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其實先前戰事大勝照舊例來說原本是應該舉行慶功宴的,但是因為回來之後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宸元帝處理,就暫時延遲了。
如今終于騰出了功夫,宸元帝打算在今晚舉辦慶功宴,屆時會邀請當時參戰的将領參加。宋應瑾雖然當時什麽也沒做就是去晃了一圈根本沒有什麽戰功可談,但因為是皇帝的兒子還是被捎帶上了。
包括當時為了救宸元帝而受傷的四皇子宋玉璜,在修養了一段時間之後已經好轉,同樣也出席了今晚的宴會,只是太醫吩咐不宜飲酒罷了。
雖然宴會看起來的确是很熱鬧,但宋應瑾偏偏是個喜歡安靜的,最不喜歡的就是這種人多的場合。況且武将的宴會不比文臣,也沒有什麽作詩作畫之類的文雅之事,反倒是興頭來了約好去外頭打一架都是常有的,也不會有人幹涉。
宋應瑾還從來沒有參加過這樣的宴席,吵鬧的聲音不絕于耳,彌漫的酒氣充斥着整個空間。待的時間久了甚至有點暈暈乎乎的,反正也不會有人注意她,索性直接找了個借口出去透氣了去。
又到一年年末了,來到這個朝代這麽久,宋應瑾幾乎都已經忘記了過去的事情,相比此刻真實的存在,以往更像是場夢一樣。
這樣想着,宋應瑾不由得越走越偏,待回過神來周圍幾乎已經沒有什麽聲音了,只能隐隐約約地聽到些許吵鬧聲。
突然,前方不遠處似乎有斷斷續續的聲音響起,夾雜着女性的嬌-吟和男子的悶哼。宋應瑾瞬間就清醒了,以往看過的宮廷劇中的情節浮上腦海,深知好奇心害死貓的道理,宋應瑾轉頭就打算離開。
“——啊!”
誰知道才走出沒幾步,身後就響起凄厲的女聲,在這暗夜中,尤其還是這麽個邊邊角角的地方,聽起來真是瘆得慌,吓得宋應瑾馬上就是一個哆嗦,腳下的步伐更快了。
這時,一陣疾風劃過,突然從身後伸出一只手緊緊地卡主了她的脖子,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
“放開。”宋應瑾想要大叫,但是卻做不到,出于求生的欲-望只能艱難地吐出幾個字。
身後之人一個愣神,緊接着居然聽話地松開了她。宋應瑾幹咳兩聲,快速地轉過身想要看看到底是誰。
“你怎麽會在這裏?”宋應瑾大驚。
竟然是季雲翳?他怎麽會在這裏,剛才自己在宴會上明明沒有看見他。所以說他是偷偷過來的,而自己不幸地撞破了他的秘密?不會這麽巧吧,宋應瑾不由得暗暗叫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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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大人也是出來醒酒的嗎?”宋應瑾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盡量讓聲音顯得平靜一些:“夜裏風涼,還是盡快回去吧。”
季雲翳什麽話都沒有說,但宋應瑾就有一種他正在使勁盯着她的感覺,就像是狩獵者對于自己看中的獵物那樣的目光。
“你怎麽了?”宋應瑾又問,因着逆光的關系她雖然看不大清,但喘着粗氣在寂靜的夜裏聽起來無比清楚,想也知道他應當是出了什麽事。
好半天季雲翳才終于開口:“我被算計了。”聲音嘶啞,似乎在竭力壓抑着什麽。
身為隐藏的老司機,宋應瑾瞬間秒懂,不就是小說裏經常出現的某某藥嗎?
