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前世

前世

那三個長老繼續沉默着，胥灣在他們面前蹲下來，“你們看着我，好好想想我娘是怎麽死的。”

那三個長老原本挺直的背佝偻起來，“是我們對不住你。”

胥灣流着淚，“既然你們還記得，又是怎麽說出你為什麽這麽膽小這種話的？你們告訴我。”

“陛下記得伏黑寨嗎？”一夢問姜霧，“十年前，伏黑在被剿滅之前來的最後一個地方就是招蘭。”

“陛下也知道，招蘭人現在要麽捕魚，要麽繼續幫旁人安葬家人，根本沒有什麽戰鬥力，唯一能打的就是胥灣的娘，她是葛洲葛老将軍之女，是她帶領着招蘭人進行反抗，使我們的傷亡大大減少，若她上了戰場，也定是一位好将軍。”

“可就是這樣一個奇女子，卻在最後被一群貪生怕死之人推了出去。”一夢嘆息道。

“什麽意思？”姜霧問道。

“在她的帶領下，招蘭的防禦系統越來越完善，加上招蘭的地形，伏黑在後期已經從我們這裏讨不到任何好處了，加上當時朝廷已經派了兵來，他們急了。”一夢回憶道。

“他們收買了招蘭的一個屠夫，在夜裏襲擊了招蘭。”一夢權杖輕輕點了下地，“那天夜裏，招蘭到處都是哭喊聲，最後伏黑的頭目說，只要我們交出胥灣的娘親，就會放了我們。”

“于是那三個長老就将人推了出去？”姜霧接道。

一夢點點頭。

“那他們放過你們了嗎？在我的印象中，伏黑裏盡是些心狠手辣，不遵守約定之人。”姜霧說道。

“陛下記的沒錯，伏黑并沒有放過我們，他們當着我們和胥灣的面殺了胥灣的娘親。”一夢拿着權杖的手緊了緊，“他們在殺死胥灣娘親後，猖狂地笑了幾聲，就繼續開始殺人，胥灣就是從那次以後，再也不敢看任何有些血腥的畫面。”

一夢說道這裏長出一口氣，“好在沒過多久，朝廷的人就趕到了，我們依照胥灣娘親之前的安排，和軍隊進行配合，最後剿滅了伏黑寨。”

“他們做出了錯誤判斷，為什麽還能像沒事人一樣在這裏做長老？”姜霧眸色晦暗地看着那三人。

“當時的招蘭剛經歷過巨大的變故，需要有人能撐起大局，當時我們思量再三，最後還是決定讓他們繼續當長老。”

“可現在的招蘭已經穩定下來了，還是需要他們嗎？我看并不是。”姜霧諷刺道。

“陛下教訓的是，只是這麽多年過去了，現在招蘭人漸漸就将那件事抛在了腦後，這三位長老也已經建立了新的威信，并不是那麽容易就能夠被撼動的。”

姜霧嗤笑一聲，“按雲朝律法，他們三個是要進監獄的，雖說招蘭是交由你們自己管理的，可若朕想抓誰，那也是抓得的。”

“是。”一夢應了聲，随後對招蘭的人說道，“将他們三個綁起來。”

胥灣抹了把眼淚站起身，“我會學着做好一個族長，但我認為，做一個好族長，所要學的并不只是你們給我的那一大堆書，還有如何做一個正直的人。”

看着那三人被帶走，姜霧轉身就想看看洛初的狀态，卻發現洛初正睜着眼躺在那裏。

“你醒了？感覺怎麽樣？”姜霧三步并兩步走到洛初身邊。

洛初的眼珠動了動，過了許久，她有些啞的聲音說道，“我做了個夢。”

“我夢到，我就是那個平行世界的洛初，我确确實實在五百年前幫過招蘭，邵元确實是我師傅，不過是平行世界的邵元。”

“我夢到，我從五百年前回到那個世界後，師傅心疼我，為我找了個小瓷人做身體，後來，他不知用什麽法子為我重新造了具身體，可在那之後沒多久，人鬼間的結界就徹底破碎了，他用自己的命為人類開辟了最後的生存空間。”

“我夢到我沒守護好師傅留下的空間，最後看着所有人都死于惡鬼之手，包括我自己，就在我即将消散的時候，我又回到了師傅最開始給我找的小瓷人身體裏。”

“我在那具身體裏，看着惡鬼在這片土地上作亂，看着他們越來越強大，看着他們開始自相殘殺，最後的最後，世間的最後一個惡鬼也消散了，整片天地就只剩我一個人。”

“就在我快要被孤寂折磨瘋的時候，天上劈下了一道雷，我失去了意識，後來我成為了現代世界的一名孤兒，我沒有上一世的記憶，在好心人的資助下考上了大學，成為了衆多不起眼的大學生中的一個。”

“再後來，我被人設計殺害，來到了這個世界，成為了這個世界的洛初，我終于明白，上次在原身的記憶中她所說的，她就是我是什麽意思了。”

