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化敵為友
化敵為友
闌依倒是毫不擔心,只是她越想自己的哥哥,越是來氣。
哥哥真是一點都不愛她了,自己擔心他冒着生命危險來到這裏,可他倒好,連床也不讓躲,竟然讓她躲到這髒乎乎的床底下。
想到此處,她氣呼呼地捶了一下地面。
這一錘,似乎驚動了什麽東西,不過床底黑漆漆的,她也看不太清。
似乎并未感覺到異常的遙川,做了個拱手的姿勢,說道:“既如此,我就不打擾了,告辭。”
闌裳并未理會他,他後退兩步,轉身關上門,不一會腳步聲就傳遠了。
今夜,他應該不會再來了,闌裳沉思。
不知是不是闌裳的錯覺,他總覺得剛才的紗簾裏,似乎動了動。
就在闌裳把闌依拉出來的時候,躲在紗簾裏面的公主和白楚楚再也經受不住,臉上蒙着布,趕緊從床上跌跌撞撞地跑了下來。
見到兩人,闌依的臉上露出了驚訝之色,沒想到床上竟然藏着人,還是兩個,怪不得哥哥讓她藏到床底。
“你們怎麽了?”闌裳看着兩人奇怪的舉止問道。
見她們兩個并不答話,他繼續問道:“為何不說話?”
闌依眼疾手快,一手拽下公主的頭布,那人驚慌極了,大喊道:“不要!”
頭巾被扯下來的時候,闌依驚訝的臉上頓時變了色。她努力想憋着不笑,可是她發現自己實在做不到。
只見公主嫩白的小臉上,滿是被什麽叮咬的大包,面色浮腫,連嘴唇都腫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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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闌依忍不住笑彎了腰。
闌裳卻對着公主道:“這是小妹闌依,不懂事,還請殿下見諒。”
公主看了他一眼,又看了闌依一眼,也不好發火,甩了甩袖子離開了。
笑着的闌依捂着肚子,幾乎要笑岔了氣。
雙手忽然摸至腰間,怎麽感覺這個地方空空如也?想到什麽的她,突然停住了笑容,換上了一副悲慘的臉色:“我的靈蜂呢?這這這,這不會是我的靈蜂咬的吧。”
她慘叫一聲,抱着一絲僥幸奔到了床邊,撥開紗簾,果然瞧見,床上躺了幾十只,她用心喂養的靈峰。
黑黃條紋交織的靈峰翻着圓滾滾的肚皮,四肢僵硬,已經死去。
闌依傷心哭道:“我的蜂蜂啊,你們死的好慘啊。”
闌裳也不理她,只是幫白楚楚把頭上的布拿下來,她的情況比公主好不了多少。
“是不是很醜?”白楚楚擔心道。
闌裳搖了搖頭:“醜什麽,還是快點上藥吧。”
聽了闌裳的話,白楚楚的心才稍稍安了下來,也不再遮掩,任憑闌裳取下頭上的布。
“你賠我的蜂蜂。”闌依走過來對着她道。
“我不是故意的,抱歉。”白楚楚只能嘴上道歉,卻不知道該怎麽賠給她。
闌裳回頭看她一眼,向着白楚楚說話:“依依,若不是你沒有把靈蜂看好,它又怎麽會出來作亂。”
“可是哥哥,那可是我用心養了好久的靈蜂,就這麽沒了。”闌依委屈道。
“靈蜂重要,還是人重要。你看看你把人害成了什麽樣子。依依,快點道歉。”
聽了闌裳的話,闌依低頭瞧了白楚楚一眼,感覺闌裳的話确實有幾分道理,這才耷拉着腦袋說道:“你沒事吧,對不起啊,都怪我不好,你這很疼吧。”
白楚楚忙道:“不礙事,只是因為我,你的靈蜂都死了。”
“沒事,沒事,靈蜂還可以再養嘛。”說着她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黑瓶,放在旁邊的桌子上。
桌子上陳設着一面圓盤大的銅鏡,闌裳忙伸手拿了瓶子,從黑瓶裏倒出蜂蜜,細心地替她塗抹在面部,以及其它被靈峰叮咬的地方。
只是拿藥的時候,手不小心碰到了銅鏡,只見那鏡身骨碌轉了兩圈,跌在地上摔得粉碎。
這時,一個黑衣人破窗而入。
闌裳并不吃驚,冷聲诘問道:“你終于來了。”
黑衣人聽聞,心裏一驚,腳下差點踩空。
“後退。”闌裳喊道,一手一個,拉着闌依還有白楚楚一齊退至牆角屏風後處。
牆上的機關頓時如鉚足了力氣一般,萬箭齊發,黑衣人躲閃不及,登時中了幾箭。眼看那人擡腿就要逃跑,上方憑空降下一張網來,他躲閃不及,被網網了個正着。
闌裳拍了拍手,從屏風後面走出來,厲聲質問道:“為何來刺殺我?”