“那你打算怎麽辦?”剛才她明明聽到有女人的聲音,尤其最後還叫得那麽凄厲,肯定很快就會有人過來的,到時候發現他們在這裏可就不好了。
“別管我,你先走。”季雲翳知道,今天是有心人想要算計自己,那就肯定還有後招,後面的劇本他大概也能猜到。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今天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誰一直跟他過不去。
在宋應瑾還沒有反應過來的空當,季雲翳直接跳進了旁邊的湖裏眨眼間就不見了。他們如今所處的地方是一處廊橋,旁邊就是一處湖泊,在這黑夜裏倒是方便了他隐藏身形。
宋應瑾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選擇了留下來。一會兒肯定會有巡邏的侍衛過來,她倒是不怎麽擔心自己的安全。但是現在已經是十二月,湖水冰涼刺骨,人要是在裏面待久了肯定會生病的。
怎麽說季雲翳也勉強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且自己的小秘密兼把柄還握在他的手裏,她還是不放心他。
遠處傳來一陣喧嘩,随即火把的光亮亮起,逐漸朝着這裏走過來。看來是巡邏的侍衛注意到了這裏的響動過來查看了。
“六弟,你怎麽會在這裏?”待走近了宋應瑾才發現走在前頭的竟然是宋子瑜。
他不是在宴會上陪衆位大臣飲酒嗎,這麽一件小事還不值得他親自過來吧。
“太悶了,所以就出來走走。大哥怎麽會在這裏?”
“我出來醒酒正好碰到了,就過來看看。六弟可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事?”雖然是在問宋應瑾話,但宋子瑜的目光卻是暗中向四周打量,只是一切都很正常。
又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女人,真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一點小事都做不好。真是可惜了,這次的機會錯過了,下一次就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了?
沒錯,今日的事情都是宋子瑜特意安排的。以季雲翳的身份,雖然戰後官階升了一品但是慶功宴他卻是沒資格參加的。是宋子瑜特意派了人去請他,包括這之後一系列的後續也都是他安排的,誰知道在這最後一步出了岔子。
宋應瑾笑笑:“讓大哥見笑了,原本我只是出來走走,沒想到這裏會有其他人在。大概是我不小心吓到她了。”
宋應瑾今晚穿得是一身月牙白的外裳,再加上夜間風大一頭長發随風亂飛,一個女人大晚上見到這種仿若鬼故事般的場景被吓到也是說得過去的。
宋子瑜将信将疑,六弟不是會說謊的人。可子君是自己暗中培養的暗探之一,心性能力都是頂尖的,怎麽可能會被六弟吓到。要麽就是六弟誤會了要麽就是在騙他,就是不知道是哪一種了。
“如果大哥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見宋子瑜沒有拒絕,宋應瑾又試探着提了一句:“湖邊風大,大哥也早些回去吧。”
宋子瑜又在原地站了許久,他還是不相信自己的計劃會出現問題。茶裏的藥是他特意準備的,人也被用計引來了這裏,就等着到時候被發現醜聞暴露,再由子君不經意間說出來季雲翳指使她探聽宸元帝的行蹤一事。
到時候他再加把火,将他和前朝餘孽聯系在一起。這麽一來,無論如何父皇都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樣信任他。
像他這樣的人,死了一個,還會無數同他差不多的來頂替他,而他很快就會被父皇遺忘。
誰想到居然出了差錯,良久,宋子瑜終于放棄了:“回去吧。”看來只能等下一次機會了。
一群人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又恢複了平靜,季雲翳這時已經從另一邊上了岸,眼神一片清明,嘴裏低喃:“宋子瑜。”
他其實一早就發現了不對勁,只是佯裝中計想要知道幕後之人的身份罷了。遇見宋應瑾則純粹是意外,這些日子他被宸元帝暗中派去調查叛亂之事,才回來就遇上了這件事。
只是宋子瑜他暫時不能動,他的舉動季雲翳看得很清楚。他想要培養宋應瑾,一直在默默幫她,而這對自己很有利。
宋之珩雖然喜歡宅在宮中不愛出門,但外面的事情他并不是不知道。自從宋子瑜說了要對付季雲翳他就一直派人盯着呢,所以宋子瑜的小動作他其實也是知情的。
宋之珩一臉嘲諷,還敢嫌棄本皇子,自己還不是也失敗了。還是像刺殺這種簡單粗暴的方式才最簡單快捷,就算留下痕跡又能怎麽樣,反正人都死了。
果然豐朝的未來還是要靠自己啊。
“三弟還沒有回來嗎?”宋君钰雖然身體不好但他背後代表的世家實力還是不能小觑的。眼看這都要到除夕了,居然還沒回來,祈福也不用祈這麽久的吧,這是打算常住呢?
