她最在乎的人。

問眠現在想起來都覺得有些後怕,這就是不修仙不練武的下場嗎?

她的手稍微用力扯歪了布老虎的耳朵,很快又把它扶正,“抱歉。”

籃子裏的洗髓丹,她一直都沒有用。

現在,問眠回憶起剛才經歷的一切,猶豫了會終于把丹藥吃下去。

她是想好好活着。

不帶任何屈辱地活下去。

問眠感受到身體正在産生一些變化,開始有點難受,最後整個人在床上疼到打滾。

……

嵘叔很早就讓年幼的弟子們起來,去決鬥場鍛煉體能。

起初,有幾個偷懶的被罰了手板。

嚴重的話,會被罰去打掃整個汐雨宗的衛生。

問眠和任巧钰被安排在一個隊伍,互相不搭理在那蹲馬步。

人是一種耐不住八卦的生物。

嵘叔在安排完事項後,和身邊的人打聽:“五明宗收到王公子的屍體,這是真的嗎?”

那人低聲說:“不清楚,但樊可堅一口咬定說是宗主殺的,奈何,送出去的人,潑出去的水,他估計也就嘴上說說。”

嵘叔臉色很差,“這話可不能亂說,雖然宗主脾氣臭,但也不至于這樣做。”

聞言,問眠朝這邊看了眼。

五明宗?

她好像見過那邊的宗主,樊可堅和父親認識但交情不多。

問眠記住樊可堅的名字,接着繼續學着嵘叔出拳的速度。

今天的任巧钰安分的很,沒有再嵘叔跟前耍狠。

嵘叔因為有事,早早結束今天的操練。

其他人也因為雪姿之前的善意提醒,才沒有繼續針對問眠。

問眠可沒放松警惕,因為任巧钰從剛才看她的眼神,就一副要等着算賬的樣子。

然而。

任巧钰并沒有再次小事,她還有重要的計劃要執行,可不能因為一個小孩子影響到。

最後,在日落時分留下刻苦練拳的人寥寥無幾。

問眠練的有點困了,才想起已經有段時間未看到姜允出現。

可能實在是太忙了。

問眠已經習慣了這樣,她一直覺得自己就是個挂名的首徒,姜允可能因為別的原因,或者其他的才留下她。

越是這麽想。

問眠的小心髒有點不太舒服,發酸又有點悶。

無所淵。

姜允指揮着被她控制的大大小小妖怪,去設置每一個關卡。

為了保證不會有太多的人員傷亡,她選擇親自過來和妖怪談合作。

談不成就直接打。

但凡是能夠武力解決的絕不墨跡,這已經算是她最委婉的方式了。

擱在以前。

她絕不會耐心和妖怪們講條件,也不會顧及主□□譽。

“累死我了。這分明是系統的活,為何讓我一個NPC全做了。”

姜允感覺到一陣深深的無力,連吐槽都沒有平時的精氣神。

52赫茲呵呵一笑:【可別了吧,這本來就是人家小妖怪們的功勞。】

姜允又覺得這樣做毫無意義,“算了,該咋地咋地。”

她放棄了讓妖怪們配合的辦法,誰知衆妖害怕她的氣場,還是在那些陷阱中留了點情面。

姜允懶得去阻止他們,觀察任務進度,還是認為哪裏有點問題。

“你是不是偷偷删掉了什麽?”

【沒有。就算删了,那也是因為系統故障。】

“無所謂。”

姜允打了個哈欠,她從早忙到晚,也不知道小冬瓜今天學的如何。

52赫茲說:【這麽擔心,那就回去看看啊。】

姜允找了個地方躺下來,“我才沒有擔心。丁姍湫何時出場?”

那也是五明宗的人。

在愛情的力量下,丁姍湫選擇棄暗投明。

52赫茲的界面閃現花花綠綠的東西,【暫時還不清楚,應該快了。】

姜允“嗯”了聲,不再好奇這個話題。

實在是無聊,她決定回汐雨殿看看。

在姜允離開後不久,沼澤林飄出濃重的血腥味。

只見一個矮小的身影,單手舉着屍體,在陰影的籠罩下,冷淡道:“沒用的東西,吸食修為高的肯定能大補。”

活人和死人的氣息引來蠢蠢欲動的妖怪,捕捉到被丢棄的屍體,立刻瓜分而食。

動靜大到吓得那些烏鴉掉了不少的羽毛,生怕自己也被吃了去。

汐雨殿。

睡不着的問眠蹲在門口賞雪,除了白天見到少有的陽光,這裏的晚上就是不停在下雪。

問眠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洗髓後,不再畏懼寒冷。

她就這樣保持着單一的蹲姿,蹲了很久。

因她是姜允的徒弟,負責打理的人也不好說什麽。

就算再有什麽不滿,也只會偷偷躲起來竊竊私語。

問眠的聽力很好,即使聽見了也無感。

有的時候,她會覺得他們說的很對。

沒準,姜允就是因為所謂的恻隐之心收了她。

問眠眼巴巴看着那些雪壓在樹枝上,瞥見冬瓜雪人愣了會。

随即轉移視線,專心想着煉制法器的材料。

刀劍斧钺。

她都不太喜歡,感覺很容易沾染到血。

問眠的心裏對鮮紅的血液有點抵觸,見的多了會有點惡心。

有巡夜的弟子路過,問眠擡頭一看,心裏有種失落。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待着什麽。

“睡不着在這裏等為師呢?”

