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僞裝

僞裝

“鬼主在很久之前就不在了，人鬼之間的契約還是前任大祭司與人皇簽訂的，可契約簽訂不久後大祭司就莫名消散，還在成長中的少主也失蹤了，鬼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之中。”宿烏接着說道。

“你們鬼界選鬼主的标準是什麽？為什麽不能選一個新的出來？”姜霧問道。

“鬼主是由鬼界深處的鬼樹選定的，在新鬼主上任時，鬼樹便會選出少主。”宿烏耐心解釋着，“與人界的繼承制，和歷史上的選舉制不同。”

“如今鬼樹并沒有選出新的少主，便說明，少主并未死亡，所以新任祭祀就派我出來尋找少主。”

“那你們是如何知道你們的少主就在人界的？”洛初問道。

“如果少主在鬼界，那麽通過鬼樹我們便能輕松找到少主的蹤跡，但上次祭祀去問鬼樹的時候，依舊沒有得到答案，便推測少主還在人界。”宿烏看着洛初，忽然說了句，“算起來，少主的年紀還和洛初相仿。”

姜霧把玩折扇的動作頓了下，“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你怎麽辨認出你們的少主？總不可能像個眉頭蒼蠅一樣亂找吧。”

“自然是有我們的方法的。”宿烏挽起袖子，他的左小臂上有一個漆黑的刺青，“這是我來人界時大祭司給我種下的印記，有了這個印記，我在見到少主時便能有所感應。”

那個刺青有着一副似蛇的骨架，圍着中心的半顆骷髅頭，細細看去，那似蛇的骨架還在緩緩游動。

洛初看着這刺青，腦海中忽然産生了些熟悉感，但很快又消失不見。

“鬼界再怎麽內亂，也不可能将結界撕裂，鬼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洛初想起了邵元讓她問的事情。

宿烏沉默了一瞬，“鬼樹被人毀了，影響到了結界。”

“它還與結界有關？對你們來說如此重要的東西怎麽會被毀了？”

“這就要從鬼界的出現說起了。”宿烏低聲道。

在很久之前，世間是沒有鬼界的，人們死後的魂魄只會被困在他死去的地方，有些鬼魂發現了強大的方法，于是在自身強大後便脫離了困住自己的地方。

漸漸地，那些強大的鬼魂分成了兩撥，一撥認為他們現在的生活除了身份變成鬼以外與人沒有任何區別，他們依舊遵循人的法度，約束自己；一撥認為他們已經脫離了□□的束縛，與那些凡夫俗子不同，他們不再遵循人的法度，循心而活。

這兩撥人的領頭人，生前是一對雙生子，因為理念的不同二人分道揚镳，各自建立了自己的勢力。

就這樣過了十幾年後，信奉循心而活的弟弟發現自己的手下中，有鬼利用自己的能力開始在人界肆意妄為，殘害生靈，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

他試着去約束這些人，可他的手下都認為他的初心變了，不配再做他們的老大，于是他們造了反，推翻了弟弟的統治，自己做了老大。

失去了弟弟的控制，那撥人更加肆無忌憚。

弟弟這才明白，人尚且有自己的欲望，鬼也不例外，而且他們身為鬼，更容易被欲望裹挾，循心而活，不過是放大了他們內心的欲望罷了。

于是他找到了哥哥，開始對那些鬼魂進行絞殺，但按部就班提升實力的他們并不是那撥人的對手，很快他們就失敗了。

“這就是人鬼間建立結界前發生的事。”宿烏輕聲道，“後來人類中出現了入道之人，人類也擁有了對抗那些惡鬼的能力，哥哥弟弟與人類聯手，這才消滅了大部分的惡鬼。”

“後來哥哥在人界的東北方向發現了适合鬼魂生存的地方，于是他便帶着他帶領的鬼魂去了那裏。”

可殘存的惡魂拼盡全力進行最後的反撲，他們利用暴動的鬼氣使哥哥的手下也變得狂暴。

為了遏制這種情況，弟弟犧牲自己，在他們安家的上方制造了巨大的結界，将所有的鬼魂都圈在內，連散落在人界的鬼魂也被吸了進去。

這就是人鬼間結界的由來，弟弟的殘魂化為了鬼樹，哥哥則成為了鬼界的第一位大祭司，至于鬼主則是在對抗惡鬼時失去性命的當朝太子。

從那時起，每當人界有新的鬼魂誕生，他便會不由自主地往鬼界去。

聽完宿烏說完這些後，洛初有了新的疑問，“可鬼界就那麽大的地方，舊的鬼魂不會輕易消散，新的鬼魂卻在源源不斷産生，鬼界的地方真的夠用嗎？”