“我确确實實就是她，不過是另一個世界，失去了一切的她。”

洛初說到這裏坐起身，“我會來到這裏，不全是因為原身的召喚，還有我自身的執念，我的內心渴望救下所有人，所幸老天聽到了我的祈願，讓我來到了這裏，我有了再一次救下所有人的機會。”

姜霧聽着洛初的話，他裝作不在意地問道，“那在那個世界，我是個什麽樣的人？”

“陛下？”洛初想了下，“我在那個世界并未見過陛下，因為陛下很早就在和惡鬼的對抗中離開了，但聽旁人說陛下是個很好的陛下。”

“你沒見過我？”姜霧忽然有些失望，“所以我上一世見的并不是你。”

洛初看着姜霧失落的樣子，不由伸出手碰了碰他的臉，“可若是我在那個世界真的見到了陛下，那也不是現在的陛下啊。”

“也是。”姜霧覺得洛初說的也有理。

“我說陛下和大人，你們好像絲毫都不慌。”胥灣的聲音在姜霧身後響起。

洛初微微側身朝她看去，胥灣抱着胸，“剛剛有人來傳消息，外面都已經傳開了，說大人是妖女，陛下被大人蠱惑，殺了許多忠良之士，現在朝堂上下和百姓都在上書請願，求陛下革去大人的國師之位，然後主動讓位。”

洛初的手敲打着椅面，“最開始還只是針對我，現在居然都鬧到要陛下退位了。”

“陛下，京中的探子怎麽說？”洛初看向姜霧。

姜霧臉上的神色也變得嚴肅起來，“京中并沒有什麽消息傳來。”

“在我們不知情的情況下，京中竟已經鬧成了這樣，連大人沒有采取什麽措施嗎？”

有人跑進來對胥灣說着什麽，胥灣在聽後回複了什麽，随後對洛初說，“大人，您說的連大人，現在就在外面。”

胥灣話音剛落，那個來給胥灣彙報的人就帶了個人走了進來。

看着那人眼熟的面孔，洛初擰起了眉，“連大人？”

連鴻濟對姜霧和洛初行了一禮後說道，“陛下，大人，京都中發生了變故，有人冒充陛下做出了那些殘暴之事，臣有心解釋，卻沒人願意聽，後來臣被刺殺，幸而被大人家中侍女月白所救，才得以逃出京都。”

“月白？她在哪兒？”洛初急忙問道。

連鴻濟搖頭，“臣也不知，月白姑娘救下臣後就離開了。”

“她沒說她去哪兒，要去做什麽嗎？”

“她只對臣說，要去幫大人。”連鴻濟回道。

“可是她并沒來找我。”洛初低聲道。

“李清輝和林牽情呢？”姜霧問道。

“他們在那個假陛下第一次出現在人前後就消失不見了。”

“沒有去他們的家裏找找嗎？”

“找了，他們家中幹幹淨淨的，沒有留下任何線索。”連鴻濟說着，“陛下，大人，我們下一步該怎麽辦？現在的局勢對我們十分不利。”

“我記得那個假的最開始是誰都不見的，但是有一個人除外，或許我們可以從那個人下手。”姜霧沉思道。

他說完後叫來人，在他們耳邊吩咐幾句後，那幾人立刻就離開了。

“要想找到破綻，将那人抓來問問不就知道了？”姜霧忽地笑了下，“看來背後之人下了盤大棋啊。”

“你說，會是無盡嗎？”姜霧靠在椅子上問道。

“有這個可能。”洛初揉了揉自己還有些發脹的額角。

“無盡是誰？”胥灣和連鴻濟一齊問道。

“無盡就是‘大人’。”

連鴻濟臉上露出震驚之色，“陛下和大人與他交過手了？”

洛初微微搖頭，“只是見過一面，但他用鬥篷遮着臉，我們并沒有看清他的真面目。”

“陛下和大人就先在招蘭安頓下來吧。”雖晚說道，“雖然招蘭之前出過叛徒，但現在不會了，那件事過後，每一個招蘭人都要對着天坑中的巨龍發誓，絕對不出賣自己人和恩人，随意我們這裏暫時還是安全的。”

洛初和姜霧就這樣暫時在招蘭住了下來。

過了幾天，姜霧派出去的探子就回來了。

“主子，那個假的頒布聖旨宣布退位，人們又選出了新的皇帝。”那個探子說道。

“他們選出的新皇帝是誰？”姜霧問道。

那探子沉默了一瞬，“是謝端謝将軍，他們都說謝将軍是最适合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

姜霧沉默良久後，“他沒死？”

“他死了，我當初看得清清楚楚，那就是謝端的魂魄，不可能出錯的。”洛初肯定道。

“那就只剩一種可能了，他也不是原來的謝端了。”姜霧說到這裏擡起頭看向洛初，“既然你可以穿越，我可以重生，那麽謝端自然也可以換人。”

“對了，我讓你帶回來的人呢？”姜霧問道。

“他死了，連屍體都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