黑衣人瞧了他一眼,低着頭顱沒有答話。
闌裳縮了縮眸子,直接揭穿了那人的身份:“我與你有什麽過節嗎?汐妃。”
聽到這兩個字的白楚楚,明顯吃了一驚。闌依更是一臉疑惑。
白楚楚忙向旁邊一無所知的闌依,解釋了下汐妃的身份。
闌依這才恍若大悟“哦”了一聲,點了點頭。
火汐呵呵一笑,伸手揭下了自己的面罩,說道:“果然不愧是妖界的二皇子,真是足智多謀。”
闌裳擺手道:“不敢當,是你太蠢罷了。”
“我太蠢?是白神醫告訴你,我受傷的事情吧?可她明明已經答應過我”
“自然不是她。”闌裳打斷了他的話。
“不是?那不會是你猜的吧。”火汐露出一絲戲谑的表情。
“自然不是。”
“那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懷疑我的?”火汐繼而問道。
“從你刺殺我的時候。”
“原來這麽早你就開始懷疑我了,為什麽,會懷疑到我。”火汐面色有些驚訝。
“其實一開始的時候,我只是以為,你刺殺我的目的,是為了争寵,畢竟你才是陛下,最得寵的妃子。”
“不錯,然後呢?”火汐的臉上又恢複了玩味的表情。
“可是後來,我卻不這麽想了,因為宮人死的那天晚上,我偷偷去過白神醫的庭院,親眼看見你召來的暗鴉。”
“那天晚上我看到的人影是你?”白楚楚看着闌裳出聲道。
闌裳點點頭,繼而說道:“那些宮人之所以會不明不白地死去,是因為你讓暗鴉銜了魔界特制的藥物,然後喂給了那些宮人。那些宮人死後被扔在了亂墳崗,死人的氣息混合着藥物,就長出了地獄之花曼珠沙華,對嗎?”
他盯着火汐的眼睛,仿佛已經把她他看穿。
白楚楚看着闌裳俊美的側顏,原來那夜竟然是他救了自己。
她扭頭對着火汐,續上他的話:“而後來你為了擇清自己,故意帶着鳳凰去了朝殿。”
火汐聽着一唱一和,仿佛多年的默契,認同地拍了拍手,表示贊賞:“說的果然不錯,不過有一點,你們卻是說錯了,我召來的那百鳥朝鳳,本不是用來擇清自己的,那是要殺了女皇。不過呢,誰叫我後來大勢已去,都怪那背後仙人,要不是他,女皇現在還有命可活嗎?”
火汐的手指抓破了地面,深邃的眼睛流露出,從未見過的狠辣無情。
“可你不是皇帝最得寵的妃子嗎?”白楚楚問道。
火汐聽着來人說話聲音熟悉,卻又不知道在哪裏聽過。
于是他好奇地擡頭看了說話的人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對着那人不屑道:“請問你這個豬頭是誰?你有什麽資格問我?”
“豬頭?”白楚楚的心裏打了個問號,她看向身邊的闌裳,又看看闌依,最後拿手指着自己,疑惑問道:“娘娘所說的的豬頭,可是指的在下?”
火汐一臉好笑:“說的不是你,難道是我啊?”
白楚楚的心中一驚,倒也不用說得這麽明白。掃過地面的時候,無意間她透過剛才打碎在地上的玻璃碎片,隐隐約約看清了自己的臉。
只見她的臉上全是大包,甚是浮腫,由于塗抹了厚厚一層蜂蜜,顯得油光水滑,可不就是一只又白又胖的豬頭。
她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剛才闌裳是怕她瞧見自己的模樣傷心,才故意打碎了鏡子。
闌裳注意到她眼中慌張的神色,忙解釋說道:“這是神醫白楚楚,剛才還沒這麽腫,別說這個了。”
火汐這才想起來,聲音之所以熟悉,可不正是白神醫嗎。
“可是你,怎麽會變成這樣?”火汐還是有點難以相信。
白楚楚扶額:“唉,這個一言難盡,簡單來說就是,我不小心被蜜蜂給叮了。不說我了,說說你吧,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從我進宮,所聞所見,汐妃你的确是最得寵的妃子。”
火汐的眼裏流露出憎惡:“得寵?我本是依附于魔界的聖子,為了讓我進宮為妃。女皇派人來到魔界,殺了我的愛人流盈,逼我進宮。我進宮後以性命相脅,她怕我死了引起魔界的猜忌,便不敢動我。從此以後,我們做了一筆交易,表面上我做她最寵愛的妃子,而她也不會再強迫于我。”
“原來是這樣,那闌裳呢,他既沒有逼迫于你,也沒有殺害你的愛人,你如果不是為了陛下的寵愛,又為什麽要刺殺他呢?”白楚楚問道。
闌依聞言,也朝他點點頭:“對啊,哥哥可沒害你。”
“為什麽?”汐妃恨然道,“因為他是妖界的二皇子,就必須死,只有他死了,才足以挑起人妖之間的戰争。”
“你可真是太高看我了,我看妖界的那些人,尤其是那闌憂,恨不得我死才高興呢。”一直沉默的闌裳嘲諷道。
闌依垂下眼睫,扯了扯他的衣袖,勸慰他道:“哥哥,你別這樣說大哥,他是有苦衷的。”
“苦衷?依依,你不要再被他,一副假仁假義的模樣給騙了,你看看哥哥如今這樣的局面,不都是他造成的嗎。”
闌依擡頭望向闌裳,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寬慰他,她這個二哥哥,雖然和她異母同父,不是一個娘親,待她卻是極好的。
而她和闌憂,也就是所謂的大哥,才是同一個娘胎裏出來的。
不過,以前他們三個,關系都很親密。兩個哥哥,也都很寵愛她。
闌裳的母親桃夭在狐族并不受寵,但在她心中,闌裳雖是二哥哥,和親生哥哥一樣重要,可是如今三人,怎麽變成了這樣呢?