宿烏笑了下，“能夠長壽的都是那些極高實力的鬼魂，有很多鬼魂是沒有那麽強實力的，他們也會像人一樣老去，最後消散。”

“所以，鬼界的人也會像人類一樣成長。”洛初了然地點了點頭。

“是這樣沒錯，像那些正常死亡的老人的魂魄，他們往往會在前往鬼界的路上就消散了，很少有能到達鬼界的，到達鬼界的大都是那些年輕的魂魄。”宿烏進一步解釋道。

“聽你的意思，鬼樹已經存在了那麽長的時間，它怎麽可能輕易就被人毀掉了？”姜霧有些不解。

“我們知道的只有結果，那日前任大祭司帶着少主去見鬼樹，往日幾個時辰就會出來的大祭司直到第二天也沒出來，于是大祭司身邊的鬼官便進去查看，就見鬼樹被連根拔起，已經徹底枯死，身形變得破破爛爛的大祭司倒在枯死的鬼樹旁，少主則是不見蹤影。”宿烏說到這裏捶了下桌子。

“你說的話對不上。”洛初眼神銳利地看向宿烏，“你先前說，你們是問了鬼樹才确定你們少主在人界，可現在你又說，鬼樹是在你們少主失蹤的時候就枯死了，那你們後來又是怎麽問的鬼樹？”

姜霧收了他散漫的動作，也看向宿烏。

宿烏摩挲着他手臂上的刺青，忽地輕笑了下，“沒想到是在這裏露了餡。”

“你不是宿烏。”聽着這熟悉的語氣，洛初的神色變得防備起來，“你是誰？”

宿烏的身形被鬼氣掩蓋，他的聲音有些不真切地傳出來，“我是誰，國師心裏不都已經有猜測了嗎？”

宿烏話音落下，圍繞在他身邊的鬼氣也散去，宿烏的身影被一個身披青色鬥篷的人替代。

寬大的帽子遮住了他大部分容貌，只露出一個帶着刀疤的下巴。

“國師大人和我打了這麽多次交道，竟然連我都認不出來嗎？”他低低地笑着。

“是你？”洛初坐在原地，表情沒有什麽太大變化，只是捏着杯子的手指節泛白。

“我叫無盡，下次見面，就別再叫我‘大人’了。”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哦對了，你們要找的那個人，他太無趣了，什麽都不肯說，我只能把他處理了。”

說完，無盡的身影便消失在二人面前，周遭的環境也褪了色變得破敗不堪。

姜霧猛地攥住洛初的手腕，臉色變得煞白，眼中有着迷茫，又有着憤怒。

姜霧用的力氣有些大，洛初已經感到手腕傳來的疼痛，但她還是輕聲問道，“怎麽了，陛下？”

姜霧抖着嘴唇，過了好一會兒，才顫着聲音說道，“無盡，是謝端的字。”

洛初也愣了一下，她輕拍了拍姜霧的手臂，“陛下，世上同名的人是有很多的，他并不一定是你想的那個人。”

被洛初碰到手臂的姜霧忽然反應過來，他松開洛初的手腕，此時洛初的手腕已經被他攥的通紅。

他輕輕碰了下被他捏紅的地方，“抱歉，我剛剛情緒失控了，很疼吧，我給你上藥。”

他說着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瓶子，小心翼翼地給洛初的手腕上藥，最後還用帕子綁好。

做完這一切他就拉着洛初朝外走去。

原本富麗堂皇的院子刺客一團糟，來時的路被亂石覆蓋，姜霧拉着洛初小心地走出宅子，随後問道，“你覺得，我們今日聽到的，是真的嗎？”

“結界的形成和鬼界少主在人界的事應該都是真的。”洛初想了下後回複道。

“可是他為什麽要告訴我們這些？他不是站在我們的對立面嗎？”姜霧不解道。

洛初也難得的迷茫了下，“不知道。”

“姐姐。”小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洛初轉身看去，就見小孩跟個小炮彈一樣沖進了她懷裏。

“跑慢些，路滑，萬一摔了怎麽辦？”洛初給小孩理了下玩亂的衣服後說道。

整理到衣領時，洛初的動作停住了。

見洛初停下，姜霧好奇地湊過來，“怎麽……”

姜霧的話說道一般卡住，因為他也看到了洛初看到的東西。

小孩細細的脖頸後有着一個刺青，似蛇狀骨架圍着半個骷髅頭，和那會無盡讓他們看到的刺青一模一樣。

洛初看着小孩問道，“你知道你脖子上有個印記嗎？”

“那個黑黑的圖案嗎？”小孩問。

“對，你知道啊，那它是什麽時候出現的呢？還記得嗎？”洛初繼續問道。

小孩眨着眼睛想了想，“聽趙爺爺說，他撿到我的時候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