姜允慵懶的嗓音突兀地傳來,問眠站起身的瞬間,看着那人今天穿了件冰藍色的裙子,忘了否認。

一大一小互相望着彼此,在暖色的燈籠下讓人覺得有點溫馨。

問眠直說:“要怎麽樣,才能像你一樣強?”

總覺得姜允的實力,遠不止目前看到的這些。

姜允拿出一些厚厚的坎肩給問眠套上,笑道:“想學嗎?乖,叫師尊就教你。”

你又不是真的把我當徒弟。

問眠還是忍住把這句話說出來,面對這個人,她無法表現得特別順從,潛意識裏覺着姜允就是喜歡逗弄她。

姜允拉着問眠的小手在門口坐下來,兩人的影子也挨的很近,“不叫也沒關系。想要變強,那要看你為了什麽而變強,若你有耐心積累,便會擁有無窮的力量。”

為何總是讓她這個愛擺爛的人,去對主角說一些正能量的卷王雞湯。

但,有句話是真的很實在。

強者自強不息。

問眠似懂非懂又難得點了頭,算是把姜允的話聽進去。

之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沒再和姜允多聊。

姜允習慣性在問眠頭頂胡亂一揉,淡笑着:“吃了洗髓丹?”

“嗯。”

問眠很清楚沒有什麽能瞞得住這人的眼睛,而且她也不是個擅長扯謊話的性格。

姜允故作害怕的抖了抖身上的冰渣子,“你這小孩怎麽比冬雪還冷。不過,洗髓丹雖然好,但不能多吃。省得還沒成仙,就先去見閻王了。”

多吃的話,對身體會造成沉重的負擔。

問眠的目光鎖定在被風吹化的冬瓜雪人,聲音很清脆:“那個布老虎也是你放的嗎?”

姜允嗅了嗅空氣的味道,眼神微不可見的閃過警惕,依舊笑着:“有人跟我說,布老虎哄孩子很有用。”

問眠:“……”

這個,她無從反駁。

她現在也确實是個孩子。

頭上的手的力度變得輕柔,那人說:“你是不是吃了洗髓丹後,就睡不着?”

“嗯,有一點。”

其實,在姜允回來後,問眠就感到有些困了,但看着對方的眼睛,下意識選擇掩飾過去。

姜允在空間戒指裏翻了翻,找到52赫茲給的道具,笑眯眯介紹:“這是本門的功法,待你學有所成,為師就帶着你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到那時,你就會知道強者還是很多的,他們之所以會變強,是因為貴在堅持。”

整本功法的修煉方式不難。

以小冬瓜的領悟能力,修煉個十年八年到頂峰前期沒問題。

問眠鄭重地接住了功法,“多謝。”

将東西收拾時,袖子裏掉了張上課畫的圖和寫的字。

姜允先是誇贊問眠寫得好,看到渠謾神女的名字止住了笑。

良久,她才說:“你知道渠謾神女的故事嗎?”

問眠注視着姜允靠的很近臉,努力克制自己不要被對方身上的木香吸引,淡淡道:“不知道。”

“那你想聽睡前故事嗎?”

姜允讓渠謾神女四個字從紙上跳出來,目光中帶着問眠看不懂的複雜。

“從前,有個神誕生在謊言之中。她是因凡人的私心而存在。創造她的人,把她說的無所不能,慢慢勾勒出一個有求必應的神女形象,利用她的名字做了很多傷天害理的事。”

“信仰她的人多了,關于她的傳說衍生的就更離譜。然而,當她真的具象化時,她其實沒有傳說中那麽厲害,于是她理所當然地被得不到回報的凡人遺忘,轉而繼續創造他們內心相信的神。”

姜允很簡潔地說了段故事,神情淡然到好像這就是個野史傳說。

問眠望着姜允好一會,才說:“後來呢?痛憶蠱的傳說也是假的嗎?”

姜允沒想到把這小孩給聽得精神了,她漫不經意地說:“後來啊,根據另外一個版本,渠謾為了活下去開始修煉成為真正的神,但是,正統的神界不承認她。她自閉了很久,身上承擔往日的因果成了枷鎖。被封印在暗無天日的地方。”

姜允看了眼封印妖怪的昊天陣,“在她快要死的時候,有個好心的神救了她。那個神被貶去塵世,承擔生生世世颠沛流離的命運。”

正當她要感慨這是個瞎編的狗血故事時,聽見了小冬瓜淺淺的呼吸聲。

姜允小心翼翼抱起熟睡中的問眠,“可惜啊,我不是那個好心的神,不會心軟。”

52赫茲情緒高漲起來:【你不是一直都忌諱別人提起這個嗎?!】

它很明顯察覺到,姜允對問眠的好感,和對之前的攻略對象不太一樣。

姜允将問眠安置好在房間裏,rua了下布老虎的耳朵,笑道:“哄孩子睡覺的故事,你也要較真?”

52赫茲的實體在屏幕上滾來滾去:【哦喲,我就知道你這次鐵定要整點什麽事。】

姜允放下布老虎,在功法上添加幾筆非常詳細的注解,“一切都是為了完成任務,不要多想。”

任務達成。

她和問眠就是兩路人。

52赫茲很不淡定:【真的只是這樣?】

若是單純為了推動走向,那也不會舊事重提。

姜允笑的有些嘲諷:“不然呢?”