這時,火汐閉上雙眼,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你既然都知道了,那你如何處置,都随你吧。”
“處置?”闌裳一把把覆在他身上的網揭掉,扶起他道:“人間有句話,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
火汐有些不太相信,狐疑地看着他說道:“難道你也想殺了那狗皇帝,不過”
邊說邊看向身邊的白楚楚和闌依。
“放心,他們是我的人,不會亂說,不過以後你不能,再獨自莽撞行事。”
火汐點點頭:“來日方長,我小心為上。不過,那個狗皇帝遲早都會遭到報應的。”
說完他捂着傷口轉身破窗離開了。
望着那道消失的背影,闌依看着闌裳問道:“哥哥,他們說你當了妃子,這是怎麽回事?”
闌裳的臉上似有痛苦,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闌依心疼的抱了抱他,轉身對白楚楚表示感謝。
白楚楚忙道:“不要這樣說,我,沒什麽本事,幫不了闌裳什麽。”
說着她擡頭看了闌裳一眼。
闌裳在旁邊尋了間屋子,安排闌依暫時住下了。
回來卻看見白楚楚努力用袖口,遮擋住臉部,正準備逃離。
也不知闌裳被什麽觸碰了,竟然擋住她的去路,打橫将她抱起放在了床上。
白楚楚低頭埋着一張臉,掙紮着想要下來,卻直接撞在了那人身上。
“怎麽,以前茅屋的時候,不是睡過一個屋嗎?”
白楚楚臉色一燙,不再掙紮。
看着她猶豫不決的樣子,闌裳說道:“難道是你嫌我的床髒,嫌棄女皇睡過?”
白楚楚連忙搖了搖頭,她不好意思說是嫌自己的臉醜。
不等她說話,闌裳解釋道:“放心睡吧,都已經重新換過了。”
而且,也不知道下次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
闌依的到來,更加堅定了他逃離的信念。他終究會與她兵分兩路,不複相見。
白楚楚的嘴,腫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闌裳瞧着她的囧樣,補充道:“睡在這裏,你的臉要是發炎了,我也好及時幫你上藥。”
原來他是擔心這個,她點了點頭。
闌裳睡在地上,兩人沉默着沒有多言。
有些時候,她覺得他心裏或許是有她的,有時候覺得只是自己自作多情。
可她也只敢像個見不得光的老鼠,将愛慕之情藏在心底。
涼亭。
闌依獨自坐在碧綠湖邊憑欄遠眺,手裏玩弄着一只竹蔑編成的青色蜻蜓。
正當她百無聊賴地,單手托腮看着微光泛起的湖面。
這時,遙川恰好路過,看見了少女軟軟的背影,只覺得那背影熟悉,不知在哪裏見過,尤其那一身粉色的衣裙,格外引人注目。
他猶豫片刻,即将轉身時,少女回眸看向了他。
少女帶着俏皮天真的可愛,陽光耀眼的微笑,一下就溫暖到了遙川的心底,風吹起她缭亂的秀發,天真而爛漫:“我叫作闌依,你就是遙川吧。”
遙川還在愣神中,忘記了回答。
少女便拖着粉色的裙擺,一躍跳下了欄杆,漫步至遙川面前。
面帶微笑着拿起遙川的一只手,把竹織蜻蜓放在了他的手心裏:“初次見面,我聽哥哥說了你的事情,我很同情你的心情,可是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做,把這只竹蜻蜓送你,不知道可不可以寬慰你死去的家人。”
“我還有事,就先走啦。”
說完,闌依蹦蹦跳跳地離開了。
這不是初次見面,遙川看着蜻蜓喃喃道。
少女已經走遠,并未聽見那些話。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感覺自己的眼睛有些濕潤,或許這真的與她無關,可是少女真誠彌補的心卻是真的。
只是此時的他也許并不知道,在闌依死去的多年裏,每當看到這只竹蜻蜓,他的腦海裏總會浮現出,初見時,少女回頭時明媚的笑容。
對他說着:“把這只竹蜻蜓送給你,不知道可不可以寬慰你死去的家人。”
那是他的家人去世以後,第一次有人這樣對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