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坐在房間裏的時間談不上有多麽漫長，至少超能力者的耐心向來足夠。
他們一直認為超能力“剝奪”走了人生中的大部分樂趣——事實也的确如此，但遇到這種未知的問題時，卻又出乎意料地提得起耐心與幹勁。
這是久違的感覺。
【開始吧。】楠雄對站在一旁的中年男人說道。
對他們來說，還有什麽沒有見過？就算空助的行為常常出人意料，也少有震驚到他們的時候。
楠雄的表情是和楠子如出一轍的冷靜，中年男人一邊在心裏念叨着、一邊打開了提前錄好的視頻。
“不知道玩得還算愉快嗎，楠雄？”空助那張欠揍的臉又再度出現在大屏幕上。
玩得愉快才見鬼了。
“我想你現在的心情當然談不上這一個詞，不過我呢，可是非常高興的呢。”空助說到這裏，微微頓了頓，朝他抛出了一個問題，“想知道我剛才和楠子說了什麽嗎？”
“我用了些小手段，保證你絕對沒辦法聽見楠子看到、聽到的內容，你或許可以想着主動去問她，身為同一個人……嗯，這樣舉世無雙的親密關系，想必她也一定會告訴你什麽。”
“我猜，她會告訴你，不過在那之前，就先讓我來告訴你吧。”
空助不緊不慢地從椅子上站起身，帶着某種近乎惡劣的刻意，慢悠悠地從一旁拿出用白布包裹着的什麽。
“如你們所推測的那樣，這石塊的确不是地球現有的産物才對，而且，它也正是楠子穿越時空這一事件本身的‘副産物’，借助它，我能夠确定一個具體的坐标，幫助楠子回到自己原本的時空。”
“在剛才，我向楠子提出的是，我可以幫助她回去，不過有時間限制的條件。”
空助指尖一松，那剛剛還安然躺在他手掌之上的石塊猛地從半空中滑落，掉到地面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Advertisement
“我猜你一定在想，我什麽時候也有這樣的好心了，甚至會樂意順理成章地推動、促成這件事。”
“不過，這段時間下來，難道你不覺得，有楠子在身邊，不僅僅是在學校，連在學校之外的時間，也一并充滿了樂趣嗎？”
“不論做什麽事，都有能跟得上自己的玩伴，玩伴本身也充滿了樂趣，絕不至于讓你感到無聊……”
人們永遠保持着對未知事物的好奇心，古往今來，有無數人在探索和求知的道路上奉獻出一生……這并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神秘、未知的事物總是充斥着不可名狀的吸引力，這一條道理套在人的身上也一樣适用。
楠雄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察覺到空助在暗示些什麽，不過在面對空助時，他一向是個習慣于把“嘴硬政策”貫徹到底的人，盡管他明白了空助的意思，也只是保持着原本的表情沒有動作。
“其實，爸爸媽媽也不會再介意多養一個女兒的吧，不論是以什麽樣的身份，兄妹、姐弟、或者是……夫妻，要是能有楠子陪在你身邊的話，之後的生活再怎麽無聊，也絕不會無聊到哪去了吧？”
空助的聲線輕飄飄的，像是一個被放在空中的風筝，飄忽不定、捉摸不透，楠雄不得不将注意力投注在上邊，時刻關注着他的動靜，但也必須要時時刻刻注意前方的道路。
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假設。
換作任何一個有不幸遭遇的他自己——比如降生在一個垃圾的原生家庭、超能力被發現被抓走研究等等，有這樣的背景，他們來到這個世界，楠雄或許會認真考慮将人留下的可能性。
但如果是一個除了性別和自己沒有什麽差別的楠子，那麽，楠雄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身處在一個這樣的環境下，即使依舊無法逃脫超能力的“制裁”，失去了作為普通中學生的大部分樂趣。
還是開心的、享受的。
他可以确信這一點，楠子雖然比較少談及原本屬于她的那個時空，每次談起時，面上的神色絕對稱得上輕松、愉快。
一般人可能看不出來，但他可以拿自己作為模板進行參考，能夠捕捉到這其中微小的不同差距。
就憑這一點，楠雄也不可能幹出這樣的事——換成類似題材的輕小說來看，這也可能是一種受歡迎的題材，但兩名超出俗世定義的一般水平的超能力者，真想要見到對方的話，不需要另外一方做出什麽犧牲和讓步。
