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放學的鈴聲叮叮叮地響起。
開學的第一天安安穩穩地度過。
大家似乎對新來的同學都沒有什麽好奇心，這讓宋逸松了口氣。
今天老宋不會再來接他，不過他已經把回去的路線牢牢得記在心裏，要走到哪個路口，坐哪一路公交車，在哪裏下車，他都一清二楚。
旁邊的楚景煊收拾完書包就要走。
見狀，宋逸趕緊追了上去。
“楚景煊，我和你一起回家吧。”
宋逸和他并肩走在一起，笑容燦爛道。
楚景煊睨了他一眼，沒有拒絕。
“楚景煊，你有電話嗎？可以給我你的電話嗎？”宋逸又道。
聞言，楚景煊向他伸出一只手。
“啊？”
“手機。”
“哦哦。”
宋逸從書包裏拿出自己的諾亞基。
楚景煊面無表情地把自己的書包扔給他，宋逸手忙腳亂地接住。
他抽手從自己的書包側層拿出手機，另一只手在諾亞基上連續按了幾下。
“嗡——”
手機的屏幕亮起，楚景煊随手挂掉，把諾亞基還給宋逸。
“好啦？”宋逸驚奇道。
“不然？”
宋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書包重嗎？”楚景煊突然問道。
“不重。”
宋逸不明白他為什麽問這個。
“那你幫我背着吧。”
楚景煊輕描淡寫地說道。
“啊？哦好。”宋逸以為楚景煊覺得累了。
他很早就發現楚景煊其實很“嬌氣”，并不介意幫他分擔一下。
走到校門口，站在外面等候多時的鄭齊立即迎了上來。
“鄭齊叔叔？”
“宋逸你和少爺一起呀。”
鄭齊笑着打開車門。
“嗯……”
宋逸原本以為楚景煊和自己一樣也是自己回家，還想着他們兩個人一起走就不會迷路了，沒想到鄭齊是每天都會來接的。
也是，楚景煊也不像是會坐晚高峰擁擠無比的公交的人，他應該被處處精心呵護地長大。
宋逸心裏冒出這樣一個奇怪的想法。
“宋逸，你還在幹嘛？”坐上車的楚景煊不耐煩道。
“來啦！”
宋逸撇去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我來拿吧，放車前面。”鄭齊伸手拿過宋逸身上的兩個書包。
“謝謝鄭齊叔叔。”
宋逸坐上車。
車外的鄭齊繞到駕駛座進來，将兩個書包放到副駕駛的位置上，啓動車輛。
——
宋逸回到家，放下書包，對面的燈還是暗的。
他從書包裏拿出課本，打開書桌上的臺燈。
新學校教的內容比以前的學校超前很多，老實說，宋逸上課聽得都有些吃力，感覺以前老師敷衍随意教的東西在這裏都變得很重要。
不過，宋逸很有耐心。
他享受将未知變成已知的過程。
中間，薛姨叫他下樓吃飯，宋明德今晚沒回來，他最近越來越忙了。
吃完飯，他回上來，慢慢地将鉛筆削尖，翻開下一頁書。
最後一個字落下，宋逸放下筆，直起身，伸了個懶腰。
流水般的鋼琴聲從對面淌過來。
宋逸走到窗邊，腦袋靠着搭在窗臺邊的胳膊上，靜靜地聽着另一個人的演奏。
他知道楚景煊就在那一片黑暗之中。
等到樂聲初停，宋逸跑到書桌邊，拿出書包裏的諾亞基，撥通那個嶄新的號碼。
“嘟——”
“嘟——”
“嘟——”
對方似乎不願意接起。
宋逸一邊望着對面的一片黑暗，一邊耐心地等待。
“喂。”
對方沒好氣的聲音通過聽筒傳過來。
“喂，楚景煊。”
“……”
“你彈琴彈得真好。”
“……嗯。”
“你是坐在鋼琴旁邊和我打電話的嗎？”
“嗯……”
“那你可以看到我嗎？”宋逸對着那邊招手，輕快地說道：“我在和你招手。”
“……看到了。”
“其實我有一個問題。”
“嗯？”
“你不要生氣。”
一般說出這句話，那一定會惹人生氣。
“你為什麽要關着燈彈琴呀？”
“……”
“楚景煊？”
對面沉默了半晌，最終只憋出一句話，“我喜歡……”。
然後“啪”地一下挂斷了電話。
宋逸眼看着對面的燈亮了，鋼琴邊沒有人。
“你打電話來就是為了問這個？”
他收到一條短信。
“嗯呀。”
宋逸笨拙地打出兩個字。
“下次這種無聊的事情就不要打電話了。”
對面回得很快。
宋逸繼續慢吞吞地打字。
“好，發短信。”
“……”
宋逸其實不好意思說，他不太會發短信，所以選擇打電話。
——
“嘿，宋逸，作業做了沒？”
宋逸剛坐下來，前頭的黃澤天就一臉緊急地轉過來問道。
“做了。”