她說的話是真是假,可信度有多高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事是,拿回她的真身,去做她應該做的。

52赫茲無奈道:【你果然還要一意孤行。承認你也是有感情的,這又不是什麽丢臉的,很難嗎?】

姜允手中的筆卡頓了下,那張明豔的臉變得木然,“等我把所有的因果了結了,你所說的感情也将不複存在。”

就像凡人需要她時,她是高高在上被捧着的神明。

不需要時,她便是所有厄運的化身。

52赫茲淡淡道:【無論如何,主神和她對你從來都是真心相待。】

姜允擺出一臉難過,卻又忍住笑的神情,“可是,衆所周知,我沒有心哎。”

心這種東西太脆弱了。

弱到稍不留神,就會被戳的千瘡百孔。

她可沒有自殘的毛病,去感知不屬于她的喜怒哀樂。

……

集體試煉的日子即将來臨,衆多新人躍躍欲試。

問眠對這個不抱有太多的期待,就希望參加完後可以突破築基。

姜允總是神出鬼沒,時常看不到她人影。

有些不懂的問題,問眠也只好請教雪姿。

雪姿通常都會耐心解答,有空也會多講一些避開修煉上的弊端。

漸漸的,問眠也就把雪姿當成真正的老師看待。

決鬥場旁邊就是長老們閉關的,無所崖。

顧名思義,就是和無所淵有個相呼應的名字。

今天是态千出關的日子。

問眠聽雪姿說,态千和姜允還有對方,都是前宗主萬興的徒弟。

萬興和雪姿日久生情,成為了一對夫妻。

後來因為一些原因就分開了段時間。

問眠經常見雪姿睹物思人,她想對方應該很思念萬興。

無所崖聚集了很多人,帶頭的是冉均。

冉均是态千弟子之中天福很高的一個,被不少師弟們崇拜。

他很早就來這裏等待了,見到問眠也沒有時間找麻煩。

倒是,問眠看到他就想繞路走,省得被他糾纏。

無所崖的石門大開,鶴發童顏的态千走出來,他對雪姿颔首,随口問:“二師姐呢?”

雪姿露出溫柔的笑:“允允去無所淵了,說是要給你的法器添加點東西,慶祝你出關。”

态千冷哼一聲:“我看她就是想過去玩。”

發現問眠在盯着自己看,他也看了回去。

原來不過還是個在築基的新人。

冉均偷偷打小報告:“師尊,那個就是宗主收的徒弟,據說是問家的人。”

“好好說話,我耳朵沒聾。收了就收了,二師姐也該培養個傳人了。”

态千威嚴的氣勢讓冉均不敢多言,只好把悶氣撒在問眠那邊。

問眠當做沒有接收到冉均和其他人都眼刀子,看了下人群,不僅姜允沒出現,就連最近氣場變得詭谲的任巧钰也沒來。

她跟着那些人去了大廳,聽完态千的自我介紹,又隐藏在不起眼的角落想事情。

說到煉器材料。

她這幾天每次醒來,籃子裏都會多一些。

當她想問姜允為何這樣做,卻總是沒來得及開口。

态千讓其他弟子和冉均都散了,對雪姿說道:“試煉确定在明天開始嗎?”

雪姿瞥了眼問眠的背影,說:“是啊,本來只有嵘叔帶路,但你既然出來了,有你護着,應該不會讓那些孩子陷入危險。”

“冉均在決鬥場鬧的事,我聽說了。是我管教不嚴。還有,外室弟子的死會不會和痛憶蠱有關?”

态千不曾想自己閉關數日,居然發生了這些可怕的事情。

雪姿幽幽的嘆息:“應該不是。倒像是被直接吸幹了生魂,屍體上的邪氣讓人感到不适。”

“确定懷疑目标了嗎?”

“有一個,允允和我打算利用這次的試煉把人詐出來。”

雪姿神情滿是擔憂,在無所淵那種混亂的地方,剛好是兇手下手的最佳時機。

這樣做是拿多條人命賭,風險不只是一點。

态千握着手中的斧頭,“被我知道是誰,非把他劈開兩半不可。”

雪姿苦笑着沒有說話,這些年修仙界亂的很,誰能說的清是妖怪,還是那些利欲熏心的人在作祟。

無所淵。

除了沼澤林,在這裏最深的深淵之中,到處都是白骨。

姜允閑來無事特地數了數有多少骸骨,順手把不完整的拼好。

數清以後,她才覺得三天三夜都未必能超度完。

即使,這是個虛構的世界。

姜允還是想起很久遠的事,那時死的人比現在還多。

人命如蝼蟻般被輕易抹殺。

姜允淡淡道:“主神這麽喜歡清理游戲,為何什麽不把背景設定在若幹年後的末世?”

52赫茲眨着豆豆眼:【神愛世人。】

姜允戳了它的包子臉,“你一個東方神話體系的系統,宣揚西方神教,有夠叛逆的啊?”