“還沒有。淑妃娘娘已經寫了好幾封信,也派人去催過幾次了,但是三皇子都沒有回應。”長安也是不明白,這三皇子放着宮裏大好的生活不過,去寺廟那種清苦的地方做什麽。
宋之珩眯了眯眼,不應該呀,他這三弟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安分了?不過到了年底總該是要回來的吧,那就到時候再看吧,最好不要起什麽不該有的心思。
果然,距離新年越來越近,整個皇宮都開始忙碌起來。據說去大相國寺祈福已久的三皇子宋君钰也總算是趕在除夕之前回到了皇宮。
過了這麽長時間,淑妃至今仍舊不明白钰兒當初到底是怎麽了,突然提出要離開皇宮。她這輩子就只能有這麽一個兒子,後半生就看他了。
眼看過了年二皇子就能上朝參政了,兩個最大的對手都在發展自己的勢力。可偏偏宋君钰不争氣一出去還不回來了,淑妃真是要氣死了。
好不容易聽到宮人說宋君钰回來了,她連忙準備好了宋君钰喜歡的食物,就等着他來給自己請安的時候好好談談。可是左等右等宋君钰就是不來,她終于坐不住了。
“巧兒,你快去看看,三皇子殿下怎麽還不過來。”
巧兒知道淑妃心急,特意加快了腳程,只是回來的時候神色不怎麽好,眼神畏畏縮縮的,看得淑妃火氣更大了:“愣着幹什麽,說話!”
巧兒打了個哆嗦,連忙開後:“回娘娘的話,殿下他說,他說他沒空,就不來拜見娘娘了。”
“沒空?”淑妃皺眉:“這麽晚了钰兒在做什麽?”
巧兒頭垂得更低了:“殿下在,在念經。”
“荒唐!”淑妃大怒,堂堂天家皇子學什麽僧人念經,肯定是被寺裏的僧人給帶壞了:“你再去一趟,就跟他說如果還認我這個母妃的話現在就過來。”
“可是殿下說了,如果您還認他這個兒子的話就不要打擾他。”巧兒覺得今天受到的驚吓比之前一年受到的驚吓都要多,她還從來沒有見過殿下那副陰沉沉的模樣呢,更何況還是對娘娘。
“好好好。”淑妃一連說了三個好,可見是被氣壞了:“覺得自己長大了翅膀硬了是吧,連我這個母妃都不放在眼裏了?”
在衆人的眼中淑妃一向是最溫柔慈愛的,宮人們何曾見過她發這麽大的火。就在唏噓之時,淑妃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竟然身邊被氣暈了過去!
消息傳來的時候宋君钰還在進行每日的晚課,端端正正地跪在軟墊上誦經。他身邊的大太監信生幾次想要提醒他,只是想到自家主子的性子最終還是嘆口氣忍住了。
直到宋君钰自己完成課業才停了下來,随時端起一杯茶,淡淡地問道:“怎麽了?”
“回殿下,淑妃娘娘身邊的人來了,說是娘娘病倒了。”信生雖然關心淑妃的身體,但多的話卻是一句也不敢多說。
這些日子信生一直跟在宋君钰身邊,自然早就發覺自家主子變了。以前宋君钰無論是見到誰總是溫溫柔柔的,宮裏誰不嘆一聲三皇子好脾氣。可是現在的三皇子卻像是一塊冰一樣,不論是對自己還是對別人。
最初他不知道是為了什麽,但現在看來多半是因為淑妃娘娘的關系。否則殿下一直孝心有加怎麽會與娘娘對着幹,甚至是忤逆了她的面子。只希望殿下念着娘娘的身子,可別再鬧別扭了。
“嗯。”宋君钰只是随意應了一聲,并沒有如信生想的一般去看望淑妃,他對自己這個母親已經完全沒有了任何留戀。
當初為了争寵裝病這種把戲她用得還少嗎?如今只不過是換了個對象,對着自己的兒子罷了。
在經過重生最初的憤恨,無奈和迷茫之後,在寺裏的時候宋君钰已經想得很明白了。這輩子他都不會再去争那個位置,只希望遠離這些無謂的紛争,能夠陪伴佛祖聊度餘生。
當然,在那之前,他要确定自己能從皇權這個漩渦中脫離出去。
我又開始撒狗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