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緣分

第8章 緣分

盛雲錦就站在那處,冬日的暖陽籠罩在他身上,似身上籠光一般,點亮眼眸。

清隽眉眼熠熠生輝,格外吸引人的眼球。

徐晚棠自問前世今生見過的清隽兒郎不在少數,可像盛雲錦這般一眼如同萬年的,還當真是第一個。

“棠棠回來了。”徐老夫人眼中笑意不減,“這是安樂侯家的世子,不知你可記得。”

盛雲錦将手中托舉的窗戶放下,正了正身:“九姑娘,久仰大名。”

徐晚棠微微愣了一下,緩過神來後向他福了一福,以示回禮。

竟然是他!

徐晚棠心下一驚,卻也不免覺得有幾分怪異。

上一世鎮國公府與安樂侯府并無太甚交集,從徐家遭難到覆滅,盛家都不曾出現過。

怎的到了今世,他們落難後,安樂侯世子反倒上門拜訪。

而且瞧祖母和那世子的态度,兩家關系似乎十分親近,可為何自己一點印象都沒有。

除此之外,這安樂侯世子的話也讓徐晚棠覺得奇怪,他們明明是第一次見面,以前也沒有過交集,何來久仰一說。

沒等徐晚棠問出緣由,徐老夫人倒是先開口了:“錦兒久仰這話是何意?”

盛雲錦禮貌回道:“前些日子耒陽縣令辦了個案子,恰好小侄當日在場,有幸目睹九姑娘辦案風采。”

徐老夫人會意,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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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日她們家小九外出辦案事情她是知曉的,當時她還心疼的念叨了兩句。

誰曾想,他們兩人間還有這一道的緣分。

盛雲錦趕着臺階,順勢說道:“案子了結,本想與九姑娘先打個招呼,可三少夫人在場實有不便,這才想趁着此番機會結識一二。”

此番話說的情真意切,徐晚棠對上他那雙幽沉似水的眼眸,只能看出真摯。

“盛大人謬贊,若論辦案能力,小九實屬班門弄斧了。”

徐晚棠也不是客氣,而是盛雲錦之名實在太甚,哪怕兩人以前從未有過交集,她都聽說過此人。S

南北鎮撫司指揮使盛雲錦,為人溫和儒雅,可實際上城府極深,手段毒辣,乃玩弄人心之輩。

前世靖王攪亂朝堂,就是他擋在新帝面前替他“周旋”,幾番逼的靖王不得不“斷臂”,才得以保全自身。

如此“狠辣行徑”,與他給人的溫和印象,當真截然不同。

今日一見,若非提前知曉盛雲錦為人,怕是會被他的表面模樣給騙了過去。

盛雲錦一只手拂于背後,下意識的摸索了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眉眼中帶着溫和,聲線平穩又從容的回道:“九姑娘過謙了。”

兩人相處,保持這初見生人該有的尺度,進退得宜,又不會顯得過于別扭。

“瞧你們都只顧着說話了,錦兒手中還舉着窗戶,分量不輕,累着了吧。”

徐老夫人餘光瞥到了盛雲錦額間薄汗,覺得是他們的不是,趕忙出聲提醒。

盛雲錦勾唇淺笑:“老夫人惦記,這窗戶的分量不重,是陽光給曬暖了。”

話說如此,徐老夫人還想上前搭把手。

盛雲錦無法,只能加快動作,徐晚棠見此也過來搭把手。

将窗戶收拾好,衆人才進到屋子裏休息。

徐老夫人在風中吹了一會兒,站的有些累了,這會兒嬷嬷扶她回房歇息。

徐晚棠見嬷嬷給盛雲錦添的茶涼了,就起身去給他換了杯新的過來。

新茶換來,盛雲錦主動問道:“九姑娘回來時面帶愁容,可是遇上了煩心事?”