【那,神的确愛着人類嘛。哪怕一個普通的炮灰甲,都有他的業障因果,你說是不是?】

“嗯,我差點就要深信不疑了,很抱歉,我不愛人類。”

【……】

咱就是說。

當初就應該把姜允的思維邏輯改造下,絕對可以成為一個優秀的快穿者。

姜允暫時放過怼52赫茲,将所有的骸骨堆積在一起,形成了不高不矮的小山堆。

“真是造孽哦,那幫人類幼崽看到會被吓得哭唧唧。”

姜允的語氣并沒有聽着那麽輕松,帶着一絲她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沉重。

52赫茲:【先別說這些了,想想怎麽讓小冬瓜通過試煉。】

姜允轉身走人,“她又不是不懂得跑,要尊重人家是個獨立自主的主角。”

52赫茲:【……】

如果賭一根網線,賭姜允會出手相助,它至少能從別的系統那贏一卡車。

姜允感覺到一陣寒意,好像被什麽見不得人的怪物給盯上了。

剛好,她一肚子郁悶要解決,不如趁現在陪那個東西玩玩。

姜允故意繞圈子走,走了會才發現對方沒有跟過來,卻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可惜,我現在不是吸血鬼貴族的人設。”

她吐槽完,就聽見52赫茲說快要被她氣到昏過去。

姜允沒接話茬兒,主要是覺得那東西像個邪物,可能比蠱王還要棘手。

這會,态千估計已經出來了。

若是她把邪物……

任巧钰!

姜允臉色大變,飛身前往汐雨宗的方向。

假設邪物靠着吸取血肉和生魂獲取修為,那汐雨宗上千名弟子,豈不就是邪物的零食袋?

別說沒有任何道行的小冬瓜,想必雪姿等人都會命喪在任巧钰的手裏。

任巧钰究竟是誰來着?

姜允利用空隙時間查了任巧钰的信息,不曾想是一片空白。

難道是主神後面加的角色?

她帶着所有的疑問和慌張踏入汐雨殿,見到問眠在讀書,緊繃的神經松緩下來。

問眠一目十行看完了整本書,“大人的情愛真是無聊。”

她就是想找關于無所淵裏妖怪的弱點和生平,随手一拿就拿到了個描寫凄美愛情的話本。

還不如姜允之前說的故事有趣。

問眠放好書要走,到了門口才發現風塵仆仆的姜允站在那。

姜允将手藏在袖子裏,“你這麽喜歡看書啊,那就都都搬到你房間去。”

問眠望向那人一身白衣,眼睫還挂着霜雪,“不必。”

姜允像是沒骨頭似的,躺在椅子上,“你說你才幾歲的小孩,成熟的跟個活化石。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樣子。”

啰哩巴嗦。

問眠從來不知道有人可以這麽話唠,有點蠢,又讨人嫌。

仿佛知道自己被嫌棄的姜允,笑的更大聲了,“你不想聽,我也得說。做人呢,最重要的是開心,你長大後就會明白的。”

問眠頭也沒回,“我沒有不開心。”

說着,幫忙關上了門。

姜允藏着的手這才露出來,蠱蟲的湧動讓她覺得自己被當成培養細菌的溫床。

想來,是上次剝離蠱蟲不小心沾染到的。

姜允咬咬牙,親自把那條蟲子拽了出來。

生理上的疼痛不算什麽。

沒了這副軀殼還可以塑造,魂都沒了那可萬萬不行。

半柱香的時間過去後,姜允恢複了一點清醒。

在和蠱蟲鬥争的過程中,還是會想起混亂的記憶。

姜允用火焰解決了那條蟲子,之所以留住蠱王,是因為這玩意根本就沒法徹底根除。

今天除掉一個被故意培養的蠱王,明天可能還會從別的地方冒出來不同品種的。

姜允開始懷疑是不是有人在做科學實驗,否則怎麽會有這種奇葩的事。

等她休息了會,才讓人把材料給态千送過去。

外面。

問眠呼吸了會新鮮的空氣,剛才姜允的臉色不對勁,也許是和妖怪戰鬥累了。

這樣想,她沒再走回去。

問眠決定去找塊木頭做一把瑟,以後她也可以像姜允那樣用樂器作為防身的東西。

木頭未必要最好的,能用就行。

她來到山林附近,瞧見陰氣很重的任巧钰匆忙溜上了無所崖。

問眠思忖是否跟過去看看,又覺得自己不應該多事。

突然,一道閃電劈過來。

幸好她躲得快,滾到旁邊的樹根才沒被擊中。

這種雷并不是自然現象。

問眠想回汐雨殿,不想看到一個眼熟的人在夢游,去了無所崖。

冉均怎麽會和任巧钰半夜見面?

問眠想了下還是決定跟過去,這兩人難道是奸細?

無所崖的風可比汐雨殿那邊冷多了。

問眠抓緊身上的坎肩,躲在石頭後面,只見冉均像是被蠱惑了一樣,跪在任巧钰的跟前。

“好孩子,現在就把你的一切都奉獻給我,以後我們将會成為最無敵的主宰。”

任巧钰輕輕地抱住了冉均,随後又說了些什麽,眼神裏充滿了算計。

不一會。

冉均像個木頭人離開,像是被控制了靈魂。

難道是傀儡術?

問眠想到書上提起過類似的症狀,感覺好像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情況。

四周的風突然安靜,讓問眠回過神。

山洞外的任巧钰發出一陣怪笑,身上都是遮蓋不住的血腥味。

問眠捂住快要窒息的鼻子,看到任巧钰瞬間脫變成成年男子的模樣,那張臉卻是生的奇形怪狀。

就像是拼接在一起的拼圖,還不是對稱的。

問眠驚訝得捂住自己的口鼻不敢發出任何聲音,生怕被任巧钰知道她就在這裏。

任巧钰的聲音也變成破舊的鼓鐘,有點喑啞:“明天就是你們的葬身之日!”