“嗯，光憑這些話，我也沒指望能夠動搖楠雄你的心志。”空助歪了下頭，有過往十幾年的鬥争經驗，某種意義上說，他比楠雄、楠子自己還要了解他們，畢竟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在這一點上，可沒有什麽特殊的超能力。
“你真的想好了嗎？到現在這個時間，還是打算什麽也不做、坐以待斃嗎？”這是這段視頻裏的最後一句話。
說到這，電視屏幕發出一聲滋啦的電流聲響，随即歸于一片靜寂。
楠雄坐在原地，第一時間沒有任何動作，周身氣勢無形之中外洩上一部分，沉重肅穆到讓剛掐着時間邁出房門的中年男人立時便有了一種悚然之感。
他咬咬牙，試圖想要往前再邁一步時，卻因為用的力道過大而摔了個趔趄。
環繞着他的氣場不知何時被主人收了回去，穿着簡單白色襯衣和灰色針織背心的楠雄視線淡淡掃過，又不以為意地收了回去。
即使和空助的關系從出生起就談不上“和睦”一詞，但楠雄不得不承認空助說的是有道理。
門鎖的搭扣打開，楠子立刻推門走了出來，同樣将目光第一時間投向楠雄。
【我沒事。】楠雄安撫道。
這次空助發起的比試與其說是比試，不如說是挑戰。
一個需要……他同自己作鬥争的挑戰。
【那先回家吧。】從上一段視頻中，楠子也猜到了空助這次的思路與往常不同，因此，楠雄在她出來後什麽都沒有說時，她也沒有太過驚訝，只默認這次的挑戰暫時到此為止。
目前來說，也沒有什麽比回家吃晚飯更重要的事了，出門以前，他們答應過媽媽，算算時間，現在回去還可以算作準時。
到家時，楠雄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只是他掩飾的太好，但那完全是在思考着些什麽的眼神……
楠子莫名有些在意。
她聯系到自己看的空助的那段視頻，裏面提及的是關于她究竟要不要選擇在近期回家的相關。
一般來說，既然是要講述兩件完全無關的事，那麽空助大可不必把他們二人特意分開，既然特意分開了，那就一定有什麽不方便被聽見、空助不想他們聽見的內容。
楠雄那邊聽到的，說不定也是關于這個決定的內容，只是空助一定換了一個角度去陳述這件事。
出于這家夥喜歡看熱鬧的天性，真想要猜出真正的內容其實并不困難，能拿到楠雄面前說的……既要對他造成困擾，又能麻煩到她，無外乎是會幹擾到她回家的事。
晚飯期間，二人各懷心事，只時不時在久留美向二人搭話時低聲回應幾句，全都沒有什麽大動作。
“啊呀，你們兩個今天怎麽好像都在走神，是剛剛出門的時候發生了什麽嗎？”久留美難得是最快吃完飯的那個，這時又重新系上圍裙準備去忙活，但依舊放心不下這邊的兩個孩子，憂心忡忡道。
【沒事。/沒發生什麽。】二人如此一致的回答反而讓她更加疑惑，只是他們全有超能力，以十幾年來養育楠雄的經驗來看，目前為止還真沒遇上什麽他無能為力、束手無策的事。
這麽多年下來養成的默契讓久留美選擇不再繼續問下去，她收拾好桌面上屬于自己的餐具，柔聲細語地叮囑了一句之後什麽也沒說，選擇了暫時離開。
【空助和你說他跟我說了什麽了嗎？】楠子率先開口問道。
【說了。】楠雄把有什麽答什麽這一點貫徹到底。
【……之後去樓上好好聊聊？】在此之前，楠雄對她的态度大多以坦然為主。
畢竟，當你有一個知曉你過往經歷、知曉你一切愛好、煩惱與厭惡的東西、知曉你一切藏而未發的想法的人時，也完全可以做到這麽坦然。
因為在他們面前，你根本無所遁形，只需要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對方往往就可以立馬了解到你的意思，從而做出相應的行動。
楠子感覺自己隐約摸到了什麽的邊緣，但卻因為沒有頭緒而暫時無從下手。不過她已經打定了主意，不論楠雄一會兒打算和她說什麽都行。
【好。】楠雄停頓上将近半分鐘時間，這才給了楠子一個肯定的答複。
确實不能再拖下去了，壓着時限完成某件事也一向不符合他的作風。
只是……他現在把那些輕小說裏的“心動dokidoki告白名場面TOP10排行榜”翻出來複習一遍還來得及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