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大夫人帶着謝蘿出了謝老夫人居住的春藹堂，往左過一座小石橋，就到了清香院。
到門口時，裏面的嬷嬷出來禀告，已經安排好五個小丫鬟，用度也送過來了。
大夫人又詢問幾句，确定沒什麽遺漏後，把府裏的管事婆子指給謝蘿認識，叮囑謝蘿有事可以來找，之後便走了。
謝蘿恭送走大夫人，才帶着千雪、千紅進院。
只見院內種滿花草樹木，進園便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清香，卻分不清是哪顆植物飄出來的。
進屋後，千紅立刻吩咐小丫鬟準備好熱水，她進府已有三年，極為聰明能幹，這次由二等丫鬟升為一等丫鬟，也算是實至名歸。
伺候着謝蘿去浴室洗完澡，千紅和千雪二人也匆匆洗了回。
之後，謝蘿很體貼的讓千紅去休息，又把小丫鬟打發到外間，屋裏只剩她和千雪，二人終于可以開私聊模式了。
一起坐到窗邊的軟塌上，謝蘿先開口道：“千雪，我不知道你家出了什麽事，不過，現在我給你取了新名字，以前的事，你就抛開吧。”
千雪沒有出聲，只是靜靜的點點頭。
謝蘿嘆口氣，“你想哭就哭出來吧。”
千雪扭頭望向謝蘿。
謝蘿眨了眨眼，雙眼立刻變得水汪汪的，悲傷氣氛蔓延開來。
在謝蘿的誘惑下，千雪終于“哇”一下哭了出來，直哭得肝腸寸斷，悲痛欲絕。
謝蘿被她帶的也流了不少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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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雪哭了許久，終于哭不動了，改為抽泣。她邊抽泣，邊哽咽着道：“你知道嗎？你如果再來晚幾天，就見不到我了。”
“你要去哪？”謝蘿傻傻的問。
千雪一臉悲壯的答道：“當然是去死了。”
“你至于嗎？”謝蘿恨鐵不成鋼的道：“不就是做仆人？要死要活的幹嘛。”
“你根本不知道。”千雪又哭起來，“我不是怕做仆人，是怕……到秋天，所有滿十五歲，賣不出去的女孩都會被送到，送到……”
千雪實在說不出口，但謝蘿已經明白了，她輕輕拍拍千雪的肩，安慰她道：“好了，你不用怕，現在沒事了。”
“咦？今天怎麽沒見你大哥，他被買去了嗎？”謝蘿想緩解下氣氛，忽然想到林公子，便随口問道。
千雪擡起頭，神情暗淡的回答道：“林将軍早在出事前一個月就把林公子送走了，還派出最好的侍衛護送。”
這怨恨語氣是怎麽回事？謝蘿不由追問了一句：“你是說林将軍早知道要出事，他親口跟你說的？”
千雪嘴角揚起冷笑，“他知道我要被送去那種地方，怎麽有臉跟我說。”
謝蘿徹底明白了，所謂哀大莫過于心死，家亡之後，覺得又被最親的人抛棄，千雪這才萬念俱灰，只求速死。
“千雪，你是怪林将軍沒有把你一起送走嗎？”謝蘿看着千雪的眼睛問道。
千雪恨恨的反問道：“我不該怪他嗎？他明知道女孩會……被怎麽處置。”
“我的想法跟你不同。”謝蘿抿抿嘴唇，“你耐心的聽我說。”
“首先，我不認為你爹一定知道會出事，他只是猜測。你是不是想問，這有什麽區別？我告訴你，區別就在于，在沒确定會出事時，他什麽都不能做，不然，他所有的罪名都會被坐實，甚至于會被有心人冠上更多莫須有的罪名。”
“你爹把你大哥送走，其實也冒着很大的風險。如果有仇家使壞，就算身邊有天下第一的侍衛，也只是一個人，能否保着你大哥逃脫，還是未知數。”
“再說，我不知道你在這裏多久了，但你要被送走，絕對在你大哥後，對不對？如果你是你爹，會如何選擇？”
“而且我想，你爹在送走你大哥時，一定叮囑過，要他回來救你。”
謝蘿說到這，站起身來，“你的家人，你比我更了解，好好想想吧。”
屋裏安靜下來，千雪回頭，見謝蘿已鑽入錦被睡了，便走過去拉好幔帳，熄滅桌上的燈，複又坐回窗邊。
窗外月色正濃，窗內寧靜安逸，這一夜注定難眠。
清晨，謝蘿醒來，撩開幔帳，就看到一副奇異的景象。
她不敢相信的揉揉眼睛，再看，千雪果然是雙腳站在圓凳上做下腰的動作。
“你？你在幹什麽？”謝蘿瞠目結舌的問道。
“你醒了？”千雪輕盈的直起身子，跳下圓凳，用抹布擦了擦圓凳，笑嘻嘻的道：“哦，不，應該是姑娘醒了？”
“姑娘”一詞從千雪嘴裏蹦出來，謝蘿不禁一哆嗦，真不習慣，但也只能這樣，她可沒有改變世界的實力和勇氣。
謝蘿的雙眼盯着千雪，“你居然能在圓凳上下腰。”這腰真是軟的可怕。
“這很容易啊，我三歲就會。”千雪走過來，把幔帳挂起來，得意的笑道：“我是武将之女，你忘了？你看我，又說錯了。是姑娘忘了嗎？千雪是行伍出身呢。”
發現那個活潑開朗的千雪又回來了，謝蘿很開心，“我怎麽會忘呢，當年你用石子就能把樹上的鳥打下來。”
千雪一挑眉，“我現在也能啊，姑娘還想吃鳥的話，我這就去打。”
“那倒不用了。”謝蘿戲谑笑道：“一會你給我表演個單手劈石就行了。”
千雪一愣，“什麽是單手劈石？”
“就是用你肉乎乎的小手，一掌拍到大石塊上，大石立馬變石渣。”謝蘿邊比劃邊笑，“能做到嗎？”
千雪一撇嘴，“我大哥能做到。”
“哎喲，昨晚還林公子，今早就變回大哥了？”謝蘿繼續調笑道。
千雪過來熟稔的伺候謝蘿穿衣，“從家裏出事到昨晚，我都是混沌的，只一味的委屈、埋怨，又自私又蠢。現在想通了，以後我就是千雪，我會好好的，等着我大哥來找我。”
“這才是我認識的雪兒嘛，總算我沒白費口水。”穿好衣服，謝蘿坐到鏡臺前，讓千雪幫她梳頭，“沒想到你什麽都會，昨天我還在想，要不要先安排個小丫鬟伺候你。”
千雪淡淡的苦笑道：“姑娘以為我還是原來的雪兒嗎？這五年來，什麽髒活、累活我都做過，就這樣還常常挨打，飯也有一頓，沒一頓的。”
謝蘿翻弄着妝奁，很随意的問道：“那你怎麽不逃跑呢？
“啪”千雪手中的梳子掉到了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