随着他的話音落下,風再次變得狂暴起來。

第二天。

問眠頂着黑眼圈起來,發現姜允還在睡懶覺,猶豫是否通知對方關于昨天晚上看到的一切。

現在她沒有什麽證據,突然說不着邊際的東西,肯定是沒人信的。

問眠随着一小隊人分在嵘叔那邊,她看了眼和平時沒有不同的冉均,心想昨晚都是錯覺?

參與試煉的人本不多,但因有些內室弟子想尋寶,就跟着一起來湊熱鬧。

問眠聽到任巧钰被分到态千那邊,還和冉均有說有笑的,疑惑昨晚真正夢游的是她自己,還是她眼花了。

有雙溫柔有力的手落在她小小的肩膀上,“一起走吧。”

有個人驚訝地問:“萬夫人您也要去嗎?”

雪姿微微一笑:“嗯,好久沒有參與了,想看看。”

說着,她又和問眠聊了幾句。

基本都是問眠在回話,她很少主動說什麽。

雪姿不在意這些,用手勢做暗號,提示态千要小心冉均。

一路上,其他小分隊各聊各的。

“無所淵到處都是危險,等會你們都跟在我身後。”

嵘叔表面上笑呵呵,心裏早就有些怕了。

作為汐雨宗的年齡最大的,他還是認為自己是慫,但也要做個表率。

了解嵘叔的都知道他在害怕,為了顧及雙方的面子才沒揭穿。

問眠和一個不認識的弟子并肩,她本來就瘦瘦小小的,站在對方的身邊像是大孩子在照顧小孩子。

她觀察了會人群,再看看好像很正常的任巧钰,心裏仍然不敢放松。

自從家裏發生了變故,她就時刻提醒自己不要随意放松。

任巧钰也看了這邊,翻了個白眼又和別人态千攀談起來。

态千生性嚴肅不喜歡何人套近乎,讓任巧钰熱臉貼了冷屁股。

“得意什麽,很快……”

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任巧钰只好先忍一忍。

在抵達無所淵入口時,忽然有個室外弟子跑來,“夫人,态千師叔,嵘叔不好了!晚秋不見了,就連阿思也不見蹤影!”

晚秋和阿思都是外室弟子,分別在前夜和昨夜失蹤。

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兒。

嵘叔笑道:“他倆兩小無猜,會不會找個地方一起去玩了。”

他說的還是比較含蓄,其他人早就議論阿思和晚秋私奔了。

雪姿看向态千,說:“現在先拍幾個人找找,把你的弟子暫時先借出去。”

“好,務必要把人找到。确認平安無事最好!”

态千的聲音有些着急,他把冉均和任巧钰留下來,派出一大半的人去尋找。

他和雪姿對視了會,都明白那兩人兇多吉少。

問眠這才意識到事情真的有點不對勁,之前的蠱王和王潤的叛變,還有古怪的任巧钰。

似乎都是沖着汐雨宗而來。

問眠摸了袖子裏的樂譜,她有點擔心這些勢力是沖着三皇卷軸。

之前在決鬥場,有不少人認出她是問家人。

問眠想要離開這,又怕是自己臆測過頭。

嵘叔也意識到事情的微妙,打哈哈:“大家都準備好了嗎?一會就要進去,要是害怕現在撤離還來得及。”

這樣起碼可以減少人員傷亡。

冉均笑:“我們才不怕,您應該問問這些新來的。”

新來的弟子都沒有搭理他。

冉均覺得沒趣,乖乖跟在态千身後不敢惹事。

衆人一進無所淵,就有個小不點掉進了之前的陷阱裏,好在他自己掙脫爬了上來。

問眠感受到任巧钰的視線,裝作不知道繼續往前走。

為了不再次掉進沼澤裏,她特地繞路跟随嵘叔去樹林。

妖氣很重。

問眠有點适應不了這個氣息,但這是她要過的試煉,若真的退縮,姜允可能會認為她只是膽小鬼一個。

因姜允的緣故,嵘叔這會對問眠還算客氣,時不時分享食物和護身用的東西。

一陣濃霧出現。

嵘叔大喊:“不好!快互相拉着手,免得走散了!”

他抓着身後的人卻抓了個空,心道不妙,可別真的有什麽纰漏。

大霧裏的血腥味很重,接着又被一種香氣取代,讓其他人瞬間冷靜下來。

雪姿的聲音出現在周圍:“大家最好不要和同伴走散,否則就會中了邪物的圈套!”

她和态千背靠着背,心裏都在想任巧钰究竟什麽來歷,居然能在一開始的時候瞞天過海。

冉均害怕地抱住跟前的人,不再有少年人的傲氣,“師尊,我們會死嗎?”

接着,他聽見問眠冰冷的聲音:“放手。”

冉均吓得哇哇亂叫:“啊啊啊!怎麽是你這個讨厭鬼!”

問眠冷眼看着亂跑亂跳的冉均,想到昨晚詭異的一幕,拉開和他的距離。

現在,她可以肯定任巧钰和邪物有關系。

問眠先在心裏暗示自己可以熬過去,只要活下來,修煉好功法,将不會再有人欺負她。

大霧的顏色變成黑色,氣味從血腥味變成一種難以描述的味道。

問眠聽見有人拔劍的怒吼聲:“何方妖孽,在這裏裝神弄鬼!”

接着是态千責備的語氣:“慌什麽?如果是你敵不過的妖怪,你覺得你這把破劍有何用?”