徐晚棠自認自己将情緒收斂的不錯,卻沒想到還是讓他給看了出來,真不知該說他警覺還是心思細膩。

“無非是為了家中生計罷了,讓盛大人見笑了。”

盛雲錦聞言,微微眯起眼:“若是姑娘不介意,盛某可以幫上一幫。”

徐晚棠握着茶杯的手一緊,快速穩住心神後問道:“盛大人是何意?”

盛雲錦也不藏着掖着,開門見山道:“錦衣衛缺一個好仵作。”

都是聰明人,話說到這份上,盛雲錦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

盛雲錦要幫的,不僅僅是徐家生計問題,更是在給他們提供一個庇護之地。

徐晚棠看向他,眼中多了幾分考量:“盛大人可知我是奴籍之身?”

錦衣衛是帶品級的官府機構,天子直轄,徐晚棠一個戴罪的奴籍之身,又如何能進的了錦衣衛。

更何況她還是女子之身,又有多少勢力在暗中盯着她,盛雲錦如此名目張大的“拉攏”,膽子實在大。

盛雲錦倒是不怎在意:“自然知曉,不過本世子用人,從來只看本事不問出身。”

徐晚棠手指輕輕摩挲着茶杯壁,在思索盛雲錦的意圖。

不得不說,盛雲錦的話給了她極大的誘惑力。

光是盛雲錦一人,就足以讓靖王頭疼,若能與他扯上關系,對于保護徐家女眷一事,她也能多幾分的勝算。

但她若是真答應了,只怕朝中又要掀起一番動蕩了。

“九姑娘不必急着回答,盛某這段時日都會在城北宋家,姑娘若是想通了,可随時來找我。”

盛雲錦也沒把人逼的太緊,沒一會兒就将話題轉移。

徐家在耒陽城的居所雖破敗,但因為人口多,所以家中帶了個小院子。

此時院子的籬笆牆下,幹涸的土地不知被誰松了土,種下了大白蘿蔔。

那綠綠的葉子,長勢還挺不錯的。

“這蘿蔔倒是種的不錯,不知是何人所種?”盛雲錦有些好奇的問道。

提到這蘿蔔,徐晚棠眼中溫柔了不少:“是小八種的。”

徐家孫輩中,除了那已經和老國公一起戰死的七位外,徐晚棠還有一個雙生胎哥哥。

當初徐夫人生雙生胎時胎位不正,難産了許久,兩個孩子雖平安誕下,但徐夫人卻産後不久病逝。

兩個孩子命雖保住,情況卻也不太好。

徐家八公子徐安慈自小體弱,是個靠湯藥續命的藥罐子。

而徐晚棠則在母體時間過長,出生後連續高熱,使得智力發育遲緩,被人嗤笑為癡呆傻女。

現下徐晚棠恢複正常,雖是妹妹,卻對自己的雙生兄長極為照顧,好似她才是姐姐那般。

盛雲錦看着那嫩綠的葉子,語氣輕松笑道:“還不知八公子竟然有這等本事,是個陶冶情操的愛好。”

徐晚棠莞爾:“小八自小就擅長種植,到他手中的花草作物,就沒有長勢不好的。”

盛雲錦想起自己前幾日新收來的稀罕物件,主動提道:“前些天好友的父親送了我兩個株珍貴植物,我也不會打理,現下那花都蔫了,不知可否勞煩八公子幫忙看看能否救上一救。”

徐安慈近日的身體狀況好了不少,又閑在家中無事,正愁自己不知該做些什麽幫家裏一把,若是能接了盛雲錦的花,倒是也能讓他消停兩日。

思及此,徐晚棠也就幫他先答應了。

午間,徐家本欲留盛雲錦用膳,誰知手下人來的匆匆趕來。

“盛大人,盛大人可在?”

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室內的溫馨。

盛雲錦眸色微動,起身朝門外走去:“何事?”