黃澤天沖他擠眉弄眼地使眼色。
“怎麽了？”宋逸沒看懂。
“借我抄抄。”黃澤天一臉“孺子不可教”，做賊似的小聲說道。
“啊。”
黃澤天以為他不想借，立即合起雙掌，低聲下氣。
“求你了，宋逸，晚點我給你買最新版的變形金剛。”
宋逸雖然沒有變形金剛，但也曾從別的小朋友那裏知道這個玩具價格不菲，于是連忙擺手道：“不用不用，我借給你。”
他從書包裏拿出昨晚的作業，黃澤天立刻虔誠地接過。
“謝了，兄弟，變形金剛明天再給你昂！”
“啊？”宋逸一驚。
“沒事，變形金剛而已。還是說你不喜歡想要別的？”黃澤天皺着眉頭一一列舉，“飛行器，手柄，魔獸卡牌……這玩意是真難集，我集了半天才集了十套……”
“唉，可惜我這個月零花錢花得差不多了……”
“真的不用，只是抄個作業而已。”宋逸震撼道。
“真的？”
“真的。”宋逸認真道。
“好吧。”黃澤天遺憾地嘆了口氣，轉回去抄他的作業。
這天放學，宋逸習慣地幫楚景煊拿書包，和他一起回家。
“你幫我寫作業吧。”
楚景煊突然道。
“啊？”宋逸抱着書包茫然道。
“我晚上要上別的課，沒時間寫作業。”
宋逸有些猶豫，現在他已經慢慢跟上了教學的進度，多寫一份作業對他來說不是難事，但是如果楚景煊因為沒有自己寫作業，成績掉下去了，他會不會被他的爸爸罵呀。
在宋逸的印象裏，楚景煊的爸爸就是典型的“壞家長”。
總是讓楚景煊上各種課，不給他休息，這樣的家長也一定很看重孩子的學習成績。
“那些東西我都會。”楚景煊道。
“好吧。”
宋逸想，如果楚景煊真的有什麽不會的，那他就幫幫他。
“你有什麽想要的嗎？”
楚景煊裝似随意地問道。
宋逸一愣。
“沒有什麽想要的。”他誠實地回答道。
“沒有嗎？”
楚景煊突然停下來，直直地盯着他。
“沒有呀。”宋逸茫然地搖搖頭。
“好吧。”
楚景煊大步走在他前面。
——
宋逸把寫完的作業收進書包，準備明天給楚景煊。
今天的鋼琴聲還沒響起。
他奇怪地走到窗邊。
就在他望向那邊的一瞬間，黑暗刷地亮起燈。
他和站在陽臺的楚景煊相視，對方的背後是一片暖黃色的燈光。
宋逸揚起嘴角，用口型做出“楚景煊”三個字。
他不知道楚景煊有沒有看到，對方只是移開視線，緩緩在琴凳上坐下。
這是宋逸第一次見到對方彈琴的模樣。
微蜷的長發垂落在耳邊，在燈光的映射下，恍如現出耀眼的金棕色。
手指靈動跳躍，眼眸低垂，睫毛輕顫，仿佛專注地聚焦在眼前的黑白琴鍵，又仿佛一層薄霧晃散開，沒有什麽能夠進入他的視線。
宋逸想，楚景煊不是小公主，是小王子。
——
替楚景煊寫的第一份作業交上去後，宋逸才意識到一個問題——他們的字跡不一樣。
但好像并沒有任何一位老師察覺到這件事。
于是在他幫楚景煊不知道寫了多少份作業後，半期考來了。
考前，黃澤天一直對着一個玉觀音挂墜念念有詞。
宋逸忍不住好奇問道：“你這是在幹嘛？”
“這是我奶給我的玉觀音，很靈的。”
黃澤天沖他眨了眨眼。
宋逸成功意會，但，“觀音也管考試嗎？”
聽到他這話，黃澤天僵了僵，随即肯定道：“管的。”
“觀音什麽都管，都很靈的。”
“哦。”
于是宋逸也偷偷地向觀音祈福。
為楚景煊祈福。
——
考完後的那周，成績和排名就出來了。
宋逸是第一，宋逸對此并不意外——雖然其他人似乎并不這樣想。
他關心的是另一件事
如果楚景煊考得不好，那就是他答應幫對方寫作業的錯了。
——楚景煊是第二。
宋逸放下心來。
他覺得楚景煊真的好厲害，比起他把學習時間幾乎都放在學校的課內學習上，楚景煊同時學那麽多其他的東西，居然能夠考得這麽好。
楚景煊就是傳說中的天才吧！
不過黃澤天似乎沒考好，一整天都哭喪着臉。
“完了，這個月零花錢沒了。”
這讓宋逸有一點點心虛，覺得是自己偷偷祈福分走了黃澤天的福氣。
不對，什麽福氣不福氣的，都是迷信！
楚景煊考得好那是楚景煊自己厲害！
“傻愣着做什麽？”
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走了。”
楚景煊把書包扔給他，自顧自地往外走。
“啊，來啦！”
宋逸背着一個書包，抱着一個書包，向他追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