那個年輕人連忙道歉,其餘的人自是不敢表現出任何慌張。

問眠感覺制造困境的邪物,可能就是想讓他們心神紊亂。

她默念着築基調整心态的口訣,鎮定了不少。

有種暢通的氣流流向四肢百骸,讓她感覺築基的瓶頸期熬過了。

問眠不動聲色觀察目前能看到的事物,想着今天算是因禍得福。

“大家記得屏住呼吸,如果看到去世的親人或者不可能出現的人,千萬別被迷惑了!”

嵘叔扯着喉嚨喊道,生怕別人聽不見。

這場霧來的甚是奇怪,有可能會殺人于無形。

有弟子問:“這種危急的情況,要不要通知宗主?”

任巧钰冷笑:“你覺得宗主趕得過來嗎?”

這群人真是愚不可及。

那個弟子平時就看任巧钰不爽,怒道:“總好過你說風涼話吧?”

任巧钰辯解:“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試煉,還要勞煩宗主出馬,那平時要你何用?”

那弟子被說的啞口無言。

之後,問眠聽見人倒在地上,和任巧钰的尖叫聲:“啊啊啊!死人了!”

“快讓開!”

嵘叔慌忙去查看,卻只看到那個弟子七竅流血,魂魄和血液在瞬間消失不見。

就算是勾魂使者,也未必這麽迅速。

問眠防備地看了眼還在演戲的任巧钰,想必冉均真的被控制了,要怎麽提醒他們?

此刻,她是真的希望姜允可以出現。

嵘叔合上那個弟子的眼睛,“唉……其他人都要小心。”

他現在要說返回,一定會被認為是個沒有擔當的人。

任巧钰往雪姿的方向靠攏,“嗚嗚嗚……夫人我好害怕!”

雪姿感覺到她的手并不像人類的骨節分明,忍着甩開的沖動,“莫怕。”

态千擔心道:“其他人如果覺得身體不舒服,可以提前結束試煉。”

說着,他就看到雪姿的眼神變得驚恐,以及問眠冷淡的聲音從霧中穿透:“小心冉均。”

态千這才發現冉均表情呆滞地高舉着劍,直接一巴掌扇過去,“怎的,想殺了你師父?”

被打醒的冉均,松開手中的劍,滿臉愧疚:“師尊!我……我……”

“回去再跟你算賬!”

态千是生氣,更氣任巧钰居然用這樣的手段!

眼看着計劃就要被識破,任巧钰幹脆撕開所有的僞裝,變成成年男子的模樣。

在他即将碰到雪姿的脖子時,被她反擊躲過被劫持的可能。

雪姿審視着男子的臉,“是你!”

态千也認出此人,“你居然還活着!”

聽到動靜跑過來的嵘叔,看到男子後也是不敢相信,“你不是已經被樊可堅殺了嗎?”

這個人曾是萬興的師弟,當年因為勝之不武,謀害老宗主被趕出師門。

後來,不知道從哪兒修煉了一身邪術,變成了怪物。

在五年前的一次滅妖行動中,此人已被樊可堅擊殺,怎麽還活着!

“但是,我任山俠又從鬼門關逃回來了,今天汐雨宗的人都得死!”

任山俠狂笑不止後,大霧也散去,在他的身旁都是堆在一起的白骨。

可見,他這段時間沒少害人。

雪姿咬牙切齒:“我今天就讓你還萬興一條腿!”

說着,她拿起法器沖向任山俠。

态千為防止冉均壞事,直接把人打暈,從對面包圍住任山俠,“今天,我非要你給衆多弟子賠命不可!”

任山俠暫時占了上風,輕蔑地看着态千,“你們這群道貌岸然的家夥,其實最不在乎別人死活的,就是你們自己!”

這麽多年了。

他終于可以一雪前恥,将汐雨宗夷為平地!

态千不準備和他廢話,直接往死裏打。

“要不是你,萬興根本不可能頹廢到現在!”

雪姿想到萬興因為這些離開自己就很難過,也知道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只想給萬興報仇。

任山俠不屑道:“你們師徒違背道德搞在一起,還以為真的能感天動地,我呸!”

當年,他比萬興天賦還要高,能力又強。

宗主的位置本來就應該是他的!

問眠這才看明白,這人以前也是汐雨宗的,而且還和萬興一個輩分。

她又看了看那堆白骨,想到問家的老老少少死前的慘狀,蹲在旁邊嘔吐不止。

人,為什麽總喜歡自相殘殺?

問眠想不通,也不想再圍觀他們的恩怨情仇。

雙方打的不相上下,時間也耗的比較久。

雪姿和态千有些吃力,而任山俠因為吸食了新鮮血液顯得很精神,“認輸吧,今天誰也別想活着力量,包括問家的那個小姑娘。早知道,我就該在她入門前動手的。”

問眠血氣上湧:“是你殺了我全家?!”

任山俠憐憫地看了她一眼,“錯錯錯,我只是負責加速了他們死的時間,人到底是老了,血和靈魂一點都不美味。如果你能把卷軸交給我,我或許會告訴你真相。”

卷軸就算不在小姑娘身上,那她一定知道藏在哪裏。

問眠憤怒道:“你這個……”

“小冬瓜你的道心還沒成形就要別打散了嗎?”

一雙手按住問眠的肩頭,那雙看誰都含情脈脈的眼睛透着一絲關懷,但又很快被傲慢和懶散取代。

快到讓問眠以為自己眼花了。

姜允将問眠圈在懷裏,目光看都沒看任山俠,只說:“想活命的話,回去告訴你背後的人,我等着他面具掉落的那天。”

“小允兒,你出息了啊。敢這麽和師叔說話,當年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

“可也是你置我于死地,若不是你急着在太師尊面前表現,你會留我一命?”