“大人,我們家公子傳話讓您趕緊回去救他一救,說道若是您慢上一些就得給他收屍了。”

盛雲錦無語,若不是他的世家公子儀表還在,這會兒估計要翻白眼了。

宋筝這貨急急來叫他,無非又是宋老爺給他安排了流水的相親宴席,他一個人跑不出來,這才叫他回去救急。

徐晚棠從屋內出來,見那傳話小厮神色焦急:“若有事就先回去吧。”

盛雲錦想想,還是得回去看看那不争氣的好友是何情況,會屋內和老夫人告辭後匆匆趕回了宋府。

回來途中,盛雲錦想過好友的慘狀,卻沒想到能如此的丢人。

他趕回時,宋筝被幾個姑娘逼的只是跳到欄杆上,抱着根大柱子不放,生生給盛雲錦氣笑了。

“你怎麽才的回來。”

宋筝哭喪着臉,不知情的還以為他受了什麽天大的委屈。

盛雲錦出門的早,又沒跟他說自己去了何處,沒等他深想相親宴就開始了。

等盛雲錦回來,他又因受了驚吓,完全忘了過問此事。

……

次日,盛雲錦讓宋府的小厮将花苗送了過來,還給了養護花苗的費用。

徐安慈見到兩盆花時眼睛都亮了,這可是難得的珍品。

“這花難得,是花中名貴品種。”

徐安慈見了花,就跟見了什麽寶貝似的,與徐晚棠絮絮叨叨好一會兒,話密集的很,可見心中歡喜。

徐晚棠見他沒有抗拒,心下才松了一口氣。

一開始她還擔心小八會不樂意自己給她接了麻煩活,事實證明她還是想多了,能幫上家中的忙,徐安慈心中別提多開心了,又怎會有介意一說。

郁司晨的身子重了,行動多有不便,昨個夜裏又不小心染了風寒,可給徐晚棠着急壞了。

大嫂燕雅娴善醫理,可盡管在用心調理,也不見得郁司晨的情況有所好轉。

好不容易将人安撫睡下後,兩人才悄悄關上門出來。

“司晨情況不太好,雖有我在,但還是得找個穩當點的接生婆婆才是。”

燕雅娴的眉頭微蹙,眼下有些許的烏青,這些天她也因為郁司晨的事情沒怎麽休息好。

徐晚棠點頭:“好,我知曉了,晚些我就出門去打聽打聽附近好一些的接生婆婆情況。”

“小九,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燕雅娴有些心疼的說道,自打徐家出事以來,徐晚棠都是沖在最前面保護着她們,這些事情她都是看在眼裏的。

家中幾個妯娌因着不信夫君陣亡是意外,不走上一趟不放心,說什麽都得去邊境看看。

于是想要去的就一道過去,徐晚棠既要擔心他們那處的安全,又要照顧家裏,一心二用,當真是累着了。

徐晚棠喉嚨滾了一下:“大嫂說的哪裏話,都是一家人,互相幫襯是應該的。”

衙門給仵作的酬勞實在不多,要想請個好一點的接生婆婆談何容易。

虧得新帝雖流放了他們家,但好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來抄家的官員都是做做場面功夫,讓他們帶出不少細軟首飾。

仵作酬勞低,他們靠着典當這些首飾,也能暫時緩解一下燃眉之急。

徐晚棠在街上轉悠了一圈,才打聽到附近最好的接生婆住處。

接生婆婆考慮到徐家的情況,猶豫着這活能不能接。

“徐姑娘,不是老婆子我心狠,是徐家的情況你自己也知曉,我真怕我接了,給我自個家裏帶來災禍呦。”

接生婆婆十分為難,一雙眉頭緊皺,張嘴了好幾次,話到嘴邊了又給咽了回去。

鎮國公忠勇,可架不住府中出了一個“叛國”将領,若是跟他們沾上了,就是幾張嘴也解釋不清楚的。

“婆婆,我知道是為難你了,可我三嫂和腹中孩子無辜,勞煩你悄悄走一趟,我自會保守好這個消息的。”

說着,徐晚棠遞了一個耳飾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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