“你!你如今的做法和我有何區別?”

任山俠惱羞成怒地吼着,那會他是想殺了姜允好練功,誰知道糟老頭突然就出現,讓他不得不裝作一副僞善的模樣。

姜允的手握住問眠有點發抖的掌心,幫她擦掉嘴角的嘔吐出來的酸水,才直視着男人,“非要和我比的話,我只能說,我還沒到你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等到了,咱們再交流病情也不遲。”

态千很不滿這個拖延戰術,“跟他廢話什麽,直接把他送去給太師尊賠罪!”

雪姿不以為意,“允允說得對,他背後的人才是關鍵。”

就在衆人以為任山俠要說什麽的時候,他突然像是發瘋了一樣掐住自己的喉嚨。

他眼神空洞看着前方,失控地喊道:“你們不要過來!”

接着,便倒地身亡。

看到任山俠變成這樣,所有人都覺得唏噓不已。

嵘叔感慨:“他害人不淺,遭到了反噬。”

态千搜尋了周圍,“那可不一定是因為這個,二師姐,你覺得呢?”

他有種姜允一直躲起來看戲,就是為了等任山俠自己露出馬腳。

姜允沉思了會,“真遺憾,沒有給我補刀的機會。”

衆人:“……”

這個是重點嗎?

姜允抱起還在失神的問眠,“好了,接下來,你們想試煉就試煉,本座猜測,短時間內不會別的亂子。”

嵘叔招呼起來:“既然宗主都這麽說了,那我們趕緊出發。”

随着他的號令,弟子們只能帶着擔驚受怕的心情繼續走。

任山俠的屍體被一群孤魂野鬼蠻力撕碎,至于靈魂去了哪兒,無人知曉。

雪姿擔心地問:“眠眠沒事吧?”

姜允無奈道:“受的刺激太大了,我先帶她回去。”

一夜之間。

家裏的人在眼前死光,仇人之一還嚣張地說簡短的過程。

小冬瓜還能忍住沒哭,已經很不錯了。

态千一腳踢醒自家徒弟,“給我滾回去好好反省!”

“是。”

冉均自認倒黴地原路返回,他以後堅決不會再被外人迷惑!

無所淵恢複了平靜。

态千忽然問:“大師姐,你有沒有覺得二師姐好像對那孩子,非同一般的護着?”

從來只關心自己的人,為何會這麽急切護着一個感情不深的徒弟。

态千腦洞一開:“那個難道是二師姐的私生女?”

雪姿真想給他的頭來個巴掌,“肯定不是允允的孩子,而且你和她也很久沒有叫我大師姐了。眠眠是個可憐的孩子,你以後別總是說刻薄話。”

“哦,懂,問家怎麽着也是懷璧其罪。你說,二師姐是不是欠了人家還不起的恩情,才收了?不然,我都要懷疑她有特殊癖好。”

“……态千,你最好盼着允允沒有聽到這些。”

雪姿真為師弟的情商着急,她想允允對卷軸不上心,又選中眠眠做徒弟。

除了緣分,還有就是有相似的經歷。

都是父母雙亡,且在這個年齡入了汐雨宗。

姜允照顧問眠到深夜才回房間,她打開了系統界面,好好讀了劇情安排。

愣是沒找到任山俠這個角色出現的意義。

她隔着屏幕敲了敲52赫茲的電子房門,“能解釋下,今天是什麽亂糟糟的節奏嗎?”

52赫茲【叮——系統正在升級中,如需要溝通,請輸入接頭暗號:哇,系統君你好帥好可愛啊!】

“赫茲,我沒有心情和你開玩笑。”

【哦喲,這麽快就急了?還說你沒有放水,這就是很正常的一個沖突劇情,很難理解嗎?】

52赫茲困得眼睛都快睜不開,通常為了主角迅速成長,總要發生點意外事件去助力。

姜允發現任務進度遞進到百分之八十二,疑惑:“之後呢?還是要促進她和丁姍湫相愛?”

52赫茲勉強睜開眼,【emmm你想快進到談戀愛的年紀,總要有個緩沖過程嘛。你有沒有聞到一種千年級別的陳醋味?】

姜允露出職業性假笑:“我是擔心影響主角心理健康,要是有個什麽反常,多不符合你們宣傳的破主題。”

52赫茲哼唧了幾句碎碎念,笑道:【放心,一切都是主神最好的安排。你那種擔心自己家白菜被騙的心情,我明白。實在不行,你也可以收了這顆菜,正好帶入角色內心世界。】

“……有時候,我覺得主神讓你跟着我,是對我的一種殘忍。”

姜允脫掉花花綠綠的外衫,疲憊地伏在桌子上。

52赫茲卻說:【不要這麽消極嘛,不要忘記,這是個be任務。當然,如果是背着神明相愛,再到反目成仇,也算是be,是不是很完美?】

“……嗯,你幫我跟主神說,我現在愛無能。”

姜允覺得自己現在手裏要是有東西,早就扔過去讓52赫茲少說點話。

她手裏多了個布老虎,想了會還是讓它回到籃子裏。

52赫茲不怕死地再次出現:【其實呢,你這樣口是心非是沒有用的,就像你前幾次守着你某人,看着某人和某人相愛,慘淡收場。】

姜允清理掉一些過期無法使用的裝備,等52赫茲把她以前的事說的快就剩底褲時,才開口:“我建議,主神下次可以把你安排給元某人捆綁在一起。”

52赫茲點頭,【老夫正有此意。】

姜允:“……”

就知道,永遠別指望在這種破程序裏聽到什麽好話。

……

問眠醒來的時候,已經是試煉過去的七天。

這七天裏,她什麽都沒有夢到。

隐約聽見有人和她說話,最後記住的卻是姜允讓自己守住道心,方能變強的話。

問眠收拾好自己照常去上課,發現冉均用一種怪異地眼神看着她。

她早就習慣了,專心聽雪姿說關于內功修煉的事。

課後。

有人議論問眠沒有通過試煉,還故意在宗主面前裝傻,就是不肯吃苦。

問眠很冷靜地走出去,察覺到後面有個尾巴,轉頭和對方面對面,“你在跟我嗎?”

冉均摸着後腦勺,“誰跟着你了。小丫頭,我好歹比你先進來,你得叫我一聲師兄,有沒有禮貌啊你!”

問眠:“是的,我沒有。所以,你能讓開了嗎?”

“你這個小……”

冉均想起自己來道歉的,但看到問眠冷冷淡淡的樣子,實在是說不出口。

那天,問眠應該是第一個發現他被控制了。

他會被控制,是因為太容易相信任山俠的挑撥離間,沒有自己的判斷。

冉均很懊惱自己變成這樣,又覺得問眠被姜允慣壞了,才這麽目中無人。

後院。

這裏以前住着王潤等人,現在人去樓空成了問眠發呆思考的好去處。

她從态千那借了一把很普通的斧頭,雙手舉的很高去劈中木頭。

樂譜的練習已經荒廢很久。

問家的祖訓也快忘記。

問眠才發現自己不應該如此,修仙确實是個比較違背祖宗的決定,但也是她目前唯一的依靠。

出事之前。

父親有教過她如何做喜歡的樂器,雖是哄着她玩,卻也被她記在心中。

問眠在一些快樂的回憶中,很快做了個瑟的雛形。

就是不知道用什麽材料做弦比較合适。

問眠試着用剛學會的小法術,把快要倒下去木頭扶好。

就這麽一點細微末節的事,足以讓她的心情踏實了些。

在抱着東西要離開時,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也有可能不是。

姜允那麽忙,怎會天天有空在她身邊晃悠。

後院的另一方。

姜允把态千逼到牆根下,“師弟,聽說你最近對我們小冬瓜很有興趣?”

這已經是她第N次發現态千跟蹤小冬瓜,要說沒有別的目的,誰信。

态千嘿嘿一笑:“我吧,就是想給師侄一個見面禮,再怎麽說,她也是你的徒弟,那就算是自家人了。”

姜允感覺此人多半有怪蜀黍傾向,說:“啧啧啧,剛好我也要給小冬瓜準備個東西,明早無所淵見。”

态千立馬改變态度,“早起是不可能的,輩子都不可能的!”

“好幾百歲的人了,還好意思賴床?反對無效。”

既然是要做法器,那麽瑟的弦就不能用沒有任何靈性的東西去做。

姜允決定已經想好了材料,就是不知小冬瓜能否駕馭得了。

态千好奇地問:“二師姐,這真的不是你的私生女?”

好家夥。

當年,他讓二師姐陪自己抓靈獸,軟磨硬泡都不行。

果然。

親徒弟就不一樣。

姜允對着路過的問眠揮手,“小冬瓜,你師叔說你和我像母女,你覺得呢?”

問眠:“……”

态千笑着解釋:“小棉花,我跟你師尊開玩笑的,千萬不要當真。”

問眠看着他們相當暧昧的動作,低着頭慢慢移開步子。

大人的愛情真奇怪。

可以同時喜歡很多個類型。

态千察覺到了什麽,立馬站的比院中的樹還要直,“二師姐,你覺不覺得小棉花好像誤會了什麽?”

姜允覺得奇怪:“能誤會什麽?”

“……沒啥,明早見。”

态千感覺還是不要和二師姐傳出奇怪的傳聞,可能會更安全點。

姜允:“莫名其妙,閉關閉傻了?”

無所淵裏除了各種材料,還有靈性的植物和靈獸。

只不過,在那種環境下很難遇到極品。

除非像52赫茲說的,拉滿進度條。

然而,這些都是不可能的。

晚上。

嵘叔讓廚房的人做了很多好吃的,獎勵這次試煉比較勇敢的弟子。

聽說是他自掏腰包,大夥兒也就沒和他客氣。

問眠慢斯條理地吃完碗裏的豆花,姜允挨着坐下來,“你怎麽不和夫人他們坐一起?”

“太擠了。”

“是嗎?為師問你,你是喜歡雪月花,還是一些小動物?”

姜允琢磨了半天,還是覺得得整個武力值比較高的器靈,不至于讓小冬瓜以後孤立無援。

52赫茲:【你直接把你的鳳首箜篌給她不就行了,小鳳凰的火天下無敵。】

姜允用意念打了字:她若是能馴服小鳳凰,那我沒意見。

52赫茲沉默了,畢竟當初小鳳凰自己認的主兒,要想換,除非姜允挂了。

問眠覺得姜允最近很喜歡問東問西,直說:“我沒有什麽特別喜歡的,你不如去問态千師叔他們喜歡什麽。”

姜允的耳朵裏只有師叔這個稱呼,“什麽?什麽?你叫他師叔,都不願意叫我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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